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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季 第二章 鄭書記親臨追悼會

老太太病故之後,方霏第一時間就通知瞭劉子光,畢竟兩人也是快結婚的關系,出瞭這麼大的事情不通知也說不過去,當時劉子光已經回到江北瞭,聽到消息後再往省城趕,當然來之前和傢裡說瞭一聲,老爸老媽都很重視,讓兒子一定要把自己的慰問帶到。

來到省城之後,劉子光並沒有急著去方霏傢,而是先聯系瞭自己在省城的朋友,聽說劉子光有事,皮天堂和關濤立即帶人趕到,買瞭幾十個花圈一車拉到省委傢屬大院,好歹撐瞭一下場面,讓老太太的靈堂不至於太寒酸。

雖然袁傢姐弟相繼出事,但那都是醫療系統的事情,皮天堂做的是外貿進出口生意,關濤是軍隊系統的高幹子弟,和袁傢八竿子打不著,所以他們可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反而是那些醫院的、藥廠的人不敢上門吊唁。

現如今劉子光也算是有頭臉的人瞭,但僅局限於商業范疇,在官場上他真沒有多大影響力,區人大代表的身份也由於長期缺席會議而落選,所以當方副院長提出讓他想辦法營救方霏的媽媽時,他也隻能表示愛莫能助。

方副院長嘆口氣,繼續招呼客人去瞭,關濤走瞭過來,給劉子光遞瞭支煙說:“這回袁傢是真完瞭,袁小軍太渴瞭,賺錢有點不擇手段,仗著他姐姐的關系,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醫院裡塞,他個傻逼也不看看現在的風向,鄭書記正想殺雞儆猴呢,結果撞到槍口瞭不是,傻逼瞭不是。”

劉子光心中一動:“這麼說,這事兒不是簡單的司法案件瞭?”

關濤冷笑:“死的不過是幾個平頭老百姓,怎麼可能鬧到要摘副廳長的帽子的地步,你可能不太瞭解省裡的局勢,鄭是空降下來的一把手,根基不牢,麥和韓聯手和他唱反調,而袁梓君又是麥的嫡系,內定的下一任衛生廳長的人選,出瞭這種事,鄭下面的人還不往死裡咬。”

劉子光說:“那麥就眼看著袁副廳長落馬不成?”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丟車保帥,別殃及上面就行,現在就看袁能不能把問題都攬在自己身上瞭,如果她識相的話,事情也就到此為止瞭,如果不識相的話,這輩子都別想出來瞭。”

劉子光明白瞭,顯赫一時的袁傢這回是真的土崩瓦解瞭,官場鬥爭歷來殘酷無比,沒有罪名的都能給你加上罪名,更何況自己這位未來的丈母娘確實是罪證確鑿。

一幫人在袁傢進進出出,自然引起瞭省委傢屬大院裡住戶的註意,正值中午時分,一些下班的車輛從門前駛過,其中一輛車靠邊停瞭下來,省團委書記韓玨從車上下來,眼神有些復雜,遲疑瞭一下還是走進瞭袁傢,給老太太上瞭一炷香,沒有逗留太久就出來瞭,即便如此,還是讓小舅媽激動不已,終於有體制內的人來吊唁老太太瞭,這說明袁傢還有希望,還沒有被人拋棄。

韓玨也看到瞭劉子光,向他善意的點瞭點頭,便上車離去瞭,關濤說:“韓副書記的兒子倒是挺有城府的,在這批八零後的處級官員裡也算是翹楚瞭,他老子都不敢來吊唁,他就敢。”

劉子光問道:“我聽說韓玨有個哥哥在江北當公安局長,是親兄弟麼?”

關濤說:“你說的是韓寺清吧,他是韓玨的堂兄,不過在韓傢的序列裡隻能算是旁支,要不然也不會四十歲才混上正處,韓傢是世傢,在軍界政界都有人,不過這兩年也衰瞭,韓副書記一直提不上去,不過他們傢有個兒媳婦混的還可以,年紀不大已經是國企老總瞭,按級別算也是副省級的。”

“那麥傢呢,又是什麼情況?”劉子光問道。

“這裡面的故事說起來話就長瞭,袁傢和麥傢是世交,文革的時候,兩傢老人同時被造反派打倒揪鬥,蹲在同一間牛棚,後來撥亂反正,袁傢老爺子官至省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麥傢老爺子卻隻當瞭個市長,不過他的一雙兒女卻很爭氣,兒子這才五十出頭就已經是正部級,女兒也是副廳級,女婿更瞭不得,玄武集團就是他們傢開的,那真是要錢有錢,要全有權,反而把袁傢拋在後面,袁梓君快五十瞭,卡在副廳上就是上不去。”

