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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明生

談到阿里巴巴企業的管理,有一個人必須提到,那就是關明生。

關明生,1969年畢業於英國劍橋郡工業學院,後獲得倫敦商學院的工程學和科學碩士學位。在國際企業管理領域有25年經驗,在美國通用電氣公司工作達15年。擔任過財富500強企業中國區總裁。2001年加入阿里巴巴,任首席運營官,2004年任首席人力官。

2000年互聯網企業進入了自己的嚴冬,所有的泡沫開始破裂。阿里巴巴也不例外,網站不賺錢,新的項目還需要大量的投資,日子非常難過。外界的質疑,內部的疑惑,謠言四起。有人在新浪論壇上說,如果阿里巴巴能夠成功,無異於把一艘萬噸輪放到珠穆朗瑪峰上。內部有人說,阿里巴巴的模式是假大空,上《福布斯》封面是黑金交易!

這個時候,有個「獵頭」向馬雲介紹了關明生。

時間是2000年10月,地點是北京的一家餐館,人物有馬雲和關明生,還有阿里巴巴的兩名高管。他們談了4個小時,堪稱「相談甚歡」。桌子上擺的是80元的飯菜,幾個人根本沒動筷子。他們談阿里巴巴的目標、使命、價值觀,談得酣暢淋漓。於是馬雲當即決定:讓關明生來當阿里巴巴公司的首席運營官,代理馬雲,正式管理企業。

2001年1月6日,關明生從香港飛往杭州。8日,他正式走進阿里巴巴。13日,馬雲、金建杭、彭蕾,幾個跟隨馬雲的早期創始人齊聚關明生的辦公室。

關明生在玻璃白板上寫下了「目標、使命、價值觀」,然後,他手一指說:「這個,很重要,很重要!」他又直接問馬云:「我們講了這麼久的目標、使命、價值觀,有沒有寫下來?」

馬雲當即沉默,因為他們沒有寫下來。5分鐘後,馬雲才回答道:「你講得很對,我們沒有寫下來,從來沒有把我們的目標、使命、價值觀寫下來,就是都在腦袋裡,沒有寫下來。」

這是馬雲和他的創業團隊第一次認真對待他們提出很久的目標、使命、價值觀。

創業之初到那時的23個月裡,維繫阿里巴巴的僅僅是馬雲拍腦袋想出來的3個願景,一群平均年齡不超過25歲的年輕人,迅速被聚攏起來,投入到一場轟轟烈烈的互聯網創業大潮中。實際上,很多人是盲目追隨者,這種盲從性,被充滿激情的表象所掩蓋。

而馬雲所醉心的也不過是一種「振臂一呼,揭竿而起」的所謂英雄氣概。即便後來,「十八羅漢」之間的合作出現了問題 ——很正常的誤解和矛盾,解決的方式也不過是馬雲把大家召集起來,一切都「攤在桌面上」,然後是整整一晚的宣洩、哭泣、辯解,再到和解。

一起創業多年,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誤解和矛盾?這種誤解和矛盾,為什麼沒能讓位於當時對阿里巴巴來說更為迫切的生計和發展問題呢?沒人去細想。實際上,這種誤解和矛盾是很可怕的問題。「一年合夥,兩年紅火,三年散伙」,這似乎是中國民營企業走不出去的一個怪圈。而在國外,也有研究證明,約有50%的創業團隊,無法在頭5年順利合作乃至存活下去。原因很簡單,一起創業時,大家滿懷創業激情,為了一個看起來很美好的目標可以忽略一切,但如果沒有一個真實的目標、使命與價值觀作為「潤滑劑」,這種激情、這種目標感將很快消逝。

在關明生之前,阿里巴巴集團有過蔡崇信,他曾經努力建造起一種規範的企業文化和價值觀。比如,他為阿里巴巴走向國際化大公司的目標所製作的合同,規範了很多的合股事宜,解決了很多問題。但由於較強的風險投資背景,他更多是從投資人角度出發,注重權益、注重風險。然而,更為可惜的是,即便是他為之努力的這些,因為他後來去了香港,阿里巴巴也沒能很好地堅持下去。

