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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食外家受盡打罵

光緒十八年,杜月笙五歲,漸漸懂得人事,自以為他的家庭相當美滿,父母雙親對他是一例的嫟愛備至。這一年,上海夏秋大旱,居民紛紛逃荒就食,杜月笙一家三口,困守楊樹浦。陰曆十二月初九,天降大雪,氣候奇冷,杜文卿得了病,不及醫藥,油盡燈枯,他病死於妻兒之前。

溫柔沉默的張太夫人,表現得無比堅強。她和杜月笙遵禮成服,為杜文卿備就衣衾棺木,母子倆哭著扶柩還鄉。和杜月笙的生母死時一樣,無以營葬。杜文卿的靈柩由他繼室和愛兒束以稻草,也是暫厝在田塍上。他和他的原配朱氏夫人,雖然死都無法同穴,但是總算並肩而厝,仰撿看著天光。數年後,像似奇跡。兩口棺木之間,長出一棵黃楊樹,枝繁葉茂,覆蔭杜文卿夫婦的遺骸。這一棵樹,至今應仍存在。

二十五年後杜月笙發跡了,他一心想選擇一處好穴為他的父母落塋,藉以了卻他抱憾多年的一大心願。可是,請了幾位風水先生,竟都異口同聲的說:他父母浮厝的那塊地方,正好是一方寅葬卯發的血地,祇可浮葬,不能入土,因為一旦入土風水便將破壞無餘。尤其那一棵黃楊樹,更是杜氏子孫世代榮枯的根源,動也動不得。曾有人謂杜月笙為了迷信風水,於是任其父母靈柩繼續風吹雨打,他光前裕後的建立杜祠,盛況一時無兩,但卻始終不讓他的父母入土為安。其實這是錯責了他,以杜月笙這樣畢生講求孝悌忠信的至性中人,他既能大建祠堂,怎會迷信風水不謀父母安於窀穸。杜月笙之不獲遷葬父母,完全是由於親戚尊長的堅決反對,這也是舊時風俗使然。譬如說杜月笙唯一的尊親老娘舊朱陽聲先生,便曾極力以為不可,他的論據是父母死後靈柩萬萬不得移動,否則死者於九泉之下,必也不得安寧。

張太夫人不愧為女中健者,她挈同杜月笙還鄉,草草浮厝了文卿公的靈柩,旋不久又回到楊樹浦,撐門立戶,以一介荏弱的女流,繼續開設杜又卿遺留下的米店,謀求兩母子的噉飯。

光緒十九年,杜月笙六歲,張太夫人為他束髮受書,備下束修,進了一傢俬墊,墊師是一位瞿老太太,多年後她還記得起杜月笙這個孩子來,她對由她啟蒙的杜月笙,總是嫟愛而歡然的讚譽:

「月生小時候讀書,聰明是聰明格,就是相當的頑皮!」

這一年,三月,上海忽自西北來颱風,水雹隨之急降,大者如拳,小者如豆。猛一陣風雹,使得全上海的麥苗盡摧。

光緒二十年,甲午,朝鮮東學黨亂起,清廷追兵敉平,遂與日本開戰,而海陸兩路均敗,啟日人覬覦我國土之貪念。同年,孫中山先生創立興中會,於美國之檀香山,國民革命,於焉有所契機。

上海方面,平靜無事,人海中的一泓小小漪漣,張太夫人無法撐持楊樹浦那片小米店,被迫關門歇業,她帶著七歲的杜月笙回高橋。房子是有得住的,生活費用全無著落。她基於對月笙的一片愛心,咬緊牙關,也去幫人家洗衣服,賺幾文錢,還不移兩母子的伙食。

境遇是如此的困苦,張太夫人仍還殷殷的以杜月笙前途為念,她深知杜月笙天賦聰明,像他這樣的孩子應該好好讀書,她利用洗衣工資,節衣縮食,每月湊五角錢,送杜月笙到一傢俬塾讀書。一連讀了四個月,到第五個月開始必須繳費時,她實在拿不出錢來,她和杜月笙抱頭痛哭,杜月笙自此輟學。

光緒二十一年,杜月笙八歲,雖說是髻齡童子,但他八年之間失恃失怙又失卻了弱妹,幼小心靈實已飽經磨折,偏在這時他又受到更深鉅的刺激,張太夫人因為沒有人給她衣服洗,無法生活,竟然被迫脫離杜氏門庭,一去杳如黃鶴。

