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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億人上冰雪

【薑汁:嘰嘰,去滑雪嗎?】

2020年10月23日。

南城,下午三時。

窗外的麻雀吱吱呀呀個不停,耳邊的手機也開始震動不歇。

烈日驕陽的十月末,南方才算剛剛入秋,秋老虎來襲,溫度居高不下。陽光從窗外傾入,灑在白色麻佈織的沙發上。

衛枝翻瞭個身,半張白皙的臉蛋暴露在陽光下,細小的汗毛清晰可見,熱潮下,紅撲撲的臉蛋像是熟透的水蜜桃。刺眼的光,讓小姑娘秀氣的淡褐色眉毛皺瞭起來,她抬起手,胡亂地在半空中驅趕瞭下,像是要趕走惱人的刺眼光芒。

“啪”地一聲。

電視機遙控器被她從茶幾上掃下來,掉在地上,不知道碰到瞭哪個摁鍵電視機打開瞭,tv第五套正在播放往期比賽項目,解說員在絮絮叨叨……

手機還在孜孜不倦地“嗡嗡”震動。

聒噪得睡意全無。

衛枝慢吞吞地撥開額上被細汗黏著的碎發,擦掉胸口因高溫午後昏睡捂出來的黏膩薄汗,白色的睡裙貼在腰側,不瘦,是恰到好處的肉感。

拉扯裙擺,捏起一小塊佈料鼓鼓風,熱風從裙擺灌入於散熱無濟於事,更加使人煩躁。

【少女嘰:滑個錘子,不去。】

扔瞭手機,衛枝轉身就被電視機裡的一片冰雪吸引。

身著國傢隊滑雪服的運動員,踩著滑雪板從高高的助滑區速滑前行,到達目測三米左右高度的起跳臺前,正式起飛。

漫天卷起白色的雪塵。

冰天雪地裡,那抹肩膀上有五星紅旗標識的修長身影破塵而出,彎腰抓板,轉體180°,轉體360°,轉體720°,轉體1080°,轉體1440°,落地。

電視裡,解說員贊不絕口地贊美,捏著遙控器的衛枝目瞪狗呆。

電視外,手機裡的薑南風還在喋喋不休。

【薑汁:2018年9月5日,國傢體育總局公佈《帶動三億人參與冰雪運動”實施綱要(2018-2022年)》,自即日起施行1。】

【薑汁:起床,體育總局喊你去滑雪。】

【薑汁:少女,這裡有個雪請你滑一下。】

【薑汁:南城熱死狗瞭,我想做個在雪地裡撒歡被北方狗嘲笑沒見過世面的南方狗?

【薑汁:陪我去吧!我們滑雪去!長白山,張傢口,吉林,新疆!嗯?】

看都沒看手機一眼。

衛枝屈膝,抱著雙腿蜷縮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手裡抓著遙控器,卻沒舍得切臺,電視機裡記者正在對剛剛比賽下來的滑雪運動員進行采訪,說的什麼,衛枝一個字沒聽進去——

下巴搭在膝蓋上,她全神貫註地盯著剛剛摘下雪鏡的年輕人,單眼皮,雙眸很黑泛著冷光,薄唇唇角自然上翹,他卻沒在笑……

鼻梁上上有一顆淡色的痣。

帥。

還有點冷清性感。

以往也不怎麼關註冬奧會項目,衛枝當然不認識這踩著滑雪板就會飛的大哥到底是什麼神仙,就是整個錄播結束前,來得及匆匆看瞭眼他的頭銜——

【前國傢單板滑雪大跳臺項目運動員。】

嗯。

前。

那就是退役瞭。

然後錄播結束瞭,tv第五套插播起瞭各式各樣的廣告,還有2022年冬奧會宣傳短片……

興致缺缺地撇撇嘴,衛枝切瞭個臺,電視裡狗血傢庭婆媳劇背景音中,終於慢吞吞重新拿起瞭手機。

薑南風還在嚎。

【薑汁:滑雪鴨!!!!!!?

【少女嘰:不去不去不去鴨!!!上次在北海道初嘗試滑雪然後雙雙摔到懷疑人生你忘瞭嗎,是誰那天抱著我哭唧唧這輩子再也不滑雪瞭?

【薑汁:嗚嗚嗚這次我們請教練!滑單板?

【少女嘰:你這就是好瞭傷疤忘瞭痛,請教練就不摔瞭嗎?教練能抱著我滑?】

【薑汁:如果人不會好瞭傷疤忘瞭痛,那“好瞭傷疤忘瞭痛”這句俗話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少女嘰:你放屁。】

【薑汁:嗎塞爾達發佈瞭一篇小紅書筆記,快來看吧~張傢口崇禮萬龍の陳偉霆xhslink~1234abc復制本條信息,打開【小紅書】查看精彩內容?

