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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不死之身

玄玄子大驚,回頭問向婦人:“這都是來抓你的?”

婦人黯然點頭,低頭看著懷中孩子,突然淚流滿面,抬頭看著玄玄子:“道長,還請看在孩子面上,救我一救。”

玄玄子皺眉,搖頭嘆息:“哎,貧道雖會些江湖把戲,但在大軍鐵騎面前也是不堪一擊!就算拼上性命,也無濟於事啊!”

這時馬蹄聲越來越近,婦人面色驚慌,連連搖頭,語速飛快,語無倫次的說道:“不,不,不用救我,救孩子,救孩子。”

說罷,她掙紮著站起身,把孩子往玄玄子懷裡送:“救孩子,救孩子走,道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吧。”

她淚流滿面,看著玄玄子的眼中全是哀求。

“這……”玄玄子猶豫瞭一下,心中不忍,終於伸手接過瞭孩子

見他接過孩子,婦人連忙退後一步,跪倒叩謝。

這時馬蹄聲更近瞭,她慌忙起身催促:“道長,你快走,快走。”

“那你呢?”玄玄子猶豫道。

婦人搖瞭搖頭,笑中帶淚,並不回答。

“唉!”玄玄子長嘆一聲,也不再多說,腳下一動,施展輕功離開。

“放心吧,貧道會好好照顧他的。”他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婦人捂嘴痛哭,淚流不止。

……

深山老林中,木屋裡,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躺在搖籃中,旁邊床上玄玄子正側臥著修煉蟄龍心法。

此時的嬰兒看模樣已經有幾個月大,正瞪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玄玄子修煉,突然露出開心可愛的笑容,嘴角流下口水,正在呀呀囈語。

很快,玄玄子收功醒來,坐在床上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哎,還是不成。莫非這蟄龍心法真與貧道無緣?”

他站起身,來到搖籃前伸出一根手指逗弄嬰兒,低聲說道:“小傢夥兒,你想不想長生啊?”

嬰兒突然嘻嘻一笑,玄玄子也樂瞭,點頭誇獎。

“好小子,有出息,才這麼大點兒就想著長生瞭。行,老道幫你想想辦法。”

說著,他起身出去,很快端著一隻木碗回來,用勺子淘起碗中淡金色的湯水,小心吹瞭吹,喂給嬰兒。

嬰兒喝掉湯水後,玄玄子用手帕幫他擦幹凈嘴角,又笑著用手指按瞭按他的小臉。

“小傢夥,你可真是有福啦。你這喝的可是用千年太歲熬的湯啊,連皇帝都不一定能喝過呢。”

嬰兒看著玄玄子,揮舞著小胳膊,呀呀的叫著。

玄玄子笑著把他抱起,放在不遠處一個升騰著霧氣的水盆裡,盆中水色金黃。

他一邊往嬰兒身上小心潑水,一邊低聲說道:“這可是老道采集天材地寶,精心熬煉的藥湯,再加上我碧遊宮獨門心法幫你疏通經脈,嘿嘿,你這小傢夥,這小日子可是過得比神仙還舒坦吶。”

嬰兒在水盆裡高興的玩水,水濺到玄玄子臉上,玄玄子佯怒道:“怎麼,這還不滿意?要不等百草丹出爐,也分你兩粒?”

嬰兒咯咯笑,玄玄子也樂瞭:“好,成交啦。”

就這樣,轉眼三年過去。

已經三歲大的小太歲學會瞭走路,正在木屋外的院子裡玩耍。

玄玄子背著藥簍從外面回來,太歲看到玄玄子,高興的朝他跑過來,嫩聲叫道:“師父,師父。”

太歲剛學會走路沒多久,跑起來一個不穩,摔倒在地,膝蓋流出鮮血,他馬上哇哇大哭起來。

玄玄子一驚,馬上放下藥簍,心疼的扶起小太歲,正要安慰,可當他查看小太歲傷口時,卻發現本來流血的傷口正在飛快愈合,玄玄子先是大吃一驚,緊接著興奮激動得渾身顫抖。

傷口可以飛快愈合?那麼,他能不能死而復生呢?

玄玄子心裡突然冒出瞭一個驚人的想法,當下也不猶豫,抱起小太歲朝外走去,很快來到一個懸崖邊,玄玄子雙手抱著小太歲腋下,將他高高舉起。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懸崖並不高,隻有幾十米,可下面怪石嶙峋,人若掉下去,絕對十死無生。

小太歲被舉在高空,咯咯笑著,非常高興,嘴裡不停叫著師父。

“師父,師父,再高點兒,再高點兒。”

玄玄子臉上露出掙紮,終於還是把太歲高舉瞭一些,陪他玩瞭一會,然後轉身往回走。

他修煉一生,本來一直追求的就是長生之術,可看到小太歲那純凈的笑容後,他竟是寧願放棄長生,也不願冒著傷害他的風險去檢驗自己是否真的成功瞭。

再轉眼,又是三年過去……

木屋外的院子裡,六歲的小太歲發現一棵大樹上有鳥窩,還有鳥雀的叫聲,他好奇的抬起頭,在樹下看瞭一會,然後轉身四處打量,發現木屋邊擺著一把凳子,於是回身把凳子搬到樹下,飛快的爬瞭上去。

隻是,他畢竟年幼,思慮不周,沒發現凳子一角壓的一塊石頭已經活動瞭。隨著他上去後,凳子突然一個不穩。

“砰”的一聲,太歲跌到在地,巧合的是,他的脖子正好摔在凳子邊緣,傳出咔嚓一聲脆響,竟然就此摔斷瞭脖子。

結果不用說,太歲身體隻抖瞭幾下,就變得聲息全無。

過瞭一陣,玄玄子從外面回來,他一手柱著木杖,一手托著一個鴨梨,身後背著藥簍,剛到院門口就高叫:“徒兒,快出來,看師父給你帶什麼回來啦。”

玄玄子一邊高叫,一邊往院裡走,突然看到一旁樹下太歲倒在地上,他愣瞭下,連忙把手中拐杖和鴨梨全扔掉,沖瞭過去。

“徒兒,徒兒……”

夜裡,玄玄子坐在床前,躺在小太歲身上蓋著白佈,隻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玄玄子神情悲痛,雙眼紅腫,顯然曾經哭過。

他癡癡的望瞭太歲一陣,最終還是強忍著悲痛把白佈蓋到臉上。

可就在這時,玄玄子突然一愣,手掌處傳來一股溫熱。

他大吃一驚,不敢置信的朝小太歲看過去,就見太歲的鼻翅翕突然動瞭一下。他連忙上前把手指放在太歲鼻下試探呼吸,又抓起他的手號脈,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震驚。

緊接著,更令他震驚的是,小太歲竟然慢慢張開瞭眼睛,臉色也飛快的恢復紅潤。

他竟然活過來瞭。

“小太歲死而復生瞭,那時,弟子才察覺到,我已經成功地走出瞭自己的一條路,但是回過頭想想,究竟是哪一步走對瞭,連弟子也說不清。”

“那幾年,弟子試過的方式太多瞭,光是藥材太歲,紫烏藤,人參,白果,玉桂,紅花……就不計其數,實在無法弄清楚,究竟是哪一步走對瞭,造就瞭他這樣一個怪胎。”

“從那時起,弟子就叫他不死兒,可弟子雖這麼叫他,卻一再叮囑他,萬萬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人心險惡,別人……是不會像我一樣,把他看成親生兒子的……”

三百零一章 辦案比修煉重要

聽到這裡,天機子神色變幻,心裡驚嘆不已。

過瞭一陣他才瞪瞭玄玄子一眼,問道:“這麼說,當日我趕到,救你回山門的時候,太歲就在院中?”

玄玄子點頭,臉上帶著苦笑之色。

“哼!”天機子重重一哼道:“也就是說,你寧可讓他流落江湖,也不願意讓為師知道他的存在,你擔心為師知道瞭他的秘密後,為瞭研究長生之術會對他不利?”

玄玄子表情尷尬,低頭不語,算是默認瞭。

天機子沒好氣的指瞭指他,氣道:“你呀,真是氣死我瞭。”

“師父息怒,實在是這孩子太過特殊,弟子不敢冒險。”玄玄子尷尬不已,連忙解釋。

天機子嘆息一聲:“哎,你是為師自幼養大的。你視太歲如親子,我視你何嘗不是如此,我又怎會忍心加害我的孫兒?”

“師父……”玄玄子既是感動,又慚愧不已,不覺間雙眼已經發紅。

天機子擺瞭擺手打斷他說道:“不過你謹慎些也有道理,太歲的情況的確不宜被人知道,否則傳出去還真可能惹出麻煩。”

“是!”玄玄子抬手抹瞭抹眼睛,沉吟一下說道:“不過,他現在也長大懂事瞭,自己應該會註意,僅有的幾個知情人也都是北鬥司的人,那幾人您也見過,都是純良之輩,應該不會害他。”

天機子先是點頭,想瞭想,又搖頭。

“不然!太歲現在經常會外出辦案,自然少不瞭爭鬥,爭鬥一起,受傷就在所難免。我擔心時間久瞭,還會有其他人發現他的特異之處。”

玄玄子點頭贊同,但卻也無可奈何。

“太歲天賦異稟,早晚要繼承碧遊宮衣缽,幹脆就把他留在山上閉關修煉。”天機子皺眉想瞭想,突然提議。

不過玄玄子聽瞭卻苦笑嘆氣:“師父,您應該能看出來,依那小子的性子,是絕不會答應的,就算我們強留,恐怕他也會找機會偷偷溜掉。”

“唉!”想到太歲的德性,天機子也撓頭,來回踱瞭幾步,抬頭看向外面嘆道:“算瞭,咱們在這怎麼想都沒用,先問問吧,看他怎麼說。”

天機子和玄玄子走出天機洞,看到太歲正和開陽包拯站在遠處小聲聊天。

“太歲,你過來一下。”玄玄子高呼。

太歲一聽,連忙跑過來,先是朝天機子行禮,才看向玄玄子。

“師父,什麼事?”

天機子上下打量太歲,發現他傷勢確實早已經痊愈,與玄玄子對視一眼,點瞭點頭。

“太歲,我問你,蟄龍心法你煉到第幾重瞭?”

太歲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還是第二重,這段時間事情比較多,沒有時間修煉。”

天機子點點頭:“既然這樣,不如你就留在山上隨我修煉吧。以你的天賦,用不瞭多久就能超過我,將來碧遊宮也要靠你繼承衣缽,你現在的功力,實在是差得太多瞭。”

太歲一聽連忙搖頭,這哪行啊,整天呆在山中,非得把自己給憋瘋瞭。

“不行不行,師祖您忘啦,我在北鬥司當差呢,整天都有案子要辦,哪有時間呆在山上修煉啊?”

天機子眉頭一皺:“是辦案重要,還是修煉重要?”

太歲愣瞭下,低頭想想,認真看著天機子:“師祖,我說瞭您別生氣啊?”

得,天機子一聽,心裡就有數瞭,但他還是嘆瞭口氣說道:“你說吧,我不生氣。”

太歲偷偷觀察他的臉色,試探問道:“那我真說瞭啊?”

“讓你說你就說,哪來那麼多廢話。”一旁玄玄子瞪眼喝斥道。

太歲撓頭,尷尬一笑,不過很快收斂瞭笑意,表情變得認真起來。

“辦案重要。”

玄玄子做勢要打,太歲連忙退後躲避,高叫:“師父,是你讓我說的啊。”

“算瞭!”天機子擺擺手阻止,朝太歲招瞭招手,讓他近前。

太歲看瞭眼師父臉色,才訕笑著走過來。

“太歲,你跟我說說,為什麼你認為辦案要比修煉重要。”

太歲想瞭想,一臉認真回答道:“辦案,能救好人,懲罰惡人。但是修煉,除瞭讓自己功力高點兒,別的什麼用都沒有。至於長生,反正我是不信的,從古至今,我是沒聽說過誰能修煉到長生不死的。而且……而且實在是太悶瞭,整天把自己關小屋子裡打坐,跟坐牢有什麼區別?這樣就算長生瞭又有什麼意思,反正我是呆不住。”

聽瞭他的話,天機子和徒弟相視苦笑,天機子搖頭嘆息:“哎,算瞭,既如此,徒兒你就跟太歲一起下山吧,他是碧遊宮未來的希望,你要保護好他。雖然他現在無心修行,但早晚會理解我們的。”

玄玄子猶豫瞭一下,擔心的看著天機子:“師父,若弟子下山,您身邊豈不是沒人照顧?萬一有人找麻煩……”

天機子擺擺手,微微一笑:“為師身無長物,碧遊宮又已經這樣瞭,何人還要尋我麻煩?倒是你,下山後要多幫幫太歲他們,推背圖終究是出自祖師之手,那哈梵身為異國國師,萬一讓他借此為惡,害得天下動蕩,我們也要承擔因果。”

“是,師父放心,弟子一定追回推背圖。”

天機子點頭嘆氣,眼神中透出淡淡疲憊:“本來這件事應該由我親自去辦的,但為師的確是年紀大瞭,這陣子總感覺到力不從心。哎……不服老不行啊!”

“師父,您要保重身體啊,咱們碧遊宮上上下下都指望您呢!”玄玄子擔心的看向師父,心中有些猶豫,或者,自己留下來陪師父?

似乎是看出玄玄子的想法,天機子擺擺手:“放心吧,為師雖然老瞭,但一時半會兒還死不瞭。”

這時太歲插口道:“不會啊,師祖您年輕英俊,風度翩翩,和我師父站在一塊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他孫子呢,怎麼會老?”

“閉嘴!”聽太歲把師父比成自己孫子,玄玄子當下怒喝道。

但天機子卻被逗笑瞭,朝玄玄子擺瞭擺手,笑著看向太歲:“你這小子,頑皮!師祖駐顏有術,卻不代表著壽元也和外表一樣的年輕。”

“好瞭,不多說瞭,你們這就下山吧。”

說到這裡,天機子有些疲憊瞭。

見此,玄玄子也不再多說,隻是緩緩跪倒,恭敬的行禮。

太歲一看連忙也跟著跪下。

“師父,弟子走瞭。”

“師祖,太歲也走啦,等這個案子辦完我就和師父回來看您。”

天機子點頭微笑,伸手虛扶二人:“行瞭,起來吧。”

太歲師徒恭敬的磕瞭幾個頭,這才起身,與包拯開陽打瞭個招呼,與天機子告辭,下山離去。

三百零二章 身世揭曉

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天機子長嘆一聲,轉頭看向碧遊宮廢墟,臉上露出悲痛之色。

又過瞭一陣,諦靈背著藥簍回來,左右看看,發現玄玄子他們已經走瞭,臉上露出沉思之色,這時天機子聽到聲音轉頭,諦靈連忙回神,上前行禮。

“師叔,藥采到瞭。”

天機子點頭道:“藥先放這兒吧,諦靈師侄,你玄玄子師兄和太歲他們下山去瞭。我碧遊宮焚毀後,有些弟子散亂在外,你去收容一下,我們暫且結廬修行。瑤遊宮,總有重建一日!”

諦靈神色激動,突然跪倒,大聲說道:“師叔,弟子也想下山。”

玄玄子一怔。

諦靈神情激動:“師父待弟子恩重如山,師父的大仇不報,弟子寢食難安,實在無心在山上潛修。請師叔恩準弟子下山!”

天機子沉默片刻,輕輕嘆息一聲,上前扶起諦靈。

“哎,也罷,你去吧。隻記得不要因仇恨而迷失瞭自己,更不可因此傷及無辜。”

諦靈磕瞭三個響頭,站起身,一臉沉肅的說道:“師叔放心,諦靈此去隻為殺哈梵一人。”

荒野,低矮的草叢中沙沙做響,一隻野兔正在其中覓食,它雙耳豎立,不時謹慎的抬頭四顧。

突然,一前一後兩道人影出現,朝遠處疾馳而去。

野兔驚逃,遠方鳥群也被驚動,撲棱棱飛起。

後方,洞明柳隨風瑤光三人前後出現,緊追不舍。

……

“師弟,等我一等。”太歲等人下山不久,身後突然傳來瞭諦靈的聲音。

四人轉身看去,就見諦靈的身影如箭矢般飛快掠來。

“諦靈師兄,你怎麼也下山瞭?”玄玄子驚訝的看著他問道。

其他人也上前見禮。

諦靈先是朝其他人拱瞭拱手,才看著玄玄子說道:“師弟,你知我與那契丹國師有殺師之仇,若不能手刃仇人,師兄我實在寢食難安。再者推背圖事關重大,諦靈也想出一份力。”

玄玄子很高興,其他人也一臉喜色。

“諦靈師兄你武功高強,有你同行,我們把握更大瞭幾分。”

幾人說笑著朝山下走去,很快到瞭官路上。

臨到瞭前方一個岔路口時,見前方旗幡招展,停聚著大隊人馬,眾人相視一眼,都遠遠停下腳步。

開陽以手遮陽,朝前看瞭一陣,發現這些人衣甲鮮明,有大隊騎兵兩側護衛,隊伍中間,有黃羅傘蓋高高豎起,周圍遍佈著軍士。

“這是皇傢儀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開陽疑惑著說道。

包拯左右看瞭下方向:“看方向,好像是從皇傢獵場那邊回來,正好,我們可以把推背圖的下落稟報給皇上和太後。”

儀仗下,太後和小皇帝坐在鑾駕,八王和曹大將軍騎馬護在左右。

儀仗停下,一個禁軍甲士跑到黃羅傘蓋前高唱。

“啟稟陛下,前方有人攔駕求見,自稱北鬥司開陽,太歲,大理寺評事包拯,還有兩位碧遊宮道士。”

“哦?讓他們過來吧。”小皇帝一聽太歲也在,馬上高興起來,吩咐道。

“遵旨。”

禁軍領命退走。

很快,一行人被帶到皇帝面前。

幾個行禮作揖,同時高唱:“臣等拜見陛下,太後。”

“眾卿免禮。”趙禎朗聲道,說完,他左右看瞭看,發現一共四人,不由疑惑著問道:“剛才不是說兩位道長嗎?怎麼少瞭一個?”

太歲轉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師父不見瞭,不由奇怪的看向諦靈。

諦靈表情尷尬,低聲說道:“你師父忽然說鬧肚子……”

太歲嘴角抽瞭抽,無奈轉身,跟小皇帝稟報:“陛下,傢師閑雲野鶴,不識皇傢規矩……”

他想瞭想,實在編不出什麼合適理由,隻好嘆口氣實話實說:“那個……傢師內急,入廁去瞭。”

所有人都愣瞭,連諦靈都愣瞭,沒想到太歲這麼愣。

太後捂嘴掩笑,小皇帝趙禎更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無妨。”趙禎笑瞭兩聲,覺得有些失禮,忙強忍著笑意問道:“你們此來何事?”

幾人朝包拯看去,示意他上前回話。

包拯點瞭點頭,上前一步稟報:“陛下,是這樣……”

太歲幾人在面聖,另一頭,玄玄子卻躲在樹林裡,遙望儀仗,神色震驚。

他遠遠的看著身著宮服的太後,眼中時而透出驚喜,時而透出焦慮之色。

原來她還活著,原來她是當今太後。

那太歲……豈不是皇傢血脈?

若讓太歲認瞭親,他就是王爺瞭!

玄玄子心中猶豫不定,耳邊回響起師父的話。

“太歲天賦異稟,早晚要繼承碧遊宮衣缽……”

玄玄子沉默看著不遠處的儀仗,耳畔又響起曾經很久以前與太歲的一番對話。

“師父,我從小被您養大,在我眼中,您是師父,也是父親,等徒弟將來娶妻生子,我的孩子要叫您爺爺的,到時候我們住在一起,孩子要是懂事,您就教他兩手,他要不懂事,您就使勁兒揍他,反正您就把他當親孫子看。”

玄玄子聽得高興,哈哈大笑。

“那要是生的女兒呢?”

“女兒也一樣啊,都是您的孩子。”

好一陣過去,玄玄子從往事中回過神來,看著遠處皇傢儀仗,終於輕嘆一聲,低聲自語道:“太歲,別怪師父……皇傢不缺一個王爺。師父,卻隻有你一個太歲啊。一入侯門深似海,一入宮門呢?”

……

“什麼?此事竟然有契丹國師參與其中?”太後聽完幾人稟報,臉色大變,“唰”地站起身。

“並非參與,哈梵就是主謀。”包拯沉聲說道。

太後大驚,立即下令:“來人,速命禁軍前往緝拿……”

她話沒說完,八王上前一步,阻止道:“太後不可。”

太後疑惑住嘴,看著八王。

八王一臉沉重道:“太後,那哈梵先是契丹國師,再者他是以使節身份出使大宋,若是直接抓捕必會引起兩國大戰,而陛下尋找推背圖本就是為瞭避免無謂的戰爭,讓百姓有太平日子過,如果為此開戰,未免得不償失,本末倒置瞭啊!”

“可是,萬一推背圖被契丹拿到……”太後一臉擔憂。

這時,小皇帝趙禎站起身,將太後攙扶坐下,微笑道:“母親莫急。”

太後疑惑地看向他,但並沒有反抗,坐下後等著他說話。

趙禎先是朝她安慰地一笑,才轉身看向眾人,朗聲說道:“正所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一個王朝存續的根本,是天下民心。大宋國祚幾何,要看每一代皇帝如何施政,要看文武百官如何治理天下,要看百姓們生活的如何,絕非取決於一副推背圖。”

說到這裡,趙禎朝遠處望去,昂首挺胸,意氣風發:“朕以為,若做皇帝的能夠施政得當,當官的能一心為民,自然萬眾歸心。彼時,就算有人拿出推背圖興風作浪也沒有用處。反之,用不著推背圖,老百姓們日子過不下去,一樣會推翻你。”

眾人都是一臉震驚,相繼下拜,高聲道:“陛下聖明。”

三百零三章 守株待兔

太後也是一臉欣慰的看著小皇帝,輕輕點頭,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趙禎說到這裡,看向太歲等人朗聲道:“太歲,開陽,你們回去告訴洞明先生,這件事北鬥司隻要盡力瞭就好,不必勉強。就算最終找不回推背圖,朕也不怪罪你們。”

太歲開陽同聲拜下:“謝陛下。”

八王從一旁走出,補充道:“陛下英明!不過,契丹使節咱們雖然不能抓,卻也不能任由他們在咱大宋胡作非為!不如讓曹大將軍帶兵去,以保護的名義先把契丹人軟禁起來,隔絕內外,防止他們溝通消息的同時。如此一來,也能給北鬥司爭取時間,以便查出推背圖下落。”

趙禎聽瞭不停點頭:“八叔所言甚是!曹將軍,你帶一隊人馬前往古吹臺,按叔父所言行事吧。”

“臣遵旨。”

曹瑋領命退下。

很快,儀仗隊分兵兩路,小皇帝和太後八王繼續往皇宮方向行進,而曹大將軍和太歲等人則帶著一部分禁軍肅立在路旁,等皇帝鑾駕先行。

儀仗走後,玄玄子突然出現在太歲身邊。

太歲驚訝看著師父:“師父,好端端的你鬧什麼肚子啊,可惜瞭,皇帝已經走瞭,你沒福氣見到。”

玄玄子揉著肚子幹笑:“人有三急,沒有辦法呀。”

曹大將軍不爽地看瞭太歲一眼,大喝一聲:“上馬。”

“唰!”周圍禁軍本來沉默無聲,此時一接命令,馬上“唰”的一聲,齊齊上馬。

太歲摸瞭摸鼻子,尷尬一笑,知道自己這個未來老丈人看自己不順眼,當下也不做聲,隻跟著隊伍行進。

古吹臺契丹館驛,中門大開,兩個守衛一左一右守在門前,警惕的望著四周。

突然,一個蒙面人從天而降,一個閃身就沖瞭進去。

他動作太快,門衛剛反應過來已經不見瞭人影,不由大驚,剛要轉身回報,就見遠處一群大宋禁軍騎馬趕來,二話不說,飛快將使館包圍。

兩個守衛連忙持武器退後,一人關門,一人飛快入內稟報。

可不等他們把門關上,幾個軍士已經沖瞭過來,一把推開門,順帶著把守衛也推到一邊。

“嘩!”領頭的禁軍首領翻身下馬,不是別人,正是曹瑋曹大將軍。

此時的曹大將軍一身亮銀甲,腰跨長劍,面色沉肅威嚴,大步走來,氣勢迫人。

他根本不理倒地的守衛,在兩隊親兵的陪同下,大步而入。

這時,契丹副使乙辛帶著幾個人從裡面大步而出,沒等靠近曹瑋,就被幾個禁軍手持武器攔住,於是隻能在遠處高聲抗議。

“你們是什麼人,驛館代表著我國尊嚴,你們擅自闖入,是想要與我大遼開戰嗎?”

曹大將軍根本不理他,轉頭四顧幾眼,抬起右臂,朝前一擺手,沉喝道:“搜!”

他話音一落,大群禁軍蜂擁著朝裡沖去。

乙辛大叫:“我要向你們皇帝抗議……”

可無論他如何咋呼,曹瑋和禁軍們都像看不到他這個人似的,根本不予理睬。

沒多久,有禁軍回來,走到曹大將軍身前輕輕搖頭。

曹大將軍皺瞭皺眉,轉頭看向乙辛,招瞭招手:“讓他過來。”

禁軍得令,放乙辛通行,但緊接著又攔住後面的契丹人。

乙辛快步走過來,先掃視禁軍,才看向曹大將軍,面帶憤怒地道:“這位將軍,你們不顧兩國禮儀,擅自闖入我國驛館,此事我必然稟報我大遼皇帝。”

曹瑋淡聲道:“你自去稟報,我等追捕刺客而來,為的就是貴國使者的安全,若有得罪之處也是在所難免。”

“刺客?”乙辛一愣。

這時大門守衛被禁軍推過來,先是氣憤地看瞭一眼周圍禁軍,然後才朝乙辛稟報。

“你親眼看到有刺客闖進來瞭?”乙辛皺眉。

“是,一個蒙面人剛剛闖進來。”守衛實話實說。

乙辛想瞭想,冷笑揮手,示意守衛退下,然後他轉頭看向曹瑋。

“大白天刺客蒙面闖入,然後將軍馬上就帶人追進來,會有這麼巧的事?”

曹瑋看著使者,一本正經的點頭說道:“是啊,我也覺得很巧。”

“你……”乙辛一氣,好容易忍住怒火,他深吸瞭口氣,問道:“那不知,將軍可搜到瞭刺客?”

曹瑋搖頭,假模假樣的嘆氣道:“哎,刺客狡猾,或許逃瞭,或許還藏在驛館裡。”

乙辛氣極:“你……”

曹瑋不等他說話,就打斷他,好奇似的問道:“對瞭,你們國師呢?”

乙辛一聽,馬上恍然大悟,冷笑道:“我國國師自去遊山玩水瞭,國師不是囚犯,將軍憑什麼過問?”

“哈哈。”曹瑋打瞭個哈哈:“隨便問問嘛,何必這麼緊張。”

“哼!”乙辛輕哼一聲,說道:“既然沒搜到刺客,不知將軍可否離去?”

曹瑋連忙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可不行,這個刺客非常危險,我們得守著,不能讓他跑瞭。”

見乙辛臉色難看,曹瑋又安慰似的道:“哎呀,你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看著這裡的,不會讓他傷瞭你們。”

乙辛深吸口氣,重重點瞭點頭,一句話也不說,轉頭往回走。

……

荒野,一處懸崖旁。

“嗚……”

一陣狂風吹過,天上大群飛鳥掠過長空,兩道人影飛躍落地。

二人剛一落地,馬上回身戒備,警惕的看向四周。

好一會兒,他們才松瞭口氣。

哈梵抬袖擦瞭擦額頭汗水,嘴裡低聲嘀咕道:“總算甩掉他們瞭。”

見暫時甩開瞭追兵,神秘人迫不及待地向哈梵追問道:“我看那銅碑時火舌繚繞,有四五個字不曾看到,那副偈語的全文你快說一遍。”

哈梵點瞭點頭,也不推搪,低聲道:“哦,我正要說出來與你參詳。那副偈語說影差一寸,謬之千裡。北極所在,高低不同……”

此處風聲呼嘯,再者畢竟是秘密之事,因此哈梵有意壓低瞭聲音,神秘人也沒多想,不由朝他湊瞭幾步。

可就在這時,哈梵猛然暴起,雙掌狠狠拍向神秘人。

神秘人與哈梵站得極近,正在專心聽他說偈語,一邊聽著一邊在心暗記,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哈梵雙掌拍中瞭胸口。

“啊!”

神秘大叫一聲,不等運功抵抗,整個人已經被擊飛到空中,胡亂搖擺瞭兩下手臂,就朝懸崖下落去。

哈梵上前幾步,望著崖下冷笑:“推背圖就一份,怎麼夠兩個人分呢?”

說完,他仰天大笑幾聲,身形一動,飛掠離開。

一個時辰後,哈梵回到瞭古吹臺,可遠遠的看到驛館情形,他馬上止步躲到一旁角落裡。

此時契丹人館驛外重兵雲集,無數軍士林立,有騎兵,有弓手,把整個驛館包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看那樣子,連一隻蚊子恐怕都飛不進去。

哈梵站在角落裡探頭看去,不禁皺眉。

但很快他臉上就露出冷笑,悄悄的轉身離開。

想抓我?哪那麼容易!

三百零四章 智擒哈梵

從驛館離開後,哈梵並沒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朝郊外走去,沒多久就進瞭山。

他走瞭一陣,見周圍古樹林立,方圓幾十裡內已經裊無人煙,這才停下盤膝坐在一株古樹下,雙眉緊鎖開始思索剛剛得手的推背圖偈語。。

“影差一寸,謬之千裡。北極所在,高低不同……哎,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早知如此,不該那麼早就打死他的,有他在,一定能參詳明白”

哈梵站起來,一臉苦惱,在林中來回踱步。

忽然,他若有所悟,停下腳步,自語道:“這汴梁城博學之人甚多,我去翰林院裡抓個學士,就不信他也看不明白!”

說罷,哈梵獰笑一聲,向林外大步走去。

哈梵穿行於林中,忽然若有所覺的停下腳步,警覺地朝四下掃視,沉聲道:“不知是哪一路英雄好漢,你跟瞭我一路,也該現身瞭。”

“啪啪……國師好功夫,這都被你發現瞭。”隨著哈梵聲音落下,一人鼓著掌走出來,臉上帶著佩服的笑容。

“是你?野利達?”

哈梵一驚,皺眉上下打量對方,然後又朝他身後望去,發現對方沒帶其他人來,這才松瞭口氣。

“野利達,你跟瞭我一路,有何企圖?”