那年正月廿二日,戌時,上海大地震,房舍人畜,損失無算,秋季又有瘟疫盛行,患吐瀉症死者甚多,儼然是霍亂重演。

當時浦東一帶,盛行一種流氓地痞同流合污的組織,名曰:「蟻媒黨」,聲勢浩大,從者甚多。他們的行徑卑劣,等於人口販子,但凡見了蓬門弱質,青年寡婦,必定千方百計,威逼利誘,以墮其節,以遂其欲。或則逼她們改嫁字人,或則迫她們賣身青樓,種種罪惡,罄竹難書。因此上海士紳痛針協時弊,紛紛組織保節會以謀對抗,旌揚節婦,助以衣食之需,三林鄉、陳行鄉俱由上海邑紳秦榮光倡呼設立,唯高橋尚未納入範圍。而張太夫人究系怎樣墜入奸計,流落何方?以當時杜月笙年幼,始終無法查究。

繼母神秘失蹤,杜月笙不但乏人照料,而且連飯都沒有得吃。對面住的堂兄杜金龍,學徒出身,在上海做煙紙店生意,一年到頭,難得回家幾天。所謂煙紙店,是一種擺在馬路旁邊的錢幣兌換攤,因為上海五方雜處,幣值繁複,一兩銀子換多少制錢?幾千銅錢折幾塊鷹洋?零數湊整筆,整筆化零數,成為人們的日常需要,於是這一類小型兌換店應運而生,街頭巷尾,所在多有。業者整天守住攤子,換得的是蠅頭小利,養家活口都很困難。

堂兄常年不在家,堂嫂那邊常時缺米缺油,杜月笙不便在他們家就食。八歲的小孩全無生活能力,餓了些時;他只好哭哭啼啼,找上外婆家,外婆是他生母朱太夫人的母親,對這個孤苦伶仃、飢寒交迫的外孫,相當鍾愛。可是外家境況一樣的苦,一家大小;都靠杜月笙的老娘舅朱陽聲,做泥水匠渡日。多一口入吃飯,那怕是個小孩子,也形成了他們沉重的負擔。

江南有句俗諺:「冷粥冷飯好吃,冷言冷語難受!」站起來只有飯桌高的杜月笙已經懂得察言觀色,見機知趣。娘舅一家,除了老外婆,很少有人給他好臉色看,為了爭取老娘舅和舅母的好感,杜月笙整天沉默寡言,埋頭工作,一看到家裡有事,便自動的擄起袖子干。他去拾草、打柴、背那足足有他半人高的籮筐、柴夾;後園裡澆糞,種菜,幫外婆舅母煮飯,帶領小孩,替老娘舅跑街,採買。他以為咬緊牙關,拚命的做,可以得到舅父舅母的歡心,讓他在外家存得住身。沒想到舅父舅母照樣對他施以白眼,偶然犯了點小錯,不是厲聲叱罵,便是大巴掌,爆栗子,打得他暈頭轉向,鑿得他金星四迸。

上十歲的小孩子懂得什麼呢?辛勤努力全歸無效,討好賣乖無人置理,他幾乎對整個人世失望,他永遠沒法討人家歡喜,他是外家的累贅,厭嫌物,眼中釘。不管他每天要做多少事,娘舅舅母始終認定他是各吃閒飯的,拋不掉的包袱。過三年忍氣吞聲,淚灑心田得日子,壞運到又來了。光緒二十四年,杜月笙十一歲,浦東的農夫犁地,在爛泥巴裡掘出了黑米;於是謠諑紛紜,人心驚惶,說是又將有天災人禍降臨。果不其然,當年的五月二十,乎起大風,呼嘯過境時,傷損了無數稼穡。從此米價大漲,早晚行市不同,最貴的時候,每石漲到七千二百文,老娘舅自顧不暇,三餐不繼,對這個多餘的累贅,供應難免匱乏,杜月笙常時餓得頭昏眼花,坐在路邊曬太陽。出身寒微先世難考

中華民國二十年六月十日,籌建經年的「杜氏家祠」落成;時值杜月生笙先生四十四歲,事業絢爛之極,聲譽如日中天,以他個人的心情來說,「衣錦榮歸,躊躇滿志」,約略可以當之。

因為他出身一個小商人的家庭,三歲失恃,五歲失怙,八歲那年,愛他如同己出的繼母,以生活所迫,脫離杜氏門庭。杜月笙依食外祖母家,三餐不繼,衣履難周,更歷盡了人情寒暖,世態炎涼,誠所謂「寒日飲冰;點滴心頭」。十五歲時他想出外謀生,苦無資斧,腦筋動到祖傳的半幢破房子上,被他舅父飽打一頓,又受了姑丈的嚴詞呵責,他一怒而離開家鄉赤手空拳,渡江到上海求生存,打天下。外祖母送他到半途之中的八字橋,相對泣別,當時他淚眼望著高橋,立了個誓:

