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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二人像模像樣地賞月,再一次說起遊龍山的土匪。

“若隻是戴王山自己在搞鬼,想挑起匪首窩裡鬥,倒也好說。怕他與哪方勢力聯合起來,裡應外合,最後收攏殘部,直接向他投降,麻煩。”鐘帛仁道。

薑小乙道:“若是聯合,他聯合誰呢?”

鐘帛仁:“總不是老老四,老五看著也不像。”

薑小乙:“不剩下馬六山和金代鈄?馬六山向來痛恨朝廷,所以金代鈄最有可能吧。”

這跟鐘帛仁想得差不。

“不過,這也隻是我們的猜測,具體何,還要看明後兩日的發展。”他低聲琢磨,“戴王山裡一定很急,果他真有爭功的打算,必然要在重明鳥到達搞出名堂……”

薑小乙看著他逐漸凝重的臉『色』,道:“你對朝堂事此上,又是個讀書人,以後有機考取個功名吧。”

鐘帛仁斜眼看她。

薑小乙笑道:“看你將各種系利弊分析得頭頭是道,想來也是個做官的好手。”

這話將鐘帛仁的緒徹底拉斷。

她是褒是貶?是恭維還是暗諷?他麼也瞧不出,最後隻留一聲長嘆,背過手,懶散道:“罷,確是餘說這些。”

薑小乙過去,攬住他肩膀:“別呀,你盡管說,我都聽!”

鐘帛仁轉身走,薑小乙調笑著,跟他一同回屋子。

照鐘帛仁的判斷,遊龍山近期恐大『亂』,他首先安排的是一屋子的書呆子。薑小乙將所剩無幾的錢都貢獻出來,讓他們明天一早下山,去撫州城最南邊的客棧落腳。

明書說麼都不肯走。

“要走少爺得跟我們一起走!”

鐘帛仁道:“我隨後到。”

薑小乙在旁嬉皮笑臉。

“還有我,也隨後到!”

明書:“少爺!”

鐘帛仁囑咐他們:“你們在客棧裡藏好。記住,我不到,不許出來。”

他語並不嚴厲,卻仍透著股不容置疑的果決,容不得明書再行反駁。

第二日一早,薑小乙主動送書進城,鐘帛仁要她回來的時候帶些文房四寶。

薑小乙將明書他們送到客棧,安排好住宿,正準備去買筆墨的時候,變故忽。

長街盡頭,人流竄動,有人慌張地跑過來,大叫道:“出事出事!”

薑小乙跟著湊熱鬧的人群跑到街頭的一間賭坊外,裡裡外外包幾層人,門口有人看管,不能再探。薑小乙遊走人群間,身法靈巧,沉著守衛不註意,躍過圍墻,蹭到院子深處。

一間裡宅門口,有人抬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屍首出來,眾傢眷哭天搶地。

“老爺!老爺你死得好慘吶——!”

她小觀察,見院裡還站著幾個山匪打扮的人。遊龍山各寨山匪衣著不同,這灰帶纏頭的打扮,是狼頭寨的人。

一名四十幾歲的『婦』人哭得梨花帶雨,與群山匪道:“告訴老五,一定得給他叔叔報仇啊!”

……老五?薑小乙瞇起眼,這難道是刑敕的親人?

“大夫人放,我派人向五爺通信!今日定要血洗太平寨!”

旁邊又有人道:“太平寨二當傢昨夜失蹤跡,定是他幹的!他能跑去哪裡?”

“我看沒準是藏到玉龍寨,賈奉同方天絨向來交好,賈奉死,方天絨裡定不滿!”

“不滿又何,賈奉死是活該!敢說出招安的屁話,他死有餘辜!”

“別吵!”打頭的山匪道,“的確有可能藏在方天絨,不過玉龍寨戰力強悍,與狗慫的太平寨可不一樣……”

有人提議:“方天絨的姘頭在城裡,抓她換人!”

“好主意!”

