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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淵嶺沼澤,月色下,一襲青影飛快自林中掠過,身形踉蹌,林中詭異的樹葉吹湊聲如影隨形,數支枯木如毒蛇般跟在青影後。

清影身形一動,掌心浮過一抹仙訣,隱去身形藏在瞭一顆老樹下。

一直追趕的枯木失去方向,茫然停在半空,青衣人松瞭口氣,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正是大澤山青衣。身為大澤山首席,他從未向現在這般狼狽過,青衣望向身後黑沉沉的巨林,皺起瞭眉。

這裡面到底藏著什麼東西……?

突然,樹葉聲一揚,刺耳無比,青衣身前的靈罩被一片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樹葉破開一道縫隙,他身後的大樹猶如活瞭般生出無數蔓藤毫無預兆將他捆住。

不好!青衣瞳孔一縮,不遠處半空中的枯木發現瞭他,齊齊掉轉頭化為尖銳的倒刺直朝他額心刺來——

“砰”一聲巨響!

一團東西砸在樹邊,正好把刺到青衣額心的枯木壓在瞭身下。

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青衣和半空中的枯木同時一驚,不由自主朝下望去,盯著地上那黑不溜秋蠕動的一團。

“我靠,什麼玩意兒!疼死我瞭!”地上那團東西手忙腳亂爬起來,咋咋呼呼扒拉掉身上的尖刺。

林中,那詭異的樹葉聲一滯,死寂一片。

白爍暈乎乎抬頭,撞上一雙驚愕的眼。

“仙友,請問這是哪?”

好一個俊俏的小道士!

白爍一臉無辜,“咦,你怎麼被綁住瞭?”

“小心!”

青衣來不及回答,臉色一變,白爍回頭,隻見身後無數枯木朝她戳來。

這一幕簡直他奶奶熊的該死的熟悉!全三界的樹都瘋瞭嗎?!

“媽呀!”白爍慌忙化出仙劍朝後一砍,枯木一口將仙劍咬斷,瞬間纏上瞭她手臂,就在枯木們以為白爍毫無威脅之時,白爍手臂上的鮮血湧在枯木上,那些枯木們竟一顫,恐懼地縮瞭回去。

白爍一愣,但她反應夠快,左手從乾坤袋中掏出無數天雷符砸向青衣,右手扯下胸前的玉笛朝身後的枯木砸去。

轟轟轟兩聲巨響,樹藤被炸斷,白爍飛快拉著同樣被雷符砸得暈頭轉向的青衣,拍出兩張飛身咒沖天而起!

半空中,她甚至還靈活地撈回瞭被枯木攪成兩半的玉笛。

腳下,那些枯木憤怒地朝天豎起,仿佛活物,白爍一身的雞皮疙瘩,又拍瞭兩張咒,逃的飛快。

林中,一道身影赤腳行出,凡她踩過之地,淵嶺沼澤的生靈俱匍匐於地,不敢抬頭,她好奇地望著半空中飛走的白爍,指尖的樹葉化為飛灰。

“仙友……”火急火燎的白爍對百米下的一切毫無所知,一轉頭剛準備說話,卻發現剛救的人已經暈瞭過去。

白爍翻瞭個白眼,癱坐在雲上狂擦冷汗。

什麼冤什麼孽,她就是個半仙,尼瑪活的比九重天宮的上仙們還累!

自重昭將入天宮授靈的消息傳開,和重昭稱兄道弟的仙君們一下便多瞭起來,冷清的松鶴閣門庭若市,不過多是小派子弟,若不是爾昀以重昭閉關療傷為借口,隻怕松鶴院的院門都要被踩爛。

不遠處石亭上,一眾貴門仙君擁著南晚恰看見松鶴院前的一幕,南晚淡淡投下一瞥,皺起瞭眉。

北昆侖,南雲霄,這三界少年子弟,除瞭大澤山的青衣,一向隻有他和北辰獨占鰲頭,這次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縹緲子弟贏瞭梧桐武宴,著實顏面掃地。

壽安瞅見南晚臉色,忙道:“都是群無眼之輩,一個落魄小派,出瞭個上君有什麼瞭不起的。要不是南晚師兄你為邪祟陷害,異城裡還輪得到那小子出風頭。”

南晚神情稍霽,一旁卻有仙君道:“壽安師兄,你還是慎言吧,雖說如今重昭師弟隻是個小派子弟,剛修入上君之列,可金曜仙座已經擇瞭他入天宮授靈,不管他拜入天宮哪位仙座名下,將來可都比咱們尊貴得多。”

這可是句大實話,壽安想起當初在異城為難重昭的舊事,臉色一白。

南晚臉色一沉,心頭煩悶,拂袖起身而去,一眾子弟面面相覷,壽安朝松鶴院門口望瞭一眼,一咬牙朝南晚追去。

“南晚師兄,南晚師兄!”壽安氣喘籲籲追上南晚。

南晚面露不快,“本君要去凝神修煉,壽安師弟自便就是。”

“師兄,壽安有要事相稟。”

“何事?”

壽安湊到南晚耳邊,低語幾句,南晚面色一變:“當真?”

