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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命運的搏鬥」就是悲劇的普遍主題——這是五十年來我們那些好發空洞、單調、不知所云、甜膩得讓人噁心的言論的當代美學家異口同聲說出的看法。這種說法的前提假設就是:人的意願(意欲)是自由的——所有無知者都抱有這一奇想;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一種絕對命令——不管命運如何阻撓,我們都必須達到這一絕對命令的道德目的,或者執行其指令。上述的那些先生們從這種說法獲取鼓舞和喜悅。不過,那個所謂悲劇的主題卻是一個可笑的看法,因為我們與之搏鬥的對手根本就是隱身的、戴著霧一般頭罩的俠客;因此,我們發出的每一擊都落入虛空;機關算盡要躲開這一對手,但卻偏偏一頭扎進他的懷裡,就像拉烏斯(11)和俄狄浦斯王所遭遇的情形一樣。再者,命運是全能的,與之搏鬥因而簡直就是可笑至極的大膽妄為。所以,拜倫的這一說法是完全正確的:

我們與命運拼爭, 就像玉米束子反抗鐮刀。

——《唐璜》

莎士比亞對此也有這樣的看法:

命運,顯示您的威力吧: 我們並不是自己的主宰, 命中注定的就必然發生, 那就讓它發生吧!

——《第十二夜》第一幕結尾

古人把命運視為某種藏於總體事物當中的必然性。這種必然性既不理會我們的意願、請求,也不會考慮我們的罪孽或者功德;它指引著人類的事務,並且通過一種秘密的關聯,把那些從表面上看彼此沒有關聯的事情,根據命運的需要各自牽引到了一起。這樣,這些事情乍一眼看上去是偶然地走到了一塊,但在更高一層的意義上說,這全是某種必然性所致。也正因此,通過神諭、占卜、睡夢等方式預知將要發生的事情也就是可能的了。

由上帝決定的命運則已經是把命運基督化了,也就是把命運變成上帝為這世界爭取最大好處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