“企圖說不上,隻是聽說國師好像惹瞭大麻煩,你我兩國休戚與共,如果需要幫忙,國師盡管開口。”野利達淡淡一笑。

哈梵曬然擺瞭擺手:“一點兒小麻煩,就不勞足下費心瞭。”

野利達聽瞭,面帶微笑的道:“哈梵國師不必對在下心存戒備,因為你們大遼的存在,宋國不想兩面開戰、疲於應付,這才對我西夏施行綏靖之策,封我主為西平王,容我主於西北邊陲自立門戶。我們西夏和你大契丹休戚於共,是一傢人吶!”

“嗯?”哈梵一聽,覺得對方說得倒是有些道理,當下臉色好看瞭許多,點頭道:“足下倒是個明白人!既然如此,本國師的事,你就不要過問瞭!”

說罷,哈梵舉步要走,野利達並不阻止,隻是淡定地看著他,微笑道:“國師的人都被宋人軟禁瞭,如今隻憑國師一人,做事隻怕有心無力!何況宋人正在到處找你,國師更是舉步維艱。那件東西,國師何不拿出來與我分享呢,野利達願助國師一臂之力!”

哈梵一驚止步,看向野利達:“你……居然知道我來大宋的目的?”

野利達笑而不語。

哈梵遲疑起來,臉色時而兇狠,時而沉思,心裡殺人滅口和與人分享秘密的念頭掙紮著。

野利達見狀隻微微一笑,繼續開口勸道:“我主一直想要立國,而要做成這件大事,離不瞭大遼的幫助。所以,國師根本不必擔心我會背叛,那件寶物,你我兩傢分享,來日互為奧援,一起征服宋室天下,有何不好?”

哈梵盯瞭野利達片刻,終於下定瞭決心。

“好!你以西夏人所信奉的神明立下毒誓,共享推背圖,絕不背叛。”

野利達爽快地點頭,豎三指向天,口中念念有詞地嘀咕一陣。

哈梵松瞭口氣,放松瞭戒備:“實不相瞞,那件東西,我還沒有得到。”

“我已立下重誓,國師還不肯信我?”野利達不由皺眉。

“我不瞞你,那件寶物,我確實還未得到。隻弄到一副偈語,是揭示那件寶物所在的,可我一時還參詳不透!”

哈梵說著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瞭些字,頭也不抬地看著字,對野利達說道:“你來瞧瞧,可能猜得透其中含義麼?”

野利達慢悠悠靠近:“我瞧瞧!”

他走到哈梵身邊,彎腰去看地上的字,但下一刻,就見他出手如電,一下子點中瞭哈梵肩頸處的穴道。

哈梵隻覺渾身一麻,身上一陣軟弱無力,一時間連動下手指都做不到。

他心中大駭,隻能保持彎腰半蹲的姿勢定在原地,怒不可遏的道:“你出爾反爾,不怕發下的毒誓麼?”

野利達笑吟吟地看著他:“當然不怕,我又不是西夏人。”

“你是誰?”哈梵一愣,緊接著大怒。

“我嘛……”野利達說著,伸手在臉上一抹,變成瞭另一副模樣,兩鬢斑白,溫文儒雅中又透著幾分滄桑,仿若一個學富五車,卻久不得志的書生。

他一臉微笑的看著哈梵,彬彬有禮地拱瞭拱手。

“我是隱光,北鬥司的隱光!”

……

刑部大牢一共分為兩層,地面上一層俗稱天牢,天牢裡面關押的都是些朝廷重犯。

但不得不說,世道很不公平,明明是關押朝廷重犯的地方,條件卻非常好,不但幹凈整潔,而且陽光充沛,夥食也比一般人傢差不到哪兒去。有這種待遇,隻因為關在這裡的人,幾乎九成九都是皇親國戚,再或者就是官員大臣。

而與天牢相反,自然就是地牢瞭。

顧名思義,地牢,指的是建在地面以下的牢房。

地牢中不但陰森潮濕,常年不見陽光,而且時時刻刻都有一種古怪的味道漂浮在空氣中,既有腐臭味,又有血腥味,有時會傳出烤肉的味道,有些時候還會出現淡淡的酒香味……

這種味道非常復雜,也非常獨特,聞久的話,甚至會從中嗅出一種類似於麝香的香味。

有些常年關在地牢的犯人,甚至會對這種味道上癮,若是僥幸出瞭獄,還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適應,甚至會想方設法回來住上幾天。

這一天,地牢中迎來瞭一位新客人,此人面色粗狂,眼神陰騭,身材高大魁梧,隻是禿著頂,腦袋兩側耳朵前方有兩縷髡發垂下,顯得有些滑稽。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被擒住的契丹國師哈梵。

“哐啷!”

牢房前,哈梵身配枷鎖鐵鏈,被兩個獄卒用力推瞭進去。

哈梵踉蹌跌到,費力的爬起身,怒視兩個獄卒:“本人乃堂堂大契丹國師,你們竟然如此無禮?”

兩個獄卒在外將牢房鎖住,臉上露出嗤笑。

一個細眼消瘦的獄卒戲虐道:“呦呵,還不服氣吶?大遼國師,好大的官兒啊?不過,遼國的官兒再大好像也管不到咱們大宋吧?”

另一個獄卒也冷笑看著哈梵:“我管你是國師還是王爺,就算你們遼國皇帝到瞭這兒,也得守這兒的規矩,敢不老實,爺爺自有手段炮制……哼!”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以哈梵的閱歷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為瞭不再多受折辱,他深吸口氣轉過頭去,忍怒不語。

兩個獄卒見他模樣,都不屑的挑瞭挑嘴角,瞟瞭他一眼後,轉身搖晃著離開。

等二人離開後,哈梵才長嘆口氣,走到角落裡,神色沮喪的靠著墻緩緩滑落,最終坐在地上,雙目失神的看著棚頂,愣愣的發呆。

三百零五章 關小黑屋

沒過多久,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和對話聲。

哈梵馬上回過神來,側耳傾聽。

“王爺您小心腳下,裡邊兒暗,您別磕著瞭。”哈梵瞇瞭瞇眼,他能聽出,這個諂媚聲音的主人就是剛才譏諷自己的獄卒之一。

“呃,王爺見諒,這裡味道有些不好。”

“無妨,領路吧。”

王爺?

是八賢王趙德芳嗎?

聽著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哈梵心裡有瞭猜測。

果然不出所料,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獄卒引著洞明和八王出現在牢門前。

站在牢前,八王沉默不語,透過牢房柵欄打量哈梵,而一旁洞明則朝牢門微揚瞭揚下巴,獄卒連忙上前開鎖,推開牢門。

等八王和洞明邁步進瞭牢房,披枷帶鎖的靠坐在墻角的哈梵才抬起頭,看著二人,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

洞明抬手,手指輕輕後擺,獄卒馬上點頭哈腰的離開。

八王負手上下打量哈梵,又看瞭眼牢房裡的環境,微微一笑道:“招待不周,讓國師見笑瞭。”

哈梵冷哼一聲,眼神桀驁,並不說話。

“國師是明白人,知道王爺此來是想問什麼吧?”一旁洞明淡聲問道。

哈梵冷笑一聲:“都說宋國乃禮儀之邦,如今看來實在言過其實。本國師持節而來,乃我大契丹國皇帝使者,代表著我國尊嚴,我主臉面。你等竟然私自囚禁,就不怕消息傳出去,引起兩國兵戎相見?”

八王搖搖頭,微笑道:“國師此言差矣,你明明是出外遊山玩水去瞭,怎會被囚禁呢?”

哈梵一愣,緊接著搖頭冷笑:“真是荒謬,以為捏造出如此簡單的借口就能瞞得住天下人?”

八王攤手,一臉無辜:“是你驛館的手下親口說的,我們可沒捏造。當然瞭,國師出行並未經過我們同意,出瞭什麼事我們自然也不會負責。”

哈梵愣瞭一下,馬上明白過來,定是宋人找上門去,副使為搪塞對方所捏造的謊言。

哈梵心裡一陣無力,若說怪罪乙辛卻是沒什麼道理,畢竟人傢找上門瞭,沒個借口的話,難道實話實說?

再或者,說不知道自己去向?

自己堂堂一國國師,而且又是持節使者,若無故失蹤還真交待不過去。

想明白這點,哈梵隻能怒哼一聲閉上雙眼,不再廢話。

見他如此態度,洞明也不再繞彎子,直言道:“國師何必如此,你是聰明人,事到如今,還不低頭麼?”

哈梵閉目冷笑:“不必多費唇舌,有什麼酷刑,盡管使來,且看你們能否讓本國師皺一下眉頭。”

八王和洞明對視一眼,都微微搖頭,知道對方既然如此態度,恐怕不會輕易妥協瞭。

“也罷,既然國師不想說,本王也不勉強,先告辭瞭。當然,國師什麼時候想明白瞭,也可以隨時叫人告訴本王。”八王臉上笑容收斂起來,淡淡地扔瞭一句,轉身出瞭牢房,不再浪費工夫。

而這時,一直板著臉的洞明卻突然笑瞭笑道:“這裡景致不錯,國師既然喜歡,就留在這裡好好欣賞吧。”

說罷,二人轉身離開,朝遠處招瞭招手,一個獄卒小跑過來把門鎖上。

二人一走,哈梵馬上睜開眼,看著他們遠去的背景冷笑不語。

刑部大牢外,兩個獄卒守衛在門口兩側,太歲站在路上等待,見八王和洞明從裡面出來,連忙上前拱手見禮。

“王爺,洞明前輩。”

二人微微點頭。

太歲急問:“怎麼樣,他招瞭嗎?”

洞明搖頭:“看他模樣,是打定主意不會說瞭。”

八王想瞭想,朝洞明問道:“他之前在隱光面前所寫的偈語,真的會做瞭手腳麼?”

洞明神色凝重道:“這個倒不敢肯定。隻是王爺也看到瞭,此獠明明已經身陷絕境,卻仍然如此強硬,恐怕真的是有所依仗,之前在隱光面前所寫,恐怕是有所保留的。哪怕他隻改瞭一個字……”

八王緩緩點頭。

洞明看瞭眼太歲,突然問瞭句:“太歲,你可有辦法?”

太歲一怔,隨意恍然,眨眼想瞭想,緩緩點頭。

“如果是我,隻能用惑心術,但我之前在地獄谷與他交手時,已經嘗試過,此人意志堅定,很難撼動。不過他現在武功被封,又被囚禁,若再用些手段,或可打開他的心防。”

八王看著太歲,疑惑不解:“什麼手段?給他斷水斷糧?”

太歲神秘地一笑:“不必,隻要讓他身處一個絕對安靜地方,是絕對的安靜,沒有任何人跟他說話,沒有任何聲音讓他聽見,如此捱個三兩天。”

“然後呢?”

“然後,就該我出馬瞭!”

……

哈梵靠坐在墻角,目光閃動,顯然正在想著什麼,臉上時而露出冷笑,時而露出憤恨怨毒。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哈梵抬頭看去,見一群獄卒在走道裡來回走動呼喝,接著就看到一群獄卒把周圍牢房門全部打開,然後把裡面的囚犯都押瞭出來,朝外帶走。

“走快點,別磨蹭。”

“都老實點兒啊,誰敢鬧事別怪老子不講情面。”

“冤枉啊,我不想死。”有囚犯腿都軟瞭。

“啪!”一聲鞭響,獄卒怒聲道:“死什麼死,哪有這麼多人一起砍頭的?趕緊走,再磨蹭信不信大爺多賞你幾鞭子?”

哈梵疑惑的聽著外面鬧哄哄的場景,站起身走到牢門口朝外看去。

明明近在眼前,可獄卒們卻像沒看到一樣,根本沒人理會他。

沒多久,外面傳來哐當一聲,大門被緊緊關上。

整個地牢變得空蕩蕩的,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過道兩側的火把也全部被熄滅,哈梵頭擠在牢門柵欄的縫隙上左看右看,入眼都是一片黑暗。

哈梵先是愣瞭會兒神,過瞭一陣,他終於慌瞭,扒在牢門朝外喊道:“喂,有人嗎?來人啊!牢頭兒,牢頭兒……”

空蕩蕩的房間裡,哈梵臉上漸漸露出惶急的神色,叫瞭幾聲沒人回話後,他慢慢退到墻角,蜷著身體坐下,眼神警惕而兇狠的朝四周看去。

三百零六章 有聲音瞭

房間裡,玄玄子負手站在窗前,雙眼失神,似在回憶什麼。

太歲推門進來,手裡拖著一個托盤,上面擺著幾個小菜和一壺酒。

他臉上帶著得意的笑,把托盤小心放在桌上:“師父,吃飯啦。”

玄玄子回過神來,笑著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夾瞭口菜嘗瞭嘗,滿意的點頭,臉上露出微笑。

“不錯,手藝不錯。”

太歲眉開眼笑,從一旁櫃子裡取出酒盅給師父倒上酒,得意的顯擺道:“師父您嘗嘗這酒,這可是當初宮裡賞賜給北鬥司的貢酒,我分到瞭兩壇,一直沒啥得喝,都給您留著呢。”

玄玄子怔瞭下,看瞭眼太歲,點點頭拿起酒盅,仰頭一飲而盡,閉著眼品味。

太歲聳動鼻子,聞著酒香急切的問道:“怎麼樣,貢酒好喝嗎?”

玄玄子閉著眼又品味瞭一會兒,輕輕點頭,臉上露出贊嘆。

“香醇濃鬱,如絲如綢,入腹如火偏又無絲毫辛辣,不愧是皇傢珍釀,好酒!”

太歲一聽,不但眼睛亮瞭,嘴角也亮瞭,趕緊給師父再次倒滿。

不過這回玄玄子卻隻輕輕抿瞭一口就放下,指瞭指另一個酒盅露出微笑道:“太歲,你坐下,陪師父一起喝點兒。”

“好嘞!”太歲馬上坐下,抹瞭抹嘴角口水,急忙給自己倒上一盅,仰頭喝下,滿臉陶醉的品味瞭一番。

“怎麼樣?”玄玄子撫須而笑。

太歲不停點頭,臉上露出誇張的贊嘆:“好酒,真是好酒。”

“哪兒好?”

太歲想瞭想,不好意思的放下酒盅,抬手撓後腦勺:“反正就是好喝,好在哪兒……弟子說不上來。”

玄玄子搖頭失笑,舉起酒盅又抿瞭一口,放下酒盅後,他臉上笑容已經收斂:“太歲,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想過尋找自己親人?”

太歲怔瞭下,給自己倒瞭一杯,仰頭飲盡,放下酒盅後突然變得沉默,看著桌上酒菜,眼神迷茫。。

玄玄子也不催促,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眼神中透著憐憫和心痛。

太歲沉默瞭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師父,聲音低沉的說道:“師父您還記著嗎?小時候您教我讀書認字時,我就問過您,父母是什麼?”

玄玄子緩緩點頭。

太歲道:“當時您說,等我長大就知道瞭。”

玄玄子輕輕點頭,輕輕抿瞭口酒,眼神變得迷茫失神。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他心裡暗暗感嘆,時間真是不等人啊,當年那個唇紅齒白的小娃子如今已經長大瞭啊!

太歲卻不知師父心裡所想,又說道:“後來您詐死離開,弟子流落江湖,見到其他孩子都有父母,那時候我才明白當初師父您的話是什麼意思。”

玄玄子看著太歲,神色露出一絲內疚。

“當時,我心裡就想啊,如果我也像其他孩子那樣,有父母就好瞭,也不會一個人流落江湖,吃那麼多苦!”太歲表情迷茫,陷入回憶中。

“有時我就想,我娘應該長得很好看,笑起來很溫柔,做的菜也很好吃。我爹呢,應該是一個很強壯很厲害的人,能保護我……”

玄玄子眼睛一紅。

太歲仍然迷茫回憶,喃喃道:“當時我真的很想,可是久瞭這念頭也就淡瞭,再看到別的孩子和父母在一起,我也不羨慕瞭,他們雖然有父母,但是,我也有師父啊!”

玄玄子手一顫。

這時,太歲回過神來,舉起酒壺給師傅添酒,聲音變得淡然,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譏笑:“再後來,我就更不想瞭。長大瞭,也就明白瞭許多事。他們既然能狠心把我拋棄,就說明他們根本不想要我,既如此,又算什麼親人?生恩,怎及養恩?”

玄玄子臉上內疚的神情無法掩藏,急忙低頭,顫抖著舉起酒盅,一飲而盡。

北鬥司大廳裡,洞明和隱光高坐上首,柳隨風、開陽、瑤光三人在大廳中不停踱步,皺著眉頭苦苦思索。

“影差千裡,謬之一寸,南極所在,高低不同……什麼影?哪裡的影?”柳隨風嘴裡輕聲嘀咕著。

過瞭一陣,瑤光終於失去瞭耐心,抱頭大叫一聲:“啊,我快要瘋啦……”

開陽苦笑和洞明對視一眼,搖頭不語。

忽然,瑤光猛的直起身,眼神有些發直,眾人一看,都嚇瞭一跳,以為她要狂化,洞明連忙大喝:“瑤光,冷靜。”

瑤光搖頭,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大叫:“不管啦,我餓瞭去吃東西,這個破偈語你們自己去想吧,我隻適合動手,不適合動腦。”

眾人都愣住,緊接著松瞭口氣,對視一眼搖頭苦笑。

開陽哭笑不得,笑罵道:“這丫頭,嚇我一跳。”

就這樣,轉眼三天過去。

天牢外面已經被眾多禁軍保護得密不透風,小皇帝趙禎和八王坐在椅子上,洞明陪在一側,周圍早被清場,到處都是禁軍和內衛巡視的身影,氣氛有些緊張。

雖然人很多,但大傢都很安靜,沒人說話。

趙禎臉上透著好奇,四處張望,看到什麼都覺得很有趣似的,而八王和洞明則緊張期待看著天牢。

天牢內昏暗且安靜,不知過瞭多久,哈梵牢房上方的棚板被掀開一個兩尺見方的口子,從上面吊下一根繩索,懸空地把一個裝著食盒的竹籃慢慢墜瞭下來。

哈梵蜷縮在墻角,神情憔悴,眼神恍惚,忽然看見吊籃,立即沖過去,仰著頭沖上面大吼:“喂!你們出來!你們說話啊!喂!”

懸放吊籃的人很小心,連繩子都不靠著棚板邊緣,以免發出摩擦聲,更不回答他,輕輕把吊籃放下後,帶著小鉤的細繩索又慢慢提瞭上去。

“你們說話,你們都啞巴瞭嗎?”哈梵怒吼,兩眼通紅,似乎失去瞭理智一樣。

繩索收走瞭,上邊打開的棚板也被輕輕的蓋上,再沒有傳出任何聲音,隱約中有輕微的腳步聲離開,很明顯,送飯人已經離開瞭。

“啊……”哈梵長吼一聲,終於沮喪地坐在地上,眼中透出灰色,根本不去動飯菜。

過瞭一陣,安靜的牢房裡突然出現瞭水滴落地的聲音,哈梵眼睛一亮,趕緊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水滴落地的聲音一開始很微弱,距離他也很遠,但隨著時間過去,漸漸的變得清晰起來。

哈梵驚喜不已,但卻不敢大聲說話,隻在心裡大喊道:“有聲音瞭!哈哈,終於有聲音瞭!老子都快要憋瘋瞭!”

三百零七章 秘密使命

他側耳傾聽帶著節奏的叮咚滴水聲,似乎幾天來的鬱悶壓抑都消失瞭,臉上露出瞭開心的笑容,但別一方面,在他毫無察覺之下,他的眼神卻漸漸恍惚瞭起來。

這時,太歲從黑暗的過道中無聲無息的走出,透過牢門認真打量哈梵表情,發現他神色僵硬,雙目無神,這才放心的松瞭口氣。

安靜的牢房裡滴答聲不停,又過瞭一陣,太歲輕聲開口。

“你是誰?”

“我是哈梵。”

“你是什麼人。”

“我是大契丹國師。”

太歲滿意的露出笑臉,又問道:“你來宋國有什麼目地?”

“皇帝陛下命我尋找推背圖。”

“你找到瞭嗎?”

“沒有,我隻找到瞭一副偈語。”

“偈語是什麼內容?”

哈梵神色稍有些掙紮,但很快就放棄瞭,喃喃道:“影差一寸,謬之千裡。北極所在,高低不同……”

太歲認真聽著,仔細記憶,生怕漏過一個字。

好一陣,哈梵才把偈語說完,太歲閉眼回想瞭一下,發現自己完全記住瞭,臉上這才露出微笑。

他本來轉身想要離開,可突然想起之前洞明的要求,又問道:“這個偈語都有誰知道?”

“北鬥司隱光知道一部分,不過他知道的是我篡改後的。”

“在地獄谷裡出現過的面具人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

太歲皺眉想瞭想,又問:“他知道偈語嗎?”

“他知道的不全,也隻有一部分。”

“他現在在哪?”

“他被我打死瞭。”

死瞭?

太歲吃瞭一驚。

“你既然不知他的身份,為何會相信他,為何會與他合作?又為何把他打死?”

哈梵臉上再次露出掙紮之色,太歲一驚,知道這是對方快要擺脫幻境的征兆,好在此時的哈梵已經心神疲憊,隻是稍稍掙紮瞭一下,很快又變得面無表情。

“那人是皇帝陛下引薦給我的,那時他就帶著面具,也許隻有陛下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我隻是奉陛下之命與他合作,但陛下說過,如果有機會獨占推背圖,便不必與人分享,所以我得手後才會把他除掉。”

太歲滿意的笑瞭笑,不再多問,身體漸漸朝後退去,無聲無息的離開。

隨著他離開,地牢裡滴答聲一點點消失,哈梵猛得清醒過來,眼神驚懼的望向四周。

太歲從天牢裡走出,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一見他出來,小皇帝趙禎連忙站起來,興奮的上前問道:“怎麼樣,怎麼樣,他說瞭嗎?”

太歲拱手行禮:“幸不辱命,陛下,我已套出偈文。”

小皇帝欣喜不已,上前扶起太歲雙手,興奮的問道:“你怎麼辦到的?”

太歲微微一笑,小有得意:“一點江湖術法,惑心術加上幻術,趁他焦躁不安時趁慮而入,他就乖乖招供瞭。”

小皇帝好奇的打量太歲,興致勃勃道:“世間竟有如此神奇的本領,難不難學?你教教朕吧!”

太歲一笑,就想答應,可這時八王卻臉色猛變,上前一步沉聲呵斥道:“陛下,莫非你忘瞭先帝的教訓?”

小皇帝嚇瞭一跳,轉身看八王,聲音諾諾:“八叔……”

八王神色嚴厲,直視他的雙眼,沉聲道:“先帝一生賢明,唯有崇信鬼神長生之術留下污點,甚至因此喪命,這是活生生的教訓,陛下豈能重蹈覆轍?”

小皇帝愧疚點頭道歉:“八叔,我錯瞭。”

八王認真看他神色,發現是真心悔過,這才點點頭,聲音柔和的勸慰道:“陛下身為人君,一言一行都影響著天下萬民,甚至一個念頭都影響著國運民生,切不可莽撞。”

這麼嚴重?

小皇帝臉上露出迷茫,八王見狀輕嘆一聲,解釋道:“君崇文,民間自然讀書風盛,君尚武,孩童也會舞槍弄棒。可若陛下崇信鬼神之術,那天下很快就會變得群魔亂舞,到處都是神仙鬼怪瞭。”

是這樣嗎?小皇帝若有所思,想明白後才長輯鞠躬:“謝八叔教誨,侄兒險些鑄成大錯。”

聽著二人對話,太歲也是若有所思,暗暗抹汗,原來一國之君責任如此重大,規矩也忒多瞭,好在剛才我沒答應下來教他幻術,否則定然也跟著挨頓罵不可。

八王見小皇帝已經明悟,當下緩緩點頭,神色大慰。

他教訓完小皇帝,才看向太歲問道:“怎麼樣?他招瞭?”

太歲點頭,欲言又止,看瞭看周圍。

洞明瞭然,上前低聲道:“此處人多耳雜,陛下,王爺,咱們進去說吧?”

八王醒悟,連忙點頭看向小皇帝,趙禎也不笨,見狀馬上揮手朝禁軍侍衛們下令:“你們在外面守著,任何人不得擅闖。”

“遵旨!”

禁軍們領命,分散巡視,又留下兩隊人馬守在門口,以防止有人亂闖。

幾人進瞭大堂,小皇帝在首位上坐下,八王也在身側下方坐下,看向太歲。

等太歲稟報完後,八王臉上露出喜色。

“如此說來,除瞭哈梵外,沒有人知道完整的偈語瞭?”

太歲點頭:“按哈梵所說,應是如此。”

八王松瞭口氣,站起身踱瞭幾步,又看著洞明和太歲,叮囑道:“你們好生研究研究那銅碑偈語,本王與陛下先回宮向太後復命。”

說完,他轉身看小皇帝。

小皇帝也站起身,可當他走到八王身邊時卻停下瞭腳步,猶豫瞭一下,抬頭弱弱的看著八王,哀求道:“八叔,難得出宮一次,侄兒想在宮外再遊玩一陣兒。”

八王一聽,本想拒絕,可低頭見趙禎滿臉哀求的模樣,眼中不由露出心疼之色,猶豫瞭一下,還是點頭同意瞭。

“那……好吧,不過一定不得聲張,免得傳揚出去,八叔不管你,也自有禦史言官彈劾你。”

一聽他答應瞭,小皇帝馬上興奮點頭,連連道:“放心吧八叔,侄兒一定低調再低調。”

“嗯!”八王點點頭,伸手在趙禎肩膀上輕輕拍瞭拍,這才舉步離開。

“送八王爺!”洞明和太歲連忙施禮相送。

等八王離開後,小皇帝一下子雀躍起來,兩眼冒著亮光看向太歲,興奮的說道:“太歲,你陪朕到處走走。”

“是!”太歲拱手應下,不過想瞭想,提議道:“不如我把瑤光也叫上?”

“好啊好啊!走,咱們一起去北鬥司找她,說起來,朕還一次都沒去過北鬥司呢,正好見識一下。”

“臣遵旨!”洞明連忙恭聲行禮。

三百零八章 初嘗民間樂

很快,小皇帝駕臨北鬥司,說是巡察,實際上他隻是隨便亂逛瞭一會兒就拉著太歲和瑤光換上便裝,一起出瞭門兒。

三人走在鬧市中,身後不遠處,幾個便裝侍衛警惕的跟隨著,不遠處,更有大隊禁軍嚴陣以待,以防萬一。

街上人聲鼎沸,往來商賈百姓川流不息,街道兩旁,無數商傢小販都在賣力的吆喝著,空氣中夾雜著無數種小吃香氣。

當然,若是鼻子夠靈,還能聞到身旁路過的女人身上傳出的胭脂味道。

小皇帝好奇的左看右看,看到什麼都感覺有趣,不時興奮的大呼小叫。

太歲和瑤光陪在他左右,不時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己好像真的長大瞭。

三人走著走著,發現前方路邊有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兒被幾個小孩兒包圍著,小皇帝好奇的停下腳步。

“那是幹什麼的?”

太歲伸長脖子看瞭一眼,才一臉的不以為然:“沒什麼,賣糖葫蘆的。”

“什麼是糖葫蘆?是吃的嗎?”小皇帝臉上露出疑惑

瑤光太歲對視一眼,先是覺得好笑,然後看向小皇帝又覺得他有些可憐,雖然貴為天子,可他真的開心嗎?

“等我一下,我去買一串。”太歲忍不住瞭,扔下一句話快步朝小攤走去。

“買三串。”趙禎連忙叫道。

太歲轉頭笑笑,點頭走過去排隊。

很快太歲回來,手裡攥著三串糖葫蘆,朝小皇帝遞過去

趙禎挑瞭一串,朝兩人笑笑:“你倆也吃啊。”

太歲瑤光相視一笑,一人拿起一串。

趙禎吃瞭一口,瞇著眼睛享受一會兒,嘴角沾糖,臉上笑得很開心。

“真好吃!比宮裡東西好吃多瞭。”

太歲也咬瞭一口,點頭稱贊,嘴裡一邊嚼著東西一邊說道:“嗯,是不錯。瑤光,你也嘗嘗。”

瑤光也咬瞭一口,微微點頭。

趙禎一邊吃著,一邊問太歲:“太歲,除瞭糖葫蘆,這裡還有什麼好吃的嗎?”

“陛下……”

趙禎趕緊豎指於唇:“噓,在外面可別這麼叫,叫人聽見就麻煩瞭。你比我大些,我叫你大哥,你叫我二弟,咱們兄弟相稱。”

太歲爽快的點頭:“成,那我就叫你二弟瞭。若說起好吃的,咱們汴梁城裡花樣可太多瞭,就算連吃幾天幾夜也吃不完啊。”

“啊,這麼多啊?”趙禎一臉興奮的追問道:“那你快跟我說說,都有什麼?”

太歲想瞭想,扳著手指數道:“有蘭州的釀皮,活糖油糕,糖鍋盔,有秦嶺的羊肉泡饃,肉夾饃,葫蘆頭,還有晉地的搓魚錢,太原的拉面和面茶,河北的貓耳朵,驢肉火燒,煎餅合子,牛肉罩餅……”

三人邊說邊走,太歲說著說著,自己口水先流下來瞭。

“不行不行,今天咱們非得吃個夠不可!”趙禎更是直咽喉嚨,拉著太歲瑤光,看到什麼小吃都要買點嘗嘗,沒多久,就撐著瞭。

“唉,吃飽瞭。”趙禎拍瞭拍自己肚子,苦惱道:“我肚子真小,才吃瞭這麼點兒!”

太歲一笑,眼珠一轉,有瞭主意。

“吃飽瞭沒關系啊,咱們玩別的唄,走,我帶你去勾欄聽書去。”

“好啊好啊!”趙禎兩眼放光,長這麼大,他還從沒聽過書呢。

瑤光也很高興,說起來,她的興趣不多,除瞭練武辦案外,最喜歡的就是聽書瞭。

三人拿定主意,當下也不磨蹭,高高興興往前走去。

垂拱殿中,香爐中檀香繚繞,太後高坐殿上,身後宮女打扇,兩側太監侍候。

八王側坐下方,正在說話,臉上神色輕松。

“事情就是這樣瞭。”

太後松瞭口氣,連連點頭:“如此甚好!這樣一來,推背圖的下落就掌握在朝廷手裡瞭。哎,推背圖,真是個禍害啊,等找到瞭,還是毀去吧。”

“太後所言極是。”

“對瞭,禎兒呢?怎麼沒一起回來?”

八王如實稟報:“陛下說要在宮外遊玩一番,稍後即回。太後放心,有北鬥司和禁軍保護,不會出什麼問題。”

太後一聽,卻大皺眉頭:“這怎麼行,我兒萬金之軀,萬一出瞭問題,豈不天下大亂?”

見太後臉色不悅,八王連忙勸慰:“太後,陛下畢竟還是個孩子,從小就生活在宮裡,一直沒機會出去,也的確是悶壞瞭。再者讓他出去見識一下民間疾苦也好,省得鬧出何不食肉糜那種事來,惹得天下人笑話。”

太後想瞭想,緩緩點頭:“嗯,王叔所言也有道理。”

二人又說瞭幾句,八王告退。

回到瞭後宮,太後劉娥馬上招來瞭一個小太監問道:“小林子過來沒有?”