認真思索了關明生的問題,馬雲作出了一段極具風趣的回答:「關,你不知道,在阿里巴巴跟這麼多聰明、有熱情、充滿創新精神的人一起工作,就好像是兩百個人在踢足球。足球場上足球飛到那邊去了,整批人都衝過去。結果還沒到地方,球又把踢到另一個地方了,大家再一起衝過去,結果來回兩個小時,足球都沒摸到,出了一身臭汗。」

馬雲的確有才,他這段話,說出了阿里巴巴當時的真實現狀。

於是,關明生回答:「所以我說不行,我們必須在我們的價值觀上面找出一些東西來支持這個。很自然地就會有系統的理念出來。」

於是,「客戶第一,員工第二,股東第三」作為阿里巴巴的理念被確立下來,多年不改。意識到了就去堅持,這不能不說是馬雲最大的優點之一。幾年後,馬雲在談及蔡崇信、關明生等人的加盟時,還是表示:「我不是讓這幫人跟著我走,而是我跟著他們走。我每年向他們報告下一年度目標,這些報告裡面的內容很多來自他們的提議。」

一個阿里巴巴的員工也這樣評價道:「在原COO關明生在任期間,這個從美國通用公司出來的可敬老人極力推崇價值觀,公司裡的每個人不僅要對九大價值觀(考核方式)倒背如流,而且也要在工作當中身體力行,並作為年終考核的重要部分,哪怕你工作業績再好,但無法認同公司的價值觀,那對不起,請立馬走人!那時的阿里巴巴,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非常融洽,公司上下充盈著一種團結祥和、奮發向上的氣氛,並深深地影響著後來的新人。」

在彭蕾的眼裡,這一年,阿里人有了清晰的目標感:大家都清楚地知道,我必須要在這個月當中完成什麼,在今年實現什麼目標。

金建杭說:「之前,我們從沒提過價值觀的事,但從2001年開始,馬雲開始重視使命、願景、價值觀了。」

而戴珊的記憶中,公司是從2001年開始入職培訓的。

為了明確客戶第一的原則,他們想用一句話來概括。想了好久,終於還是金建杭提出: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這成為阿里巴巴的經典!

然而,企業管理不是提出一個價值觀就萬事大吉了,更多的事還是要落實到人員管理上。為了企業的新戰略,阿里巴巴必須收縮海外機構,把中心設在杭州。許多高薪的外籍員工必須裁掉,這是非常難做的一件事。

大年三十,關明生、蔡崇信飛往美國硅谷。在阿里巴巴看來,這是一場硬仗,關明生臨走前,他的太太甚至讓他穿件防彈衣。在硅谷,阿里巴巴有30名優秀的工程師,可現在,為了阿里巴巴的新戰略,他們必須減員。關明生果斷,甚至可以說無情地處理了這件棘手的事情。第二天,他們又飛到香港,將香港辦事處的規模縮減為8個人。又關閉了韓國辦事處,裁掉十餘人。國內,昆明辦事處關閉,上海縮減,北京遷址、租進簡單的寫字樓。

這一來,阿里巴巴的運行成本明顯降低,每月的開支縮減一半。在關明生入職的一年之後,馬雲的阿里巴巴進入了正常運行的軌道。

事後回憶起來,正是關明生的這些舉動及時撐住了局面,讓阿里巴巴渡過了互聯網之嚴冬。在許多網站相繼倒閉之後,阿里巴巴迎來了它重大的發展時期。

關明生帶領阿里巴巴實現了業務從起步到具有一定規模的增長,但其更突出的貢獻在於幫助阿里巴巴這家初創企業引入了大型企業架構,梳理了阿里巴巴的理念。

關明生2011年離職阿里巴巴後,有一次接受採訪時說道:「我現在很享受我的工作,一方面是阿里巴巴阿里學院的首席教授,有機會給中小企業講課,我很喜歡跟中小企業分享我的經驗,另外也有一個夢想,覺得中小企業是中國的弱勢群體之一,面臨很大的壓力。我將來就走這個方向,給中小企業提供咨詢、管理經驗上的分享。」