“千真萬確,那日在異族石殿內,壽安親眼所見。”

“茲事體大,待本君稟明師父,查清是否屬實再說。”南晚不再多言,匆匆離去。

壽安眼底露出一抹得意。

不遠處,茯苓望見這一幕,挑瞭挑眉。她手心一動,現出一封妖花信函。

“替本君送到天宮雲風殿。”

“是。”紫衣妖將伸手接過,領命而去。

茯苓朝松鶴院的方向望瞭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烈日當頭,青衣睜開眼,忍不住抬手遮瞭遮,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落在耳邊。

“仙友,你醒瞭?!”

青衣這才發現自己睡在一塊木板上,木板破破爛爛,被一根麻繩拖著,他一抬頭,白爍已經蹲在瞭他身旁,殷勤地遞上一個木葫蘆。

“醒瞭就好,渴瞭吧,來,喝點泉水。”

青衣看著周身上下纏的繃帶,哭笑不得:“姑娘,你……”

“我是南海城的藥師白爍,是我救瞭你。”

“在下阿衣,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青衣自是看出眼前的少女隻是個半仙,溫和笑笑。

阿衣?也不知是大澤山哪個道長的徒弟?白爍心裡樂開瞭花,她一落在那鬼地方就看出青衣這一身道袍來自仙界最古老的大澤府,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進鳳島有門路咯。

“阿衣道兄,那林子裡襲擊你的是什麼妖怪?”

青衣皺眉:“似是樹妖,不過尋常樹妖不該有那麼強的力量才是。”

白爍想起火冰島上那邪菩提,心底一頓。

“那妖木生在淵嶺沼澤,不凡倒也說得通。”

“什麼,昨夜那鬼地方是淵嶺沼澤?!”白爍瞪大眼。

淵嶺沼澤古來便是背棄仙妖兩族的人逃難之處,那裡頭不知藏著多少異獸妖邪,可謂是三界最危險之地。

白爍後怕地擦擦冷汗。

“姑娘不知那是淵嶺沼澤,為何會落在那裡?”

白爍撓撓頭,朝天指瞭指:“我飛行術練得不好,當時天上正好劈下一道雷,我就落那瞭……”

見白爍滿臉尷尬,青衣笑起來:“看來是我命不該絕。對瞭,敢問姑娘,昨夜你手中那枚救我的玉笛,出自何人之手?”

那玉笛的氣息和當初在人間皇城刺殺皇帝的仙人氣息同出一脈,難道這個叫白爍的半仙和那人有關系?

“玉笛?”白爍一愣,從乾坤袋裡抓出四分五裂的笛子,“你說這個?”

青衣頷首。

“我在南海城行醫的時候救瞭個老婦人,這玩意是她給我的報酬,說是下品仙器呢,關鍵時候能救命,仙友喜歡?”

青衣見她一臉單純,松瞭口氣,連忙搖頭,“那玉笛裡藏著很強的氣息,是以靈魄之力煉成,本君還以為是姑娘的師長親眷所贈。”

“真的?那可太可惜瞭,我就這麼一個保命的寶貝呢。”白爍擺弄著手中的玉笛碎片,臉上一陣肉疼,心裡卻泛起嘀咕。

這小道士為什麼會問起玉笛,難道他認識阿昭?

“姑娘如不嫌棄,這是本門山符,關鍵時候也可護姑娘性命。”青衣掌心一動,手中出現一塊石頭,那石頭兔子模樣,憨態可掬,卻蘊著濃厚的靈氣。

我靠!寶貝啊!大澤山的小道士也太好騙瞭!

白爍眼睛一亮,連忙接過朝乾坤袋裡裝,突然一愣:“你有這麼厲害的靈器,昨夜怎麼不用?”

“這是我小師叔送我的生辰禮,小師叔……”青衣聲音一頓,“走瞭很多年瞭,這是他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靈器護身禦敵,必如玉笛一般落個支離破碎的下場。

白爍望瞭青衣一眼,突然把石兔塞回青衣手中。

“姑娘?”

“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也算咱們有緣分啦,大道萬千,就當我交個朋友瞭。仙友既醒瞭,我也該上路瞭。”

白爍一邊說著一邊收拾起自己的小佈包。

“姑娘要去哪?”

“鳳島。”白爍整瞭整草帽。

“梧桐鳳島?”

“不錯,就是那兒。”

“鳳島是三界聖地,姑娘去那做什麼?”

“拜師啊!我聽說梧桐武宴在鳳島舉辦,三界上仙皆聚於此,我修瞭好些年還隻是個半仙,算命的說我活不長久,我去尋個師父,爭取多活個幾百年。”

“等等!”見白爍杵著木棍就要走,青衣連忙道:“我也要去鳳島一趟,不如姑娘與我同行?”

白爍面上露出難色:“這……”

青衣走上前,“鳳島遠在千裡之外,武宴這幾日便要結束,等你趕到鳳島隻怕各派都已經走瞭。我師門在仙界尚有些薄面,屆時姑娘想拜入何府門下,我會為姑娘盡力引薦。”

“真的!”白爍一臉驚喜,笑瞇瞇朝青衣拱手:“那便有勞仙友瞭!”

青衣頷首,隨手一揮,一朵雲自天際垂下,兩人踩上雲朵,朝東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