小太監低聲稟報:“娘娘,林公公已經回來一陣瞭,正在外頭候著。”

“嗯。”太後在案前坐下,一邊翻看奏章,一邊頭也不抬的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是。”

小太監領命下去,很快小林子快步進來,跪拜行禮:“奴婢見過太後娘娘。”

太後抬起頭看瞭他一眼,點頭淡聲道:“起來吧。”

“謝太後。”

“小林子,有件事要你去辦。”

小林子連忙低聲答應:“請娘娘吩咐。”

太後放在奏章,看著小林子,神色淡漠。

“我兒今日外出遊玩,身旁有禁軍和北鬥司保護,安全方面倒不用擔心。但他畢竟是天子,是一國之君,一旦誤入歧途後果不堪設想,須得著人跟隨,以防他誤交朋友,染上惡習。小林子,我看你平日辦事機靈,我兒對你也信任,這件事就交給你瞭。”

小林子連忙點頭:“太後放心,小林子一定跟在陛下身邊,保證不讓不三不四的人接近陛下。”

“嗯,你下去吧。”

“是!”

古吹臺。

院子裡玄玄子正在緩緩打拳,外面傳來瞭太歲的叫聲。

“師父,師父,你猜我帶誰來啦?”

玄玄子緩緩收功,轉頭看去,就見太歲和瑤光帶著小皇帝趙禎三人走進瞭院子。

玄玄子先是朝太歲和瑤光點瞭點頭,這才看向小皇帝,眼中露出復雜難明之色。

太歲並沒發現師父奇怪的眼神,笑呵呵的指著小皇帝介紹道:“師父,這是當今皇帝陛下。弟弟,這是我師父。”

玄玄子之前已經遠遠見過趙禎,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不過他還是佯裝不知,臉上露出驚色,朝趙禎揖手為禮:“貧道玄玄子,見過皇帝陛下。”

趙禎擺擺手笑道:“快快免禮,道長,私下裡我跟太歲兄弟相稱,您不用這麼客氣。”

玄玄子驚訝看瞭眼太歲,又認真打量小皇帝,緩緩點頭。

三百零九章 強勢外交

趙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頭打量瞭一下自己,抬頭看向玄玄子。

“道長?”

玄玄子回過神兒,看瞭眼太歲,又看小皇帝,緩緩道:“剛才貧道聽陛下說,私下裡與太歲兄弟相稱?”

趙禎點頭,笑吟吟的說道:“是啊,我跟太歲大哥很投緣,之前他還救過我的命呢。”

玄玄子神色復雜:“這……合適嗎?若被太後知曉,恐怕會怪罪太歲吧?”

“不會不會,母親也很喜歡太歲大哥,就算知道瞭也不會生氣。”趙禎擺手,不以為然的笑瞭笑。

玄玄子挑挑眉毛,瞳孔微縮,不知為何,心裡突然一空,有些不是滋味,他品味瞭一下,這種感覺似乎是嫉妒!

嫉妒?我嫉妒瞭嗎?

一時間,玄玄子有些失神。

但好在別人並沒有發現他的心思不屬,趙禎攬著太歲的肩膀,笑嘻嘻的道:“我沒有兄弟手足,很羨慕那些兄弟眾多的人傢。如今我與太歲大哥一見如故,可是如親兄弟一般呢。”

玄玄子回過神,看著二人,突然微笑道:“陛下沒有兄弟,才想兄弟!如果陛下真有兄弟,恐怕並不愉快吧。”

“為何這麼說?”趙禎不解的問瞭一句,但他馬上反應過來,笑瞭笑道:“我明白瞭,道長是說我屁股底下那張皇帝寶座是麼?”

玄玄子笑而不語。

趙禎也不生氣,隻是神情漸漸認真起來:“我知道,道長的意思是想說天傢無情,為瞭天子寶座可以不顧一切。但是,我卻不以為然!在我心中,骨肉親情,永遠大於權柄富貴的誘惑。”

玄玄子心裡一震,臉上笑容不由斂起,深深的看瞭眼一臉誠懇的趙禎,點瞭點頭,緩聲道:“但願陛下能記住今日所言,初心不改!”

另一邊,太歲和瑤光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倆人為何說起這個話題,而太歲更是看向神色嚴肅的師父,心裡有些莫名其妙。

……

趙禎在北鬥司玩瞭一陣,見天色漸晚,終於還是不舍的回宮瞭。

回到宮裡,洗漱沐浴過後,他並沒有馬上休息,而是來到瞭垂拱殿中翻看奏折。

不得不說,趙禎年紀雖小,但卻十分勤奮,雖然此時有許多大事他都不能做主,還需要太後和八王最終決定,可盡管如此,他處理事情仍然非常認真,每天遞上來的奏章他都要認真看過一遍後,在旁邊添上自己的處理意見,這才能安心休息。

他的這種態度,這種舉動,無論是太後八王,還是滿朝文武都非常滿意。

一個皇帝,隻要能做到勤政愛民,在他們看來,這就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皇帝瞭。

至於其它方面,比如能力,才華,經驗等等,這些東西都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同樣,若是皇帝惰政,那就是國傢的災難瞭。

趙禎翻看奏章沒多久,一個太監小跑進來稟報:“陛下,遼國副使乙辛求見。”

“乙辛?”趙禎放下奏折,抬起頭想瞭想,點頭道:“宣。”

“是。”

太監退走,來到門口高唱:“宣,遼國副使乙辛覲見。”

很快,遼國副使乙辛快步走入,朝小皇帝行禮拜見:“遼國耶律乙辛,見過宋國皇帝陛下。”

趙禎好奇的打量他一眼,見此儀表堂堂,風度翩翩,雖然身材高大,但身著宋國士子長袍,看起來反倒像一個儒雅的文人。若是他身上有什麼瑕疵,就隻能說他的那雙眼瞭,乙辛的眼睛很大,而且很明亮,雖然稍有些棕褐色,但仍然很漂亮,隻不過就是這麼一雙漂亮的眼睛,卻有些太過靈動瞭,總給人一種感覺,好像他時刻都在心裡打著什麼鬼主意似的。

趙禎年紀不大,對識人方面更沒什麼經驗,不過看到乙辛的眼睛,他心裡本能的就有些不喜歡。

有瞭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他也不願客套,當下直接問道:“平身吧,耶律副使,你因何事入宮見朕?”

乙辛眼珠一轉,本來恭敬的神色變得氣憤起來:“皇帝陛下,我等奉命出使宋國,是帶著誠意而來的,但是現在我國國師已經失蹤五日,外臣懷疑是被宋國扣押,請皇帝陛下下令將國師釋放,以免引起更大的誤會。”

哈梵?

趙禎心裡冷笑,但臉上卻是裝作天真模樣,一臉疑惑的看著乙辛:“聽說貴國國師獨自外出遊玩,莫非至今未歸嗎?”

“這……”乙辛一愣,有些無言以對。

見他無話可說,趙禎臉色一變,肅聲道:“你說懷疑被我國扣押,可有證據,可有證人?”

“呃……”乙辛腦門開始冒汗。

趙禎冷哼一聲:“無憑無證,就敢來找朕要人,是看朕年幼可欺嗎?”

乙辛嚇瞭一跳,連連擺手:“外臣不敢。”

“不敢?”趙禎冷哼一聲,訓斥道:“朕問你,你國國師外出前,是否按規矩先通知瞭驛館官員?是否得到瞭許可?”

“這個……沒有。”

“哼,既沒有提前通知,又沒得到許可,擅自離開驛館,現在人丟瞭,你竟敢來質問朕?好大的膽子!”

趙禎啪的一聲拍案而起,怒視乙辛。

聽到裡面聲音,門口兩個禁軍守衛迅速趕來,擋在趙禎身前,用武器指著乙辛,臉上都透出殺氣。

乙辛滿臉惶恐焦急,見狀連忙跪下求饒:“陛下息怒,是外臣情急之下失言瞭,並無他意,並無他意啊!”

“哼!”趙禎揮瞭揮手,示意禁軍退下,禁軍收瞭武器退到一旁。

他看著跪在地上嚇得滿頭大汗的乙辛,差點沒笑出聲來,強忍著笑意咳嗽瞭一聲,這才擺出一副嚴肅模樣說道:“行瞭,這事兒朕知道瞭,會派人幫忙尋找的,你回去等消息吧。”

“謝陛下,謝陛下。”

這種時候,乙辛還能再說什麼嗎?

他萬萬沒想到,一直以來被他和所有契丹權貴都沒放在眼裡的宋國小皇帝,竟然會如此強硬。

他快步走出宮門,一邊擦拭額頭汗漬,一邊在心裡暗想,不行,這個消息一定要盡快通知陛下,宋國這個小皇帝比他那位死去的老爹還要難對付。

趙禎當然不知道乙辛心裡怎麼想的,不過看他狼狽離開,卻不由高興的眉開眼笑。

他自個兒笑瞭一會兒,感覺少瞭什麼似的,想瞭想,突然一拍腦門兒,自言自語道:“不行,這事兒這麼好玩,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得去告訴太歲大哥。”

……

“隱光:影差一寸……北極所在……哎,到底指的是哪兒呢?”

北鬥司大廳內,洞明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隱光皺眉,在大廳裡來回踱步。

洞明也搖頭長嘆:“我試過瞭,用八卦或六十四卦排列,同樣解不開,這些字句支離破碎,毫無規律可言。”

“唉!”隱光想不出來,也放棄瞭,端起桌上茶杯抿瞭一口,說道:“好在哈梵被關在天牢,除他之外再無人知道這副偈語,到是不急於一時。”

“哎,隻能慢慢來瞭。”洞明長籲口氣,也端起瞭茶杯。

三百一十章 禦貓

郊外,風和日麗。

有瞭前次出來遊玩的經歷,小皇帝趙禎已經在宮裡呆不住瞭,一有點空,馬上就呼朋喚友出來玩兒。

這一天,他叫上太歲瑤光,又叫上包拯和展昭,一群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外出踏青,幾人商量過後,最終決定到開封鐵塔放紙鳶。

眾人裡屬包拯年紀最大,已經二十有一,其它人都十七八歲,相比起隻有十三歲的趙禎來說,眾人對紙鳶都沒太大興趣。

看著趙禎在不遠處玩得開心模樣,瑤光和太歲眼中都透出憐惜之色。

“哎,沒想到當皇帝這麼可憐,連紙鳶都沒玩過。”瑤光搖頭嘆道。

太歲贊同的點瞭點頭:“是啊,小時候我還以為皇帝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呢。”

這時包拯從一旁走來,淡聲道:“皇帝一身肩負萬民福祉,雖受天下供奉,但也要為天下百姓負責,如果每天隻知玩樂,他自己倒是快活瞭,可百姓們怎麼辦?”

瑤光撇嘴,白瞭包拯一眼,哼道:“黑炭頭,你能不能別這麼掃興?一開口就百姓百姓的,聽你意思玩個紙鳶就成昏君啦?至於嗎?”

“不至於嗎?”包拯臉色一正,沉聲說道:“今天陛下玩紙鳶沒什麼,那明天陛下想玩蹴鞠瞭呢?後天想玩馬球瞭呢?大後天想看相撲瞭呢?上行下效,官員們知道皇上喜歡玩樂,為瞭升官發財,自然會投其所好,進貢各種玩物,長此以往,就算是明君也變成昏君瞭。”

瑤光愣瞭愣,撇瞭撇嘴道:“好吧,算你說的有理。“

太歲見瑤光吃癟,在一旁偷笑

瑤光朝太歲翻瞭個大白眼

這時趙禎突然大叫:“不好,紙鳶掛住啦。”

太歲等人連忙轉頭看去,就見趙禎玩的那個蝴蝶紙鳶掛在瞭鐵塔一角。

趙禎走過來,滿臉沮喪看著太歲瑤光:“怎麼辦?”

太歲抬頭看著風箏,也很無奈:“這麼高,我可爬不上去,咱們再做一個嘍!”

這時展昭往前一步,縱身一躍,整個人如輕盈的山貓一般,騰空而起,落在塔樓一角。再然後,就見他如履平地般的在高塔上飛簷走壁,不時凌空翻躍,隻幾息工夫,就輕易取下瞭風箏,翩然落下。

小皇帝張大嘴巴看著展昭,接過風箏,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不敢置信的驚嘆道:“你……你可真厲害啊!”

自從呂若虛逝後,展昭很少露出笑臉,就算是現在面對皇帝的誇獎,他也隻是一抱拳道:“陛下過獎瞭。”

“朕可沒有過獎,你那動作矯健靈活,就像……”趙禎歪著腦袋想瞭想,一拍手掌高興大叫:“就像朕的禦貓一樣。”

他好奇的看著展昭,突然又笑瞭起來:“對瞭,聽說你們練武的都有綽號,朕就賜你一個綽號,叫禦貓,如何?”

眾人都愣瞭一下,展昭聽瞭也怔住,緊接著單膝跪地抱拳。

“多謝陛下賜名。”

禦貓!

太歲等人倒是沒多想,可不遠處保護皇帝的侍衛和禁軍們聽瞭,卻一個個羨慕不已。

這可是皇帝賜名啊,傳出去,是多大的名聲?

誰也不會想到,趙禎隻隨意的一句玩笑話,禦貓之名很快就傳瞭出去,隻幾天工夫就已經聞名天下,甚至在幾年之後,還因為這兩個字,把京城鬧得天翻地覆。

……

就在太歲等人陪著小皇帝遊玩時,另一頭,洞明剛剛出瞭北鬥司,就被諦靈和玄玄子攔住。

洞明驚訝的挑瞭挑眉毛,上前拱手見禮:“兩位道長,可是在等太歲?”

諦靈和玄玄子以道揖回禮,諦靈搖頭道:“貧道等的正是洞明先生。”

等我?洞明露出疑惑之色。

“不知道長找我有什麼事?”

諦靈神色肅然,垂首道:“貧道想打聽一下,不知北鬥司可查明瞭推背圖下落?”

洞明一聽推背圖三個字,馬上變得警惕起來,朝四處看瞭看,發現周圍沒人,但還是伸手朝一旁角落裡示意。

“事關得大,兩位道長請這邊說話。”

兩個道士也不多說,當下跟隨洞明朝一旁走去,到瞭角落裡,洞明又四處看瞭看,這才低聲道:“實不相瞞,兩位道長,那副偈語雖然已經得手,但推背圖還未找到。”

“那哈梵和另一個帶著面具的神秘人呢?”諦靈眼睛縮瞭縮,緊接著又問道。

洞明微微一笑:“哈梵已經被我們擒獲,現在囚禁在天牢,隻是那能馭使雷電的神秘人,則被哈梵殺掉瞭。”

“死瞭?”諦靈神色不變,沉吟片刻後說道:“傢師地藏喪命於哈梵之手,貧道此番入世,隻為報師門大仇,希望先生能把哈梵交給貧道,讓貧道手刃仇人。”

洞明一聽,馬上搖頭,神色嚴肅。

“此事萬萬不可,那哈梵雖然可惡可恨,可他畢竟是遼國國師,殺瞭他固然痛快,但後果太嚴重瞭,甚至會就此引發兩國大戰。到時天下大亂,百姓流離失所,道長又豈能心安?”

說到這裡,洞明攤瞭攤手,露出苦笑:“更何況,就算我答應把他交給道長,朝廷也不會答應,陛下和太後也不會答應啊!”

諦靈一臉失望,還要說話,這時一旁玄玄子出聲打斷。

“師兄,既然哈梵已經被擒,那神秘人也生死不知,兩個罪魁禍首都已經遭瞭報應,以後的事,不如就交給官府去辦吧。你我到底是世外之人,又何必太過執著?聽師弟一句勸,咱們還是回山吧!”

諦靈搖頭,神色悲痛又透著倔強:“師弟不必勸我,大仇一日未報,我豈能靜下心來修行?就算回到山中,也不過是煎熬度日罷瞭。再者,當初師叔和朝廷曾有約定,找到推背圖後要將其毀去,此事至今沒有結果,若現在就回山,師叔問起,你我如何交待?”

玄玄子搖頭嘆息,不再規勸。

洞明在一旁聽著也跟著感慨嘆息:“唉……道長,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那哈梵身份敏感,不能妄動。至於推背圖你倒盡可放心,隻要一尋到,我們馬上就會將其毀去。”

諦靈一聽,馬上疑惑的看向洞明:“那副偈語真的那麼難?這麼長時間還沒破譯出來?”

一提起這事兒,洞明也隻能搖頭苦笑,嘆息一聲:“道長有所不知,那副偈語字句並不多,分開看每個字的意思都能看懂,但是連在一起就讓人看不明白瞭,可以說毫無規律可言,我們試瞭很多辦法都解不開,隻能慢慢來瞭。”

諦靈緩緩點頭,沉默下來。

可沒多久,他似乎想到瞭什麼,眼睛猛然一亮:“洞明先生應該知道,推背圖本就出自我道傢兩位祖師之手,偈語裡很可能也會摻雜些道傢術語,若真是如此,你們當然是看不明白的,何不讓我們看看呢,或者會有所發現!”

“咦?這倒是個辦法!”

洞明露出欣喜之色,但緊接著,他又猶豫起來,臉上露出些許尷尬之色:“這個……事關重大,本官不敢做主,容我進宮請示陛下與太後再說吧。”

諦靈和玄玄子都理解的點瞭點頭。

三百一十一章 神秘面具人

夜色如稠,烏雲遮天,天地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房間內點著燭火,乙辛臉上透著焦急和惶然之色,正在屋子不停踱步。

“國師已經失蹤六天瞭,這麼長時間過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當初出使大宋時就跟陛下約定好,每十天傳一次消息,可眼看著再過三天就到瞭約定之期,若國師再沒消息……這可如何是好啊?”

乙辛素有大志,此次出使宋國,為的就是立功升官,對於哈梵,他心裡其實是鄙視的。在他眼中哈梵就是一個武夫,一個被人驅使的刀子。頂多就是這把刀足夠鋒利,可以用來殺人罷瞭。

不過,雖然他心裡對哈梵很不屑,可架不住皇帝陛下看得他啊。

此次出使,哈梵為正,自己為副,從這點上就能看得出來二人在皇帝心裡的分量地位瞭,若是哈梵真出瞭事,自己又豈能得瞭好?

“唉!”乙辛長嘆一聲,停下腳步,心裡暗恨不已。

你說你一個堂堂國師,身份地位何等尊貴,一些事情,就非得親自出馬嗎?現在好瞭,鬧得生死不知,你死就死瞭,可別連累我啊!

就在乙辛心裡罵娘的時候,傳來瞭敲門聲。

“大人,該吃晚飯瞭。”丫鬟在外面叫道。

“滾。”乙辛怒喝一聲,心裡暗罵:吃,吃個屁,最多三天,如果再沒哈梵消息,所有人都別再想吃飯瞭。

門外丫鬟不敢多言,腳步快速遠去。

“唉!”乙辛繼續長籲短嘆,過瞭一陣,門外再次傳來瞭敲門聲。

乙辛大怒,快步往門口走去,拉開門的同時大罵:“讓你滾沒聽……”

可不等他說完,眼前突然出現一根手指,直直的點在胸口上。

“呃!”乙辛悶哼一聲,隻覺身體一軟,整個人就朝後倒去。

不等他倒下,一個全身黑衣,臉帶面具的神秘人快步走進來,一閃身來到乙辛身後,小心的扶住他,把他放在椅子上。緊接著他回到門口,警惕的朝外望瞭望,見沒驚動什麼人,這才輕輕關上瞭房門。

乙辛驚恐萬分,可此時被點住瞭穴道,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隻能駭然的任由那面具人擺佈。

面具人走到他面前,認真的看著乙辛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低聲說道:“我問,你答。聽話,我就不會傷害你。明白瞭眨眨眼。”

乙辛連忙眨眼。

面具人點頭:“很好。”

他走到一旁,坐在乙辛對面問道:“你知道我?”

乙辛眨眼。

面具人點點頭:“那就好辦瞭。”

說完,面具人手指在乙辛身上連點,解開瞭他的穴道。

解開穴道後,乙辛長呼口氣,想站起身,但被面具人一抬手按住。

“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我知道他被囚禁在哪裡,今晚我先去查探一番,明日就去救他出來。你把國師打造的火器交給我,我需要些利器開道!”

乙辛驚喜,剛要開口詢問就被面具人低聲打斷:“我說瞭,時間不多,有什麼話等救他出來你自己問,現在把火器交給我。”

乙辛連連點頭:“好!”

後宮,太後劉娥一身錦袍,肩頭披著一層薄薄的羊絨毯子,柔美的臉上潔白如光,正斜倚在榻上翻看奏折。

塌下不遠處,站著一個清秀俊逸的小太監,正在垂首等候。

過瞭一會兒,劉娥放下奏折,揉瞭揉稍顯幹澀的雙眼,隨後伸手接過宮女端來的熱茶,輕輕抿瞭一口放下,這才看向小林子。

“小林子,我兒最近出宮,都與什麼人接觸?”

小林子神色從容的躬身行禮,柔聲道:“回娘娘,陛下每次出宮,都是去找北鬥司太歲星君。”

此時的小林子已經身居高位,位列內務府總管一職。

所謂養移氣居移體,一年過去,他已經不再是當日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太監瞭,說起話來,也是圓潤柔和,雖然似男似女,但卻帶著一股獨特的韻味,令人聽瞭就心裡舒坦。

對於宦官們來講,巴結主子自然是必修課程,除此之外,無論是說話,走路,行禮,表情神態,待人接物……其實都有專門的學問。

可以看得出來,小林子很聰明,至少在儀表方面學得很到位。

劉娥聽著他的聲音,滿意的點瞭點頭,閉上雙眼靠在榻上,沉吟道:“太歲嘛……我倒認識,你說說看,此人如何?”

小林子想瞭想,才慎重答道:“依奴婢觀察,太歲此人雖然出身市井,但性格開朗,人品正直,對陛下也很關心愛護,算得上一位益友。”

太後臉色淡漠,朝旁邊一伸手,很快有宮娥知機的遞上茶杯,劉娥接過,閉著眼睛抿瞭一口,放下茶杯後,才不緊不慢的問道:“說說看,他們在一起都做些什麼?”

小林子仔細想瞭想,柔聲答道:“回娘娘的話,前幾日太歲帶陛下去瞭郊外放紙鳶,陛下玩得很開心。昨天在京裡逛街,太歲帶陛下嘗瞭些淮南小吃,然後去仙蹤樓喝茶,聽瞭一段折子戲……”

“啪!”

劉娥一伸手把茶杯摔在塌下,臉色陰沉下來。

小林子嚇得跪倒,趕緊閉上嘴巴。一旁伺候的宮娥們也一個個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也就是說,他們整天都在吃喝玩樂?”劉娥神色陰沉,聲音中透著刺骨的寒氣。

小林子身體一顫,知道太後是動瞭真怒,換瞭旁人如此惹怒太後,他一定不會多說,甚至若有怨仇,還會借機落井下石。

但是太歲卻不同,不說當初的救命之恩,就算是後來的交往中,二人也早成瞭朋友。

小林子身為閹宦之人,心思最是敏感,他能感覺到太歲對自己很真誠,而且不像其它刻意結交自己的大臣似的,要麼就帶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地,要麼,就是明面上阿諛奉承,背地裡鄙視嘲諷自己的身份。

似乎在太歲眼裡,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能談得來的朋友。

這種平等交往的朋友,小林子以前根本沒有過,因此非常珍惜。

也正因為有這份珍惜,所以見太歲發怒,他心裡隻是猶豫瞭一下,馬上替太歲開口解釋道:“倒也並非如此……”

他說到這裡,偷偷抬頭看瞭眼太後臉色,發現太後正怒視自己,連忙嚇得低下頭。

三百一十二章 母子交鋒

劉娥臉色陰沉,眼神冰冷:“說,說清楚!”

小林子聲音顫抖:“回娘娘的話,為瞭不讓皇上發現,奴婢不敢靠得太近,隻在遠處偷聽他們交談,發現太歲每每給陛下介紹東西,都會告訴陛下此物來歷……”

“說重點。”劉娥輕喝。

小林子一顫,馬上加快語速:“是!比如說,太歲昨天帶陛下去嘗淮南小吃,就介紹那些小吃的來歷,價格,材料產地,以及類似的小吃在京裡有多少傢,養活瞭多少人,這些百姓靠經營這些東西有多少收入……”

劉娥聽到這裡,臉色稍稍好看瞭些,不過還是冷哼一聲,揮瞭揮手:“行瞭,你下去吧。”

“是。”

小林子跪行退後幾步,這才悄悄起身,退瞭出去。

一出門,他就身子一涼,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裡衣已經被冷汗沁透,他抬起袖子抹瞭抹額頭冷汗,心中苦笑不已。

太歲啊,兄弟我可就能幫你這麼多瞭,你可千萬別惹出什麼麻煩來,否則誰都救不瞭你啦!

次日一早,下瞭朝後,趙禎幾乎是小跑著回到寢宮裡換上一身便裝,正興沖沖地準備出門,突然門外傳來太監唱名。

“太後娘娘駕到。”

趙禎稍有些吃驚,娘親怎麼這麼早就過來瞭,不過盡管心裡疑惑,他仍是快步出門迎接,可他剛走到門口,太後劉娥就已經闖進來瞭。

幾個太監宮女連忙垂首跪下,劉娥面無表情,朝外擺瞭擺手。太監宮女一個個連忙起身出去,不敢說話。。

這時屋裡隻剩下一對母子。

“孩兒見過母親。”趙禎忙行禮拜見。

往日裡劉娥在宮中一向穿著便服,可今天卻少見的穿上瞭一身沉重繁瑣的鳳冠霞帔,站在小皇帝面前,威風凜凜,氣勢迫人。

趙禎有些透不過氣來,一時不敢說話。

劉娥身形筆直,看著趙禎的一身便服打扮,本來就陰沉的臉色更難看瞭。

“我兒這副打扮,準備去哪兒啊?”

趙禎見母親臉色不好,猶豫瞭一下,仍然實話實說:“兒子正準備出宮。”

“又是去找太歲?”劉娥聲音冰冷,眼中透著寒光。

“是。”趙禎嘴角蠕動一下,點瞭點頭。

劉娥深吸口氣,強忍著怒火,緩緩踱步,走到一旁桌前坐下,淡聲問道:“今天,又準備去哪兒玩啊?”

見她如此態度,趙禎有些不高興瞭,眉毛微微皺起反駁道:“怎麼是玩呢?兒子出宮是辦正事兒。”

劉娥冷笑,斜睨兒子一眼,表情不屑:“正事兒?那說說看,是什麼正事兒?”

趙禎此時的年紀本就處於青春期,可以說是人生中最叛逆的年紀,在這個階段裡,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問來問去,管這管那的。

這一點,是人的共性,無論是何種身份地位,就算是貴為天子,也是一般無二。

當下趙禎心裡就有火氣上湧,理直氣壯的看向劉娥,硬聲道:“川蜀大旱,有流民進京,聽太歲說最近一段時間城南那邊每天有富戶在施粥,兒子就想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有錯嗎?”

太後冷哼:“就這事兒?”

小皇帝看母親態度,終於忍不住生氣,聲音大瞭起來。

“這事兒還小嗎?流民一路從川蜀走路進京,要花多長時間?這麼遠的路,有多少人半路餓死?沿路的官員們都是怎麼做的,有沒有賑濟災民。正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兒子不親自去看看,又如何知道到底有多少流民,又如何知道官府是如何安置他們的?”

太後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猛得站起身,抬手指著小皇帝恨鐵不成鋼的訓斥道:“你還記得自己什麼身份嗎?你是天子,你是皇帝啊!有流民進京,你可下旨命戶部賑濟錢糧,也可以下旨命工部擇地修建棚房安置流民,這些事情隻要你坐鎮宮中一句話就能解決,有必要親自出宮嗎?哼,我看又是那個太歲出的主意吧?”

趙禎不服氣的看著劉娥,氣道:“娘,我看您是對太歲有成見。沒錯,這是太歲出的主意,但朕也覺得沒錯。每次上朝,百官們都說國泰民安,老百姓安居樂業,可事實呢?若非聽太歲提起,兒子至今都不知道川蜀之地已經幾個月沒下雨瞭,這就叫國泰民安?這就叫……”

“住口!”太後不等他話說完,就怒聲打斷,喝道:“我不管你什麼原因,總之今天你就是不能出宮。”

趙禎氣得渾身發抖:“娘,您……您怎麼不講道理啊?”

“我不講道理?”劉娥氣得站起來,臉上露出一絲不健康的紅暈,顯然氣得不輕,她手指輕抬,指著趙禎大聲斥道:“我最大的道理就是保護好你。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為天子,一身肩負天下,萬一外出時碰到意外,後果如何你想過嗎?”

趙禎不服氣的反駁道:“哪來的那麼多意外,我隻是去看看給流民施粥,又不是上戰場。”

“你……”劉娥氣得不行,深吸口氣,平復瞭一下心情,好一會兒才壓下心裡火氣,沉聲道:“你也知道是給流民施粥啊?你知不知道,流民有多少?他們都是什麼人?萬一有歹人混在其中對你行刺,你怎麼辦?”

“我有禁軍高手和太歲他們保護,就算有歹人刺殺也不怕。”趙禎撇瞭撇嘴,一臉的不服氣,顯然這個理由根本說服不瞭他。

劉娥氣急,起身恨恨的朝外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哼,你還沒長大,翅膀就硬瞭?給我留在宮裡反省。”

她走到門外,大喝道:“來人,給我把門關好,不許皇帝出寢宮一步,若他溜走,哀傢唯你等是問。”

“娘,娘,您不講道理!”趙禎一聽,馬上大驚,起身朝外沖去,可是這時已經有兩個太監過來飛快的大門關上,把他關在瞭房間裡。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劉娥快步回到後宮,臉色難看之極,恨恨的坐下後,朝外揮瞭揮手。

太監宮娥們見狀,一個個都嚇得寒噤若蟬,快步退瞭出去。

“混蛋,混蛋……”劉娥越想越氣,隨手拿起一盞白瓷茶杯,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門外守門的兩個小太監都嚇得混身一顫,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裡的驚駭。

這位太後平時雖然看起來很溫和,脾氣很好,很少拿下人出氣,就算犯瞭些小錯,一般也是一笑而過。

但宮裡下人們卻沒一個敢在太後面前放肆的,能活到現在的人哪個不清楚當初的血案?

三百一十三章 太後賜婚

小皇帝剛剛繼位時,宮裡太監、宮娥、禁軍、侍衛一共死瞭多少人?就算已經過去瞭一年,他們還時常在夢中聽到那幾乎無處不在的慘號悲鳴。

那幾乎染紅瞭整個皇宮的血色,更是令人一生難忘。

這位主子,不發怒還好,若是發起火來,那真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啊!