一個老人離職遠去,安享天年。但也許他並不遠,他的許多經驗仍然是阿里的瑰寶。

一個人的成功絕非偶然,那是很多積極因素促成的必然結果。

能帶領一個團隊,掌控一家公司,在波譎雲詭的商戰中脫穎而出者,絕非平庸之輩。許多事情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很難。當一件事情突如其來,讓你無法安枕之時,當如何決斷?這需要你的毅力、機智、水平、勇氣和才能。自吹如何才華橫溢都算不得數能夠過關斬將,在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你才是漢家良將;否則,你只是一個言過其辭、終無大用的馬謖。

建立你的價值觀,打造你企業的靈魂,這一切順理成章。可當實踐中有人違背了這一價值觀,而且,這個人對於公司、對於你來講都無比重要,你怎麼辦?有多少人能過了人情關,有多少人可以壯士斷腕?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例子不少。發生重大事故之後,有幾個人能夠引咎辭職?又有幾個人可以認真斷案、一絲不苟地處理問題?這不僅是膽識,也是才略。

許多偉人,恰恰是從平凡的事情做起,讓人在平凡中感受他的不同凡響。能夠處理棘手的事件,還要能夠帶領你的團隊,給他們以希望和陽光。在快樂的前提下,以充滿人性化的管理方式,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如果是一艘航船,那不僅需要船長,也需要大副、二副和水手們共同的努力才能穿過風雨,駛向前方。

船長能給全船的人以信心、以快樂,充滿激情和夢想地與風浪搏鬥,這需要的是高超的領導藝術,也需要其本身所具有的人文情懷。

也許,這就是人格之魅力。坦蕩、厚道、與人為善,特別是對待自己的員工。將激情與夢想交給他們,同時也將未來交給他們。錢不是目的,目的是一個國際化的大公司,目的是所有人共同開創一個偉大的事業。於是,這事業吸引來四方的優秀人才。從蔡崇信到吳炯、關明生,包括引咎辭職的衛哲,哪一個在商海裡、在互聯網業界中不是大名鼎鼎?哪一個不是身價百萬?可是,他們放棄了高額的薪酬,加盟阿里巴巴。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馬雲的個人魅力,可以說,他們基本上都是為馬雲所感染,為阿里巴巴的事業所吸引。到這裡來,是做事來的,是想和馬雲一起將阿里巴巴這艘新型的互聯網大船開向未來。

馬雲正是用這普通人所具備的人文情懷來管理阿里巴巴,將人性化的理念深入管理之中。因此,阿里巴巴永遠是一個充滿快樂的地方,人們可以吃著泡麵,喝著白開水,心甘情願地日夜奔波,精力充沛地創造效益。他們是一個團隊,更是一個快樂而富有活力的公司。

在激烈的商戰中,前進固然重要,可能夠審時度勢,安全撤退則是更重要的素質。商場如戰場,在戰場上的不利局面下能夠將你的部隊安全撤退出戰區,很少以至沒有人員傷亡,你就是上將之才。

當初的東北戰場,杜聿明在硝煙瀰漫中,於營口撤出遼沈戰役的一個整編國民黨軍,蔣介石大加讚賞。其原因就在於那是很難做到的一件事。

回購雅虎股份,退出香港市場,這是非常艱難的兩步棋。馬雲運籌帷幄,在陸兆禧、蔡崇信等副手的有力幫助下如願以償。終於使阿里巴巴在新的一次大飛躍前,重新凝聚了力量,改造出了合理的組織架構,健全了自身的生態系統,在電子商務大有可為之機,讓阿里巴巴更健康。

這就如一艘航船,經過調整人員,達到整船人的同心合力,再對有關部件進行整合、修補、換新,那麼,這艘航船將會以更強勁的動力、更富有戰鬥力的組合衝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