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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王外宿有男侍焉

伶王梅蘭芳,有感杜門友誼,捧足杜月笙的場,三天夜戲,他便連演兩次大軸,一次壓軸,六月九日他唱龍鳳呈祥,十日深夜他唱大軸子戲,是為四大名旦,空前絕後合演的紅鬃烈馬,十一日他更唱雙出,先由譚小培、金少山配演二進宮,再跟程艷秋、尚小雲、荀慧生四大名旦通力演出「四五花洞」,這一齣戲破例之後再破例,四大名旦答應讓張嘯林開設的長城唱片公司,灌了一張唱片,當年膾炙人口,許為平劇界的無上佳話,這張唱片極其珍貴,銷行廣遠,歷有年所,替張大帥賺了不少的錢。

杜月笙招待這許多京朝名角,滬上名伶,也是敬禮有如,招待十分優渥,他包下了上海寧波飯店全部房間,作為南來角兒的下榻處,可是實際上大多數名伶都不住在這裡,許多名伶覺得每天來回的跑上海和高橋,費時既多,交通也是不便,尤其他們之間平時忙於各地演出,像這樣共聚一堂的機會確實是破天荒的,散戲以後吃吃聊聊,快極平生,乾脆,他們都在後台睡統艙,打地鋪了。

當然其間也有外宿的,譬如說伶王梅蘭芳,中國銀行總裁,廣東金融鉅子馮幼偉(耿光),畢生捧他最力,但凡有個機會,對於伶王的生活起居,總是悉心招料,無微不至。這一次梅蘭芳到高橋唱杜月笙的祠堂戲,一連三天,馮耿光全始至終,隨侍在側,他和梅蘭芳住在高橋望族胡伯平的家裡,胡家的房子,要算是高橋鎮上最寬敞講究的一幢表面上說是全國名伶大會串,捧杜月笙的場,為杜祠落成典禮大放異采,實際上杜月笙卻不願意沾這般吃開口飯朋友的光,名之為「義務戲」,私底下他還是送了贄敬,而且數額頗不在小,因為這些名伶來去旅費,和琴師、文武場面、跑龍套的跟了一大堆,當然要有開銷杜月笙送每位名伶大洋五千元正,次要的角色也得了三千元。

一般評論,三日演出裡面,以六月十日第二天最為精彩,頭一出開鑼戲「八百八年」,由老朋友、名票王曉籟和袁履登粉墨登場,聊以助興。劉宗揚是武生泰斗楊小樓的唯一愛徒,他演「安天會」,乃師楊小樓則在稍後演出「長板坡」,師徒同台,觀者更覺劉宗揚學楊小樓頗有幾分神似。程艷秋的「賀後罵殿」,久負盛名,這一夜有名須生貫大元為她跨刀,尤其四大名旦各顯神通,程艷秋格外卯上(賣力),歌喉宛轉,抑揚頓挫,真正唱得來蕩氣迴腸,一句一彩使台下萬餘觀眾如癡如狂,程艷秋後來也承認:那一晚的「罵殿」是他生平得意傑作之一。

楊小樓的「長板坡」,紅遍大江南北,婦孺皆知,那次演出以高慶奎飾劉備,名坤伶雪艷琴飾糜夫人,名淨劉硯亭飾張飛,牡丹綠葉,相得益彰,搭配之整齊,在當時不作第二人想,可是他在鼓掌如雷,采聲不絕中一時大意失手,有一個抓帔的動作不曾做好,使他在回到後台以後,為之懊喪久久。

王少樓、金少山、張春彥通力合作,演出「捉放」,又是萬眾矚目,盛況難再的骨子好戲,王少樓的唱功在此大放異采,幾段流水與原板,唱得如同行雲流水,運腔韻味,行於所當行,止於所不可不止,一字一句,妙到毫顛

大軸子戲是四大名旦接演全本紅鬃烈馬,還添上無數名伶助陣。這一齣戲由徐碧雲首先唱「綵樓配」揭幕,繼之以尚小雲的「三擊掌」,麒麟童和王芸芳合演「別窯」,郭仲衡與芙蓉草的「趕三關」,梅蘭芳、譚富英、言菊朋合鑄「武家坡」,譚小培、雪艷琴「算糧」,譚小培、荀慧生、姜妙香的「銀空山」,結局則為梅蘭芳、荀慧生、龔雲甫、馬連良的「大登殿」,這一出全本「紅鬃烈馬」,真叫做珠聯璧合,相互輝映,搭配之整齊,陣容之堅強,誠所謂「琳琅滿目,美不勝收」,尤其合四大名旦於一爐,又有譚小培、譚富英兩父子同台接演,於是從頭到尾,一氣呵成,精神一以貫之,誠為自有平劇以來,空前絕後,難以再期的無上傑作。

六月九日唱了半天一夜的戲,自杜月笙本人起,個個興奮,人人歡喜,當夜只怕沒有人闔得上眼,睡得著覺,因為翌晨五時便有三日節目中的最高潮,百年難得一見的盛典,杜氏家祠舉行栗主泰安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