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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直上榮膺華董

如所周知,法租界的最高統治機構是「公董局」,最高權力機關是公董局警務處下面的巡捕房。依照法租界的政治體制,駐滬總領事僅負外交與政治之責,一切行政事宜,概由公董局及其附設機構負責處理。因此,我們不妨將公董局視為法租界的市政府,公董等於市政委員,總董等於市長。

公董局之下,分設警務、工程、稅捐、分類營業各處,以及衛生局和救火會。警務處下面,更分設政治、刑事兩部,此外還有盧家灣)附設於警務處內)、大自鳴鐘、善鍾路、貝當路、徐家匯、嵩山路等七個巡捕房,自巡捕房到警務處,各有雙軌制的華、西包打聽、探目、和探長,然後在政治部與刑事部,各設總探長(或稱督察長)一名。黃老闆在法租界盡瘁半生,他的最高職位僅是破格升充的警務處刑事部總探長。

公元一八六二年,法租界初設公董局,一八九八年,法國駐滬總領事為白藻泰,總董白爾(Pul),召募華探,成立巡捕房,當時曾為在上海的法國人所反對,因為他們自家請得有保鑣,雅不欲多增一份負擔,但是兩白力排眾議,延攬徐安寶為中國包探領班,月薪白銀四十兩,規定五年後增發六兩,十年增發十二兩,十五年增發二十兩,二十年增發二十五兩。一九○○年七月二十七日,又從安南召募了二十九名越捕,藉以加強警力。

法租界的公董局,全部公董起初清一色的是法國人,民國十六年一月十五日改選,在十七名公董中,始有五位中國紳士參加,試看這五位華董的顯赫名單:吳宗濂、朱炎、華商電車公司經理陸伯鴻、南市工巡捐局長喪陸崧候、商團司令魏廷榮。

百粵人士,多半熱情慷慨,李應生慧眼識人,曉得杜月笙頭角崢嶸,決非池中之物。他不斷的鼓勵他,勸勉他,「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祇要杜月笙能夠掌握群眾的力量,採取有利途徑,瓊頁玉宇,登峰造極,區區一名華董,實在是算不了什麼的。

杜月笙胸中早有熊熊的火焰,如今又受了李應生的勉勵,雄心莊志,蓬蓬勃勃,內有蘇嘉善運籌帷幄,外有李應生聯絡奔走。民國十六(公元一九二七)元月十二日,下午八時,法租界商業總聯合會宣告改組,新成立機構名曰:「納稅華人會」,委員名單之內,赫然添上了「杜鏞」的大名。政治運用,縱橫捭闔,當年三月二十四日,納稅華人會通過組織法,採取「影子內閣制」,公然喊出「以努力爭取華人參政為職志」的口號。同年七月二十五日選舉「臨時華董顧問」,用這麼一個寓意深遠,妙不可階的職銜,顯而易見,這些「顧問」是在進一步作實際參政的準備。

這一次選舉,杜派人士獲得輝煌勝利,當選「臨時華董顧問」一職,計有:張寅、杜鏞、程祝蓀、於子冰、尚慕姜、吳亮置、魯廷建、沈仲俊和朱聲茂等九人。如所周知,張寅是張嘯林的本名,杜鏞乃杜月笙的別號,以次七位顧問,無一不與杜月笙有深厚友誼,密切關係,舉一例而喻之,則尚慕薑是每天早晨要到杜公館,專為讀報給杜月笙聽的。

杜派這一次的全面勝利,不僅使法國人對杜月笙刮目相看,即連參與機要的李應生也大感意外,李應生自以為一手導演了這一出政治舞台上的好戲他不曾想到,杜月笙竟會戲中有戲,聲容並茂,大大的露一手。

民國十七年(公元一九二八),法租界公董局第一位華董出缺,「影子內閣」提供候補人選,人人以為杜月笙水到渠成,卻是他又極漂亮的要一招,以中駟對上駟,華人納稅會公議推舉張寅遞補,於是,嘯林哥成為法租界第一位民選的華董。大家都在問杜月笙為什麼不出來呢?杜月笙仍還是不置一詞,僅只深沉的笑笑。