薑小乙聞言一驚,方天絨的姘頭,不是染店的老板娘呂嬋嗎?

江湖仇怨,禍及親人的事薑小乙見過太。

憶起晚在床下的所見所聞,薑小乙道,你和方天絨都稱得上是磊落人,你們還有兩個月能親,我保你這一次,算是一段姻緣吧。

夥山匪經出發去尋呂嬋,薑小乙跳出宅院,一路跟隨。

山匪們都騎著馬,薑小乙難以趕超,眼看他們離染店越來越近,薑小乙靈機一動,中默誦神咒,變幻容貌。

她於路口站定,喊道:“站住!”

山匪回頭,見“呂嬋”穿著一身粗佈寬衣站在後面,沖他們道:“你們往這邊走,是想找我?”

雖說打扮有些奇怪,但在山匪眼中,她的確是呂嬋無疑。

“抓住她!”

薑小乙扭頭鉆進小巷,馬匹進不去,山匪也下馬追。他們原以為追捕這麼一個弱女子,應該不費吹灰力,沒想到這“呂嬋”在巷子裡拐來拐去,像條泥鰍一般,最後繞到主街道,鉆進人群沒蹤影。

在他們沖進人群胡『亂』翻找時,薑小乙改道趕往染坊。

事情緊迫,薑小乙直接翻進後院,她怕呂嬋見到“自己”嚇暈過去,又擔男人的樣貌讓她更加戒備,便變回自己的原貌。

她推開房門,呂嬋正在桌邊梳妝,嚇一跳。

“麼人!”

薑小乙上去抓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

“你是麼人?怎可此無禮!來——”

薑小乙一把堵住她的嘴。

“不要『亂』喊!我是來救你的,你要是還想再見方天絨,跟我走!”

許是她言語間過於正凜然,呂嬋雖仍『迷』『惑』,卻也沒再喊人。

方店鋪內傳來『騷』動聲,薑小乙拉著呂嬋出門。“來不及,等下再同你說事情原委,逃的時候你可不能搗『亂』!”

“等、等等……”呂嬋慌忙間,拾起桌邊的團扇,收入腰間。

兩人來到後院,薑小乙抓著她的腰帶,腳下一跺,給她帶出院子。

剛落地聽見後院裡有人高喊:“跑!做賊虛!果然是他們幹的,給我搜!”

呂嬋經過初步的慌『亂』,很快鎮定下來,她低聲道:“來這邊。”她對這附近地形更為熟悉,幾下功夫繞到北門口。兩人出城門,剛入山不久,薑小乙忽然站住腳步。呂嬋:“怎?”

薑小乙俯身,耳朵貼在地面上。

“來人!”

她拉著呂嬋躲進樹叢,沒一工夫,方傳來錚錚馬蹄聲響,百十名狼頭寨的山匪呼嘯而過。他們手裡拿著兵器,身上沾滿血污。有幾匹馬還拴著繩子,拖著活人留下一路血跡。

呂嬋認出被拖拽的人,顫聲道:“是太平寨的人,到底出麼事?”

薑小乙想,她大概還不清楚賈奉死,她向其簡單說明,卻很敏感地沒有提及群惹事的殺手,隻說賈奉被人誤殺。

“今日刑敕的親眷慘死,狼頭寨的人都猜是太平寨二當傢幹的,他們懷疑這人藏在玉龍寨裡,準備抓你與方天絨換人。”

呂嬋:“你又是誰?怎知道得此清楚?”

薑小乙:“我是個跑江湖的,看你順眼才救你,你也不必。”

呂嬋咬緊牙,眼中含淚,臉『色』憤紅。

“我們被人害!哥一定不是被誤殺的,我們不能上賊人的當!”