「來日我若不能榮宗耀祖,誓不言歸」

十九年後杜月笙「奉主入祠」,眾庶騰歡,百朋寵錫,盛況堪稱空前,時至今日,仍然有人津津樂道,許為民國開元以後,太平盛世的無上豪舉。今總統蔣公頒贈匾額,再賜祝詞,此外題贈匾額的還有三位退職總統暨執政,徐世昌、曹錕、段祺瑞;以及吳佩孚、章太炎、於右任、李烈鈞、張學良、張宗昌、馬福祥、班禪等,致翰章祝詞的有胡漢民、汪精衛、鄭孝胥、楊度、何成浚、谷正倫、楊傑、鄧錫侯等。全國各省各埠,均派代表專程致賀。在杜月笙與其家人之後列隊行進的親友,多達五六千人。上海市民,幾於空城而出,麇集街道兩側參觀。曾有人說,當時盛況,較諸倫敦英皇加冕,亦無遜色。

然而無可否認,杜月笙在這一派花團錦簇,雍容華貴之中,他的內心仍有幾許悲酸,一縷惆悵。除了回首當年的艱辛,他還有一腔憾恨;由於父母死得早,近支族人丁口單薄,杜月笙不但對他的先世茫無所知,甚至連他祖父的名諱也說不上來。

幸有一代樸學大師,古文泰斗章炳麟(太炎)先生,根據杜月笙兒時聽聞杜家是由浙江海寧遷來這一點,詳徵博引,考校杜氏世系,確定江南之杜,以山陰杜衍始著。章太炎先生為此特地寫了一篇「高橋杜氏祠堂記」,為傳誦一時的皇皇之作,同時也是為杜月笙寫傳記,最重要的一篇文獻

「杜之先出帝堯。夏時有劉累,及周封於杜,為杜伯。其子濕叔,違難於周,適晉而為范氏,范氏支子在秦者復為劉,以啟漢家。故杜也、范也、劉也,皆同出也。杜氏在漢也,有御史大夫周,始自南陽徙茂陵。自是至唐世為先望。其八皆祖御史大夫。惟在濮陽者祖七國時杜赫,自江以南無聞焉。宋世有祁國公衍實家山陰,江南之杜自是始著也。高橋者,上海浦東之鄉也。杜氏宅其地,蓋不知幾何世?其署郡曰京兆。末孫鏞自寒微起為任俠,以討妖寇,有安集上海功,江南北豪傑皆宗之。始就高橋祠堂祀其父祖以上,同堂異室之制,近世雖至尊猶然。故諸子庶不立別廟,獨為一堂,以昭穆敘群主,蓋通制然也。凡祠堂為址八畝,其壖地以詩設塾及圖書館,所以流世澤帥後昆也。余處上海,久與鏞習識。祠成而鏞請之為記。夫祠堂者,上以具歲時之享,下使子孫瞻焉,以捆致其室家者也。杜氏在漢唐,其為卿相在以十數,盛矣。上推至帝堯,又彌盛矣。雖然,自堯之盛,尚不能覆露其子,使襲大寶,其餘雖登公輔,賜湯沐之邑,曾微百年,後之人至不能指其先世裡居所在,此鏞所知也。為子孫者,豈不在於自振拔乎哉?和以處宗族,勤以長地材,福倍漢唐盛世可也。其兄弟不輯其居處,日偷禍倍,矜寡無告可也。抑聞之,古之訓言,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絕祀,不可謂不朽。稱不朽者,惟立德立功立言,宜追視杜氏之先,立德莫如大司空林,立功莫如當陽侯預,立言莫如岐公佑,其取法非遠也。鏞既以討賊有功,其當益崇明德,為後世程法。然後課以道蓻,使其就文質,化為畔 ,以跂於古之立言者。有是三者,而濟以和宗族,勤地材,則於守其宗祊也何有。不然,昔之九望,奄然泯沒於今者七八矣。雖有丹楹之座,窮九州美味之饗,其足以傳嗣者幾何?吁,可畏也,乃記之云爾。」

章文中所稱的:「宋世有祁國公衍實家山陰,江南之杜自是始著也。」以及:「自堯之盛,尚不能覆露其子,使襲大寶,其餘雖登公輔,賜湯沐之邑,曾微百年,後之人至不能指其先世裡居所在,此鏞所知也。為子孫者,豈不在於自振拔乎哉?」其實,在「杜祠」落成前後,杜月笙對於纂修譜牒這一樁大事,始終念念不忘,曾經多方致力,民國十九年起,即已分刊告白,廣事徵集宗族資料。民國三十八年,猶請劉春甫先生代為編纂,可惜大功尚未告成,中共渡江,上海淪陷,杜月笙挈家人匆匆避港。這部未完成的族譜,隨劉先生陷於大陸,不久,聽說劉先生也做了古人。

但自杜月笙病逝香港,家人扶柩來台安厝,留居台灣的諸人,對杜月笙此一未竟之心願,仍在繼續徵集史料,考校參證。根據章太炎先生提示的線索,利用中央研究院等各大圖書館的史籍志書,關於高橋杜家的先世,總算找出來了些頭緒。

