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鏡明花作 > 第116章 >

第116章

等薑小乙和鐘帛仁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山寨門口的土匪,手握火把,圍瞭一圈又一圈。中間是刑敕和方天絨。嘍囉們為馬六山搬來一把龍頭椅,端坐上方,說道:“不你們有何冤屈,也不可壞瞭遊龍山的規矩,各自領鞭十下,解釋。”

薑小乙與鐘帛仁躲在山坡上,看著下方層層火把。

薑小乙問:“這多的人,我們怎動手?”

鐘帛仁:“不急,等等看。”

下方上來兩名刑手,實施懲戒。長鞭抽打在兩名匪首的背上,傳來陣陣回聲。薑小乙聽得縮起瞭肩膀,說道:“這鞭子抽的可真實誠啊,我還以為隻是做做樣子呢。”

“越是這樣的江湖組織,規矩越嚴,否則就是一盤散沙。”鐘帛仁道。

十鞭快抽完,刑敕與方天絨都是有功夫傍身的人,雖然背上鮮血淋漓,卻也沒受什致命的內傷。

馬六山道:“將人帶入寨。各寨三十人,其餘人在外等候。”

“機會來瞭。”鐘帛仁道,“人是為瞭避免起沖突,但對我們來說更方便得手。”

薑小乙與鐘帛仁趁著下方梳理人馬的功夫,先一步入瞭寨。人身法高明,一路上如入無人之境,迅速潛伏到議事廳的房梁上。

不多時,馬六山帶著刑敕與方天絨等人來。馬寨主依然端坐上位,刑敕與方天絨坐兩旁,各寨的幾十名手下圍在四周。

馬六山看瞭看方天絨。

方天絨對眾人道:“現在乃多事之秋,有人想對我們遊龍山下手,你們應該感覺得出來。三哥之絕對有蹊蹺。”看向刑敕。“五弟,莫中瞭敵人的離間之計啊!”

刑敕冷冷道:“離間之計?我派瞭許多人保護叔父,隻有自人才『摸』得清的蹤,敵人為何知曉?還有,葛鄞的失蹤你怎樣解釋?”

方天絨:“真的不在我這兒。”

“那你的女人又藏在哪裡瞭?”

“這……嬋娘也不在我這裡。”

上座的馬六山開口道:“老四,既然你堅持人都不在你這兒,那就讓老五的人搜一遍寨。若是沒有,後續調查。”

刑敕冷眼看著方天絨。

“四哥,你敢嗎?

方天絨道:“有何不敢!”

房梁上的薑小乙瞧見這一幕,鼓囊起嘴巴,偷偷瞄向鐘帛仁。

果不其然,開始搜寨沒多久,就有人發現瞭那封勸降書。

手下將此物交給馬六山,馬六山掃瞭一眼,臉『色』驟冷。將此信交給刑敕,刑敕看瞭一半,怒火中燒,一把拔出佩刀,劈向方天絨!

方天絨連忙翻身躲避,口中問道:“是何緣故?!為何拔刀向!”

馬六山沉聲道:“老五,把信拿給看!”

刑敕將信給,方天絨閱後大驚。

“這不是我的東!”

刑敕冷笑道:“我就說你為何如此偏袒老三,原來是一路貨『色』,虧我還打從心底敬佩過你,原來也是貪生怕的鼠輩!既然你們都已背棄遊龍山,那也沒什好說的瞭。”舉起刀又要上,被馬六山制止。“住手!”

方天絨道:“大哥,你要信我啊!”

匪人多疑,馬六山盯著方天絨,心思百轉千回。

冷冷道:“來人,先把收押起來,事情原委我自會調查。”

深更半夜。

薑小乙與鐘帛仁潛伏在牢房附近。

鐘帛仁望著遠處道:“你使障眼法,將人吸引到東邊,我去救人,等會咱們在邊兒會合。”

薑小乙道瞭一聲好,兩人對視一眼,開動。

薑小乙一邊走一邊想,也是奇瞭怪瞭。她與鐘帛仁之間並沒有特殊交代什,好像隻是平平常常打瞭招呼,她心裡便知道接下來的事該怎樣做,也清楚鐘帛仁會怎樣做,就像是曾經配合瞭許多次一樣。

