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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無法回憶起某一個外語詞、一個名字,或者一個技術用語,雖然我很熟悉它們。在用心想了一段或長或短的時間但又一無所獲以後,我就完全放棄回想了。然後,在一兩個小時之內,在少數情況下甚至更遲一點,有時甚至是在過了四到六個星期以後,當我正在思考完全不同的事情時,那要找的詞就會突然出現,就好像是有人在我耳邊悄聲告訴了我這一個詞似的(所以,一個不錯的做法就是臨時用一個記憶符號把需要找的字詞記錄下來,直到它重新出現在我們的記憶中為止)。經過許多年對這一奇特現象的觀察,我得到了下面這一可能的解釋。在經過一番艱難而又沒有結果的搜索以後,我的意欲繼續保留著要找到這一詞語的意願,並且委派智力進行監察。這樣,稍後在我的思路、聯想中,一旦某個與我的目標詞有幾分相似的詞偶爾出現——或許這詞只是具有相同的開首字母——那暗中的監察者就會撲向前去,把它補足成我要找到的詞;這個詞也就這樣終於被揪住,並被作為戰利品突如其來地拖至我的面前。但對這個詞是如何和在哪裡被逮住我卻全不知情。所以,它的出現就好像有人在我耳裡悄聲說了出來一樣。這道理跟下面這個例子是一樣的。當一個小孩無法說出學過的一個單詞時,老師最後只能把單詞的第一個或者第二個字母提示給他,而小孩也就終於想起這個詞了。如果無法得到這種提示,那我們最終就只能逐一按字母表順序尋找這一單詞。

直觀形象比純粹的概念更能牢固地留在我們的記憶中。所以,那些有想像天賦的人比常人更加容易學到語言,因為他們把所學的詞語馬上與相對應的事物的直觀形象聯繫起來,而其他人則只是把所學的詞語與自己語言中的字詞聯繫起來。凡是我們想留在記憶裡的東西,我們都應盡可能地把它們還原為某一直觀形象,不管這直觀形象是直接的,抑或只是某一個例子、一個明喻、一個類比或者其他別的東西。這是因為我們的記憶能更牢地抓住一切可被直觀之物,而不是只在抽像思考中的東西或者只是純粹的字詞。所以,我們所經歷過的事情比起我們閱讀過的事情更容易留在我們的記憶裡。

記憶法或記憶術(mnemonik)不僅僅只是考慮如何運用技巧把直接的記憶通過俏皮話或者警語轉化為間接的記憶,它其實應該附屬於這樣一門研究記憶的系統理論:這門理論闡述和解釋記憶的獨特之處,並且能從記憶的本質引出它的特性,然後再從這些特性推論其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