宋世有祁公衍實家山陰。章先生指的是宋朝祁國公杜衍,杜衍字世昌,大中祥符進士,歷知外郡,很有政聲。宋仁宗時任御史中丞,拜樞密使同平章事,可是他持正不阿,落落寡合,被朝中的小人排擠,只當了一百天的宰相,乃以太子少師告老致仕,封祁國公,卒謚文獻。他是有宋一代的名臣之一

山陰,浙江縣名,秦置,清代合山陰、會稽兩縣為紹興府,民國廢府改紹興縣。高橋杜家系自海寧遷來,海寧和紹興,祇隔一條錢塘江。

查遍弘治本上海縣志、同治本縣志、民國七年上海縣續志,於焉尋出杜氏先世的端倪。宋朝有杜可久,是祁國公杜衍的後代,做過青龍鎮直學,以文章行世,訓讀諸生,他在西霞浦住家,死後葬在「杜村」。

元朝,有杜元芳、杜英發兩兄弟,都是祁國公的九世孫。杜元芳字玉泉,當過德清縣主簿,晚年歸隱杜村,曾經造了一座翡翠碧雲樓,藏書萬卷,系當時上海的一處勝跡。他又建了一幢別墅在周浦,後來由他的侄孫堯夫居住,杜堯夫在周浦建了一座橋,初名堯夫橋,後改杜浦橋。自此,杜村杜浦,皆以杜氏族居而獲名。

他的弟弟杜英發,字俊卿,當過建寧路蒙古字學正,遷南京教授,歸隱西霞浦,號西霞道人。他為人慷慨尚義,各重一方。杜俊卿有一位叔叔無後,曾以莫姓子為螟蛉,嗣又由俊卿公承祧。叔父一死,杜俊卿悉付家產與莫姓義兄,並且廣置義田儲粟,資助鄰里婚喪各事。

杜元芳名希仲、希仲有子名隰,字宗原,明太祖洪武年間中詞科,拜太常贊禮卿,禮部給事中。朱洪武皇帝很喜歡他,告病回滬養病時期,一連兩次派人存問,他死時只有三十三歲,他的弟弟杜恆,存有詩集。

宋祁國公杜衍的後人,由南而北,遷到上海,起初都住在杜村。杜村原名周浦,後屬杜浦鎮,座落在上海縣城東南卅六里,屬十七保。至於月笙一支所住的浦東高橋,位於縣城東北卅六里處,隸高昌鄉二十二保,兩地直線距離,近在密邇,而且同屬浦東區域。

明朝,一位移居浦東的杜門遠祖中過進士,官拜尚書,那是杜士全,字道執,嘉靖戊午登科。他的弟弟杜士基,隆慶二十年進士,字慕明,官拜南京兵部郎中。

杜尚書很受上海人推重,他曾留下一則軼事:某年他回浦東掃墓,輕裝簡從,答報親友,只帶了一名老蒼頭,和兩三名小僮,並且吩咐報名帖時不許高聲。回家後老蒼頭說今天拜客扈從太少,恐怕有失禮制。當其時他說了一段入情入理的話:

「你們懂得什麼叫做禮制嗎?我親友三黨之中,貧苦的很多,他們居室湫隘,扈從去得多了,那來的廊廡安頓你們?於是主人必感局蹐,我也不得心安,只好匆匆告別,那才真是失了禮制呢!」

明代以後,杜氏族人中進士做官的,有杜宗彝,字孝若,陵州知州。杜獻璠,字公魯。杜時登、杜時勝、杜喬林,和他的兒子麟征。杜麟征的兒子甲春、同春,都是貢生,同春字子曠,做過黔江知縣。

杜家最後的一名舉人,是杜惠炘公,同治九年中科,字仲炎,號紫蓴,任過知縣,後來畢生從事教育工作。他死於光緒十八年,杜月笙已經出世了,他那年五歲。

至於,章文中所云:「其署郡曰京兆」,那是因為在漢朝的時候,南陽豪族杜周,舉家徙居茂陵(今陜西興平縣東北,屬京兆郡),從此,姓杜的人都稱「京兆郡」。

杜月笙自己曾說:杜家的祖籍確屬浙江海寧,其祖先經營絲繭行業,失敗後移居上海高橋,至於是從海寧原籍遷來,抑或系由上海某地遷徙,他以兒時偶然聽聞,記憶已不真切。不過,杜家在高橋的祖宅年代久遠,格局頗古,不像是近數十年新建的房屋,由此可知,杜家在上海高橋實已定居過相當一段時期。杜月笙所屬的這一支,和上列杜氏族人載諸志書典籍者,自屬有所關連。

詩詠祀事,典備蒸嘗,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為使杜月笙先生獲慰於九泉之下,乃以所徵集之杜氏先世資料,姑予存記,列為「杜月笙傳」第一章,以備來日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