“來人,宣曹瑋覲見!”

就在兩個小太監戰戰兢兢的時候,劉娥的冷厲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二人不敢猶豫,當下大聲應是,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快步跑出去宮去宣旨。

等曹瑋進宮時,已經過去瞭半個時辰。

劉娥此時已經恢復瞭平靜,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對曹瑋很客氣,先是賜座,隨後又讓人上茶,她這才柔和的笑道:“這是大理國王前不久上貢的新茶,好像叫雲葉茶,除瞭味道甘甜,據說還有養生暖胃之效,大將軍不妨品鑒一二。”

曹瑋連連擺手,尷尬道:“不怕太後見笑,臣一介武夫,若論喝酒或許還有兩下子,但對茶道的確是一竅不通,這麼好的茶給臣喝,實在是糟蹋瞭。”

劉娥輕笑一聲,溫聲道:“大將軍不必客氣,茶嘛,本就是給人喝的,快趁熱嘗嘗吧。”

曹瑋見無法拒絕,隻好點頭,硬著頭皮舉起茶杯抿瞭一口,閉目點頭。

“好茶,真是好茶,雖然說不出來哪兒好,但絕對比臣傢裡的好多瞭。”

劉娥臉上露出笑容,朝身旁一個小太監吩咐道:“去包一斤雲葉,給大將軍送到府上。”

小太監連忙應是,小步退後離開。

曹瑋連忙放下茶盞起身,慌亂擺手道:“不用,不用,臣不是這個意思,太後……”

劉娥抬手打斷他的話頭,後掌下壓,示意對方坐下,笑著道:“大將軍不必客氣,且不說曹氏幾代忠君愛國之心,就連瑤光當初都救過哀傢的命呢。區區一點兒茶葉,大將軍何必推辭?”

“那……臣謝太後恩典。”曹瑋無奈,隻好謝恩坐下,隻是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太後如此厚待自己,是何用意?

不等他再多想,就見劉娥突然一笑,似乎隨意的問道:“說起瑤光,好像她還未曾婚配吧?”

來瞭!

曹瑋一聽,馬上明白過來,這才是今天的正事啊!

別看他長得五大山粗的,但他既然能混到如今這個位置,固然有祖上蔭庇這故,可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所謂人不可貌相,若真有人把他當成什麼都不懂的莽夫、笨蛋,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曹瑋心裡雖然有瞭些猜測,但面上不顯,隻是苦笑著點頭道:“嗨!這丫頭整天武槍弄棒的,臣都擔心她以後嫁不出去瞭。”

劉娥搖頭一笑:“怎麼會呢?瑤光聰明可愛,人也漂亮,哀傢就很喜歡,每次一想起她啊,哀傢就羨慕大將軍有這麼個好女兒。”

曹瑋搖頭苦笑,低頭飲茶,心裡隱隱有瞭些猜測,不過這事兒卻不好自己主動開口。

劉娥看瞭他一眼,見曹瑋神色,也是心知肚明對方差不多猜出瞭自己的打算,當下臉上笑容稍斂,正色說道:“我兒登基也有一段時間瞭,眼看朝政漸漸穩固,也到瞭該立後的時候瞭。哀傢這段時間一直操心的就是這事兒,可等我把朝中上下文臣武將的女兒都瞭解一圈兒,最後發現,還是瑤光最合哀傢的心意。”

曹瑋怔瞭下,抬頭看著劉娥,一時無語。心裡卻念頭急轉,莫非,是小皇帝喜歡上瞭瑤光,所以央求太後求親?

嗯,還真有這個可能。

不過,這事兒合適嗎?

想到瑤光和太歲之間的感情,曹瑋心裡有些拿不定主意!

劉娥看瞭看曹瑋神色,見他雖然面色猶豫,但沒有表示出明確的拒絕之意,心裡不由大定,當下開口直言道:“今天找大將軍來呢,就是想跟你談談這事兒,看咱們兩傢能不能結個親傢?”

“這個……”曹瑋神情猶豫。

太後頓瞭一下,直接掀開底牌,笑道:“瑤光出身高貴,不但是開國功臣的孫女兒,她二伯還是興平郡主的郡馬,嫁過來以後更是親上加親,也隻有皇後這個身份配得上她。”

曹瑋一聽,不由暗暗心動。

皇後啊,那可是女人一生最能達到的最頂點瞭,從制度上來講,與皇帝是相敵的身份,也就是說,二者的身份是對等的。

這比起什麼一人之下,還要高貴啊!

而且,從另一方面來講,若趙曹兩傢結成瞭親傢,以後曹氏一族的地位,必然會再次高漲幾分,成瞭皇親國戚後,那才是真正的與國同休啊!若是將來瑤光能生下一兒半女,沒準就是未來之君,若真如此,至少在三代以內,隻要曹氏一族不自己找死,就斷不會有衰落之憂患……

曹瑋念頭急動,種種結親後帶來的好處一個個從腦中閃現而出,不由大為心動。

隻是他雖然心動,但還是有所顧慮,沉吟片刻後,抬頭看向劉娥:“可是,瑤光畢竟比陛下大瞭幾歲,這恐怕……”

劉娥揮瞭揮手,臉上不以為然的一笑:“嗨!我當是什麼呢!這是好事啊,女人年長些才穩重,我兒本就年幼,到時候正好有瑤光幫忙管教呢。”

曹瑋聽到這裡,也明白過來瞭,恐怕太後已經拿定主意要結這個親傢瞭,自然答應還好,若是不肯答應,沒準兒她就會對曹氏一族生出戒心瞭。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已經別無選擇瞭,若是答應瞭那當然你好我好大傢好,可若是反對的話,就算對方一時不發作,恐怕也會在心裡重重的記上一筆吧!

說實話,對小皇帝趙禎,曹瑋並不太懼怕,可對這位殺伐果決的皇後,不說他曹瑋,就算是滿朝文武,又有哪個人心中沒有三五分忌憚的?

好在曹氏一族本就沒有貳心,結成親傢倒也不錯。

這一番心理活動雖然復雜,可實際上隻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就想明白瞭,當下

曹瑋欣然點頭,拱手道:“既然如此,臣當然求之不得!”

“好,那就這麼說定瞭?”劉娥臉上一喜。

“定瞭!”曹瑋重重一點頭,臉上也露出喜色。

從宮裡出來,曹瑋滿臉喜色,上瞭馬就往府裡趕去。

等他興沖沖的回到府前,剛下馬,就見到管傢迎瞭出來。

“瑤光今天出去瞭嗎?”曹瑋隨後把馬鞭扔給一旁親兵。

“回老爺,小姐上午出去瞭一趟,回來有一陣子瞭,如今正在校場練功。”

曹瑋一聽,馬上眉開眼笑的朝校場趕去。

三百一十四章 抗婚

校場中間,瑤光正在練功,一根黑黝黝的鐵棒槌被她舞的虎虎生風,仿佛那幾十斤的分量在她眼中跟一根筷子沒什麼兩樣。

曹瑋快步走過來,遠遠的看見女兒嬌小身體舞動這麼大的兵器,不是劈砸在沙袋上,傳出砰砰的聲響,曹瑋臉上笑容頓時消失,長嘆口氣,習慣性的嘀咕道:“哎,這可怎麼嫁得出去啊?”

“咦?”他一拍腦門兒,反應過來:“不對啊!這不馬上就要嫁出去瞭嗎,還是當朝皇後呢,哈哈……”

他大笑兩聲,興沖沖地走上前去。

瑤光看到父親走過來,手中輕輕一甩,鐵棒槌飛到校場邊的兵器架上落穩,一名丫鬟見狀趕緊端著毛巾和水走過來,瑤光接過毛巾隨便在臉上抹瞭抹隨手還回去,又接過水杯,仰頭咕嘟咕嘟把水喝光。

見她嘴角水漬流下,丫鬟趕緊又遞上毛巾,可瑤光根本不在意,一把將丫鬟推開,然後非常爺們兒的抬起袖子一抹嘴角,朝曹瑋迎瞭上去。

“爹,你找我有事?”

“有事,而且是大喜事。”曹瑋一臉喜色。

喜事?瑤光一聽,馬上變得警惕起來,皺眉上下打量父親,眼露鄙視:“喜事?什麼喜事?你升官瞭還是又納妾瞭?”

曹瑋大眼一瞪,就想發火,不過看到瑤光鄙視的眼神又無奈忍住。

雖然被噎瞭一下,但他還是擠出笑容,上前搭住瑤光肩膀,一邊朝外走,一邊溫聲說道:“閨女啊,你也老大不小瞭吧?別傢姑娘在你這歲數都當娘瞭吧?”

瑤光一聽,馬上停下腳步,扭開父親的手,瞪起眼睛,嬌嗔道:“爹,你又給我相親啦?”

曹瑋一聽,大為尷尬,覺得很沒面子,左右看瞭看,才心虛的呵斥道:“怎麼跟爹說話的?大吼大叫的,像什麼樣子?”

瑤光憤怒的看著他,怒道:“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太歲……”

“別跟我提那小子,他根本配不上你。”曹瑋不等她說完,馬上開口打斷。

“配不配得上我說瞭才算……”瑤光眼圈發紅,一甩胳膊,轉過頭去。

曹瑋怒吼:“你閉嘴。”

瑤光兩眼含淚,委屈而憤怒的看著父親。

看著女兒委屈的神情,曹瑋心裡不由一軟,聲音放低,開始語重心長的勸慰。

“閨女啊,你聽我說,太歲那小子雖然不錯,可跟咱們傢比,身份差太多瞭啊!”

瑤光又要開口反駁,曹瑋連忙舉起手投降:“好好,不說身份的事兒。”

瑤光深吸口氣,強忍著怒火瞪著父親,心裡暗暗做瞭決定,等他話一說完,自己就走,搬到北鬥司去住,想嫁人就讓他自己嫁去。

曹瑋見她神色,也猜出瞭幾分,不由大感頭疼,想瞭想又勸道:“聽你的,咱不提身份,可是,你以後總要過日子吧?假設,我是說假設啊!假設你倆在一起瞭,閨女你想過沒有,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吃喝住用行,哪一樣不用錢?就憑他那點俸祿夠幹什麼?說句難聽的,他恐怕連匹馬都養不起吧?”

瑤光抹瞭把眼角,冷笑著看著老爹,一句話都不說。

曹瑋卻以為女兒聽勸瞭,嘴角笑容一閃而逝,仍然語重心長的勸道:“閨女啊,爹是真心為你著想啊,要說太歲吧,人真是不錯,但如果要一起過日子,他就有點不合適瞭……”

瑤光豎掌打斷父親,冷哼一聲:“行瞭,你不用婆婆媽媽瞭,直接告訴我,想讓我嫁給誰?”

曹瑋被噎瞭一下,但臉上還是露出笑容:“今天爹剛進宮,你猜怎麼著?是太後看上你啦!”

說到這裡,曹瑋樂得合不攏嘴。

瑤光愣住,緊接著不敢置信的大聲問:“你說誰?太後?”

“對啊,太後想讓官傢娶你當皇後,看看吧,我閨女居然是皇後命,哈哈哈……”

瑤光大叫:“什麼,你想讓我嫁給趙禎那小屁孩兒?”

曹瑋瞬間變臉,左右看看,發現附近沒人,這才松瞭口氣,低聲呵斥道:“亂叫什麼?那是當今皇上,你怎麼能直呼其名?”

“我不直呼其名,他也是個小屁孩兒,我才不要去哄孩子玩!你願意嫁你自己嫁去,反正我不嫁。”瑤光恨恨的說完,轉身跑瞭。

曹瑋一見,馬上急急追趕,嘴裡喊道:“誒!閨女!瑤光!臭丫頭……”

後宮,太後正在翻看奏折,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小皇帝呵斥太監的聲音。

“給我讓開。”

“陛下,陛下,您等奴婢稟報一聲……”

太後似乎沒感覺意外,放下奏折,閉上雙眼,身體後仰依靠在椅子上,抬起手掐揉雙眼間鼻梁,神色有些疲憊。

這時小皇帝氣沖沖的闖進來,沖到太後面前,身後跟著一個愁眉苦臉的太監,劉娥沒睜眼,隻隨意揮瞭揮手,那太監就如釋重負的退走。

“娘,您跟曹大將軍提親瞭?”趙禎一臉氣憤質問道。

“是啊,怎麼瞭?”劉娥閉著雙眼,輕嗯瞭一聲。

趙禎急著說話,但似乎想起瞭什麼,朝伺候的太監宮女下令:“你們先出去。”

太監宮女們並沒有馬上走,而是先看太後,見太後輕輕揮手,這才朝趙禎一行禮,無息的退走。

對於他們的作態,趙禎根本沒在意,見沒外人在瞭,他馬上上前一步,語氣急切的道:“娘,您若讓我娶別的女子,兒子不敢違背。可是瑤光,她跟太歲感情深厚,經歷生死才走到一起,我跟太歲情如兄弟,怎麼能搶兄弟的女人?”

劉娥輕哼一聲,終於睜開雙眼,直視小皇帝,語氣冰冷:“住口!”

趙禎一滯,閉上嘴巴,但仍不服氣的直視母親。

“什麼兄弟,你是皇帝,跟一個臣子稱兄道弟,成何體統。”劉娥冷聲訓斥道。

趙禎氣鼓鼓地站在地上,抿著嘴角不說話,顯然很不服氣。

見他模樣,劉娥心裡一嘆,深吸口氣後,才語重心長的說道:“兒啊,你現在還小,有些事情你還看不清……”

她嘆瞭口氣,起身緩緩踱瞭幾步,似乎在整理語言,過瞭一陣,她才轉過頭,神色嚴肅的看著趙禎,沉聲道:“曹傢是開國元勛,如今一門七虎將,手中掌握千軍萬馬,說是國之柱石也不為過。我兒雖然已經登基,但畢竟年幼,主少國疑在所難免,可如果你娶瞭瑤光就不同瞭,有瞭曹傢支持,至少軍隊方面就不用擔心,有瞭武力做保證,你的江山自然穩固。

趙禎不為所動,看著母親的眼神裡透著失望:“娘,難道這就是外面人說的天傢無情?難道為瞭利益,什麼都能犧牲?“

見他聽不進去,劉娥臉色沉瞭下來,怒道:“犧牲什麼瞭?瑤光這孩子,娘也是真心喜歡,讓她做皇後母儀天下,有什麼不好?你若感覺對太歲有愧,那就賞賜他一些美人,或者給他封個大官做。“

趙禎氣急,轉身就走:“娘,你太讓我失望瞭,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娶瑤光的。”

三百一十五章 半年升三品?

北鬥司大廳裡,曹瑋高坐主位上,手裡正“鐺鐺”的把玩著兩顆鋥亮的鐵球。

這時,開陽帶著太歲從外面走進來。

“曹大將軍,我把太歲給你帶來瞭。”

太歲看著曹瑋,神色疑惑,但還是客氣見禮:“不知大將軍找在下有何事?”

曹瑋上下打量太歲,面無表情的說道:“太歲,今天我來呢,是想跟你說說瑤光的事。”

太歲一挑眉頭。

曹瑋道:“瑤光年紀已經不小,我準備讓她嫁人瞭。”

太歲一臉驚訝,臉色微紅,有些羞澀,說話也結巴起來:“什麼,嫁人?我……還沒想過現在就成傢立業啊,這個……”

“誰說你瞭?”曹瑋狠狠地瞪瞭他一眼。

“啊?”太歲一愣。

曹瑋站起來,背著手走近,一臉驕傲道:“除瞭當今天子,誰能配得上我的女兒?”

太歲驚愕,反應過來後連連搖頭:“不可能,瑤光不會答應,皇帝也不會答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答應與否,很重要嗎,隻要太後和我答應就行瞭。”曹瑋冷笑。

太歲一聽,馬上明白過來瞭,不由怒視曹瑋,拳頭握得吱嘎直響,似乎想沖上去將對方狠揍一頓。

但曹瑋卻隻是看著他冷笑,哼聲道:“事情就是這樣,我希望你能放手,以後不要再去見她,以免影響她的清譽。”

“這不可能。”太歲果斷搖頭。

“不答應?”曹瑋睨著他冷笑道:“由得瞭你嗎?我告訴你,再糾纏我傢瑤光,你會比上回還慘!”

幾句話說完,曹瑋舉步往外走,就像剛剛打發瞭一隻蒼蠅似的。

可這時太歲卻怒瞭,追瞭一步,大吼道:“我不答應!瑤光也不會答應!你的女兒什麼脾氣,大將軍應該比我清楚!你確信,你能阻止我們嗎?”

“嗯?”曹瑋本已經走到門口,可聽到太歲的話忽然又站住,慢慢轉過身來。一步步逼向太歲,眼中透著寒光。

可太歲別的不行,若說膽子,那可真是沒見過比他大的瞭,試想,連被碾壓成肉糜瞭都能復活,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恐懼的?

有這份底氣在,面對曹瑋的威逼,太歲自然夷然不懼,一步不退的看著對方步步逼近,嘴角不由浮現一絲冷笑。

曹瑋走到近前,俯視太歲,見太歲夷然不懼的模樣,心裡也有些小小佩服,也看出來這小子脾氣倔強,來硬的恐怕不行。

不過為瞭女兒的幸福,為瞭曹氏傢族的未來,他腦子一轉,有瞭主意,冷聲譏諷道:“我女兒可是要做皇後的人,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惦記的。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你要娶她也行,但怎麼也得有個差不多的身份吧,如果你能穿紫袍,配金魚袋,老夫就把女兒嫁你,如何。”

太歲一聽,馬上毫不猶豫的點頭,嗤笑一聲:“這有何難?”

“這有何難?好!有骨氣!有膽色!有氣魄!老夫佩服!”曹瑋瞪起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嗯?太歲察覺有些不對,扭頭看向開陽,就見開陽神色古怪,臉色通紅,似乎在忍著什麼。

“開陽姐姐!”不知為何,太歲心裡有些發虛,求助似的叫瞭一聲。

“噗嗤!”開陽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太歲啊,紫袍金魚袋,隻有三品以上的官員才能穿呢。”

三品?太歲先是一怔,緊接著大怒,回頭瞪視曹瑋:“好啊,曹大將軍,你這是挖坑讓我跳啊!”

曹瑋撓撓耳朵,得意的一笑:“有麼,你想娶我傢瑤光,我給你機會瞭啊,隻不過提出一點小小要求,很合理嘛,而且你也答應瞭。”

太歲一臉怒氣:“我根本不知道什麼人才能穿紫袍,我……”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答應瞭!”曹瑋得意洋洋的看著他:“難道你想反悔?”

“我那是因為……”太歲反駁道。

“你答應瞭!”曹瑋油鹽不進。

“可是……”

“你答應瞭!”

“你……”

“你答應瞭!”

這還能聊天嗎?太歲氣極,跳起腳來:“好!我答應瞭!不就是三品官嗎,我總有一定會穿上紫袍的。”

曹瑋冷笑:“是啊,不過你現在隻是禦帶吧?連個軍巡判官都還沒有混上,想穿紫袍?就算你官運亨通,也得熬三十年。”

太歲也回以冷笑:“所以啊,我的老丈人,你可千萬長壽一些,要不你都見不到我娶你女兒的那一天。”

曹瑋哼瞭一聲:“你放心,本大將軍一定會長命百歲,在一百歲那年過著大壽嫁女兒。“

太歲誇張的叫道:“哇!那不是瑤光還沒回門就得給老丈人您辦喪事瞭?”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

到瞭最後,二人都無話可說瞭,對視一眼,視線交集處,似乎有冒出瞭火花閃電,同時冷哼一聲,各自拂袖,反向走開。

開陽站在呢?這是女婿跟丈人正確的交往方式嗎?

太歲氣沖沖地走出瞭大廳,耳畔傳來曹大將軍的呼喊。

“老夫都被你氣糊塗瞭!老夫可不等你一百年!半年,半年之內你穿不上紫袍,你就給我乖乖地離開瑤光!”

“啊?”

半年升三品?太歲一個踉蹌,傻眼瞭。

……

皇宮,後花園。

今天劉娥的心情非常不錯,雖說兒子有點不懂事,但小孩子嘛,誰能沒有脾氣?過幾天就好瞭。

她一邊伺候著花草,一邊在心裡想著兒子的婚事,之前找人問過,最近的吉日就在一個月後,再晚可能就要等上半年瞭。

一個月就辦婚事,是不是有些倉促瞭?

可是半年又太久,有些等不及瞭啊!

就在劉娥開心的展望未來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劉娥臉色一沉,站起身朝身邊宮女揚瞭揚下巴:“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

宮女領命,轉頭朝外走。

可還不等她出去,外面已經傳來瞭太歲的聲音。

“讓開,我要見太後。”

劉娥眉頭一皺,臉色更加陰沉。

不等宮女回報太後,太歲已經甩脫瞭太監闖瞭進來,可剛到劉娥前面,就被趕來的一群禁軍制服,壓伏在地。

“太後,求太後開恩,不要拆散我和瑤光。”可就算這樣,太歲仍大喊著。

劉娥大怒,狠狠的盯著太歲,眼中冒出寒光,冷聲問道:“你可知闖宮驚駕該當何罪?”

三百一十六章 闖宮受罰

太歲趴伏在地,努力抬頭,大聲哀求:“太後,求您放過瑤光吧?她不想當皇後啊。”

劉娥見他不答話,心裡更怒,瞇著眼睛看瞭他幾眼,轉過身揮瞭揮手,淡聲吩咐道:“來人,把他拖出宮外。”

“是!”

一群禁軍應瞭一聲,拉起太歲就往外走。

太歲不忿,掙紮大叫道:“太後,你不講道理!似你這般,就不怕把天子教成一個暴厲之君麼……”

劉娥大怒轉身,用手向外狠狠一指:“你闖宮驚駕,還敢辱罵哀傢!真是豈有此理!把他給我拖下去,杖責六十!”

很快,禁軍拉著太歲到瞭宮門磚道。

兩根朱漆大杖,從太歲的腋下穿過去,架起瞭他的上身。又有兩根朱漆大杖,分別朝太歲的兩個膝窩敲去,太歲先是跪瞭下去,隨著前兩根架著他的大杖往後一抽,他整個身子趴在瞭地磚上。

四名禁軍分別踩在太歲的手背和腳踝上,他便呈大字形被牢牢地踩住瞭。

“呼……啪……”廷杖高高掄起,隨著風聲落下,打在太歲的臀上,皮肉相交發出響亮的聲音。

隻一杖下來,太歲就覺屁股被烙鐵燒瞭一下,登時瞪圓瞭眼,牙齒咬得咔嚓直響,可他也忒是硬氣,竟然不發一聲,隻強自忍耐。

“啪……啪……”

隨著廷杖一杖杖落下,太歲的呼吸越來越粗重,臉漲得通紅,牙齒早已經咬碎,嘴角淌出鮮血,因劇痛而扭曲的面龐上,豆大的汗水不停的滴落。

可他仍然一聲不吭,不肯求饒。

垂拱殿中,小皇帝趙禎正愁眉苦臉的坐在龍椅上翻看奏折,這時,一臉惶急的小林子快步走進來,到瞭近前低聲稟報。

“什麼?”趙禎大驚:“你說的是真的?”

小林子用力點頭,焦急道:“是真的,陛下,再晚些,太歲恐怕就要被打死瞭。”

趙禎臉色大變,把奏折一扔,快步向外跑去,小林子趕緊跟上。

宮門外,太歲的屁股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染紅瞭衣襟。

趙禎氣喘籲籲的跑過來,遠遠的就大叫:“住手!都給朕住手。”

行刑禁軍頓瞭一下,退向兩旁。

趙禎到瞭近前,急急抱住太歲,看著他淒慘模樣,眼中含淚,哽咽道:“太歲大哥……”

隻說瞭一句,趙禎就說不下去瞭,倒是太歲,雖然已經虛弱無比,可不得不佩服的是,就算是在這種時候,他仍然能笑得出來。

“放心吧,我沒事!”太歲眼中露出欣慰,不過緊接著又輕嘆一聲。

“快宣禦醫,快宣禦醫……”趙禎大叫著,眼淚滴下。

小林子剛剛趕到,一聽吩咐轉身又往回跑。

這麼一會兒過去,太歲驚人的恢復力發揮瞭作用,雖然仍然虛弱不堪,但至少身體已經能夠小范圍的動彈瞭。

他拉瞭拉趙禎衣袖,輕聲道:“陛下,我真沒事!送……送我回北鬥司吧,洞明前輩的醫術高明,陛下不用擔心!”

趙禎點點頭,抬起袖子抹瞭把眼淚,扭頭又吩咐道:“來人!抬朕的禦輦來,送太歲大哥回北鬥司!”

“是!”

有禁軍領命而去,很快皇帝的禦輦由四人抬來,趙禎安排人把太歲抬上去,側躺在上邊,又朝趕來的小林子吩咐幾句。

小林子連連點頭,急急跟在禦輦旁邊出瞭宮。

趙禎追送瞭幾步,站住腳步,眼中透出堅決的神色,轉身大步往回走。

後宮裡,劉娥正在慢悠悠的喝茶,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眨眼工夫,就見趙禎風風火火地闖進來。

他滿臉怒氣的看著劉娥,怒聲道:“娘,你這麼能這麼對太歲?”

劉娥神情淡漠,放下茶杯淡淡的瞥瞭兒子一眼,漠然道:“怎麼?他擅闖禁宮,辱罵太後,娘不能罰他?”

“太歲有功於社稷,些許小錯,就予以懲罰,臣子們看瞭豈不寒心?”趙禎臉色鐵青,看著劉娥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有功則賞!有過則罰!賞罰分明,才是道理!”劉娥冷然道。

“娘,你這是強詞奪禮。您別忘瞭,他可是救過兒子的命。這樣的功臣忠臣,娘就不怕人傢說咱們是狡兔死,走狗烹嗎?”

趙禎氣急,說完後,走到一旁椅子上砰的坐下,朝一旁伺候的小太監發泄似的罵道:“去,滾出去給朕端杯茶,沒點眼力勁!”

這個小太監與小林子歲數相仿,隻是他不像小林子那樣眉清目秀,相反的,他長得圓滾滾的,十足一個胖墩。

聽到趙禎命令,小胖墩兒嚇得一顫,一時間有些反應遲鈍,習慣性的轉頭看向太後。

趙禎心裡怒火騰地湧上來,臉一下脹得通紅,上前一腳踹去,口中大罵道:“你個狗奴才,朕讓你去端茶,你沒聽見?你沒聽見……”

他踹瞭幾腳,還不解氣,又撲上去用拳頭狠狠打瞭幾拳。

可憐這小胖太監別說躲避瞭,連叫都不敢叫一聲,隻能抱頭蹲在地上,任由趙禎拳打腳踢。

好在趙禎年紀還小,力氣有限,而且他本性善良,就算此時怒極,打起人來也本能的往對方身上肉多的地方招呼。而碰巧這個小太監身子別的東西少,就是肉多,所以雖然有些疼,但一時半會兒還不至於受傷。

其實嚴格的說起來,也不怪趙禎朝他發火。

一直以來,後宮的太監宮娥們都聽令於太後,有什麼事都跟太後請示一下,這倒也沒什麼。

可是,趙禎畢竟是皇帝啊!皇帝叫你端杯茶過來,這點小事兒,你用得著跟太後請示嗎?

這是給誰上眼藥呢?

還是要離間太後和皇帝的感情?

當然瞭,這也是今天趙禎本就生氣,心裡有火,若是換成平時,以趙禎的脾氣,這麼點小事兒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說白瞭,他還是沒養成那種唯我獨尊的皇帝心性。

但不得不說,趙禎的確是天性善良,若換瞭另外一個皇帝,碰上這種事兒,這個小太監絕對沒有活路。。

看著兒子發泄似的毆打太監,劉娥眼睛突然紅瞭,也不相勸,隻等趙禎發泄夠瞭,這才揮手讓小太監出去。

趙禎氣喘籲籲的坐下,隨著呼吸漸漸平穩,也冷靜瞭下來,坐在椅子上靜靜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他模樣,劉娥心裡一疼,抽出手帕抹瞭抹眼角,哽咽道:“兒啊,你都懂的道理,娘親又何嘗不知?”

見母親落淚,趙禎也有點慌瞭,連忙站起來,手足無措的看著母親。

“娘……娘你別哭啊!”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劉娥眼淚“唰”地流瞭出來。

三百一十七章 都玩辭職

“兒啊,其實娘也不想懲戒太歲。可是你如今尚還年少,如此寵信一個年齡相當的近臣,很容易出事啊。尤其是太歲與瑤光相愛,而瑤光的父親是權柄最重的大將軍,曹傢幾兄弟又都是軍中高官,兩人若一旦結合,太歲又能影響到你,難保將來不是又一出‘陳橋兵變’,前車之鑒,不能不防啊!”

趙禎搖頭:“太歲不是那樣的人!”

劉娥看他模樣,不由長嘆一聲:“這裡沒有外人,就咱娘兒倆,不怕說句現傢醜的話,當年周世宗柴榮,也是拿伯祖父當親兄弟看瞭,授予重兵,委以重任,後來你伯祖父還不是……”

“娘,你想得太多瞭。”

趙禎雖然年紀小,可畢竟自小就受皇傢教育,對大宋開國建制的歷史非常熟悉。在他看來,當年太祖皇帝能建立大宋,固然有不光彩之處,但主要還是因為那個時代本就處於亂世。

亂世之中,人心動蕩,無論是百姓還是軍人都不踏實,今天你稱王,明天我稱帝的,這種情況下,誰能對掌權人忠心?

也正因此,在當時那種情況下,百姓們對周氏王朝都沒什麼歸屬感。

可現在大宋的情況卻不同,雖然還說不上太平盛世,但至少民間還算得上安居樂業,在這種情勢下,就算有人想要起兵造反,軍隊會跟隨嗎?百姓們會支持嗎?

心裡有這種想法,趙禎自然不相信太歲會有造反之心,甚至就算有,也不可能成功。

但劉娥卻也有自己的理由:“沒錯,娘想得是多,但娘這不也是防患於未然嗎?”

趙禎搖頭:“如果我娶瞭瑤光,就會永遠失去太歲這個兄弟!”

“兄弟?”劉娥怒其不爭的瞪瞭他一眼,訓斥道:“我兒,你別忘瞭,你可是一朝天子啊,身為天子,又豈能感情用事?為瞭江山社稷,有時候你必須得做一些違心的事,這是做皇帝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趙禎仍然搖頭,認真的看著劉娥,擲地有聲地道:“如果這樣做才是一個好皇帝!那麼,兒不配做皇帝!兒也寧願不做這個皇帝!”

說罷,他拂袖離去。

看著他倔強的背影,劉娥臉上露出哀色,長嘆一聲,沉默下來。

……

“瑤光,你……要去哪裡?”