薑小乙努瞭努嘴,來到牢房東邊,在臨近的幾間屋子的墻上都貼上瞭火符,準備好後,藏身房頂。她仰躺著,一邊望著夜空,一邊心中默默誦咒。快符紙便燒瞭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扯著嗓子大喊一聲:“走水瞭!快來幫忙啊!”喊完之後迅速撤離。

她在邊的林子裡等瞭一會兒,鐘帛仁扛著暈厥的方天絨趕來瞭。

兩人碰瞭頭,並不多話,一路撤回瞭山腳藏匿呂嬋的地方。

“有兩時辰天就亮瞭,此處不易藏人,我們換一地方。”鐘帛仁說道。

兩人一人扛著一,轉到瞭一處山坳裡,林子茂密,旁側有一小池子。薑小乙一身汗水,到池邊略作清洗,折回岸邊,查看呂嬋情況。

她撿起隨身攜帶的扇子,看著上美麗的染『色』,心中思緒紛紛。

回過頭,林子裡,鐘帛仁也正看著方天絨。

薑小乙走過去問:“要勸降嗎?”

“自然要勸。”

“會不會答應呢?”

“我不知道。”鐘帛仁靜默片刻,說道:“我們給這一次機會,若不降,就隻能殺瞭。”

薑小乙嘴唇抿緊,一言不發。

鐘帛仁問:“怎?舍不得嗎?”目光下垂,看到她手裡拿著的團扇,不由嘆瞭口氣。“小乙,這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方天絨手下五萬兵馬,自身也略有統兵之才,若不降,將來會是一大麻煩。”

薑小乙:“我知道,交給你瞭,你一定要好好勸。”

天『色』青青,薑小乙抱著膝蓋靠在樹幹上,望著池水發呆。她身旁躺著呂嬋,她仍昏『迷』著,臉上蒙著淡淡的憔悴。

薑小乙不時回頭,不遠處的林子裡,方天絨已經醒來,鐘帛仁點瞭的『穴』道,正與說什。山泉之聲淹沒瞭們的言語。薑小乙隻看到方天絨的頭,一直深深地埋著。

大概過瞭兩刻,鐘帛仁走過來,眉頭微蹙,對薑小乙道:“把扇子給我。”然後轉回林間。

這次又過瞭兩刻鐘,鐘帛仁次回來,薑小乙問:“同意瞭嗎?

鐘帛仁:“算是吧。”

薑小乙心中一喜,跳起來拍。

“你真有辦法,你是怎勸的?”

鐘帛仁道:“猜出瞭這是朝廷的離間計,而且覺得,遊龍山內有真正的叛徒存在,否則不會那輕易就找出刑鎔。擔心自的手下會被無辜牽連。如所料無差,接下來那名叛徒就會想辦法對的人馬殘害和收編。要清理門戶。”鐘帛仁說著,將那扇子還給薑小乙。“這女人在心中量不低,我想同意合作,與她也不無關系。你帶呂嬋城,去找明書們,待在客棧等我,不要出來。”

薑小乙:“那你們呢?”

鐘帛仁:“自然是要整合玉龍寨的人馬,準備打仗瞭。”

薑小乙:“我送她去客棧後,就回來幫忙吧。”

鐘帛仁上兩步,站到薑小乙。

以她做男人裝扮,與頭差不瞭多,當下恢復女兒身,她便要仰著頭看瞭。

鐘帛仁淡淡道:“你已幫瞭太多忙瞭,這一場仗就交給我吧。”

“太危險瞭,你都沒有上過戰場呢。”

鐘帛仁聞言一笑。“是啊。”說,“我都沒有上過戰場呢。”

在夜『色』的襯托下,這聲音愈發沉靜。

抬起手,捻起她耳邊的碎發,輕輕撥到一旁。

有那一刻,薑小乙忽然覺得,不是方天絨或是遊龍山,那事物突然之間就離她好遠瞭。

像是在看著她,也像是在回憶著什。的神態裡藏著諱莫如深的悠遠,也藏著平凡無奇的酸楚。

她喜歡此刻的眼神。

“在城裡等我。”後說道。

於是薑小乙帶著呂嬋瞭撫州城。她背著這女人大半夜從窗子跳客棧房間時,正好撞見明書。並不認識薑小乙這幅樣貌,冷不防看見兩女人,嚇得裹緊瞭衣衫。

“你們是什人?”指著她們,質問道:“大半夜私闖民宅,我要喊人瞭!”