民國十七年一月九日,張嘯林宣誓機職,他以滿口胡柴,裝瘋賣傻的姿態,把公董局的華洋公董們搞得頭昏腦脹,方寸大亂。於是任由這位急先鋒一力堅持,在當年十二月八號,華人納稅會其餘八位「臨時華董顧問」,居然堂而皇之的在法國總領事署「宣誓就職」。

這麼一來,法租界的「實權內閣」,等於承認了「影子內閣」的存在,而「影子內閣」有了合法合理的地位,法租界公董局就等於架床迭屋,同時具有兩個最高權力機構,誰掌實權,執真執偽?連全世界的自由民主先進法國人都大為困惑了。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李應生在這時候忍不住的聲聲讚歎:

「進步神速如杜月笙者,真叫人歎為觀止了。」轉眼間到了民國十八年,「雙包案」已不容再拖,湊巧那年七月華董吳宗濂「倦勤辭職」,時任法國駐滬總領事柯克林(Kochlin),如逢大赦,他反轉來拜託李應生引他到華格皋路登門拜訪,力勸杜月笙「出山」,遞補吳宗濂的遺缺。

雙方交手到此一回合,勝負已判,杜月笙雅不欲惺惺作態,使法國「大」頭腦過於難堪,於是他「勉為其難」,「俯允所請」,七月四日他果然膺選法租界公董局華董。法租界當局對杜月笙這一位華董的就任,份外隆重,破格飾以一連串的儀典。七月十七日,杜月笙在萬眾騰歡中,由法國總領事館以一一○號公事,明令發表新職,滿街貼出紅榜。十月二十一日又一次發佈通告,確認杜月笙的民選華董資格,有這麼一次公開布露杜月笙便超越了先在一年當選的張嘯林,他在法租界公董局全部華董之中,無異居於首席、領導者的地位。全法租界的中國人,不論識與不識,一致為杜月笙熱烈慶賀,大聲喝采!─這幾乎成為杜月笙往

後立身處世的一項準則:就算是打一場勝仗,也一定要勝得特別漂亮,因為他深深瞭解,凡此出人頭地,與眾不同的表現,不僅令人對他刮目以看,而且最能譁眾取寵,迅速而穩固的建立他的聲望。別人親冒矢石,攻堅摧銳,只是為了達成勝利的目標,唯有杜月笙更進一步的想到,當他在眾目睽睽下以勝利者姿態出現時,他該怎麼樣亮相,以使他的每一次勝利都顯得格外豐碩與輝煌。

看在黃老闆的眼裡,杜月笙這個小兄弟簡直是以三級跳之勢在「飛黃騰達」,他那一日千里的進展速度,使黃老闆驚喜交集,甚至有點為他耽心,他自以為杜月笙的底子,只有他摸得最透。一個華籍巡捕家中豢養的小夥計,如今竟成為法租界的華紳領袖,最高統治階級之一,要跟那些外國頭腦的頭腦一字並肩,籌商大計了。他曉得杜月笙精明能幹,心思靈活,但是他唯恐他應付不了那種高階層的大場面,於是他開始以老大哥的身份,向杜月笙提供自己和法國人相處三四十年的寶貴經驗,他毫無保留,傳授自家的「獨得之秘」,外國人歡喜的是什麼?討厭的又是什麼?他該如何的巴結討好,事事爭取外國人的歡心。

杜月笙內心裡的觀念和黃老闆恰好截然相反,這個道理很簡單,黃老闆對外國人唯有浮光掠影的認識,他不像杜月笙那麼對外國人有透澈精闢的研究,黃老闆一生一世都在竭力取能為外國人所用,而杜月笙上台之先便早已訂好如何運用外國人的方案。

永遠不和黃老闆爭辯,也是杜月笙終身奉行不懈的原則之一,即使黃老闆的殷切叮嚀對他毫無用處,毫無必要,他也總是聚精會神的聽著,嘴裡在嗯啊啊的連聲應諾,他這樣的表現並非全部都是做作,當時,他一心在感金榮哥對他的愛護和關懷

黃金榮接連和他作了幾次長談,看他那種敬謹接受的神情,黃老闆覺得非常高興,月笙是大好佬了,自己的經驗和心得,對於他畢竟還用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