薑小乙下微驚,這呂嬋今竟能一眼看穿戴王山計謀。

“這滿山的土匪,一旦『亂』起來,定被有人利用!剛剛些人是朝著玉龍寨方向去的,我得快點見到天絨!”呂嬋從樹叢裡站出,“謝姑娘相救,匪寨危險重重,我自行去吧。”

薑小乙從她的言語中,聽出隱隱的懷疑。

說來也是,自己這麼憑空冒出來,又帶著此的消息,怎麼想都有些奇怪。

“別啊。”薑小乙笑笑,“你自己去是找死。呂姑娘,咱們不要自『亂』陣腳,你先跟我來,我兄弟在山腳處,我們先與他匯合,再想辦法。”

說完,她不給呂嬋反駁的機,出手點她的『穴』道,扛著人掠過樹叢,奔向西邊。

臨近小屋,遠遠的,薑小乙看到火光。她頭皮一麻,腳下更快,幾步來到林邊。一夥山匪砸小屋,正在放火焚燒。跟群人一樣,這些人同樣來自狼頭寨。刑鎔死大大刺激刑敕,而刑敕的瘋狂使得整個遊龍山都被怒火點燃。

薑小乙看著燒著的小屋,眉頭緊蹙。

蠢書呢?還在屋子裡嗎?

雖然經見識過鐘帛仁的身手,可還是不免擔,她丟下呂嬋,沖著打頭放火人便竄出去——

息剛運到一半,眼忽然閃過一道黑影。人一手扳著她的肩膀,一手抓住她的後背,卸去力,向旁側敏捷一翻!

薑小乙在空中轉半圈,仰頭落下,正好摔在人身上,他再轉半圈,將她壓在身下。薑小乙瞪眼:“鐘——”他不等她出聲,抽手捂住她的嘴。

“麼聲音?”

狼頭寨的山匪聽到動靜,朝樹林走來。

鐘帛仁臉『色』平常,眼神向上,手不知不覺『摸』到薑小乙身旁的玄陰劍上。

幸好山匪眼神不佳,過來轉一圈,毫無察覺。

房子燒完,他們打馬離去。

“去太平寨!走!”

鐘帛仁松開手,低聲道:“怎也不看看周圍,這樣沖出去?”

薑小乙:“我怕你被燒死!”

鐘帛仁哼笑兩聲:“我至於蠢這樣?”

他們貼得近,他的笑震顫薑小乙的口,息落在薑小乙的臉上,莫名讓她聞出一股寒香味道。

這味帶她回到悠遠的過往,讓她萬分熟悉。

四目相對,片刻後,鐘帛仁垂眸起身。

剛起一半,薑小乙又給他拉回來。

“不對。”她瞪著眼睛,“你……認出我?”

鐘帛仁:“嗯?”

薑小乙:“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呀?”鐘帛仁笑道,“兄臺好像從未提過自己的名字,隻說姓薑,不好好介紹下自己吧。”

薑小乙震驚道:“你還真認出來!我變女人,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鐘帛仁反:“你怎麼總想令在下驚訝?”

薑小乙:“你不覺得古怪嗎?”

鐘帛仁:“不過是變幻形貌,總比我這種死而復的人正常些。”

這話聽著,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可……”

鐘帛仁等一,薑小乙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他起身,結果又被薑小乙拉住。

“我叫薑花,是道門中人,這是我的本來面貌。我不是為騙你,隻是行走江湖,男人的皮囊更方便些。”

鐘帛仁看著她拉住自己的手,淡淡道:“看起來,的確是做男人做慣。”

她的目光也落到手上,做流寇打扮時,她總覺得鐘帛仁一介書,細皮嫩肉。今化作女兒身,兩相對比,她才發他的手其實很大,手掌修長,節堅固,自己的手在襯托下,竟然又白又細。

她被他看得不太自在,收回手,也瞥開眼。

鐘帛仁倒是沒有躲,依然直直地看著她的臉龐,片刻後,來一句:“以後這樣吧,比起可順眼太。”

這由衷的感嘆聽得薑小乙臉上一熱,怒道:“俗人!”

鐘帛仁懶懶一笑,點頭回應:“說得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