薑小乙把呂嬋放到一旁,抬手在明書腦門上彈瞭一下。

“這叫什民宅,這是客棧。”

“那也是我們的屋子,你到底是什人?”

薑小乙笑道:“我是你們爺的好朋友。”

明書:“胡說八道,我們爺的朋友我都認識。”

“剛剛結交的。”薑小乙坐到桌旁,自倒瞭碗水喝下。

明書站在一旁打量她。

“我們爺近跟一江湖流寇混在一起,你這做派怎同那像?”

薑小乙瞥一眼。

“看來你對的江湖朋友不太滿意哦?”

明書哼哼兩聲道:“帶著我們爺都學壞瞭,我當然不滿意。”

薑小乙:“放心,那朋友已經走瞭,換我來瞭。”

“換你?這是什意思?”

“便是你聽到的意思。”

明書圍著她轉瞭兩圈,心想著,這人剛屋時,乍一看像女土匪,但仔細瞧著,臉蛋姣好,身段多姿,眉目玲瓏,唇紅齒白,雖然『性』子有張揚,但也不乏靈氣之美。

眼珠一轉,坐到薑小乙對,語氣也變瞭,笑瞇瞇問道:“姑娘尊姓大名?”

“薑……”她頓瞭頓,想起鐘帛仁的話。“我叫薑小乙。”

明書撇嘴:“這天下姓薑的人怎這多呀。”又問,“那敢問姑娘芳齡幾許?”

薑小乙:“你問這多是要做什呀?”

明書連忙擺手。“沒沒沒,隨口一問罷瞭。”看向一旁的呂嬋。“這又是誰?也是爺近期結交的朋友嗎?”

薑小乙沒有回答,兀自喝瞭會茶,道:“我們會住到你們隔壁的房間。”

明書:“爺人呢?”

“你們爺近在忙正事,我們不要添『亂』。”

“多久忙完?”

薑小乙放下茶杯,抿嘴一笑道:“我心裡有種感覺,會快呢。”

兩日後,呂嬋醒瞭。

三天滴水未,她已形同枯槁,躺在床上說不出話。

薑小乙小心喂給她水和食物,幫她引渡真氣。

大半日的功夫,她緩瞭過來,掙紮著坐起。

“你們究竟是何人?”

薑小乙涮瞭條熱手巾,回來扶著她靠在床頭坐好,幫她擦瞭擦臟兮兮的手腳。

“你不要急,我慢慢說給你聽。”

她把事情一點點講給呂嬋,呂嬋聽著,眼淚默默地流下。

薑小乙道:“你不要哭,這是唯一保全你們的方法。否則等朝廷大軍到瞭,你們誰也活不瞭。投降韓琌,算是戴罪立功。的手下還有你,都可保全。”她想瞭想,又道:“是看瞭你的扇子才下定瞭決心,想來,你對而言十重要。”

呂嬋的眼淚依然在流。

薑小乙總覺得,那眼淚裡似乎藏著一份她尚不能理解的情感在。

她沒有勸她,回到桌邊靜靜坐著。

一直到傍晚時,呂嬋才開瞭口。

“謝謝你救我。”

薑小乙道:“我與匪幫立場不同,但我仍希望你們會有一好結果。”

呂嬋淡淡一笑,不盡蕭瑟。

“那男人呢?”

“哪?”

“當初在林子裡,你沒喂我吃『藥』,我看到你去救那男人。看起來也是冷酷狠絕之人,倒是與天絨有像。”

“你說的是鐘爺?”薑小乙搖頭,“你說錯瞭,可不狠,這書生隻是有神叨叨而已。而且我瞧方天絨也算有情有義的漢子,哪裡冷酷呢?”

呂嬋倚在床頭,淡笑道:“真是天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