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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沉甸甸的提案和語重心長的建議

谷賤傷農,這是袁隆平最不願意看到的情形,可是偏偏卻讓他遇到了。怎麼辦,少種超級稻,用剩下的地塊種些別的作物來增收,這雖然是一個創收的辦法,但卻治標不治本。

袁隆平在苦苦思索,用心尋覓。幾年來,每當「兩會」召開,袁隆平都會提出一些切實可行的、能夠使百姓們受益的、關於糧食的提案。讓我們回過頭來,再看看那些殷切的提案,我們是否應該高喊一聲:我愛你——袁隆平!

葉聖陶先生在他的小說《多收了三五斗》中,曾經有這樣一段令人讀罷百感交集的描寫:萬盛米行的河埠頭,橫七豎八停泊著鄉村裡出來的敞口船。船裡裝載的是新米,把船身壓得很低。齊船舷的萊葉和垃圾給白膩的泡沫包圍著,一漾一漾地,填沒了這船和那船之間的空隙。

面對萬盛米行給出的「糙米五塊,谷三塊」的低價,農民的希望就像泡沫一樣破滅了。

谷賤傷農,2000年的時候,袁隆平到田里去驗收超級稻,種稻的農民說:「我從來也沒有打過這麼多的糧,我得感謝你!」

袁隆平聽完這句話,心裡很高興。可是,種稻的農民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的心跌入了冰谷:「我還要埋怨你,糧食種多了也不賺錢!」

他當時建議老農單產提高了,就不要用那麼多地種糧了,騰出來種西瓜,養螃蟹。袁隆平的提議也有一定道理,但他這個主意根本解決不了谷賤傷農的問題。如何將倉庫裡積壓的大量早秈稻處理掉,真的讓袁隆平很費了一番腦筋。

2003年,袁隆平當選為第十屆政協委員。他在政協會議上鄭重提交了《用早秈稻作原料,生產燃料乙醇》的提案,乙醇就是酒精。

早秈稻產於中國南方省份,這種稻子不好吃。用袁隆平的話說,現在糧食多了,吃這種稻子的人越來越少,加上產量提高,湖南、湖北、江西等省都積壓了大量的早秈稻,僅湖南省就有一二百億斤。結果是早秈稻價錢低,農民不愛種,放在倉庫裡不但要花費大筆財政補貼,時間長了也會爛掉。

袁隆平的這個提案在2003年是全國政協大會上非常受重視的一號提案,後來這個提案被轉到了發改委,但終因國家糧食安全問題,這個很具前瞻性的項目不得不停了下來。

稻米除了可以煮著吃,還可以怎麼吃?這個問題不僅袁隆平在考慮,很多企業和科研工作者也都在進行有意義的探索。2010年4月16日,食品產業網轉載了一則《科技創新,一粒稻穀變「戲法」》的報道,讓我們看到了稻米深加工的曙光。

在湖南的澧陽平原,這裡千百年來就有種植和食用稻米的傳統。而現在的稻穀加工中,只有65%左右被加工成普米或精米,還有30%多是碎米和稻殼。

位於常德的湘魯萬福、金健米業等食品加工企業,決心將這原先30%的「尾貨」變成精華。科研人員研製的「稻米澱粉糖深加工及副產品,高效綜合利用技術研究」成果,使一粒稻穀像變戲法一樣轉換成14種產品,包括結晶葡萄糖、麥芽糊精、高麥芽糖漿、大米蛋白粉等;覆蓋在稻米上的一層脂,被煉成米糠油,最後調和成多種精製稻米油;稻殼被輸送到高爐燃燒,熱能轉化為電能,燃燒後的稻殼灰,經科學處理,變成活性炭和白炭黑,其中白炭黑可用在化妝品和橡膠生產上,一噸價值130萬元;剩下的米渣、米糠、廢渣水等,再經發酵處理產生沼氣,或者發電,或者作為燃料……

湘魯萬福將每一粒稻米「搾乾」的研究成果,引起了「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的極大興趣,袁隆平走進了湘魯萬福的生產車間,他看到剛剛提煉出來的高麥芽糖漿,就像一條小水線般流到了桶子裡,晶亮透明。袁隆平興致勃勃地觸摸「水流」,然後放到嘴裡舔一舔說:「好甜咧!」由湖南省科技廳組織的「稻米澱粉糖深加工及副產品高效綜合利用技術研究」成果鑒定會上,袁隆平等10位專家出具了「該成果整體達到國際水平,其中在稻米葡萄糖結晶技術等方面居國際領先水平」的鑒定意見。

人類從茹毛飲血過渡到用火吃熟食的階段,是人類生活質量的一次大飛躍,而面對更好、更有營養、更適口的食物的探索,人類始終也沒有停下探索的腳步。稻米深加工,不失為一條解決我國稻米過剩、谷賤傷農問題的一個好辦法。

2012年「兩會」召開的時候,袁隆平又提出了一個更有力度的提案。提案的題目是《關於糧價的建議》。提案上說,根據湖南省物價局調查統計,2011年農民種植水稻,每畝除去國家的糧食補貼,純收益只有7.5元。