看著背著包袱從房間裡走出的瑤光,曹瑋一臉驚訝。

瑤光冷冷地看瞭曹瑋一眼,一言不發,隻邁步走外走去。

“你又要離傢出走?”見她神色,曹瑋大為惱怒,一把拉住瑤光。

被父親拉住,瑤光也不掙紮,隻是靜靜的凝視著他,沉聲問道:“爹,女兒想問你,我們曹傢是遇到什麼天大的麻煩,非要抱皇傢的大腿才能解救嗎?”

曹瑋一愣:“這是什麼話?”

瑤光又道:“那麼,是咱們曹傢已經敗落,需要與皇傢結親來提高身份嗎?”

曹瑋愣愣地看著女兒,說不出話來。

瑤光神色淡然,一身淡白羅衫,靜靜的站在那裡,像是一株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

見曹瑋說不出話來,瑤光神色冷漠,淡聲道:“如果需要,曹傢生我養我,為瞭整個傢族,女兒願意犧牲自已。如果不是,請您不要用您想當然的幸福強加於我,女兒不喜歡,真的不喜歡!”

曹大將軍怔住,一時竟無言以對。

看著父親的臉,瑤光神色平靜,眼中沒有半分感情,見他不答,也不逼迫,隻慢慢從他旁邊走過去,像一朵即將飄走的雲彩。

曹瑋怔瞭片刻,急急轉身:“女兒,你去哪裡?”

“我回北鬥司住幾天,我想他瞭!”瑤光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一陣輕風吹過,瑤光長發飄起,曹瑋怔怔站在原地,看著瑤光遠去,臉上神色不停變幻,突然覺得自己很不是東西。

天色漸晚,慈寧宮中燭光明亮。

劉娥雙眼發腫,顯然剛剛哭過,此時正斜靠在榻上,兩眼發直的看著屋頂,正在想著心事。

珠簾外,左右兩側各站兩個宮女,正在悄悄私語。

“官傢每天一早來向太後請安,風雨無阻。今天都這時辰瞭,怎麼還沒到?”

“哎,官傢和太後這別扭鬧的,害得咱們這些做下人的也跟著提心吊膽。”

“哎!誰說不是呢。”

這時一個中年太監從外面走進來,看著正在竊竊私語的兩個宮女,眼神不由一冷。

兩個宮女被他清冷的眼神一罩,當下打瞭個寒顫,都垂下頭,不敢再出聲議論。

中年太監冷哼一聲,轉開目光,上前幾步,隔著珠簾外輕聲稟報:“娘娘,曹大將軍求見。”

“嗯!”劉娥坐起瞭身子,想瞭想一揚手:“宣!”

“是!”中年太監快步退下。

他一走,劉娥慢慢站起,宮娥忙撩開珠簾,攙著劉娥緩步走出。

很快,曹瑋入內,叉手施禮:“微臣曹瑋,見過太後。”

“免禮吧,大將軍怎麼這個時辰來瞭?”

曹瑋猶豫瞭一下,垂首抱拳:“臣此來,是想求太後恩典,允許臣辭去軍中一切職務!”

太後驀然張大瞭雙眼,看向曹瑋。

辭去軍職!

曹瑋此言一出,劉娥目光就是一冷,旁邊伺候的太監宮娥們也都愣住瞭。

準確的說,他們都嚇傻瞭。

曹瑋是什麼人?

以公論,他是大將軍。

以私言,他可以代表曹氏全族。

曹氏一門七將,同氣聯枝,掌握瞭天下大半兵馬,這是何等影響力?若他無緣無故的辭去軍職,曹傢兄弟們會怎麼想?

軍隊會怎麼想?

文武百官們會怎麼想?

天下百姓們會怎麼想?

契丹,西夏又會怎麼想?

這一刻,無論是太監還是宮娥,隻要不是傻子,都感覺到瞭一股無形的波濤正在眼前湧動,似乎隨時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淹沒整個天下。

若是換在以往,什麼曹氏,什麼大將軍,什麼波濤暗湧,這些太監宮娥們根本不會在意,因為不管外面鬧出多大的風波,都與他們無關。

可如今卻不同,他們還清楚的記得,一年前宮中的那場血腥的屠戮,不就是因為牽扯朝政嗎?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前車之鑒不遠,他們又豈能不怕?

當然瞭,還有另外一句俗語,叫做“皇帝不急太監急!”

太監宮娥們一個個嚇得要死,可反觀正主,劉娥臉上卻非常平靜。

劉娥凝視著曹瑋,目光雖然冷冽,但並沒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隻是沉默不語。

三百一十八章 癡情的小兒女

曹瑋垂首等瞭一會兒,才又抱拳道:“請太後恩準!”

“哼!”劉娥輕哼一聲,冷笑著開口:“哀傢有幾句話想問問大將軍。”

“太後垂詢,微臣不敢相瞞。”

“好,哀傢想問問你,大將軍辭去軍職,你六個軍中任職的兄弟也都要一起辭去軍職嗎?”

“這……”曹瑋被問得一怔。

“曹傢的人辭去軍職,你曹傢兄弟多年來帶出來的那些將領,是否也要解甲歸田?”不等曹瑋答話,劉娥繼續追問。

“這……”曹瑋臉色一變,頭垂的更低瞭。

“哼!”見他不說話,劉娥臉如寒冬,咄咄逼人的追問:“吾兒登基不久,國朝尚未安定,西夏和契丹虎視耽耽,隨時可能趁隙而入。若是曹傢歸隱田園,彼時兵鋒一起,乾坤震蕩,誰來擔此重責?”

曹瑋冷汗涔涔,腰都塌瞭。

“就算西夏和契丹不動手,可吾兒剛剛登基,你們曹傢就要退隱……莫非,是我們趙傢容不下你們?還是說,你們對新皇不滿?”

聽到這裡,曹瑋終於跪瞭:“臣……所慮不周,太後恕罪!”

劉娥深吸口氣,神色稍緩,看著跪倒在地的曹瑋,好一陣後,她才語重心長的感慨道:“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吶!曹愛卿,哀傢理解你對女兒的一片呵護之意,但是,也請大將軍理解一下哀傢的難處。大將軍以為……”

說到這裡,劉娥眼中含淚,取出手帕輕拭眼角,哽咽道:“大將軍以為,哀傢就願意做這個惡人?哀傢並不猜忌太歲,但環境會變,感情會變,人心也會變。為瞭吾兒江山穩固,就算哀傢再不願意,也隻能站出來做這個惡人!”

曹瑋心神震動,激動的抬起頭:“太後……”

……

次日一早,寢宮內,滿臉氣憤的趙禎換上瞭一身青白長衫,快步朝外走去,可當他剛到門口時,就被兩個神色慌張的宮娥攔住瞭腳步。

“官傢,太後吩咐……”其中一個年輕些的宮娥戰戰兢兢的垂首道。

趙禎臉一沉,喝道:“怎麼?你們敢阻朕?”

兩個宮娥嚇得俯首跪倒,弱弱的道:“奴婢不敢!”

趙禎冷哼一聲,大步走出。

可他剛走瞭沒幾步,又有兩個小太監從前面迎上來,也不攔著趙禎,隻是一轉頭又跟在他身後,像是兩條小尾巴一樣,不停開口嘮叨:“官傢!官傢不能走啊,太後吩咐過……”

“朕非囚徒!憑什麼不能出宮?”

趙禎根本不聽二人嘮叨,隻大步朝外走。

他現在也明白過來瞭,雖然這些人得瞭太後命令不讓自己出宮,可自己畢竟是皇帝,再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朝自己動手。而不動手,肯定就攔不住自己,那又何必理會他們說什麼?

趙禎這一走,其它人卻都嚇壞瞭。

沒錯,趙禎是皇帝,就算再如何任性也沒關系,頂多被太後罵幾句罷瞭。可是他們呢?如果沒完成太後交待的任務,後果會如何?

趙禎走瞭沒多遠,身後就已經跟瞭十幾個人,有太監,有宮女,還有兩個大內侍衛。

“快!快去稟報太後。”

見攔不住他,終於有機靈的宮女轉身往後宮跑去。

此時慈寧宮內,太後劉娥兩眼紅腫,正在以帕拭淚,對面曹瑋拱手而立,神色激動中帶著許些尷尬。

“太後一番苦心,臣實在是……”

就在這時,兩個宮女慌慌張張趕進來跪倒。

“太後,官傢又出宮去瞭。”

“奴婢實在阻攔不得,請太後降罪。”

“什麼?”劉娥一聽大怒,拍案而起。

古吹臺,太歲房間裡。

太歲趴在榻上,玄玄子仔細的檢查瞭一遍他的傷勢,幫他把衣襟放下。

太歲馬上爬下床站在地上,原地蹦跳瞭幾下,臉上露出滿不在乎的微笑:“都說瞭這點兒皮外傷不算什麼,現在師父總算放心瞭吧?”

玄玄子苦笑搖頭:“徒兒啊,人不能與天鬥,放手吧!”

太歲愣瞭一下,抬頭看著師父,見玄玄子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太歲一下子安靜下來,緩緩搖頭,臉上露出淡然的微笑。

“師父,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但是這件事……”

他臉上露出緬懷神色,甜蜜地微笑起來:“師父,一個人一生中可能會遇到很多美好的人和東西,有些人可能會很貪心,想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攬在懷裡,但徒兒隻想好好把握住其中一樣。除非瑤光變心,否則……徒兒決不退縮!”

玄玄子深深的看瞭他一眼,搖頭長嘆:“哎,癡兒!”

“砰!”這時,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用力推開,太歲連忙轉身看去,發現瑤光紅著眼睛站在門外。

“瑤光,你怎麼……”太歲一驚,可他話沒說完,瑤光就沖過來,用力撲在太歲懷裡,顫聲道:“我也一樣,隻要你不退縮,天崩地裂,也分不開你我!”

太歲僵瞭一下,才落下手臂,輕輕擁抱瑤光,臉上露出舒心的微笑:“你放心,誰也搶不走你。”

看著這對癡情的小兒女,玄玄子搖頭輕嘆,站起身走出房間,又輕輕幫他們關上房門。

外面天氣晴朗,天邊白雲飄蕩。

玄玄子緩緩走到院中,抬頭遠眺,臉上慢慢露出掙紮自責的神色。

“如果,太歲能母子相認,應該就不會有這樣的困局瞭吧?玄玄子啊,你視他如子,想把他永遠留在自己身邊,可若因此害得他不快活,你想要的幸福又從何而來呢?你太自私瞭!”

……

古吹臺外,幾個身形彪悍腰挎長刀的騎士,騎坐在高頭大馬上,前後護衛著一輛大氣卻古樸低調的馬車停在門前。

一名騎士翻身下馬,上前拉開車門,其他人則警惕的巡視四周,身上肌肉緊繃,每個人都一手執轡,另一手緊緊握著腰刀,似乎一但發現有不軌之人靠近,馬上就會拔刀砍殺。

車門打開,一個身著青白長衫的少年跳下來,急沖沖的往裡闖。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朝皇帝趙禎。

趙禎是一個至孝之人,同時也是重情之人。

對於太後強行撮合他和瑤光的做法,趙禎心裡是非常反感的,另一方面,他也很不理解。

明明大傢相處得很和睦,無論是太歲瑤光,還是曹氏一族,都恪盡職守,忠君愛國,為什麼要對他們如此防備?就不怕寒瞭他們的心嗎?

是因為曹傢權力太大,因此擔心他們行大不逆?

可是,曹傢若真有不忠之心,就算真聯姻瞭又能如何?防得住嗎?

再者說,他們若真有此心,又何必等到現在?遠的不說,就說年前之事,就是大好機會,換成別人,誰敢保證不會趁機將皇室誅決後栽贓給雷允恭,再重立新朝?

聯姻,聯姻!可笑的聯姻。

趙禎心裡憤然,難道不與曹氏聯姻,他們就要反嗎?

若對方真想造反,區區一個聯姻就能阻止嗎?

他不信!

三百一十九章 探視傷情

趙禎雖然年輕,但卻不傻。他很清楚,憑曹氏一族所掌握的兵馬和在朝中的影響力,其實早在多年前就有能力掀動叛亂瞭,甚至就算是現在,曹傢也可以輕易帶兵圍困皇城。

可他們反瞭嗎?

沒有!

那他們為什麼不反?

是不敢,還是不願?

這個誰也說不準,但至少現在看來,曹傢從沒顯露過這種野心,一直以來對皇室,對朝廷,都是忠心耿耿,從沒有半分逾越之處。

做臣子的做到這種程度,還想他們如何?還要苛求什麼?

沒錯,曹傢是有些權勢過重瞭,無論是誰做皇帝,都會想著對他們進行一些制衡分權,一邊打壓,一邊拉攏,也是正策。

可是,就算是要拉攏,也沒必要非得聯姻吧?

好吧,就算是聯姻也行,但曹傢又不是隻有瑤光一個女兒,為什麼非要拆散瑤光和太歲呢?

趙禎心裡真是難以理解,不由暗嘆:母親啊,你就沒想過?如果非要拆散太歲和瑤光,萬一他們一個想不開,殉情瞭或是私奔瞭,到那時,不說兒子心中愧疚,往遠瞭說,曹傢會不會因此恨上皇室?本來沒有反心,也被您逼反瞭呢?

本來他想強忍著,以不合作的姿態反對這樁聯姻,可不成想,太歲那麼沖動,竟然直闖後宮,而母親也那麼冷酷無情,差點下令把太歲打死。

六十廷杖,那是什麼概念?趙禎就算再無知,也清楚這六十廷杖打下去,就算不死,也要殘廢瞭。

母親這是要下狠手,以絕後患啊!

不得不說,盡管趙禎還很單純,可畢竟出身皇室,自小耳渲目染之下,有些東西根本不用問,本能的就能明白。

趙禎剛下馬車,正準備去探看太歲時,身後突然傳來太監高唱聲。

“太後駕到!”

趙禎猶豫瞭一下,還是停住腳步,轉身等候。

很快,太後儀仗出現,馬車一側曹大將軍身著官服騎馬跟隨。

馬車緩緩停下,一個中年太監快步上前拉開車門,一隻修長的素手從車中伸出,搭在太監胳膊上,很快,一身鳳袍的劉娥緩步從車中走下。

趙禎臉色難看,不情願的躬瞭躬身,朝劉娥行禮道:“孩兒見過母親。”

劉娥滿臉寒霜,下車站定,怒沖沖地看向兒子,罵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的母親?身為皇帝,不重威儀,竟又擅自出宮,你的心越來越野瞭,如此下去怎麼得瞭?馬上跟娘回宮。”

趙禎一聽,馬上抬起頭,不服氣的看著劉娥:“孩兒與太歲情如兄弟,他受瞭傷,我來看看他,難道不合情理嗎?”

“你……”劉娥臉色發白,氣得渾身發抖,伸出手指顫巍巍的指著趙禎,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趙禎見狀,有些心虛的低下瞭頭。

這時,曹瑋下馬走近,見太後氣得臉色發白,氣氛尷尬,連忙低聲勸道:“陛下,您是君,太歲是臣……”

不知為何,一聽到曹瑋說話,趙禎就氣不打一處來,當下不屑地瞟瞭他一眼,打斷瞭他說道:“朕不想跟賣女求榮的人說話。”

“呃……”曹瑋一下被噎住,尷尬得臉色通紅。

劉娥大怒:“放肆,亞聖有雲: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曹大將軍勞苦功高,忠心耿耿,你卻如此無禮,豈是人君之道?”

這時候知道曹傢忠心瞭?趙禎就想開口駁斥,可話到嘴邊又止住,大庭廣眾之下,這種話真不宜出口。

但他心裡卻非常不甘,更為太歲叫委屈,當下直起身,直視劉娥,憤憤的反駁道:“娘親這番話,若把曹將軍三字換作太歲,娘親以為如何?”

“你……”劉娥一噎,無言以對。

見母親被問住,趙禎也不為已甚,朝曹瑋瞪瞭一眼,拂袖走進古吹臺。

院子裡,正玄玄子仰望天空悵然出神,突然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他馬上回過神看去,就見趙禎正鐵青著臉,快步走來。

“陛下!”玄玄子忙稽首行禮。

趙禎上前,急切詢問道:“前輩,太歲怎麼樣瞭?”

玄玄子猶豫一下,指向房門:“呃……他在房中……”

趙禎一聽,當下拋下玄玄子,急忙沖向房門。

玄玄子一急,馬上大聲提醒:“太歲,皇上看你來瞭。”

說罷,他快步上前,攔住趙禎,急聲道:“皇上稍等,太歲剛剛上過藥,還沒穿衣服!”

“這有什麼,他又不是姑娘。”趙禎焦急的說瞭一句,急步走向房門。

屋裡,太歲和瑤光正在低聲說著什麼,二人臉上都帶著甜蜜笑容,甜蜜且溫馨。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瞭玄玄子的聲音,太歲一驚:“糟糕!不能讓皇上知道我這麼快就好瞭。”

說罷他猛得起身,一躍上榻,拉起被子蓋在身上,臉上神色驟變,扮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瑤光噗嗤一笑,趕緊坐在榻邊,也擠出悲傷的表情。

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些忍不住想笑,當下各自轉開目光,臉上憋得通紅。

這時,外面趙禎已經繞過玄玄子,急步走向房門。

玄玄子站在後面,欲阻又止,神色焦慮。

這時,身後又傳來瞭一陣腳步聲,玄玄子轉頭看去,就見劉娥怒氣沖沖地帶著曹瑋走來,身後宮娥和太監們卻知趣的守在門口,沒跟著進來。

“逆子,你給我站住!”劉娥臉色難看,恨不得上前給趙禎兩巴掌。

趙禎回頭看瞭一眼,小臉緊繃,腳下不停,仍往裡沖去。

“曹將軍!”劉娥大怒,朝身邊曹瑋喝瞭一聲。

曹瑋馬上飛身上前,一展雙臂,攔住趙禎,苦著臉道:“陛下,臣冒犯瞭。”

眼看房門被攔住,趙禎怒氣沖沖地轉過頭看向太後:“娘,孩兒隻想探看一番太歲的傷勢。”

玄玄子看見太後,吃瞭一驚,馬上轉身,就要悄悄退走。

劉娥沉著臉看著兒子,喝道:“你是皇帝,不要任性!你……”

說到這裡,她突然看到玄玄子,頓時一怔。

她仔細打量玄玄子,臉色大變,震驚地指著玄玄子,顫聲詢問:“是你?真的是你?”

三百二十章 母子相認

玄玄子先是慌亂,又迅速鎮定下來,扮出驚奇模樣:“咦,是你?”

曹瑋和趙禎訝然地看著他們,趙禎先是看瞭看玄玄子,又轉向劉娥,驚訝道:“娘,你認識玄玄子道長?”

此時劉娥哪有心情理他,當下搶步上前,忘形地抓住玄玄子的手臂,顫聲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我的兒子呢?他在哪裡?”

“呃,你……我……”玄玄子一時無措,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一旁趙禎聽瞭,則大吃一驚,看著玄玄子兩眼瞪大:“原來玄玄子道長就是當年救下我娘的那位奇人?那我哥哥呢?”

玄玄子驚訝地看瞭他一眼,驚疑道:“太後……把你有位兄長的事告訴陛下瞭?”

趙禎一怔,不解地看著玄玄子:“如此大事,為何不能告訴朕?”

說罷,他臉上露出恍然,向玄玄子一笑:“我知道,我不是我娘的親生兒子。我也知道,我還有個流落民間的兄長……”

說到這裡,他轉頭,深情地看向太後:“娘親並沒有瞞過我。”

玄玄子有些意外地看向劉娥。

而此時劉娥一顆心早就關註不到別的瞭,隻激動地不停詢問:“道長,我的親生兒子呢?他究竟在哪裡,他……”

說到這裡,她突然想到瞭什麼似的,神色一變,緊緊地盯著玄玄子,試探地問:“難道,太歲……他……他就是……”

劉娥話一出口,曹瑋和趙禎都反應過來瞭。

趙禎又驚又喜:“娘,你是說,太歲就是我大哥?”

玄玄子看看太後,又看看皇帝,苦笑一聲沒有回答。

可他雖然沒有回答,可他的態度卻無異於默認瞭,劉娥眼睛一亮,馬上松開他的手臂,猛的朝房門沖去。

趙禎一見,急步追到門口,可眼看著劉娥沖進門,他忽又停下。想瞭想,伸手把門關上,慢慢轉過身站定,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

外面一番折騰,雖說隻幾句話的工夫,但屋裡太歲和瑤光已經開始入戲瞭。

太歲趴在床上裝做重傷模樣,不知他怎麼弄得,一臉蒼白,眼神黯淡,而瑤光則在一旁端著藥碗,臉上露出淡淡哀傷。

隻不過,兩人的眼睛卻不時瞟向外面,像是一對戲子正在等待觀眾入場。

“砰!”門突然被撞開,劉娥快步闖進來,第一眼看到太歲,她就激動的要沖過來,可剛一邁步,她忽又停住,目不轉睛地看著太歲。

瑤光見進來的是太後,當下一驚,忙放下藥碗,起身向太後施禮。

“見過太後。”

但此時劉娥眼中隻剩下太歲一人,根本沒理瑤光,定定的看瞭會太歲後,她一步步走近,見他染血的衣袍,突然間淚如雨下。

太歲尚不知情,趴在床上假裝想要站起,吃力地動瞭動,又停下。

“臣有傷在身,不能見禮,還請太後恕罪。”

劉娥搖頭,一邊流淚,一邊顫抖的伸出手,輕輕撫摸太歲臉龐。

嗯?太歲不知所措,瞪大眼睛,一臉問號的看向瑤光,發現瑤光也在張著嘴發呆。

劉娥一邊摩挲太歲臉龐,一邊看著太歲眼睛低聲哭泣:“兒啊,我的兒啊,是娘對不起你,是娘對不起你啊。”

“太……太後,您沒事吧?”太歲有點搞不懂瞭,見劉娥淚如雨下的模樣,一時尷尬得要死。

劉娥哭著哭著,突然一前抱住太歲,大哭道:“娘沒事,娘對不住你,對不起你啊,我的兒啊……”

一旁瑤光早驚呆瞭,太歲也傻住瞭,都不知道太後這是發什麼瘋,再或者,這位太後是假的?

就在太歲瑤光陷入凌亂之中時,門外趙禎正站在門前,不時看著曹瑋和玄玄子,笑容滿面,這前的鬱悶和煩躁早不見瞭蹤影。

曹瑋和玄玄子二人卻都沉默不語,各自想著心事。

玄玄子想的是裡面母子相認,太歲會不會恨自己這個師父。

而曹瑋卻在心裡暗罵自己瞎瞭眼,萬萬沒想到自己看不上眼的傢夥,竟然是一位皇子。不過與此同時,他又暗暗叫苦,誰能想到太後還有一個兒子呢?

其實以曹瑋身份,若是刻意打聽的話,也能得知不少皇室秘聞。但也正是因為他的身份所限,反而不敢去隨便打聽,就算有人上桿子相告,他也不會聽,不敢聽!

院中三人都沉默不語,氣氛漸漸古怪起來!

這時,諦靈從外邊回來,看到院中情形,不由訝異的止住腳步,悄悄走到玄玄子身旁,低聲問道:“師弟,這是怎麼瞭?怎麼……堂堂天子,守在門前?”

玄玄子苦澀一笑,搖頭嘆道:“唉!一言難盡吶!回頭……我再說與師兄聽吧。”

見他如此態度,諦靈更加疑惑,想瞭想,站在一旁不說話瞭。

過瞭一陣,曹瑋猶豫著緩步走近趙禎,低聲問道:“陛下,這……是怎麼回事?”

趙禎看瞭他一眼,臉上笑容收斂,神色平靜道:“先皇對外宣佈,朕是太後親生,但民間對此多有非議,是吧?”

曹瑋一臉尷尬:“這個……呃……”

趙禎輕輕一笑:“世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墻,不錯,朕確實不是太後親生,朕的生母是李才人。”

“這……”曹瑋一臉驚訝。

“朕的母親本是太後身邊的侍女,受父皇臨幸,便有瞭朕。父皇甚愛母後,奈何母後一直沒有身孕,所以便對外聲稱我是母後所生,為的是把當時隻是修儀的母後晉升為皇後。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在德妙行刺父皇之後,母後便都對朕說過瞭。”

說到這裡,趙禎輕輕嘆瞭口氣,感慨道:“母後其實有過一個孩子的,隻是當初被我皇祖父趕出汴梁時流落到瞭民間。而母後也是因為在那期間顛沛流離,所以此後再未生育。”

曹瑋低下頭,拱拱手低聲道:“陛下對臣如此信任,臣感激不盡。這個秘密,出得陛下之口,入得臣下之耳,絕不會再說與第三人知道。還請陛下寬心。”

趙禎神色平靜,轉頭看瞭眼房門,笑道:“便說出去,也沒什麼!朕的皇兄既然回來瞭,那是一定要認祖歸宗的!”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眺望天空,眼神突然一定,似乎做出瞭某種決定,一轉身,推開門走瞭進去。

曹瑋抬頭,訝然看向皇帝背影,猶豫瞭一下,伸手把門拉上,守在外面沒跟進去。

三百二十一章 遺留問題

這時,屋裡劉娥已經把當年被趕出汴梁,後來又遭遇追殺,再後來於絕境中碰到玄玄子,最終將孩子托付給對方的一幕一幕都說瞭一遍。

“造化弄人啊!”劉娥抹瞭抹眼淚嘆道:“當時,那些騎兵其實是你父皇派來接我的,若當時,我沒把你托付給道長,現在你恐怕……”

說到這裡,劉娥話頭一頓,似想到瞭什麼,臉上神色一變,飛快的轉移話題。

“娘自回到宮廷,暗裡也不知找過你多少回,可惜全無消息。娘本以為,你我母子這輩子再也無緣一見,說不定,你都已經……”

劉娥哽咽著,低頭拭淚:“想不到蒼天垂憐,竟讓娘找到瞭你。”

太歲早就呆住瞭,直到這時,才愣愣看向瑤光,臉色似哭似笑。

而此時瑤光也傻眼瞭,同樣愣愣的看向太歲,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趙禎推開門,一臉微笑著走進來,在榻前站定,看著太歲開心道:“大哥!想不到一語成真,你還真成瞭我的大哥。”

太歲看看劉娥,又看看趙禎,臉上肌肉僵硬的抽搐一下,也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就聽他喃喃自語道:“我……忽然就有瞭娘瞭,還是皇帝的哥哥?”

趙禎莞爾,張開雙臂,大步上前,用力的抱住瞭太歲,重重叫道:“大哥!”

這時劉娥已經從緬懷往事中回過神來,看瞭看太歲,又看瞭看趙禎,先是欣慰一笑,緊接著眼波一閃,突然露出不安之色。

過瞭一陣,眾人情緒平復一些,趙禎提議大傢去客廳說話。

此時此刻,太歲早忘瞭裝傷之事,當下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翻身下榻,與幾人一道去瞭客廳。

“恭喜太後、皇上,得以親人團聚!”到瞭客廳裡,劉娥把簡單把事情說瞭說,諦靈當先微笑拱手道賀。

劉娥微笑點頭,看向玄玄子:“還要多謝道長,養育我兒這許多年。”

玄玄子一聽,馬上輕咳一聲,尷尬地拱手道:“太後太客氣瞭。老朽對太歲……”

說到這裡,他頓瞭頓,看向太歲:“實也未盡到多少養育之責。”

“師父!”太歲責怪地看瞭他一眼。

玄玄子一笑住口。

這時太歲轉向劉娥說道:“娘!現在你是我娘瞭,瑤光就是你兒媳婦兒,是皇帝的大嫂,你還要逼她嫁給我兄弟麼?”

你這熊孩子,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啊?太後尷尬的側瞭側頭,舉起茶杯擋在臉前。

太歲一樂,扭頭看瞭眼瑤光。就見瑤光害羞的滿臉通紅,扭瞭扭身子,嬌嗔道:“我還沒答應嫁你呢!”

“早晚的事兒!”太歲嘿嘿一笑,又看向太後。

“這……這……”

劉娥一臉為難,在外人看來,這事兒就是她一句話的事兒,可實際上卻大大不然,這裡面牽扯的東西實在太多瞭。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太歲會是兒子,所以之前她在決定瞭與曹氏聯姻,又得瞭曹瑋的同意後,馬上就把皇帝要成親的事情通知瞭禮部和宗室,又讓司天監算瞭黃道吉日……

此事雖然沒在明面上大肆宣揚,但也算不得秘密瞭,不說那些消息靈通的官員們,就是京裡百姓們也十有**都知道皇帝要大婚的消息。

在這種情況下,突然又宣佈皇帝不結婚瞭?

所謂君無戲言,劉娥雖不是天子,但她貴為太後,而且還手掌大權,有垂簾聽政之權,以她如今的身份,是斷斷不能食言而肥的,否則傳出去,她豈不成瞭反復無常,言而無信之人?

到那時,丟臉事小,可若是被有心人按上一頂亂政的帽子,再以此為由質疑她的權威,讓她撤簾避政……

劉娥其實並不擅權,以她性子,恨不得皇帝能快點長大好接過擔子。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為自己兒子擔心,若是自己突然沒瞭權柄,隻憑八王那種與人為善,心慈手軟的性子,恐怕很難控制得瞭朝局。

再一個不好明說的是,八王的身份也的確有些敏感,無論是為避嫌,還是為瞭不讓皇帝生疑,恐怕等劉娥撤簾之時,也就是他退隱之日瞭。

皇帝年幼,本就主少國疑,若再沒有宗室撐腰,就算不搞得天下大亂,恐怕也要出個王莽,曹操一類的權臣瞭!

若真出現這種結果,她劉娥豈不成瞭趙氏的罪人?

這一連串的念頭隻眨眼間在劉娥腦中飛快閃過,以無怪她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瞭。

看到她神色猶豫,太歲臉色馬上一變,驀的站起身,說要說話。

好在就在這時,曹瑋突然上前一步,搶先拱手道:“太後,微臣七弟曹玘之女,年歲與陛下相當,姿容婉媚,賢良淑德,不如太後……”

“咦?”劉娥一聽,心裡馬上一松,這個臺階砌得實在太好瞭啊,難怪你老曹傢這麼得勢呢,果然是有一套啊!

僅憑這緊要關頭的一句話,劉娥心裡已經給曹瑋記下瞭一筆功勞,當下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如此甚好,不過天子立後幹系重大,哀傢會讓大宗正司考察一番後再做決定。”

曹瑋臉上一喜,連忙拱手鞠躬:“謝太後恩典。”

劉娥擺擺手,微笑道:“大將軍不必多禮。”

“呼!”

聽到這個消息,太歲不由松瞭口氣,又重新坐下,看向瑤光。

而小皇帝趙禎更是歡喜不已,叫道:“哈!我終於不必左右為難瞭!”