【少女嘰:……】

【薑汁:看!陳偉霆?

【少女嘰:?】

【薑汁:你離陳偉霆就差一張通往張傢口的機票,心動不心動?

【少女嘰:……】

【薑汁:……】

十分鐘後。

【薑汁:滴滴,理我一下,你在幹嘛?

【少女嘰:看雪服。】

【薑汁:?】

【少女嘰:雪場人那麼多,你覺得穿陳偉霆的自主品牌雪服的話,能不能讓他成功地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我啊?】

【薑汁:……】

【薑汁:你這個人,節操稀巴爛的。】

【少女嘰:那是,畢竟您教的好。】

……

2020年11月15日。

崇禮,雪場教練休息室前,下午一時三十分。

“單板教練?抱歉啊這會兒可能單板教練都出去教課瞭……你們也知道啦,三億人上冰雪,最近雪場遊客很多,單板滑雪又正流行——”

服務臺裡,小姐姐滿臉掛著歉意的笑容,聲音細細的,很溫柔,笑瞇瞇地說著最殘忍的話。

下巴擱在服務臺冰冷的瓷磚上,衛枝搖晃瞭下腦袋,轉頭有點兒茫然地望向身邊並肩站著的薑南風——

雖然最開始來滑雪的目的不純。

但是滑雪夢破碎得這麼快……

那她也是萬萬沒想到的。

這不成。

來都來瞭。

“小姐姐,您要不再給我們問問吧?”

身穿白色羽絨服,趴在服務臺上的小姑娘人畜無害,拿出瞭跟老母撒嬌才用得上的本事。

“就問問,就問問吧?萬一有教練剛下課呢,您看我們這都在app上訂瞭教練瞭,你們這顯示教練團隊一百多人,一百多人!崇禮雪場教練天團……”

她說話的時候,臉蛋鼓起來。

戴著口罩呢,就剩一雙眼在眼眶裡,黑是黑白是白,圓溜溜且巴巴的,像從樹洞裡剛剛結束冬眠鉆出來的小動物……

鉆出來發現外面零下三十度還在下暴雪的那種。

怪可憐的。

“哎呀,天團什麼的,天團也沒辦法呀!雪場纜車三點半都停瞭,四點半都開始清場瞭,你們怎麼這會兒才來——”

衛枝在服務臺下面踹瞭薑南風一腳。

薑南風被踹疼瞭,脫口而出:“起的晚,要幹飯……”

服務臺後面,小姐姐被逗樂瞭。

小姐姐身後,吃瓜中的雙板教練們也跟著嘎嘎樂。

也許是幹飯人的幹飯魂觸發瞭隱藏劇情,此時,隻見一個看著虎背熊腰、目測身高一米八五的雙板教練笑夠瞭,站起來,敲瞭敲服務臺,對外面扒在臺子上不肯走的可憐鬼二人組說:“看把你們可憐的,等著,哥給你們變倆教練出來。”

衛枝和薑南風相視一眼——

甭管什麼方式。

總之立功有獎。

薑南風在服務臺下面,耀武揚威地踹回衛枝一腳。

……

衛枝和薑南風站在服務臺前掰著手指,巴巴等好心的雙板教練大哥給她們變魔術。

教練休息室裡,雙板教練大哥像是一座移動的小山,轉身就往最裡面那幾排座位走。

經過瞭幾個在埋頭苦打手機遊戲的閑置雙板教練,繞過一排教練專用儲物櫃,在最裡面,儲物櫃投下的陰影中,有一張長座椅……

長座椅上躺著個人。

雪場教練專用的雪服外套蓋在他的身上,他側著身,蜷縮在椅子上,腦袋埋在胳膊下面。

雪鞋脫下來瞭整齊擺放在長椅下方,長椅上,伴隨著熟睡的人平緩呼吸,隆起的外套均勻起伏著。

雙板教練大哥大刀闊斧挪過去,不客氣地拎起雪服一角,抖瞭抖,掀開。

“阿崇。”

一下子失去瞭溫暖的庇護,冷風襲入。

長椅上熟睡的年輕人長長的睫毛輕顫兩下,頭從胳膊下面拿起來,儲物櫃投下的陰影外,鼻梁上有顆淡色的淺痣。

雙眼緩緩睜開,黑白分明的眸子還帶著一絲絲睡意,剛從熟睡中被強行喚醒的人不怒不鬧,面無表情地望著蹲在自己面前、還湊很近的大老粗。

後者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興高采烈,大喇喇一揮手:“別睡瞭,大佬,起來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