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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沙灘上的畢加索

洛伊從懸崖上往下看,發現沙灘上畫了一個人。這幅畫逐漸引起他的注意,最後嚇了他一跳。那幅畫是一張非同尋常的臉,完全不是現實世界中臉的樣子,而像是從各個角度同時觀察一個人的臉。實際上,這張臉看起來就像畢加索。
腦子裡一閃過這個念頭,洛伊感覺自己心跳都停止了。他拿起望遠鏡,止不住地擦鏡頭。他看到沙灘上的男人像就是畢加索。
洛伊心跳加速。他每天都會經過這裡,知道很快就會漲潮,海水將沖掉這幅天然創作的畢加索肖像。他必須想辦法救下這幅畫,該怎麼做呢?
讓海水倒退當然是徒勞的,也沒有辦法給沙畫做個模子,就算有充足的時間也辦不到,更何況現在時間所剩無多。也許洛伊可以趕回家拿相機,但這樣頂多能記錄原作而無法保留原作。而且,就算他真的回去拿相機,等他回來,畫恐怕已經被沖掉了。或許,洛伊乾脆就該利用這有限的時間欣賞這幅畫作。於是他站在那凝視,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資料來源:雷·布萊伯利《在風平浪靜的季節》,收錄於《憂鬱的解藥》,AvonBooks出版社,1981。

藝術品無法永久留存並不代表這是悲劇,主要還是取決於藝術品的形式。認為每件藝術品都應該像雕塑一樣永久留存是相當愚蠢的想法。當然,我們可以拍攝演出或保留劇本,但是這些方式都只能將作品定格在某個時間點。凡是看過難忘的現場演出或音樂會的人,事後重溫錄像都會明白這一點。

提到雕塑與繪畫,保存往往被視為一種理想。但表演藝術與造型藝術的區別有多鮮明呢?假想的畢加索沙畫顯然模糊了這條界線。不尋常的載體使得通常能長久保存的造型變成了稍縱即逝的表演。

一旦瞭解表演藝術與造型藝術之間並不存在鮮明的界線,就會促使我們重新思考保存與修復的態度。一般來說,我們認為應該保存或修復繪畫使它們和以前一樣,但是或許我們應該將藝術品的逐漸磨損也看作表現形式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事實上,許多藝術家在創作過程中就考慮到作品隨著時間磨損的可能。舉例來說,弗蘭克·蓋裡就相當清楚他設計的傑作——古根海姆博物館的鈦金屬外層結構暴露在空氣中會受到什麼影響。此外,過去的藝術大師也並非對自己所上顏料會褪色的結果毫不知情。

也許,我們可以進一步說,我們渴望長存的天性是拒絕自身滅亡的一種形式。實際上藝術的壽命遠超人類,因此人類往往試圖通過藝術延續自己的生命(不過,伍迪·艾倫曾說過一句名言,表示他不想通過藝術實現不朽,而是通過永生)。如果我們接受藝術也會消亡,沒有任何事物能真正永恆存在,也許就能看清藝術與生命的價值,更重要的是過程,而不是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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