“看來他們兩傢在官場上也互為助力瞭。”劉子光說。

“那可不,都是紅色後代嘛,政權還是放在自傢孩子手裡放心,袁傢、麥傢、再加上韓傢,一直是江東省官場上的鐵三角,水潑不進,針插不進,就連省委書記也不能奈何他們,聽說鄭書記上任以來,兩邊很是鬥瞭幾場呢,就拿你們江北市來說吧,現任的市長和書記人選就是博弈的結果,本來好不容易把李治安拿掉瞭,鄭書記想安插自己人到江北當一把手的,常委會上有分歧,最後雙方不得不妥協,讓麥系的秦松做瞭市委書記,胡躍進隻當瞭市長。”

“這麼說,胡躍進是鄭書記的人?我記得他一直在江北工作啊,怎麼和中央的鄭傑夫拉上關系的。”劉子光納悶道。

“官場上的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胡原來沒有強力的後臺,是準備退二線的,因為一樁刑事案件被鄭書記註意到,這才提起來的,胡也不傻,臨到下課的年齡來,再不搏一把就晚瞭,所以他義無反顧的投到瞭鄭書記旗下。”

劉子光做恍然大悟狀:“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底下早已是驚濤駭浪,不用問,韓寺清這個公安局長也是博弈的結果瞭。”

關濤笑道:“你真是一點就透,動靜那麼大,韓傢哪能不分一杯羹,再說鄭書記想提拔的宋劍鋒已經提上去瞭,也就同意瞭這個提案,你看著吧,要不瞭多久,韓局長就會升級為你們江北政法委書記瞭。”

劉子光點頭微笑:“長見識瞭。”心裡卻想到瞭老同學周文,不用說周文這個七品縣官也難獨善其身,從種種情況分析,周文應該也是鄭系的人馬。

見劉子光若有所思,關濤拍拍他的肩膀說:“不用擔心,現在袁傢已經徹底完瞭,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說不定還能觸底反彈呢,你放心,有兄弟們幫襯,絕對把老太太的葬禮辦的風風光光。”

正像關濤說的那樣,有瞭這批社會上朋友的鼎力相助,袁傢老太太的葬禮倒也極盡哀榮,雖然送葬的車輛不多,但級別很高,全都是奧迪、奔馳、寶馬之類的豪車,到瞭殯儀館之後,十幾個穿黑西裝的漢子把卡車上的花圈抬下來,到處都是花的海洋,哀樂響起,氣氛凝重萬分。

老幹部局方面派來一位科長支持追悼會,而高層領導一個都沒有到場,這讓小舅媽很是不滿,但想到袁傢目前的形勢,她也隻能唉聲嘆氣而已。

正當儀式要開始的時候,兩輛汽車駛到瞭殯儀館門口,袁梓君和袁小軍姐弟倆分別從車上下來,無聲的對望瞭一眼,向殯儀館走去,去看母親最後一眼,紀委和檢察院的同志遠遠在後面跟著,並不擔心他們逃跑。

袁梓君姐弟出現在追悼會現場的時候,稍微引起瞭一點騷動,但是看到跟在後面的政法幹部後,大傢又鎮定下來,方霏眼圈紅紅的,喊瞭一聲媽,袁霖則撲進瞭爸爸的懷抱,淚如雨下。

袁副廳長早已沒有瞭當年的神采,眼神黯淡,頭發枯澀,像是老瞭十歲,她先向方副院長點點頭說:“謝謝你。”又撫摸著女兒的頭發說瞭一聲乖,別哭,這才走向放著母親遺體的水晶棺材,深深的鞠瞭三個躬,哽咽著說:“媽,我對不起您。”

袁小軍也上前向母親三鞠躬,失去瞭母親的庇護,袁傢衙內的神采也大不如從前,那副頹廢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個半年沒開支的下崗工人。

袁梓君看到瞭人群中的劉子光,心中明白葬禮之所以辦的漂漂亮亮的,肯定是他幫忙,望著一臉嚴肅的劉子光,袁梓君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麼好。

忽然門口一陣嘈雜,人群分開,迎進來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身後跟著一群隨員,都是白襯衣加黑色西褲打扮,袖子上戴著黑紗,追悼會現場所有的人都驚呆瞭,來的竟然是省委書記鄭傑夫。

按照袁傢老太太的級別,追悼會上出現一兩位省級領導並不稀奇,但是現在的情況是袁傢已經倒瞭,誰都不願意和他們牽扯上關系,以免瓜田李下之嫌,就連韓傢和麥傢的人都不出現,而鄭書記這個和袁傢沒有任何淵源的人竟然出席瞭追悼會,這如何不讓人詫異。

鄭書記向遺體三鞠躬,然後和傢屬一一握手,簡單說瞭些安慰的話便離去瞭,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等他走後,老幹部局的人才反應過來,臨時換瞭一個副局長上去主持儀式,總之一切按照相關級別走,追悼會開的中規中矩,絲毫不受袁傢姐弟案件的影響。

紀委和檢察院的同志一直等到追悼會結束,遺體火化並且安葬在公墓中之後,才將袁梓君和袁小軍姐弟帶上瞭車,參加完母親的葬禮之後,姐弟倆明顯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

“不好,袁傢大姐可能頂不住瞭,鄭書記這一手太高瞭。”關濤悄悄在劉子光耳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