劉娥一聽,不由尷尬地咳嗽瞭一聲,恨不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當下隱晦的瞪瞭趙禎一眼,心道小混蛋,娘可真是白疼你瞭,這種時候你還添亂。

隻是趙禎此時高興的都快手舞足蹈瞭,根本沒註意到母親的臉色,又眉開眼笑的朝太歲說道:“大哥,你與娘親既已相認,咱們就一起回宮吧,兄弟以後也有個說話的人瞭。”

太歲一聽,馬上連連搖頭:“不去不去,宮裡頭規矩太大瞭,我還是喜歡在外面,逍遙自在。”

趙禎微微失望,不過緊接著又點頭,小臉上滿是感慨,深表贊同的嘆道:“唉,大哥說的沒錯,宮中規矩森嚴,哪有外面得趣?”

聽這倆貨越說越不像話,劉娥在一旁又輕咳一聲,說道:“好瞭,今日天色已晚,皇帝不能久離宮中。太歲啊,你真不跟為娘回宮嗎?”

太歲起身,走到劉娥身邊看著她雙眼,誠懇道:“娘,兒子野慣瞭,不喜歡在宮裡住著。等白天,兒再進宮給娘親問安。”

“這樣啊!”劉娥略一沉吟,點頭同意:“也好!那,明日娘再和你弟弟來看你,把你八叔也請來,一傢人都見見。”

“好!”太歲一聽不用進宮,馬上歡喜的答應下來。

一旁趙禎喜孜孜的道:“大哥你好好養傷,明天我再來時給你帶好吃的。”

太歲一樂:“好啊,記得再帶些好酒。”

“沒問題!唉,可惜我還小,娘親不讓我喝酒。”趙禎偷偷朝太後看瞭一眼,發現太後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馬上收回目光,一本正經的臨危正坐,裝作一副好孩子的模樣。

見二人聊得開心,劉娥雖然臉上陪著笑,但眉梢眼角卻漸漸露出許些隱憂。

三百二十二章 隱憂

眾人在閑聊瞭幾句,趙禎起身笑道:“好啦,那我們走啦。”

劉娥看著太歲,起身上前伸手摩挲太歲臉龐,又幫他整理瞭一下衣襟,低聲囑咐道:“我兒好好養傷,娘會常來看你的。”

“娘你放心吧,我身體好著呢。”太歲微笑,心裡猶豫瞭一下,還是沒說出自己的隱秘。

畢竟不死異能實在是太過玄奇瞭,若真被人知道,惹來的麻煩實在太大瞭。大到就算是自己親娘,也不一定能把持得住這種不死的誘惑,特別是在座的還不止她一人。

劉娥又看瞭眼太歲,這才依依不舍的轉身離去。

她要走,太歲自然不能再坐著,也起身相送,跟著眾人朝外走去。

路過瑤光身旁時,太歲有意放慢腳步,湊到瑤光耳畔悄聲道:“你不留下嗎?”

瑤光騰地一下滿臉通紅,羞窘不已,趕緊朝眾人看瞭看,見沒人註意到自己,這才松瞭口氣,小聲道:“我明天再來看你。”

這時,前面目不斜視地曹瑋突然用力咳嗽兩聲。

瑤光一縮腦袋,朝太歲揮揮手,捂著紅燙的小臉快步跟上。

送走瞭太後等人後,諦靈、玄玄子和太歲再次回到客廳。

諦靈見二人各懷心事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你們師徒,一定有許多話說,我要上樓歇息,你們談吧!”

說罷,也不等他們回應,諦靈已經轉身向樓上走去。

玄玄子連忙起身相送,目送諦靈走開後,這才轉身,一臉慚愧地看向徒弟。

“太歲,有件事,師父得告訴你,要不然……心裡不安……”

太歲訝然看著玄玄子:“嗯?師父想說什麼?”

玄玄子看瞭他一眼,挪開目光,吞吞吐吐的說道:“其實……上次咱們從碧遊宮出來,路遇天子狩獵隊伍的時候,師父……已經見到瞭你娘,也認出瞭她。”

太歲很驚奇:“那師父怎麼沒有告訴我……“

玄玄子:“師父……師父怕失去你。“

“失去我?”太歲不解。

“唉!”玄玄子輕嘆一聲,苦澀的說道:“師父修行瞭一輩子,蟄龍心法沒練成,一顆道心也沒練成,真是一事無成啊!師父唯一擁有的,就隻有你瞭,師父不隻把你當成唯一的徒弟,也把你當成瞭自己的親生兒子,師父……師父……”

聽到這裡,太歲已經明白過來,不等玄玄子說完,便走上去,輕輕地抱住瞭他,感動的說道:“師父,別說瞭!不管到瞭什麼時候,不管徒兒有瞭什麼身份,您永遠都是我的師父,也永遠是我心中的父親。”

“呼!”玄玄子長出口氣,欣慰的拍瞭拍太歲的後背,眼中淚光閃閃。

一個時辰後,劉娥和趙禎回到慈寧宮。

自先帝駕崩,受同心蠱連累,劉娥的身體每況愈下,雖說比起一般人還要強上不少,可對於一個常年習武之人來講,她這種情況就代表著本源折損,就算是長期靜養,時常服用珍貴藥材,也隻能勉強維持身體健康,再想回到當初那種修為實力,已經不可能瞭。

這一次去古吹臺,經歷大驚大喜,劉娥已經疲憊不堪,強打著精神回到宮裡,很快就虛弱的斜倚羅漢榻坐下,渾身虛汗直冒,臉色變得蒼白。

隻是趙禎年紀太小,根本沒註意到母親身體不適,一進屋就興奮地走來走去,眉開眼笑道:“娘,兒明天就讓翰林院起草詔書詔告天下,敕封我大哥為親王,到明日,整個天下就都知道我有個哥哥啦!”

劉娥看瞭他一眼,取出手帕擦瞭擦額頭虛汗,笑意有些勉強。

這時,有機靈的宮娥見太後臉色蒼白,悄聲退下,很快端來一杯藥茶。

聞到淡淡的藥香味,劉娥贊賞的看瞭那宮娥一眼,抬手接過,抿瞭一口,看著不停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趙禎,眼中透出一絲擔憂。

趙禎根本沒註意到母親神色,不停興奮的說著:“我說頭一回看見太歲時就覺得特別投緣呢,原來我倆是兄弟!哈哈……”

劉娥放下茶杯,強笑著點瞭點頭道:“可惜娘沒那個眼力,不如吾兒你呀。”

“嘿嘿!”趙禎撓頭一笑,興沖沖地在太後身邊坐下,眼中閃過得意之色:“娘,這回你不反對我和太歲親近瞭吧?”

劉娥微微一笑:“你們是兄弟,正該多親近、多來往。”

“娘親最好啦!”趙禎高興的搖著劉娥袖子撒嬌,可緊接著,他想起什麼似的一下子跳起來:“啊!明天還要和娘一起去看大哥,我先把奏章批閱瞭去!”

說罷,他興沖沖地往外走。

看著他背影飛快離開,劉娥臉上笑容一斂,若有所思的沉默瞭一會兒,沉聲吩咐道:“來人!”

“娘娘!”一個小太監快步上前。

“你現在就出宮,宣八王速速來見。”

“遵旨。”

半個時辰後,慈寧宮中已經掌燈,神色略顯疲憊的劉娥坐在椅上,看著坐在下首的八王,眼神中透著淡淡焦慮。

八王驚訝地看著她,語氣有些古怪:“竟有此事?太歲……是嫂嫂的親生骨肉?”

“不錯!這事前後因果,我方才已說與你聽瞭。”劉娥揉瞭揉太陽穴,嘆道:“當年的事情,老八你也知道,那時候我也是萬不得已,本以為這一生再無相見之日……”

八王想瞭想,猶豫道:“可……可孩子已經這麼大瞭,嫂嫂,你真能確認麼?”

有一句話八王沒說,雖說冒充宗室是殺頭大罪,除非活夠瞭,一般情況下沒人敢做。但人性難測,保不準就有那膽大包天的人,想拿命來搏富貴呢?

此事若是真的還好,萬一是假的,日後被拆穿的話,那人可就丟大瞭。

其實也難怪八王懷疑,這種事兒的確不好確認,戲文裡所說的滴血認親什麼的根本就做不得準。

對於八王的顧慮,劉娥心裡也清楚,到也不以為怪,當下感傷地嘆瞭口氣說道:“不會錯的,我有秘法,可以確認。”

一聽劉娥說有秘法,八王心裡馬上一定,他可是知道自己這位嫂嫂的厲害,當下松瞭口氣,再不懷疑,起身拱手微笑道:“既如此,那真要恭喜嫂嫂瞭。”

“唉!”劉娥勉強笑瞭笑,伸手虛按,示意八王坐下說話:“老八啊,本來我也是高興的,可是一想到……禎兒,我又有些擔心。”

八王挑瞭挑眉,疑惑不解:“嫂嫂擔心什麼?”

劉娥眼角微垂,嘆瞭口氣:“皇位!”

三百二十三章 有人劫獄

“皇位?”八王臉色一變。

劉娥看瞭他一眼,愁眉不展的說道:“太歲雖然從小流落在外,卻是先帝和我的親骨肉,而且他又年長於禎兒……”

聽到這裡,八王已經明白瞭,垂目思索片刻,抬起頭試探的問瞭一句:“嫂嫂是擔心……”

劉娥看瞭他一眼,輕嘆點頭:“老八啊,咱們是自傢人,嫂嫂我就直說瞭,我是擔心啊……無論是從長幼還是從嫡庶上,太歲都比禎兒更有資格繼承皇位……”

八王恍然,笑道:“道理自然是這個道理,不過禎兒已經繼承瞭皇位,難道還有遜位的道理?”

劉娥搖搖頭道:“國傢大事,豈能如此兒戲?我隻怕,隻怕禎兒猜忌太歲,來日骨肉相殘。我也怕,會有丁謂那般奸佞,為瞭一己私欲,從中作祟。”

八王臉色一凝,想到那種後果,不由打瞭個寒顫,急問道:“怎麼,難道禎兒對太歲……有所猜疑?”

“那倒沒有。禎兒幾個兄弟,全都早夭瞭。如今突然有瞭個兄長,他高興的很……可是,他現在還小,如今不生猜忌,將來卻是未必……”似乎想到瞭未來的慘狀,劉娥眼圈突然一紅。

八王聽瞭,卻搖搖頭勸道:“嫂嫂,你多慮瞭。禎兒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他的為人如何,你最清楚。他一向仁厚,怎會生出這種想法?至於說外臣作祟,隻要咱們趙傢人相親相愛,太歲和禎兒兄友弟恭,小人挑唆又有何用?”

“但願如此吧!”劉娥患得患失的點頭,長嘆一聲。

……

“呼……呼……”

經歷瞭七八天的牢獄生活後,原來雄壯魁梧的哈梵已經瘦瞭一圈,此時他已經沒瞭剛入獄時的狂傲之氣,他身上披著沉重的枷鎖,整個人披頭散發,垂首蜷縮在墻角,不時發出濃重的喘息。

就像一頭被囚困瞭無盡歲月的兇獸。

若非他心裡還抱著被營救的希望,早就忍不住自盡瞭。

不過說起來,哈梵變成這模樣,絕對是他自找的。從他入獄以來,身體上從沒受到虐待不說,而且每天三頓,吃食不禁,頓頓都有菜有肉,還非常幹凈。

再一個,就是無論牢頭還是獄卒,從來不對他打罵用刑,甚至每天還要幫他換一次馬桶。

在地牢中能享受這種待遇的,幾十年來,他是頭一號。就算是皇親國戚進來瞭,也絕對沒他這種福氣。

當然瞭,這畢竟是地牢,不是客棧,也不是什麼青樓楚館,自然不會面面俱倒瞭。

若說有什麼事兒能令哈梵不滿意的,可能就有一樣,那就是太悶瞭。

也不知是誰給出的主意,總之從哈梵所在的牢房數起,對面五間,左右各三間都是空房。

如此一來,他連想說話都找不到人。

至於獄卒牢頭就更沒人理他瞭,就連每天送飯也沒人跟他說一句話。

安靜,非常安靜!

這種沒人打擾的環境,其實非常適合哲人思考人生。

但不得不說,哈梵的思想覺悟還是不夠,根本感受不到這種環境傳遞出的靜謐之美!

這一晚,像往常一樣,每半個時辰一次的巡視時間又到瞭,兩個獄卒在過道裡巡視一圈後,一邊打著哈欠往回走,一邊商量著等換班後要不要去勾欄裡找老相好的切磋一下技藝。

突然,過道上方的棚頂傳來“砰”的一聲悶響,緊接著,碎石四濺,一個人影挾著碎裂的磚瓦木塊從天而降。

“什麼人?”兩個獄卒大驚,困意瞬間消失,噌的拔出腰刀。

“快來人吶!有人劫獄!”其中一個機靈的獄卒一邊朝後退,一邊高聲求援。

塵土飛揚中,露出一張冰冷的面具,面具上刻畫著烏雲閃電,組合起來卻好像一張正在哭泣的人臉。

“呼!”面具人衣袖一展,一陣狂風出現,把漫天灰塵吹到一旁。他冷冷地站在兩名獄卒對面,雙手一揚,袖下噴出烈焰,兩個獄卒驚恐地尖叫,但叫聲未瞭,就被烈焰席卷,如同兩個火炬,熊熊燃燒。

面具人穩穩地從兩個掙紮吶喊的火人中間走過去,來到瞭哈梵的牢房前站定。

哈梵聽到聲音,已經撲到柵欄邊,瞪大眼睛看著外邊:“你……是你?你怎麼?我……”

面具人冷哼一聲,看到牢門上的鎖,豎掌一劈,鎖鏈迎聲而落。

他大步走進牢房,上下打量哈梵兩眼,飛快出手握住他身上的鎖鐐,就見本來堅不可催的鎖鐐在他手中迅速變形,像是面條般被他一扯而斷。

“走!”面具人冷冷的吐出一個字,轉頭朝外走。

哈梵一臉苦澀:“我被灌瞭泄氣散,周身無力!”

面具人冷哼一聲,又轉過身單手架住他往外走去。

“大膽賊人,竟敢劫獄……”

“擅闖大牢,殺……”

這時,外面傳來喧嘩聲,一群獄卒持著刀槍吶喊著沖過來。

面具人架著哈梵站在過道中,輕哼一聲,一揚手,一條火龍席卷過去,獄卒們慌忙推擠著朝後閃避,一時間隻顧跳腳喝罵,卻不敢上前。

可不管獄卒們罵得多難聽,面具人都好像沒聽到似的,隻架著哈梵縱身一躍,從之前落下的那個破洞跳瞭上去。

……

“梆梆,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大街上傳來二更更聲。

八王府中,戒備森嚴。

八王正在睡覺,突然,一個中年太監推開門,急急走到八王榻前,向帷帳內小聲呼喚:“王爺,王爺。”

“何事?”八王迷迷糊糊的翻瞭個身,不耐煩的問道。

太監:“王爺,皇城司剛剛急報,契丹國師被人劫獄救走瞭。”

“什麼?”八王一驚坐起,猛地拉開帷帳,急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回王爺,不到半個時辰。”

八王臉色一變,略一沉吟,冷峻地下令:“去,拿著孤王令牌給禁軍看,讓他們封鎖全城,嚴禁人犯外逃!告訴曹瑋,速速帶兵包圍契丹人的館驛,以防哈梵和他們取得聯系!”

“是!”

太監得令,轉頭急走。

八王下榻,朝外喊道:“來人,更衣!”

隨著八王一聲令下,整個京城都像是活瞭過來,不知多少禁軍四處奔弛,轉眼間城門就被封鎖,大隊大隊的禁軍快速集中而來。

除瞭城門這裡,還有無數騎兵分成小隊,在城中四處巡邏搜索,一遇到可疑之處,馬上呼喝著上前查問。

一時間全城風聲鶴唳,臨街的百姓們都被驚醒,罵罵咧咧的起身查看,可當他們透過門窗縫隙看到外面的架勢,一個個都嚇得緊閉房門,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惹來禍事!

三百二十四章 大搜捕

曹瑋急急披掛走進校場,一隊官兵舉著火把在等待,中間站著數千禁軍。

“上馬!”來不及查點人數,曹瑋大喝一聲翻身上馬,率領軍隊快速朝城中趕去。

另一邊,契丹驛館中,副使乙辛坐在桌前,臉龐在燭火中若隱若現。

沒多久,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乙辛神色一振,挺身沉聲道:“進來。”

“大人!”一個契丹人快步走進來,在乙辛耳邊竊竊私語幾句。

乙辛聽著,不時輕輕點頭。

等傳話的人說完,乙辛馬上揮揮手,示意對方出去。

契丹人一抱拳,轉身快步離開。

乙辛沉默一陣,陰沉的臉上突然露出冷笑。

驛館門外,桿上燈籠散發慘白的光,隨著夜風輕輕搖晃,照應著整個契丹驛館都顯得陰森可怖,遠遠看去,如同一座鬼宅。

忽然,遠方傳來轟隆聲,大隊禁軍趕來,迅速將驛館包圍得風雨不透。

八王和曹大將軍騎馬趕到,二人在大門外下馬,隨手把韁繩朝身邊一扔,八王大步上前,就在闖門而入,曹大將軍面神冷肅,眼中透著淡淡殺意,按刀相隨。

上前推瞭把門,沒推動,八王側身一步讓開位置,一揮手,淡聲下令:“撞開!”

“是!”

禁軍們齊聲一喝,持著長槍猛沖過去,轟的一聲,撞開大門。

此時裡面被驚動的契丹兵們也沖瞭出來,見狀大怒,忙上前阻攔,可畢竟人太少,眨眼間就被禁軍的如林長槍逼得退開。

“嘩!”大群禁軍手持火把,身上盔甲嘩嘩作響,如虎入山林般,快步從兩側沖入院中,把院子裡照得燈火通明。

這時,契丹副使乙辛衣衫不整地帶著幾個人迎過來,一邊走一邊系著衣衫。

看到八王和曹大將軍,乙辛先是一頓步,眼中露出懼色,可緊接著就見他一咬牙,怒氣沖沖上前:“八王爺,曹大將軍,你們宋國三番兩次闖我館驛,究竟意欲何為?”

自他出來,八王就一直盯著他看,見他先懼後怒,不由一皺眉,把手一揮。

曹大將軍沉聲下令:“搜!”

禁軍得令,馬上分成一個個小隊,揮持著火把四下沖去。

“你……你們這是幹什麼?”

八王微微一笑,上前兩步道:“本王得到密報,有歹人闖入貴使駐地。為瞭貴使之安全,得罪瞭。”

“你……你……”乙辛先是一怒,緊接著似乎想到瞭什麼,馬上張惶四顧,就見大群的宋軍已經開始四處翻找起來。

一旁曹瑋著乙辛模樣,突然覺得哪兒不對勁,他瞇眼想瞭想,上前一步,湊到八王耳旁低聲道:“王爺,這麼找不行,就算哈梵逃回來瞭,恐怕也早有退路。”

“哦?那依你看呢?”八王一聽,馬上低聲回問。

“依臣看,哈梵若是逃回這兒瞭,應該不會以真面目示人,很可能會扮成他人模樣蒙混過關……”曹瑋臉色微冷:“王爺,反正咱們跟契丹人早就面和神離,這種時候,也顧不得面子瞭,幹脆把這裡所有人全叫出來,挨個查清楚。”

“這……”八王一驚,看向曹瑋,心道若這麼一搞,幾乎與撕破臉沒什麼區別瞭啊!

見八王猶豫,曹瑋搖搖頭勸道:“到瞭這種時候,王爺又何必顧忌?依臣下看,那哈梵來尋推背圖,必然是受瞭他們主子的旨意,否則不會沒進京就已經對空桑觀出手瞭。既然他們能做初一,我們為何不能做十五?若是一味退讓,恐怕他們下次會變本加厲瞭。不如幹脆趁這個機會敲打敲打他們。”

“可是……”八王聽著不停點頭,但站在他的角度,卻不得不多想,萬一對方真的惱羞成怒,借機開戰,自己豈不成瞭大宋的罪人?

曹瑋一看他神色,就明白瞭,不由一嘆,隻能把話說開:“王爺,您性子仁厚,萬事用忍,隻想著大傢和和睦睦的過日子。可是,那些契丹蠻子能一樣嗎?別忘瞭,這幫人可是狼子野心啊!您想想,以他們的性子,若是想要開戰,需要找理由嗎?同樣道理,他們若是不想打,也絕不會因為折瞭這麼點面子就跟咱們撕破臉。這……其實也是試探他們態度的一個機會啊!”

八王思索片刻,重重一點頭:“就這麼辦,你看著安排吧,出瞭事孤王擔著。”

曹瑋一喜,馬上一抱拳,轉頭看瞭看,招來一個親兵,附耳私語。

……

一刻鐘後,院子裡已經站滿瞭人。

一個宋兵小校手拿毛筆和名冊,站在八王和曹瑋不遠處,不時有士兵上前報告幾句,他就在名冊上標註一下。

又一名士兵稟報後離開,小校合攏名冊,走到八王身邊,低聲稟報。

“王爺,人數與名冊相符,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全都查過瞭。”八王眉頭一皺。

“都查過瞭,正主沒在。”

難道哈梵沒回來?

可他還能逃去哪兒呢?

八王沉思片刻,咳嗽一聲,看向仍舊一臉怒氣的乙辛,微笑道:“乙辛副使,歹人狡猾,不知藏匿於何處,貴使還當註意安全,本王緝拿兇手事急,告辭!”

他一句話說完,不等回答,轉身就走。

乙辛指著他的背影,張瞭張嘴巴,沒說出話來。

曹瑋跟著八王往外走,二人低頭說瞭幾句,等走出驛館大門,就聽曹瑋高聲吩咐士兵:“歹人尚未捕獲,給我守住瞭館驛,以防歹人襲擾外使!”

“是!”

眾宋軍高聲答應,隨即分散成伍,將館驛圍得水泄不通。

乙辛站在院內,看到外面情形,一臉憤怒,但除瞭重重怒哼一聲外,卻再沒別的舉動。

聽到乙辛的怒哼聲,曹瑋扶刀轉身,望向館驛內,嘿嘿一笑:“來人啊!就在附近,搭起帥帳!本將軍要親自保護契丹來使!”

眾軍士齊聲應道:“遵命!”

另一邊,太歲和玄玄子、諦靈站在院子門口,眺望著遠處遼人館驛的點點火把。

諦靈子忽然有所察覺,身形一晃,閃前一步,伸手護在太歲和玄玄子前面。

“什麼人?”諦靈沉聲喝道。

衣袂飄風,一個人影從天而降,穩穩地落在他們旁邊,竟是多時不見的柳隨風。

諦靈子訝然收手:“是你。”

太歲更是驚喜:“柳狐貍?你怎麼來瞭?”

向來笑容滿面的柳隨風此時卻一臉冷峻,看著太歲沉聲道:“有人把哈梵救走瞭,八王爺和曹大將軍在契丹人的驛館裡搜查瞭一番,但沒找到哈梵。”

“哈梵被人救走瞭?”太歲驚訝不已。

柳隨風點點頭:“我過來就是告訴你一聲,你們自己小心,我得先回北鬥司。”

太歲皺眉點瞭點頭。

柳隨風說完,又朝兩位道長拱瞭拱手,一轉身飄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三百二十五章 認祖歸宗

郊外,荒野,夜風呼嘯,烏雲蓋頂。

“咻!”兩道身影從遠處竄來。

面具人警惕的朝四處望瞭望,松開哈梵手臂。

身著囚衣的哈梵踉蹌瞭一下站住,緩瞭緩氣,他譏誚的看向面具人:“我該多謝足下的救命之恩麼?”

面具人負著雙手,冷哼一聲。

哈梵笑笑:“你救我,應該是為瞭得到那銅碑上的偈文吧?這個世上,已經隻有我才知道那偈文內容瞭。”

面具人眼神帶著殺氣:“你為何要對我下手?”

“為何?因為你太出色!我大契丹皇帝對你甚為器重,如此下去,我這國師之位,隻怕也保不住瞭!”

“哈!”面具人冷笑一聲,低頭看向哈梵,眼神透著濃濃的不屑和鄙夷:“區區一個國師之位,對老夫來說,與草芥無異。不想在你眼中竟視如瑰寶,實在可笑!吾之志,乃千秋霸業,萬裡江山。”

哈梵一怔,盯著面具人:“你之所言,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哈梵瞇眼想瞭想,神色柔和下來,緩緩說道:“若是如此,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瞭!既然你對我的國師之位並無覬覦之意,你我倒是還可以聯手合作。”

面具人看瞭看哈梵,突然出手,在哈梵身上連點數指。

哈梵大驚:“你這是做什麼?”

面具人收手站定,淡聲道:“沒什麼,一點小禁制罷瞭。”

哈梵急忙檢查自己:“什麼小禁制?”

面具人冷聲道:“你的話,我信不過!說出偈語,你我共同參詳。待我取得《推背圖》,就解開你的禁制。當然,若你心懷叵測……老夫這禁制,也足以讓你生不如死。”

哈梵又驚又怒:“我又如何知道,你不會食言?”

面具人淡淡道:“這個你毋須憂慮,我就算得到《推背圖》,依舊需要你契丹支持,才能奪取天下,自然不會害你。”

哈梵咬牙切齒,眼中似能噴出怒火,但勢不如人,也隻能無奈地低頭。

“好!但願你言而有信!”

“好!”面具人上前一步:“現在,說出偈文!”

……

午夜,北鬥司大廳裡燈火通明。

一群人都神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氣氛有些壓抑。

“不管是誰救走瞭哈梵,恐怕偈語的秘密是保不住瞭。”洞明沉著臉朝上首八王說道。

眾人都臉色難看,一時無言。

見他們一個個都沉著臉,瑤光卻滿不在乎的哼聲道:“我們參詳瞭那麼久,都沒想明白,他們拿到偈語,又有什麼用?”

柳隨風一聽,驚訝地抬起頭看向瑤光:“咦?你居然想過?失敬,失敬。”

瑤光瞪起眼睛:“大柳!”

“好啦!王爺面前,收斂些!”一旁隱光苦笑。

瑤光哼瞭一聲,扭過去頭,柳隨風也正經瞭些。

其實二人都不蠢,在這種時候還能開玩笑,也是為瞭讓他大傢放輕松一些罷瞭。

不過他們這番努力卻是白費瞭,八王神色仍然陰沉的快要滴下水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契丹人中有高人,真的悟出瞭偈語的奧秘,找到〈推背圖〉,那就大勢去矣!”

眾人輕輕點頭。

開陽想瞭想,突然開口道:“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該不該講。”

洞明看瞭她一眼:“你說。”

開陽微微一笑:“大人,這銅碑偈語我們一直參詳不透,為什麼不讓碧遊宮的人幫著參詳呢?他們是袁天罡和李淳風兩位前輩的直系傳人,而這銅碑偈語就是袁李兩位前輩所留,說不定咱們解不開,他們卻能解開。”

“不妥!”洞明馬上搖頭。

眾人疑惑的看向他,洞明沉聲解釋道:“之前玄玄子道長和諦靈道長也因為此事找過我,當時我就進宮問過太後,但太後不同意!”

這樣啊!眾人都有些失望,再次沉默下來。

倒是八王思索一陣,緩緩點瞭點頭:“開陽所言甚有道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這種情況,若是再顧忌這顧忌那的,反而耽誤事兒。這樣,太後那邊等天亮瞭我去說。洞明,明日你就帶人去古吹臺,請諦靈子和玄玄子幫助參詳偈語。務必得搶在哈梵前面找出《推背圖》!”

“遵命!”眾人同時起身應命。

……

清晨,太歲正在院子裡打拳,玄玄子和在一旁撫須看著,不時出聲指點。

“兩膀輕松頭頂懸,腰軸轉動運丹田;氣通兩脅肝脾健,力發章門似湧泉。太歲,你出這招的時候,要使腰力,而不是臂力……”

這時,一群禁軍擁著一位身材消瘦,容貌俊雅的翰林學士走瞭進來,身後跟著兩位小太監,手裡捧著官袍和金魚袋等物。

“聖旨到~趙太歲接旨!”

太歲愣瞭下,反應過來是叫自己,停下動作,轉頭看向翰林學士。

“趙太歲接旨!”翰林學士又唱瞭一句。

太歲撇瞭撇嘴,也不說話,長揖接旨。

翰林學士挑瞭挑眉毛,欲言又止,想瞭想還是沒有多事,當下一面正色展開聖旨開始宣讀。

“門下,古者立王國所以衛京師。封諸子所以尊宗廟。朕仰膺眷佑。馴致治平。受真檢於大霄。啟仙源於邃古。盛儀交舉。鴻瑞洽臻。方徇群心。以建藩室。”

太歲動瞭動脖子,一臉不耐煩。

翰林學士接著念道:“皇兄太歲,遺於民間,今既尋回,朕不勝之喜。特進檢校太尉、兼侍中、忠正軍節度、進封賢王、加食邑千戶、食實封四百戶。有司擇日備禮冊命。”

太歲敷衍地拱手:“吾皇萬歲萬萬歲。”

說罷,他起身上前接過聖旨,兩個小太監垂首恭敬的把托盤也遞上前,太歲忙手忙腳地全接在一起,一時拿不住,隻能抱在懷裡。

翰林學士辦完瞭差事,臉上正色飛快消失,微笑著拱手道:“恭喜賢王爺認祖歸宗,還請王爺隨下官進宮覲見皇上太後謝恩。”

太歲撇撇嘴,擺手道:“算啦,都是自傢兄弟,就不要那麼多繁文褥節瞭吧,你回去跟我皇帝兄弟說一聲,就說有個賊人跑啦,我急著抓賊,忙得很,改天再去看他。”

翰林學士愣瞭愣,啼笑皆非的拱手:“這個……好個……咳,那下官就告辭瞭。”

太歲隨口敷衍:“走吧走吧,有空我去找你喝酒。”

翰林學士嘴角抽瞭抽,又拱拱手,轉身走瞭。

三百二十六章 教訓混賬女婿

契丹驛館院門外,一群禁軍四處把守,院門正前方擺著一張躺椅,前方一張桌子,曹瑋雙腳高抬放在桌上,正在打呼嚕睡覺。

太歲穿著紫袍和金魚袋晃晃悠悠的走過來,路上禁軍看到他都連忙施禮,太歲根本不理會。

等他走到曹瑋身前,臉上卻露出狡黠的笑意,繞著曹瑋來回走瞭兩圈,停下腳步側耳傾聽,尋找曹大將軍呼嚕的節奏。

一般來講,人在打呼嚕時都有固定的節奏,曹瑋也不例外,他的呼嚕聲很穩定,吸氣後要很長時間才吐氣,顯然肺活量很足。

太歲聽瞭一陣,很快抓住瞭其特點,眼珠一轉,把手高高舉起,等曹瑋長長吸瞭口氣,即將吐氣的時候,太歲手掌猛得一落,砰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啊!”曹瑋嚇瞭一跳,一下子驚醒過來,眼看著頭發都豎起來瞭。

“誰……”曹瑋大怒,剛要發火,可一抬眼,忽然看到太歲。

他怔瞭怔,馬上住口,驚奇地看向太歲。

太歲得意洋洋,挺胸腆肚地在曹瑋面前走來走去,故意目不斜視,他就是沒長根尾巴,否則這時候一定翹得高高的。

曹瑋看著太歲得瑟,神色不停變幻,愣愣的不說話。

太歲得瑟瞭一陣停下,笑嘻嘻地看曹瑋,伸手比劃自己身上穿的紫色王袍,又撥瞭撥腰間掛的金魚袋,拎起金魚袋來回搖晃,仰頭自言自語:“哎呀,不知道當初是誰說過,想穿上紫袍得熬上三十年。可誰能想到啊,連三天都沒到,我就混上紫袍穿瞭!哈哈哈哈!”