面對記者,袁隆平激動地說:「七塊五啊!太少了,農民多窮啊,農民多可憐啊,種地拿不到錢,農民就不種了,拋棄耕地到城裡打工去了,種田的人越來越少,糧食從哪裡來呢?」

從2010年起,袁隆平走訪了湖南的多個縣鄉和農村。他發現大量耕地被荒廢,甚至被用來作為建築用地和垃圾場。因此,袁隆平建議,政府要以較高的價格收購農民的糧食,大大提高農民種糧的積極性,保住農民的基本利益,保住耕地;然後再以平價出售糧食,保障民生,保證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水平,保證國家糧食的安全和價格的平穩。如果由政府來補貼其中的差價,就能「兩頭兼顧」了。

袁隆平的提案確實是代表最底層的老百姓發出了呼聲。隨後,時任總理溫家寶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要繼續提高稻穀最低收購價,平均每100斤提高16元。

袁隆平當時興奮地說:「這非常好,但我覺得還不夠,應該每100斤提高50元,我們的政府現在有這個財力。」

袁隆平還有兩份非常有名的提案,一份提案振奮人心,另一份提案卻讓一些人的額頭上「唰唰」地冒冷汗!

「有人向我反映,國家糧庫存在虛報現象,至少有兩個地方糧庫是空的。」袁隆平說。由於國家對糧庫有補貼,所以虛報後,可以冒領這部分補貼,另外,空的糧庫還可以轉作他用,用以牟利。雖然我們國家也有相關的查驗制度,但下面往往有機可乘。「下面到底存了多少糧食,建議國家好好查一查!」袁隆平建議檢查時應該「微服私訪」,不走官方渠道,不定期隨機抽查,才能查出真實情況。

糧庫是國家儲存戰備糧的地方。國家糧庫如果有假,必將危及國本,這個地方一旦出了問題,那可就是關係到國計民生的大問題。袁隆平本著一個政協代表的責任、一個老科學家的良心,在政協會議上提交了查實國家糧庫有無虛報的提案。

對於袁隆平的提議,相關部門高度重視。國家糧食局聶振邦局長、任正曉副局長和有關負責人專程去拜訪了袁隆平,並認真聽取了他的意見。同時,他們也和袁隆平就有關情況進行了溝通,並向他介紹了目前國家糧食庫存情況,以及加強糧食庫存監督檢查所做的工作。

聶局長感謝袁隆平對糧食工作的關心和支持。他同時也表示,國家糧食局對袁隆平反映的情況和意見高度重視,對袁隆平反映的個別糧庫的問題,國家糧食局立即派出司級領導帶隊的檢查組,赴有關地區調查核實。

隨後,糧食部門發生了一次大地震,多名「老鼠倉」「糧耗子」式的貪官,相繼落馬。

國外的種業巨頭一直虎視眈眈地瞄準著中國這個大市場,面對我國糧食雖然逐年增加,但耕地卻在不斷減少的嚴峻形勢,糧食安全、種業安全,都是不容迴避的大問題。湖南是水稻產量的大省,又是雜交水稻的發源地,故此將長沙打造成「國際稻都」,對於持續保持中國水稻產業領先優勢、掌握我國農業國際話語權、確保我國乃至世界糧食安全,確實有著不可估量的重要意義!

2013年「兩會」召開的時候,袁隆平提出了要在長沙建立「國際稻都」的提案。提案中為我們勾畫出了「長沙稻都」的遠景圖——長沙「國際稻都」將建成以種業為內核、產業為支撐、企業為主體、基地為依托,產學研相結合、「育繁推」一體化的現代農業產業硅谷,培育中國的世界級種業企業,打造全球雜交水稻研發和生產中心。

「國際稻都」的提案,是極具戰略眼光的提案,這份提案的前瞻性和實用性都屬一流的。且看《經濟日報》2013年7月23日的報道——《瀏陽河東岸華麗轉身:長沙建設「國際稻都」》:

目前,「國際稻都」建設已從瀏陽河東岸片區開始,「一館兩中心」規劃已完成,並啟動了立項工作……隆平水稻博物館將通過視頻、照片、農具實物等,立體詮釋,我國悠久的稻作文化和農耕文明,全面展示卓越成就;隆平國際種業交易中心,由種業交易大廳、種業研發中心、企業總部等組成,打造具有國際影響的種業交易總部;隆平國際會展中心以展覽展示空間為核心,以「隆平論壇」等會議空間為輔,力爭建設成國際化的大型會展綜合體。

相信不久之後,「國際稻都」就會以傲然聳立的雄姿,出現在世人的面前,那將是中國雜交水稻的搖籃,搖出一個不再飢餓的中國夢。

浪費糧食是最大的犯罪,省下一顆糧食,已許可以救活一個人的生命!愛惜糧食就是愛惜生命!

袁隆平在央視2013年1月23日《新聞30分》的節目中說:「糧食浪費是個可恥的行為。『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現在我要建議,政府要出台(法規政策),把浪費當成可恥的行為、當成犯罪的行為來限制。我參加過好多宴會,好多種菜,十幾種、二十種菜,每一樣蜻蜓點水,吃了一點點,其他全部倒掉,如果你限制有多少人吃多少,浪費了之後要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