聽著太歲大笑,曹瑋差點沒氣得吐血,當下臉一黑,用力一扭頭,把臉轉向一邊不去看他。

太歲笑瞭一陣,見無人應和,有些無取,昂著頭,睨眼看向曹瑋臉色,見曹瑋臉黑的跟包拯似的,不由樂不可吱,眼睛一轉,腳下挪步,又晃悠到曹大將軍眼前。

“哎呀,要說太早穿上這紫袍啊,也有一點不好,某人竟然能夠活著看到他女兒出嫁瞭,你說可不可惜?”

曹瑋牙齒咬得嘎嘣嘎嘣直響,狠狠瞪向太歲。

太歲哪怕這個呀,馬上反瞪回去,一抖紫袍:“咦,好大的膽子啊,你還敢跟本王爺瞪眼?”

曹瑋大怒,舉手欲打,太歲樂瞭,挺起胸脯兒:“你敢?”

“你……”曹瑋恨恨的收手,脫下一隻官靴,握著靴腰,以鞋底打去。

太歲嚇瞭一跳,抱頭鼠竄,一邊跳一邊喊:“哎哎哎,你怎麼不按套路來啊!連王爺也敢打!”

曹瑋舉著靴,跳著一隻腳追打太歲,嘴裡高喝道:“廢話!就算你是王爺,那也是本將軍的姑爺!嶽丈揍姑爺,天經地義!”

太歲一邊跑一邊喊:“那你也得先讓你們傢姑娘過門兒啊!要不我這揍挨得多冤吶?”

二人追打著遠去,不過到底薑是老的辣,很快就傳來太歲慘叫告饒的聲音。

“嶽父、親爹,你別打瞭,我服還不行嘛……”

二人一追一逃,很快跑到瞭太歲院子裡。曹瑋武功雖然高出太歲許多,可若說起靈活,那就差得遠瞭。太歲隨便饒瞭繞圈子,就把他給繞迷糊瞭,根本就追不上。

更氣人的是,太歲一邊跑,一邊還慘叫求饒,似乎再有一下就能被打中,可偏偏從頭到尾他都沒挨上一下,氣得曹瑋都快吐血瞭,卻又不舍得放棄,心想著今天無論如何,我怎麼著也得揍他一下不可。

看著二人打鬧,諦靈子和玄玄子啼笑皆非地站在門邊搖頭微笑。

這時,洞明和柳隨風、瑤光走進門,一看到院中情形,瑤光先是一怔,緊接著馬上沖上去,出手如電,一把揪住太歲耳朵。

“好啊你,竟敢欺負我爹!”

太歲一邊躲避父女倆夾攻,一邊喊冤:“講不講道理啊,是你爹欺負我好不好?”

曹瑋氣喘籲籲的停下,朝瑤光喊道:“好女兒,摁住他!我……我今天不抽他幾鞋底子,我不姓曹!”

太歲一聽,馬上一歪腦袋,把耳朵從瑤光魔掌中解救出來,邊躲邊沖洞明叫道:“救命啊!洞明先生,本王要挨打啦,你食朝廷俸祿,可不能不管吶。”

洞明咳嗽一聲,一本正經:“曹將軍,賢王爺,你們不要打鬧瞭,洞明奉聖諭而來,有要事要談!”

曹瑋一聽,馬上停止追趕太歲,看向洞明:“嗯?是什麼要緊事,比教訓混賬女婿還重要啊?”

洞明臉皮抽瞭抽,沒說話。

眼看有正事要辦,太歲也不鬧瞭,整瞭整衣服,引著眾人進瞭客廳。

眾人圍著桌子,洞明取出一張白紙放在桌上:“兩位道長,這就是那副偈語。”

玄玄子和諦靈子相視一眼,並肩上前,站在偈語正前方看去。

洞明淡聲道:“這副偈語,就是那銅碑上所撰文字,我等已參詳許久,始終不解其意。如今,隻好向兩位討教瞭。你們是碧遊宮的人,或許會明白袁天罡和李淳風兩位大師留下的這個謎。”

玄玄子伸手拿起紙張,仔細看瞭一會,把紙張交給諦靈子,捻須思索。

諦靈子接過後看完紙張,皺眉搖頭:“這影差千裡,謬之一寸,北極所在,高低不同,應該指的是一種定位方法。但後邊那些混亂不堪,根本不成句子的字,卻實在令人難解其意瞭。”

玄玄子捻須沉思半晌,眼睛突然一亮:“師兄,我再看看。”

“嗯!”諦靈子把紙張遞過去,玄玄子接過後攤在桌上,用手指凌空比劃瞭一陣,緊接著他眼睛一亮,手指按下,一個字一個字劃下去,神色越來越興奮。

其他人看到他這副模樣,馬上明白過來,他一定是發現瞭些東西,當下都站起來湊到前去。

“你們看,這麼念,是不是就成句子瞭?”玄玄子手指一停,大聲叫道。

諦靈子和洞明看著他的手指,異口同聲道:“這形狀……是河圖?”

“不錯!我按河圖排列瞭一下,恰可以得這麼一句話。你們看……”玄玄子用手指比劃著那行字。

柳隨風疑惑地問道:“那麼,其他的字是做何用處的?難道隻是為瞭惑人耳目?”

洞明一臉激動:“不!那是有用的!扣掉‘河圖’形狀的字,可不恰是‘洛書’形狀?”

眾人震驚,一起俯身看去。

看瞭半晌,太歲扭頭問瞪大眼睛的瑤光:“你看明白瞭麼?”

瑤光搖搖頭,又轉向曹大將軍。

曹大將軍瞪著眼睛,也搖瞭搖頭。

這時,諦靈子喜形於色地看著紙張,一邊比劃一邊說道:“不錯!按‘洛書’來排,其他這些字也順瞭。“

玄玄子接口道:“從這字謎來看,‘河圖’排出的是方位,‘洛書’排出的是時間。“

太歲疑惑:“時間?時間是幹什麼用的?難不成要找這《推背圖》,還得選個黃道吉日?”

玄玄子瞪他一眼:“不學無術!”

三百二十七章 尋蹤洛陽

諦靈子撫須解釋道:“時間、方位,是古人用以確定地點的一種方式。要知道,滄海桑田啊,世間萬物都是會改變的,但日升日落,每日的時間卻是不變的,因此用方位和時間,才好確定地點,讓幾百幾千年後的人,也能準確地找到它。”

瑤光恍然點頭:“原來如此!”

曹瑋則喜形於色:“這麼說,東西可以找到瞭?”

他這一問,把本來興高采烈的幾人都問啞瞭。

怎麼回事?

曹瑋不解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太歲嘿嘿一笑,搖頭道:“要說兩位祖師也真有意思,先是銅牌,再是銅碑,再然後是偈語,再再然後又是河圖洛書,再再再然後……沒準兒又是一道謎!要我看啊,這就是兩位祖師逗咱們玩呢,沒準兒這謎根本就解不開,再不就是找到最後,找出一塊石板來,上面寫著仨字兒……”

說到這裡,太歲突然閉嘴不說瞭,氣得一旁瑤光上去就掐瞭他一把,嗔道:“別說半截話。”

“哎呀!”太歲假裝叫疼,緊接著嘿嘿一笑:“那仨字兒啊,叫逗你玩!”

瑤光一愣,緊接著也噗嗤一聲笑出來。

“別胡說八道!”玄玄子聽太歲越說越沒譜瞭,不由瞪瞭他眼,低下頭用手指繼續在紙上比劃。

好一會兒過去,他喃喃自語道:“不對啊!還缺瞭最重要的一點。”

太歲眨眨眼:“缺瞭什麼?”

玄玄子:“基點!沒有基點,如何知道它是哪裡的時間?從哪裡開始的方位?影差千裡,謬之一寸,北極所在,高低不同。找不到基點,全都是空談!”

瑤光一屁股坐在凳上,一臉苦惱:“搞瞭半天,真像太歲說的一樣,這個謎還要繼續猜下去啊?”

洞明思索瞭一下,負起手在廳中走動起來,臉上若有所思。

眾人一見,馬上朝他看去。

洞明走瞭一陣忽然停住,霍然扭頭看向眾人,目光炯炯:“我想,我知道基點在哪裡瞭。”

眾人異口同聲:“在哪裡?”

“洛陽!”柳隨風接口道。

眾人向柳隨風看去,柳隨風看著洞明,見洞明點頭,柳隨風微微一笑,解釋道:“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河圖和洛書,都出自洛陽!這個謎既然以河圖洛書來藏匿謎底,基點一定在洛陽!”

洞明微笑頷首:“不錯!唐朝時候,洛陽是大唐的東都。太宗、高宗和武後都曾長期住洛陽。這《推背圖》很可能就藏在那裡。”

眾人一聽,都覺得有道理,人人臉上都露出喜色。

諦靈子急道:“我們馬上去洛陽!”

太歲也興奮起來:“好,我去準備車馬!”

一聽太歲要去,洞明馬上開口阻止:“太歲,你現在身份不同,要想出京,得讓陛下和太後同意才行。”

太歲臉色一跨,很是不甘:“這麼麻煩啊,早知道我就不當這個王爺瞭。”

“啪!”太歲話一出口,腦袋上就挨瞭一下。一抬頭,就見玄玄子正慍怒的瞪著自己,當下他一縮腦袋,幹笑兩聲不說話瞭。

……

“洛陽之行,大哥就不必去瞭吧?”慈宗宮中,趙禎一臉的不樂意的看著太歲,不願讓他遠行。

太歲一臉正色:“這怎麼行?我是北鬥司的一員,如此大事,豈能置身事外。”

劉娥微笑看著他道:“太歲,你現在是王爺瞭,北鬥司的差使,我看你可以交卸瞭。”

太歲眉頭一皺:“娘!我寧願交卸瞭王爺這個身份,也不想離開北鬥司。”

“你說的那叫什麼話?”劉娥臉色一沉:“北鬥司有什麼好?你喜歡瑤光,那就讓瑤光也留下陪你好瞭。”

太歲搖頭:“娘,你不懂!我喜歡現在的生活,喜歡做現在正在做的事。喜歡北鬥司裡的每一個人,甚至那裡的一草一木。”

太歲說著,走到太後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娘,王爺不王爺的,我不在乎。我不願意被束縛在深宮大院裡頭,那樣的我,不是我!”

看著他的模樣,劉娥心裡不由氣急:“你這孩子,你是皇族宗室,可不就該過這樣的日子?”

“娘,這樣兒子不快活!”太歲仍然搖頭。

一旁趙禎聽瞭,若有所思的喃喃道:“不快活……不快活……”

他嘀咕瞭兩句,突然抬起頭,面向劉娥,神色毅然:“母親,我覺得大哥說的對!還是讓他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吧。我覺得……”

趙禎轉向太歲,微笑道:“我覺得大哥更喜歡做一個逍遙王!”

“逍遙王?”太歲眼睛一亮,笑道:“這名字好,逍遙自在,對!就是這個意思。”

一旁劉娥看看皇帝,又看看太歲,不由嘆氣:“兒大不由娘啊,既然你這麼說……無論如何,你要註意自己的安全。”

“娘,你放心,兒子啊,最不用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安全。”太歲笑起來。

趙禎也笑瞭:“對啊!你可是王爺,洞明先生會照顧你的安全的。”

我用得著別人照顧?太歲心裡暗樂,不過還是忍著沒把自己不死異能的事說出來。

一旁劉娥看著他們,眉宇間有些憂色,心中復雜難明。

禎兒,你是真心為瞭兄長好,還是想讓太歲去冒險呢?

可當她抬起頭,看到趙禎異常真誠的笑臉,又不由暗自慚愧,一定是自己想多瞭,禎兒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怎麼會是那種人?

……

次日清晨,古吹臺外。

“隱光,此去洛陽,以你為首,須得照顧好大傢。”洞明看著身前幾人,特別是朝太歲多看瞭一眼。

隱光會意,笑道:“你放心,這幾個小傢夥,都已成器,不用太過操心的。”

既然已經弄清楚瞭偈語,北鬥司眾人自然要出發尋找,大傢商量瞭一下,最終留下瞭不擅長戰鬥的開陽留守,再有就是洞明,他身為防禦使自然不會輕易出京。除瞭這二人外,太歲,柳隨風,瑤光,隱光都要去洛陽。

除瞭北鬥司眾人,同行的還有碧遊宮兩位師兄弟。

知道有機會出去玩,太歲一整天都眉開眼笑的,這時掃視眾人一眼,朝對面送行的親人拱手笑道:“娘,八叔、皇弟,我們走啦!”

“註意安全!”劉娥叫瞭一聲。

“放心吧!”終於能出去啦!太歲心裡雀躍不已,朝眾人打瞭眼色,翻身上馬。

開陽笑著揮瞭揮手:“一路小心!”

曹瑋也囑咐女兒:“閨女,出門在外,做事不要魯莽啊!”

“知道啦!”瑤光嬉笑的揮揮手。

“走啦!”這時太歲已經等不及瞭,一揮馬鞭,當先疾馳而去。

隱光瑤光柳隨風朝眾人拱手,眾人策馬離去。

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趙禎上前一步,嘆息道:“真羨慕大哥……”

羨慕嗎?劉娥收回遠眺的目光,深深地望瞭趙禎一眼。

八王走到劉娥身邊,微笑著低聲道:“嫂嫂,我就說是你多慮瞭吧。”

劉娥欣慰地一笑,抬起揉瞭揉太陽穴,眼神略顯黯淡,嘆道:“哎,經歷瞭太多的爾虞我詐,如今是遠不及這兩個孩子,仍保有一顆赤子之心瞭。”

這時,趙禎返身走回,八王和太後忙停止低語。

“娘,兒自登基以來,還不曾出過汴梁,咱們找機會去洛陽一行如何?”

太後一愣:“去洛陽?”

“是啊!”趙禎滿是期待的看著母親,懇求道:“洛陽是咱大宋的西京,兒去洛陽巡狩,合情合理。娘與大哥剛剛重逢,到瞭洛陽,也可多些時日相處。”

“這……”劉娥猶豫一下,看向八王。

八王微笑頷首:“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出去見識一下也好。”

劉娥還是不放心:“天子剛剛繼位,才不應該離開京師才是。”

趙禎眼珠一轉,裝作神色沮喪的樣子,低聲道:“娘!我不放心大哥!我才剛有瞭大哥……”

劉娥一怔,深深的看瞭趙禎一眼,目光漸轉柔和:“好孩子!”

“既然如此……”劉娥看向八王:“待京裡安頓好瞭,我就與禎兒去西京走走,介時汴梁這邊就有勞你瞭。”

“嫂嫂盡管放心。”八王拱手一笑,點頭答應下來。

三百二十八章 小甜蜜

洛陽,文峰塔頂。

面具人和哈梵傲立其上,狂風吹來,二人衣袖飛舞。

從文峰塔俯瞰全城,隻覺人如螻蟻,天地廣大,令人心胸豁然一暢。

但此時站在這裡的兩個人卻沒有這種心情去欣賞品味。

“你確定是這裡嗎?”哈梵看瞭一陣,疑惑的問道。

面具人點頭,看著遠處,語氣淡漠道:“我說是這裡,就是這裡。”

你說這裡,就是這裡?

這是什麼理由?

哈梵眼中怒意一閃而逝,想到自己身上的“小禁制”,他咬瞭咬牙,忍下瞭這口氣。

面具人一句話說完,不再理會哈梵,轉身朝四面八方張望,時不時的抬頭看看太陽,雙手比劃著確認方位,嘴裡低聲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哈梵站在他側後,目光緊緊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似乎想要把他每一個動作都記在腦海裡。

好一陣子過去,面具人終於停下來,搖一搖頭,轉身看向哈梵。

“可有收獲?”哈梵連忙問道。

“唐初至今又是幾百年過去瞭,洛陽又是中原重心,每逢戰亂都是兵傢必爭之地,如今的洛陽城已經不知重建瞭幾次。更何況,就算沒有戰亂,又能有多少建築可以百年不倒?說是滄海桑田也不為過。”

哈梵皺瞭皺眉:“那就是沒有結果瞭。”

面具人淡聲道:“也不盡然,袁李兩位高人既然能推算未來,又豈會想不到洛陽數百年間的變化?其中關鍵,我隻是一時悟不到罷瞭。”

哈梵點頭,但又露出無奈神色:“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麼……”面具人沉吟一下,轉身朝臺階走去,淡聲道:“唯今之計,隻能先四處探訪古跡,看能不能找到些新線索瞭。”

洛陽,又稱神都,京洛,洛城……

自夏周以來一千五百年,先後有十三個正統王朝建都於此,素有古都之稱。

雖然大宋並未在洛陽建都,但畢竟是底蘊深厚的古城,依舊比其他地方繁華得多。

東城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忽然,人群散開,讓出中間大路,一隊行人隨著人流緩緩往城裡走來。

這一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打扮也不同,有身著長衫的書生,有著道袍的方士,有平民打扮的少年,還有身著羅衫的少女。

但相同的是,這一行人手裡都牽著高頭大馬,身上風塵仆仆,顯然趕瞭很長一段路。

路人紛紛側目,但都是看瞭幾眼就移開目光,忙著自己的事。

這也就是洛陽,繁華堪比京城,人們都是見多識廣,別說這些人都是宋人模樣,就算是契丹人,胡人,再或者是色目人,在這兒也不少見。正所謂物以稀為貴,見得多瞭,也就不稀奇瞭。

城門口很熱鬧,到處都有商傢小販在賣力的吆喝著,這些商傢賣的東西多種多樣,有當地有名的特產小吃,有女人用的胭脂女紅,有孩童們的玩具,也有絲綢茶葉……喧鬧而繁華!

太歲和瑤光兩個年輕人是第一次來洛陽,一邊隨著人流往裡走,一邊好奇的朝四處張望,看到什麼都感覺新鮮,不時指指點點,嬉笑打鬧。

玄玄子和諦靈師兄弟倒是很淡定,隻是隨著人群往裡走,偶爾見到一兩個道士,也隻是微笑著略一稽首就相錯而過。

到是一旁隱光和柳隨風二人,自進城以後就湊在一起低聲嘀咕,也不知在商量著什麼。

等眾人走到瞭一處路口時,隱光和柳隨風二人好像也商量好瞭,隱光牽著馬停下腳步,轉身對諦靈和玄玄子抱拳告別。

“二位道長,在下要先行一步打探消息,不能奉陪瞭。住處會由文曲安置,咱們晚些時候再見面。”

玄玄子和諦靈子都時客氣的回禮。

玄玄子道:“隱光先生盡管前去。”

隱光點點頭,看瞭眼太歲,又朝柳隨風使瞭個眼色。

柳隨風上前一步,接過隱光手裡的馬韁,微笑著點頭道:“前輩放心吧!”

“嗯,那我走瞭!”說罷,隱光轉身混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見。

太歲正和瑤光一邊走一邊說話,看到隱光走瞭,太歲牽馬上前,來到柳隨風身邊,疑惑的問道:“柳狐貍,隱光前輩去哪兒?”

柳隨風牽著馬,腳下不停,漫不經心的搖頭:“隱光前輩一向神出鬼沒,不必理會。”

“嘁!”太歲撇撇嘴,白瞭他一眼,知道他不想說,當下也不再多問。

幾人牽馬在路上漫步前行,太歲和瑤光左顧右看滿臉好奇。

走瞭一陣,瑤光停在路邊一個首飾頭面攤前,隨手拿起一件蝴蝶形狀的發卡來回翻看。

沒一會兒,太歲托著一個油紙包,眉開眼笑的走過來。

“這柿餅很甜的,你嘗嘗。“

瑤光看瞭眼柿餅,搖搖頭:“不要啦,沾一手粉。”

“就我的手唄!”說著,太歲雙手托著紙包,把其中一個柿餅隔著油紙捏住,遞到瑤光嘴邊。

瑤光猶豫瞭一下,放下手裡發卡,低頭咬瞭一口柿餅。

等她抬起頭時,嘴角已經沾上瞭柿餅粉,映著她粉紅的嘴唇,顯得可愛極瞭。

太歲心裡一跳,一時間眼睛有點發直,不過他很快回過神,笑著指瞭指瑤光的嘴角。

“怎麼瞭?”瑤光疑惑地問道。

太歲眨瞭眨眼,一隻手托著紙包,另一隻手騰出來,親昵地幫她擦瞭擦嘴角。

瑤光先是一愣,緊接著開心的笑起來,兩眼瞇起,你是一隻可愛的小貓。

瑤光的嘴唇很柔軟,太歲隻是輕輕一觸,心跳就快瞭幾拍,臉色驀的一紅,強忍著加速的心跳幫瑤光擦完嘴,太歲一低頭,從紙包中拿出瑤光咬瞭一半月牙狀的柿餅,眼睛看著瑤光,故意從她咬過的地方下嘴,把柿餅吃掉。

瑤光臉騰的一下紅瞭,嬌羞的轉開臉,移開目光,但緊接著又轉回來,嗔怪地沖太歲皺瞭皺鼻子。

“嘿嘿……”太歲傻笑一聲,直勾勾的看著瑤光嬌媚的臉龐,連嘴裡的柿餅都忘瞭嚼,直接與口水一起咽下喉嚨。

不遠處,柳隨風正看到這一幕,眼中透出羨慕之色,似乎觸景生情,想到瞭什麼,一時間眼神竟有些呆滯。

這時,玄玄子牽著馬走到柳隨風身邊,看瞭眼太歲和瑤光,朝柳隨風笑道:“那渾小子都有瞭心上人,柳大人風流倜儻,一表人才,想必紅顏知己更多吧。”

柳隨風回過神,嘆氣道:“哎!紅顏易得,知己難尋吶!”

見他神色間隱有緬懷傷情之色,玄玄子上下打量他幾眼,心中略有恍然,微微一笑道:“貧道少時曾聽過香山居士的詩,其中有一句倒是與柳大人相符。”

“哦?什麼詩?”柳隨風好奇的問道。

“事隔多年,那首詩叫什麼貧道已經記不清瞭,隻隱隱記得一句,叫做‘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想來柳大人是得瞭太多紅顏,所以才難覓知已吧!”玄玄子捋須而笑。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柳隨風一怔,喃喃的讀瞭兩遍,突然驚醒,曬然一笑,朝玄玄子點頭道謝:“道長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啊!不過,晚輩這性子恐怕是改不瞭啦!”

“哈!”玄玄子搖頭失笑,牽馬朝前走,口中說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既如此,柳大人又何必傷情,且隨緣罷。”

“哈哈!”柳隨風也笑瞭,點頭道:“沒錯,道長說的對,正該隨緣!”l0ns3v3

三百二十九章 爭睹禦貓

就在太歲幾人說說笑笑之時,另一邊路口,哈梵和頭戴鬥笠,面垂黑紗的神秘人剛剛從一個胡同中走出,遠遠的看到太歲、柳隨風等人,二人都很驚訝,當往旁邊一挪步,躲在墻後隱藏身形。

“真是陰魂不散!他們居然追到這兒來瞭。”哈梵又氣又怒,牙齒咬得吱嘎直響,他現在最恨的就是北鬥司這幫傢夥瞭,若非身負重責,脫不開身,他真想拋開一切,隻一門心思對付他們,以報當初的牢獄之災。

特別是那個冒充野利達的,叫隱光的傢夥,若是有機會,非要讓他嘗嘗那種絕望痛苦的滋味。

頭戴鬥笠的神秘人看瞭幾眼,扭頭轉身:“我們走!”

哈梵哼哼的看瞭太歲等人一眼,轉身跟上:“要不要幹掉他們,省得壞瞭我們的大事。”

“不急,他們既然能找到這兒來,應該也解開瞭偈語。我們現在沒有眉目,倒不妨讓他們試試,畢竟他們是朝廷的人,能夠調動的力量不可小覷。”神秘人搖頭。

“可是,若被他們得手……”哈梵有些不甘心。

神秘人瞥瞭他一眼,淡聲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哈梵恍然,轉頭看著太歲等人冷冷一笑,不再多說。

……

洛陽街頭,人來人往。

路旁,太歲手托柿餅,和瑤光還站在攤位前,陪著瑤光挑選首飾。

“我說兩位,要不要買手飾啊,如果不買,請不要擋著我做生意。”見二人挑來挑去,半天工夫也不買,攤主終於有些忍不住瞭。

太歲一聽,有些不好意思,扭頭去看柳隨風和玄玄子、諦靈子。

“急什麼?我這不沒選好嘛!”瑤光低頭拿起一枝梨木釵子湊到眼前仔細端詳,嘴裡不急不忙的應付著。

“姑娘,我這小攤一共就這麼些東西,你這都看兩遍瞭,不想買的話就趕緊讓開,別擋著我做生意。”

攤主是一位中年婦女,看起來四十來歲,長得幹幹瘦瘦,兩片薄薄的嘴唇塗瞭層猩紅的胭脂,聽瑤光一說,當下有些不樂意瞭,挽起袖子就要攆人。

這時,柳隨風和玄玄子、諦靈子不知說瞭什麼,三人牽著馬正慢慢向遠處走。

太歲一見,急忙牽起瑤光的手:“走啦走啦!”

瑤光依依不舍地放下釵,朝攤主白瞭一眼,哼道:“催催催!本姑娘還不買瞭呢!”

說著,她把手中木釵扔下,反握住太歲的手,轉身大步離開。

太歲哭笑不得,扭頭朝攤主抱歉地笑瞭笑,跟著瑤光快步朝師父走去。

“切……”攤主想要說幾句狠話,可是看著他們手裡牽著高頭大馬,趕緊把嘴巴閉上瞭。

她雖然是個小人物,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方式,她常年在城門口擺攤,自然也練出一分眼力,光看體形就知道那些馬不是常見的駑馬,很可是軍馬。能騎著軍馬的人物,再如何也不她這種小人物能惹得起的。

另一頭,太歲和瑤光追上與玄玄子等人。

“柳大哥,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太歲見柳隨風一路左拐右拐的,不由問道。

“啊,忘瞭給你說瞭。”柳隨風一拍額頭,笑道:“咱們北鬥司在很多城市都有隱秘的落腳點,像洛陽這種地方,自然也有,等會兒到瞭你就知道瞭,就在前面不遠。”

“哦!”太歲恍然的點點頭,不再多問。

很快,幾人被柳隨風領到瞭一幢宅子前,遠遠的就看見宅前正有一群百姓擁擠在那兒,沖著大門指指點點。

而且奇怪的是,這些人下至十三四歲,上至十**歲,幾乎九成九都是少女。

“禦貓誒!好想看,怎麼還不出來?”太歲等人剛一進近,就聽到人群裡有少女花癡似的嘀咕。

“禦貓!禦貓!”

“禦貓!禦貓!”

其他人更是不時呼喊著,一個個臉上都帶著興奮和激動。

太歲和瑤光走在前面,很快擠進人群。

瑤光左右看瞭看,拉住身邊一個圓臉少女,納罕的問道:“你們在幹什麼啊?”

圓臉少女扭頭看瞭她一眼,臉色通紅,激動的道:“看禦貓啊!好可愛的!”

太歲茫然:“玉貓?那是什麼品種,白色的貓嗎?”

圓臉少女不屑地瞪他一眼:“什麼啊!我們說的是禦貓展昭!”

太歲和瑤光驚訝地對視瞭一眼。都看出對方眼裡的疑惑,展昭也來瞭?

二人走到門前,抓起門環扣門,這時柳隨風、玄玄子和諦靈也趕瞭過來。

“誰?”聽到敲門聲,裡面很快傳出一個警惕的聲音。

“我!”太歲應瞭一聲,突然覺得對方聲音耳熟,不由問道:“你是誰?”

“太歲?”門打開瞭一條縫,一個黑炭似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探頭出來,先往四下看看,再看太歲和瑤光,臉上露出驚喜:“啊,你們果然到瞭,快進來!”

“包拯?”太歲恍然,心說原來是你啊,我說怎麼聲音這麼熟。不過想想也對,這傢夥跟展昭形影不離,既然展昭在這兒,哪能少得瞭他。

見包拯打開大門,周圍少女們一下子騷動起來:“我們要看禦貓,快讓禦貓出來!黑炭頭不許擋門。”

一群少女邊喊著,邊向前擁擠,看她們架勢,似乎想沖進來。

包拯一看,馬上緊張起來,朝太歲瑤光等人連連催促:“快進來!快進來!”

太歲等人趕緊加快腳步,牽馬進院。

落在最後的柳隨風剛剛把馬牽進來,包拯就飛快的把門關上,又上瞭門閂,險些沒把馬尾巴給夾在門縫裡。

太歲等人把馬拴到院中樹下,向包拯走過來,瑤光問道:“包黑子,你怎麼在這?”

不等包拯答話,柳隨風就微笑解釋道:“包大人機敏聰慧,是洞明大人特意向大理寺請調過來幫忙的。”

太歲恍然:“原來如此!哈哈,太好瞭,你我又能並肩做戰瞭。”

包拯拱瞭拱手,也笑瞭:“諸位,裡邊請。”

說罷,包拯在前面引路,帶眾人往裡走。

一邊走,瑤光一邊好奇的問道:“包黑子,門前那些人是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要見展昭啊?”

一聽瑤光問起這個,包拯馬上哭笑不得抱怨起來:“嗨!還不是因為陛下禦口親封,賜瞭展昭一個綽號,引起瞭百姓的好奇。我倆昨日到的,不慎泄露瞭身份,就有那好事者趕來圍觀,又見展昭俊俏,結果就引來瞭更多的人,而且……”

“而且還全是少女?”柳隨風一臉古怪的笑瞭起來:“哈,沒想到小展昭這麼受歡迎啊!”

包拯苦笑搖頭,也不知說什麼好,於是閉上嘴巴引著眾人往前走。

瑤光和太歲互相看看,放慢瞭腳步。

“一個綽號,就這麼厲害?”瑤光非常不解。

太歲倒是理解的點瞭點頭,笑道:“你不是吃江湖飯的,可是不知道,江湖中人,大多都有綽號。不過一般人的綽號要麼是自己起的,要麼是別人瞎叫的,全天下隻有展昭一個人的綽號是天子親封的,禦貓之名自然天下皆知。”

瑤光恍然大悟,重重點頭:“回頭讓你弟弟給我也封個綽號。”

“小事一樁”太歲點頭,不過緊接著又好奇的問道:“你想要什麼綽號?”

瑤光想瞭想,認真道:“叫溫柔女俠怎麼樣?”

太歲猛地嗆咳瞭幾聲,瑤光瞪起眼睛:“怎麼?”

“沒什麼,沒什麼。”太歲連連擺手:“隻不過吧,我是覺得,叫溫柔仙子更好聽。”

瑤光很認真的想瞭想,一本正經的點頭:“嗯,這名字也不錯,我再好好想想。”

說著,她蹙眉沉思著往前走,太歲低頭憋笑跟在後面。

溫柔女俠!溫柔?

太歲心裡暗樂,心道這名字也不錯,缺啥補啥嘛!l0ns3v3

三百三十章 甜蜜的滋味

很快,包拯領著眾人來到大廳裡,相互讓瞭讓,最後還是按照年紀長幼,分別落座。

諦靈子看看包拯,微笑道:“這位包大人是進士出身,飽讀詩書,學識淵博,想必對於破解偈語,尋找基點定然有所心得瞭。”

包拯欠身微笑:“不敢!前輩過獎瞭。晚輩與文曲、太歲王爺還有瑤光姑娘頗為熟稔,此來洛陽,或可能幫上些小忙。如何破解偈語,還要倚仗兩位前輩。”

諦靈微微一笑,矜持地撫瞭撫胡須。

這時,展昭在門口出現,探頭往裡邊看瞭看,松瞭口氣,拍著胸口進來。

“嚇死我瞭,我還以為被人闖進來瞭呢。”他一屁股在末位上坐下,長籲瞭口氣。

瑤光笑嘻嘻地看他:“展昭,外面好多姑娘等著看你呢,看不出來,你在洛陽這麼大的名頭呢!”

展昭翻瞭個白眼兒:“什麼名頭,害得我現在出門都隻能跳墻瞭。”

柳隨風大笑:“哈哈,汴梁城嘛,天子腳下,百姓們什麼達官貴人都見過瞭,如果住得離皇宮近一點兒,站在樓上,連皇帝也能天天見。可洛陽不成啊,如今來瞭隻禦貓,百姓們還不好奇心起。”

展昭苦惱的擺瞭擺手:“唉,總之是被他們纏得頭疼。好在你們到瞭,咱們快點找到東西,盡快回汴梁去就好。”

說起正事兒,大傢都嚴肅不少,玄玄子正色道:“事情隻怕並沒那麼快辦好。一路上我與師兄研究過瞭,那副偈語中並沒有基點的提示。我想,祖師一定是認為,這個基點不需要做特別的提示,然而我等愚鈍,如今確未想到何處應該是基點。少不得要在洛陽多走動走動,或可有所啟發。”

柳隨風點頭贊同:“嗯,大傢先安頓下來吧,明日我就帶兩位前輩四處走走。”

“如此甚好。”一旁諦靈子提示道:“可多往唐初以前遺下的名勝古跡處走走,或可有所啟發。”

“正是!”眾人聽瞭都點頭。

大傢又聊瞭幾句後,各自散去。

柳隨風帶著太歲和瑤光從廊下走過來,在一間門口停下。

“王爺,這間房,你……”

太歲一抬手,不樂意的說道:“打住!咱們兄弟,還什麼王爺不王爺的,就叫太歲,要不我別扭。”

柳隨風微微一笑:“好!太歲,這間房,你住。”

“我呢?”瑤光左右看看。

柳隨風往前一指:“隔壁房間,就是你的住處。”

“啊!跟太歲挨著啊!”瑤光似乎不樂意,但眼中笑意卻是毫無掩飾。

“是啊!”柳隨風神秘地一笑,朝她擠瞭擠眼。

瑤光臉有些紅,瞪瞭他一眼,嬌嗔道:“你幹嘛笑得這麼壞的樣子?”

柳隨風攤瞭攤手,眨眼道:“我隻是笑一笑,你就看出壞瞭麼?還沒做王妃,就這麼難侍候瞭呀。”

瑤光頓足:“你……我不理你瞭。”

說罷,她氣鼓鼓地往前走去,柳隨風一樂,向太歲笑道:“行瞭,你們先休息吧,明日咱們再去尋訪基點。”

太歲點點頭,目送柳隨風離開後,他走到門前,手按在門上剛要推門進去,突然若有所覺,扭頭看向瑤光的住處。

而巧的是,這時瑤光也站在瞭自己房門前,手推著門,也轉頭向他這邊看來。

兩人對視一眼,瑤光臉色微紅,皺瞭皺鼻子,推門走瞭進去。

太歲微微一笑,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有種甜蜜的感覺,在原地站瞭一會兒後,才推開門走進去。

……

夜色靜寂,明月當空。

展昭抓著劍放在膝上,坐在一座房脊上。

太歲揉著肚子從長廊下走過,打著飽嗝,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顯然剛剛吃飽而且吃的不錯。

走到一半,太歲突然感覺似乎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左右看看,猛得一抬頭,正好看到遠處房脊上,展昭正朝自己點頭微笑。

太歲有些驚訝,不知他坐在房上幹嘛。

這時包拯從對面走過來,太歲連忙打瞭聲招呼:“包黑子!”

兩人走到近前,太歲扭頭向對面房頂上呶瞭呶嘴兒:“展昭不睡覺,跑房頂上看什麼風景?”

包拯向對面房頂上的展昭看瞭一眼,嘆瞭口氣:“呂大俠過世後,他經常這樣,登高望遠,舒暢胸懷,能夠排遣排遣憂思,隨他去吧。”

原來如此,太歲默默點頭,同情的看瞭眼展昭,跟包拯打瞭個招呼,朝前走去。

一個時辰後,瑤光已經換上瞭睡袍,正走到桌前,準備吹熄燭臺,忽然聽到窗戶傳來聲響。

“誰?”瑤光身體一繃,警惕地扭頭望去,擺出戒備的姿態。

“噓~~~是我!”太歲從窗戶爬進來半個身子,向她豎指於唇。

瑤光吃瞭一驚,放松下來,快步走過去,低聲道:“你瘋啦,半夜三更的,跟做賊似的做什麼?”

太歲半趴在窗口,笑嘻嘻地看她:“當然是要送你一件你喜歡的好東西。”

見他笑嘻嘻的模樣,瑤光突然心跳加速,臉色發紅的退瞭一步,有些膽怯:“胡說什麼呀,你快回去,不然……不然我可揍你瞭。”

太歲從懷裡摸出一支釵子,得意地沖瑤光搖晃:“喏,你看!”

“咦?”瑤光一看,驚喜地上前:“這支釵子,你怎麼有?”

太歲瞇眼笑道:“白天在街上,就見你很喜歡的樣子,你當我沒看出來?後來我又特意跑瞭一趟,買來送你,喜不喜歡?”

瑤光歡喜地接過釵子,又斂瞭笑容,裝作不在意的模樣,淡聲道:“嗯,還行吧。”

太歲一笑:“哈哈,我就喜歡你這種口是心非的模樣。來,嘴兒一個!”

說著,太歲嘟起嘴巴,瑤光白瞭他一眼,嬌嗔:“我才不要!”

“人傢都送你禮物瞭。”太歲一臉委屈。

“那……我也送你好瞭,你喜歡什麼?”瑤光猶豫一下,突然有瞭主意。

太歲興奮:“我喜歡吃!”

“吃什麼?”

太歲想瞭想:“嗯……吃魚!”

瑤光重重點頭:“好!本姑娘回頭去給你買條洛河大鯉魚回來。”

太歲縮回身子,笑嘻嘻道:“一言為定!那我回去啦,你早點休息。”

“嗯!”

太歲退下窗臺,又伸手朝裡面揮瞭揮,緩緩的把窗子掩上。

聽著他腳步聲離開,瑤光拿著釵子看瞭幾眼,甜蜜地笑起來。

三百三十一章 路見不平

次日一早,眾人吃過早飯後出瞭門,第一站先是去瞭文峰塔,與哈梵和神秘人心思一樣,眾人選擇先來這裡,也是因為這是洛陽城內最高的位置,站在這上面,可以俯瞰全城。

眾人朝下方望瞭一陣,都沒什麼頭緒,就聽諦靈說道:“袁李兩位祖師留下《推背圖》時是唐朝初年。兩位祖師既然能推算出未來的天下大事,想必也會推算出《推背圖》短時間內不會問世。”

包拯和柳隨風微微點頭。

玄玄子接口道:“因此,兩位祖師所選的基點,也應該是那種幾百上千年過去,也不會輕易變動的地方。”

柳隨風點頭贊同:“不錯!比如,山川河流,還有名聲甚大,輕易不致損壞的古跡,比如我們腳下的這座寶塔。”

包拯想瞭想,微笑道:“如此說來,我們需要確定的點其實也不是很多,畢竟唐初以前的名勝古跡遺存不多,至於山川河流,也就那麼幾條。我們一處處找下去,一處處比對偈語中的定位,總能找到它的所在。”

眾人都點頭贊同。

有瞭定議,當下大傢也不磨蹭,開始一路尋訪。

幾天過去,眾人聚集在廳堂中,一個個都是神情沮喪,不時唉聲嘆氣,顯然這幾天都沒什麼收獲。

“唉,咱們這幾天幾乎走遍瞭洛陽城,什麼白馬寺、靈山寺、白雲山,關林,龍潭谷……”

瑤光愁眉苦臉,掰著指頭數,數到後來,她自己也放棄瞭,恨恨的道:“這洛陽怎麼這麼多名勝古跡啊,真是累死人瞭。”

眾人都是苦笑,沉默一陣,玄玄子一臉慚愧的開口道:“我等碧遊宮弟子,一味隻修長生,許多師門絕學都荒廢瞭,比如占卜,以至帶領大傢搜尋多日,全無線索。我想,傢師或者會明白這副偈語的真意。”

柳隨風想瞭想,緩緩點頭道:“嗯!既如此,那就請兩位前輩修書一封,我派人進山,邀請天機子前輩出山。”

玄玄子和諦靈低聲商量幾句,諦靈抬頭朝柳隨風說道:“由我師弟回山一趟吧,有些事情,書信怕說不清楚。”

對他們誰回去找人,柳隨風倒是無可無不可,當下點點頭,看向玄玄子:“那麼,就有勞玄玄子前輩瞭。”

“不必客氣,今天有些晚瞭,明天一早我就出發。”玄玄子擺擺手。

諦靈子看向太歲:“這些時日,大傢東奔西走,也是乏瞭,正好歇息兩日,等我師叔前來!”

眾人頷首:“好!”

夜裡。

瑤光背著雙手,蹦蹦跳跳地走到太歲門前。

太歲在房內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瑤光向他啟齒一笑。

“難得清閑兩天,走啦,我們去逛逛夜市。”

“好!”太歲一聽,馬上高興的答應下來,也不換衣服,直接關上門就跟她並肩朝外走去。

洛陽繁華,到瞭夜裡另有一番精致。

燈火如晝,行人如織的夜市中,太歲和瑤光手挽著手走著,臉上都帶著甜蜜的笑容。

走瞭一陣,太歲東張西望,扭頭問瑤光:“你想看什麼?”

瑤光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看什麼不重要,隻要牽著你的手就好。”

太歲一聽,心裡一熱,大為感動,握著瑤光的手不由緊瞭緊,似乎一刻也不想跟她分開。

二人在街頭燈下執手相望,情意綿綿,一時間二人心頭都生出種希翼,願時間停滯,願這一刻永恒。

這時,不遠處有叫罵聲傳來,太歲和瑤光同時嘆瞭口氣,相視一笑,扭頭望去。

就見前方不遠處,路邊一個賣蜜沙冰的小車,車後站著一個系著圍裙的俏麗少女,正遭到兩個潑皮的調戲。

這兩個潑皮其中一個大腹便便,上身衣襟敞開,坦胸露腹,露出一身油膩的肥肉和胸前臟兮兮的護心毛,看著就令人惡心,。

而他的同伴卻截然不同,幹幹瘦瘦不說,個子也比一般人矮上半個頭,尖耳猴腮的頜下還留著一縷短須,活像隻穿著衣服的獼猴,既難看又滑稽。

此時胖潑皮正抱胸站在原地,嬉笑看著瘦猴調戲姑娘,不時朝周圍人群擺出一副兇相,阻止他們近前。

就見瘦猴伸手去勾姑娘下巴,色瞇瞇的道:“你這蜜沙冰,冰得爺們牙疼。來,替爺暖暖舌頭,爺就饒瞭你,不然……嘿嘿嘿……”

見他淫笑著湊上嘴巴,姑娘嚇得朝後退,卻被瘦猴一把抓住胳膊,閉眼尖叫:“非……非禮啦……”

“嘿嘿,你叫吧,看誰敢壞大爺的好事!”瘦猴得意一笑,撅著嘴,閉眼就要親過去。

“唔啊~”瘦猴嘴落下,感覺親到瞭東西,心裡就是一喜,可馬上他又有些奇怪,怎麼感覺不對?這麼硬呢?

他一愣,睜眼看去,就見眼前哪是什麼姑娘啊,這分明是一隻拳頭。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那隻拳頭猛地一振,朝他臉上撞來。

潑皮不及躲閃,感覺像是被錘子砸中瞭一樣,當下腦仁一晃,哎喲一聲,痛得急退兩步坐在地上,一捂嘴巴,滿手鮮血不說,手裡還多瞭半塊碎牙。

他當下就是一怒,爬起身就要招呼同伴幫忙,可一轉眼,就發現同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一個陌生少年一手制住,正被反擰手臂半跪在地上,疼的哭爹喊娘。

瘦猴大怒:“好你小子,竟敢招惹咱們爺們兒!”

說著,他合身撲上,可他腳下剛一動,嘴上就又是一疼,不知哪來的一隻腳,狠狠的踢在他的嘴上。

“啊!”瘦猴慘叫著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圍觀百姓“轟”的一聲散開,四處閃避。

瘦猴搖晃著腦袋,驅散眼前金星,掙紮著爬起身,捂著滿是鮮血的嘴巴看去,就見瑤光雙手叉腰,威風凜凜站在他身前。

“唔,你個小娘皮,你……你知道我是誰嗎?”瘦猴眼冒兇光,可是看到瑤光清麗嬌俏的模樣,眼光一閃,又露出貪婪之色。

“知道!欠揍的潑皮嘛!”瑤光厭惡的看瞭他一眼,冷笑著朝他勾起小指:“來,有本事沖我來!”

“你找死!”瘦猴潑皮大叫一聲,合身撲上去。

其實能在街面上混的,都是那種心懶體惰,心術不正之人,這種人雖然品性不堪,但不代表就是傻子。瘦猴其實也看出來對方是有功夫的,估計自己不但打不過,恐怕想跑也不太容易。

打不過又跑不掉,這種情況下,就隻剩下兩個選擇瞭,一是服軟求饒,再一個就是拼命。

讓他對一個女人求饒,瘦猴是拉不下這個面子的,就算他其實不在乎什麼面子尊嚴之類的東西,可在街面上混的,如果沒瞭面子,就代表著混到頭瞭,這碗飯端不起來瞭。

那就隻剩下拼命瞭。

三百三十二章 過把癮

其實也不算拼命,瘦猴心裡也有譜,再怎麼說這大庭廣眾之下,對方頂多就揍自己一頓,不可能把自己殺瞭。

一邊是挨頓揍,一邊是沒飯吃。瘦猴隻是略一衡量,馬上就有瞭選擇。

其實他敢拼命朝瑤光撲去,還有一個無法說出口的原因,那就是瑤光長的實在太好看瞭。若是拼著挨頓揍,就能抱一下這種美人兒,在他看來也算是值瞭。

別的不說,至少以後跟兄弟們吹牛時也能顯擺顯擺,別看咱哥們兒挨揍瞭,但咱也占瞭便宜啊。

要說這也真是一人一種活法,一行有一行的尿性,幹潑皮這一行的也不是那麼簡單,至少要膽大,心黑,皮厚,識時務,能抗揍……最關鍵一點,就是要有這種痞勁兒,要在任何時候都想著占便宜,不為別的,就為將來跟人吹牛侃大山時能有拿得出手的談資。

要不怎麼說人心隔肚皮呢,太歲和瑤光哪知道這傢夥能一轉眼就生出那麼多心思,見瑤光踹出一腳後雙眼放光,太歲心裡不由一樂,知道她這是打得過癮瞭,當下就微微一笑,抬起一腳踢在胖潑皮屁股上,當成玩具一樣送向瑤光方向。

果然,瑤光馬上開心不已,朝太歲羞澀的一笑,緊接著大展神威,把兩個潑皮當成瞭人肉沙包,開始拳打腳踢。

瑤光那是什麼武功啊?雖說僅論身手來講,在江湖上她隻能算是二流高手,可對付兩個潑皮,會有機會讓人近身,撲到身上來?

不過她武功雖然不算頂尖,但那一身怪力卻著實是天賦異稟,盡管已經留瞭九成力,可幾拳下去仍然把兩個潑皮打得哭爹喊娘,連站都站不起來瞭,隻能抱頭蹲防。

那個胖潑皮還好些,畢竟身肥肉厚,雖然被打得疼瞭點,但幾乎全是皮肉傷。相比起來,瘦猴就慘得多瞭,瑤光雖然不知道他拼命占便宜的心思,但一來之前對那擺攤少女動手動腳的就是他,再一個,瑤光本能的就討厭他的眼神,因此雖然對他出手時也留瞭力,但關照的地方卻多是些關節處,隻幾下工夫,就得得瘦猴開始吐血瞭。

要不說有些人就是心眼活泛呢,這瘦猴就是典型,明明在一邊慘號,一邊吐血,竟然還能抽出工夫在心裡暗暗後悔,早知如此,不如就認慫瞭多好啊?

這邊瑤光正打沙包打得爽呢,另一頭太歲已經轉向賣蜜豆沙的姑娘。

這一看,太歲馬上就明白那瘦猴為何這麼大膽子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婦女瞭,主要原因還是這位姑娘長得實在是夠漂亮,若是打扮打扮,甚至比起瑤光都不差多少。

她年紀不大,看樣子頂多十五六歲,個頭雖然不高,但看樣子也隻比瑤光矮上半寸左右。但與瑤光的英姿颯爽不同,此女一看就是典型的南方女子,氣質柔弱而嬌美,身形勻稱而窈窕。或許是因為之前受瞭驚嚇,此時她兩眼泛紅,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見太歲望過來,馬上楚楚可憐的垂下雙眼,啪嗒啪嗒的落淚,那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看瞭,恨不得抱在懷裡好好疼愛安慰一番。

太歲微怔瞭下,馬上回過神,一臉和氣地微笑道:“姑娘,你不要怕,有瑤光出手,他們以後會見瞭女人就害怕的。”

賣冰姑娘弱弱的點瞭點頭,不敢答話,隻抬起頭偷偷的朝瑤光看去,這一眼看去,正好看到瑤光抬腳連續兩下把兩個潑皮挑飛到半空,然後像是踢蹴鞠一樣,先是一腳把胖潑皮踢飛,又凌空一個轉身,接瞭個漂亮的回旋踢,把兩個潑皮踢得倒飛而去,摔在地上。

“好厲害!”賣冰姑娘啊瞭一聲,輕聲贊瞭一句。

不知是否錯覺,太歲隱約看到她雙眼冒光,好像是在興奮。

太歲搖瞭搖頭,把目光移開,心裡暗道不可能,不可能每個女人都有瑤光那種暴力傾向。

這時,兩個潑皮已經掙紮著爬起身,吐瞭口血,轉過頭一聲不敢吭,連滾帶爬的往遠處逃去。

到瞭這種時候,就算是一向心眼兒多的瘦猴潑皮,也嚇破瞭膽子,再不敢生出什麼心思瞭。

好在瑤光也有分寸,知道再打下去沒準兒就出人命瞭,當下也不去追趕,拍瞭拍手掌,舒服的伸瞭個懶腰。

“好,打的好!”

“姑娘好樣的,好身手,這種人就應該狠狠教訓。”

“哇,這位姑娘太厲害瞭。”

見瑤光教訓瞭兩個潑皮,圍觀人群哄然議論起來,一邊議論一邊鼓掌。

瑤光心裡美滴狠,也不怯場,像是剛剛賣完藝收工一樣,轉頭朝周圍包瞭一圈拳,笑瞇瞇的朝太歲走來。

可她剛走到近前,就聽到太歲安慰賣蜜豆沙的姑娘:“那丫頭很厲害的,瘋起來連她爹都打!”

瑤光大怒,手如疾風,勢如閃電,一把扭住太歲的耳朵,氣哼哼瞪眼道:“以後啊,我隻揍你!”

“哎哎,別拽,別拽……”太歲大聲呼痛,臉都扭曲瞭,不停求饒。

可瑤光根本不理,朝那姑娘點瞭點頭,就拎走著太歲往遠處走去。

“呃……”賣蜜豆沙的姑娘張瞭張嘴,想要道謝,可轉眼間二人已經走遠,混入瞭人群中。

她有些失落的放下手臂,羨慕地望著這對情侶遠去。

第二天一早,太歲等人送玄玄子出瞭門。

玄玄子朝眾人稽首道:“諸位不必相送瞭,貧道此行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眾人都抱拳回禮。

太歲有些擔心的看瞭師父,上前一步說道:“師父,您路上小心。”

“放心吧。”玄玄子微笑著點瞭點頭,伸手拍瞭拍太歲肩膀,翻身上馬,疾駛而去。

眾人看玄玄子離開,轉身進院。

“一大早的,怎麼都到門口瞭?”這時,門外傳來隱光的聲音。

眾人回身看去,就見一個樣貌普通,身著樸素長衫的中年人走過來,看打扮,像是一位賬房先生。

這人實在陌生,不過太歲等人隻是愣瞭一下就反應過來,知道這是隱光再次易容瞭。

幾人剛要上前見禮,就見隱光身後,一個讀書人打扮的白須老者慢慢走瞭過來。

柳隨風一笑,忙上前拱手:“隱光前輩,您回來瞭。這位是……”

隱光側身介紹道:“來,給大傢介紹一下,這位是蕭問蕭老先生。蕭老對河洛之學造詣頗深。我特意請蕭老來,或者可以幫助我們參詳明白。”

眾人一聽,都是臉露喜色,上前行禮:“見過蕭老。”

隻有諦靈傲立,眼神透著淡淡不喜。

“嗯!”蕭問微笑著朝眾人點瞭點頭,目光看向傲立的諦靈。

諦靈淡淡一笑,直視蕭問雙眼,淡淡道:“河洛之學,博大精深,希望這位大儒,真能參詳個明白。“

蕭問一蹙眉,似乎感覺到諦靈的不屑和敵意,當即凝眸望去。

二人目光相對,半空中似乎有電光火花閃動。

眾人都面面相覷,一時驚愕。

特別是太歲,他從沒想到,自己這個一向慈眉善目的師伯會有這樣銳利的一面,一時間目瞪口呆。

三百三十三章 術業有專攻

遠處房頂,展昭坐在屋脊上,手裡把玩著一隻野果,他目光一直看著這個方向,看到這一幕後,微一瞇眼,隨手把野果向上一拋,又接住,狠狠咬瞭一口。“

哈哈,大傢別站在這裡啊,走,裡面說話,裡面說話!”還

是隱光最為老道,見場面有些尷尬,馬上出聲打起瞭圓場,攙著蕭問朝裡面走去,路過柳隨風時,隱晦的給他使瞭個眼色。柳

隨風馬上會意,一邊轉身跟眾人往裡走,一邊湊到諦靈身旁低聲說道:“道長多包涵,並非晚輩等信不過道長,實在是此事重大,而且拖延下去對大傢都沒好處,而蕭老先生又是本地人,應該會咱們有所幫助。”諦

靈聽瞭微微一笑,輕輕點瞭點頭,也不說話。見

他態度,柳隨風也不好說什麼,隻能無奈嘆瞭口氣。

事實上他心裡也清楚,隱光前輩沒提前告訴諦靈就請瞭外人過來,不管怎麼說都有些失禮。而且《推背圖》還是人傢師門寶物,能湊齊偈語也是人傢貢獻出來的三塊銅牌……種

種原因,換瞭是自己,也要生氣。

柳隨風朝太歲看瞭一眼,本想讓他去勸勸,但轉念一想,還是沒開口,心道算瞭,何必讓太歲也跟著為難,夾在兩方之間難受呢?眾

人就這麼沉默著走進瞭客廳裡,以年紀為序,請蕭問坐在上首處。

大傢雖然有些尷尬,但正事卻不能耽擱,等下人給上瞭茶,馬上開始說起正事。其實所謂說正事,主要還是大傢請教,蕭問回答。一部分是為瞭解惑,另一些也算上是一種考校瞭。當

然,大傢心裡都有數,沒有提到《推背圖》之事,隻是問瞭些當地的人文歷史。

蕭問自然也明白眾人的想法,也不惱怒,隻穩穩從在椅子上,時而抿口茶,笑瞇瞇的回答眾人的疑問。

他非常和藹,面對大傢的疑問,既不推搪,也不隱瞞,大傢問什麼,他就答什麼,言語雖然不多,但一言一字卻都非常精辟,直指根源。

很快大傢就心裡都有譜瞭,看來這位老先生是有真才實學的,不是那些一知半解或是不懂裝懂的所謂“在野專傢”。過

瞭一陣,包拯漸入正題,請教道:“蕭老是說,八卦,周易,六甲,九星,風水這些東西都出自河洛?”

蕭問點瞭點頭,放下茶杯,神色認真的道:“不僅如此,就連五行陰陽之說,甚至文字起源,也是從河洛而出。”“

真是瞭不起!”包拯輕喟一聲,贊嘆不已。這

時,見大傢都認可瞭蕭問,隱光才說道:“《推背圖》一事,事關重大。所以我已向蕭老說明,在揭開偈語之謎以前,蕭老隻能住在這裡,不得離開。為瞭我大宋江山社稷,蕭老一口答應下來。”蕭

問呵呵一笑,爽快的一揮手:“如今國泰民安,海晏河清,豈容宵小得到這《推背圖》,趁機興風作浪?為朝廷效力,老夫義不容辭。”隱

光拱手:“蕭老深明大義,我替朝廷,替天下百姓多謝蕭老瞭!”“

當不得,當不得。”蕭問擺擺手笑道。

這時,諦靈突然淡淡一笑:“好!那麼老夫就與蕭老先生一起,參詳這偈語秘奧,試看能否參詳得透其中玄機。”包

拯也笑瞭笑:“晚輩對河洛之術甚是好奇,若前輩不棄,晚輩願給前輩打個下手,也好得前輩指點一二。”

蕭問笑瞇瞇地點頭,答應下來。

……

洛水河邊,水波粼粼,幾條漁船停靠在岸邊,有漁傢正在吆喝叫賣。自

古以來,這條大河不知養育多少人,無論是天下太平,還是乾坤震蕩戰火紛飛,洛水永遠都是洛水,淡定而優雅,就像是一位神女在俯瞰人間,靜觀人間生死起伏;又好像一位不求回報的母親,默默的養育著周圍生靈。

中午,一身青白羅衫的瑤光裊裊走來,不停打量漁傢賣的河鮮。

當她走到一位老漢的漁船前時,忽然停下腳步,看向魚簍裡不時翻出浪花的的活魚。“

老人傢,你這魚怎麼賣?”老

漢笑呵呵地回答道:“十文錢一尾,都是剛打上來的活魚,小娘子可要買一尾。”

瑤光咬著嘴唇看著魚簍,裡面一共六七條活魚,每一條看起來都不錯,她猶豫瞭一下,伸手指著其中最大的一條活魚:“就要這條肥的吧。”“

好嘞。”老漢順著瑤光手指看瞭一眼,點點頭,利索的把魚撈出來,從一旁取瞭一段草繩,往魚鰓穿過,然後又在魚身上包瞭一層荷葉,用草繩捆好,這才遞給瑤光。“

承惠,七文。”

瑤光取出荷包數瞭數,把銅錢遞給老漢,接過草繩。

老漢接過銅錢,隨手扔到一旁空著的魚簍裡,看著瑤光拎著草繩生疏的模樣,不由笑問道:“這是做給自傢男人吃的?”瑤

光臉色驀的一紅,輕輕嗯瞭一聲。老

漢搖頭笑瞭笑,一伸手,把瑤光手裡的草繩撥得遠瞭一些:“一看小娘子就是剛嫁人吧?你拎魚的時候啊,別靠得太近,這魚你別看它像死瞭似的,其實活泛著吶!你要是住的近,等到傢瞭把它往水裡一扔,沒準兒還能活過來。你拎得太近,半路上它再一跳,弄你一身水,弄臟瞭衣服多可惜。”“

謝謝!”瑤光臉更紅瞭,輕聲道瞭聲謝,起身快步離開。

真丟臉啊!走

以路上,瑤光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多學一些常識,省得再惹出這種笑話。

書房裡,蕭問和諦靈正圍著桌子皺眉,桌子上擺著兩張紙,一張紙是偈語,另一張紙是偈語解開後的謎底。蕭

問和諦靈二人看著紙張,一邊指指點點,一邊低聲細語。這

時,包拯提茶壺走進來,一邊為二人斟茶,一邊看著二人神情,心裡有瞭數。於是走到一旁,從書架上取出一本《註水經》,想從中找到些靈感。

過瞭一會,隱光從外面進來,蕭問和諦靈忙停止討論,起身相迎。

包拯也放下書迎瞭上去。

隱光關上房門,謹慎地從懷裡摸出四塊銅牌,托在手上:“當初能找到偈語,全靠陳摶先生所鑄的這四塊銅牌,或許其中還另有秘奧,所以,我向朝廷請示,將這四塊銅牌送來,希望能對兩位參詳偈語有所幫助。”

蕭問大喜,如獲至寶的接過四塊銅牌,兩眼發亮,仔細觀摩瞭一陣,連連點頭:“這是希夷先生所鑄?那老夫真要好生研究研究瞭。”

蕭問將四塊銅牌放在桌上拼在一起,皺眉撫須思索。過瞭一會兒,蕭問又把四塊銅牌分開打亂,然後將它們翻過,顯示出四種紅青白黑顏色。

“四種顏色……”蕭問若有所思,手指在一旁桌上輕輕點著。

三百三十四章 虛心小廚娘

“真話就是,不管魚好不好吃,我的瑤光,都是最好的姑娘!”諦靈見他神色,心裡一動,開口問道:“這顏色,難道還有什麼喻意?”

蕭問點瞭點頭,看著四塊銅牌,口中喃喃道:“若是五色,可能是在暗示五行,或者是五帝,也可能是五德,五谷。但是四色……”

他搖瞭搖頭:“四色,老夫實在想不出有什麼隱喻,但既然鑄成四色,必有其深意。”

諦靈也若有所思,喃喃自語:“四色……”書

房外不遠處的廊下,

太歲坐在長欄上呆呆的望著天邊雲彩,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不

遠處,柳隨風瞇眼躺在長欄另一頭,手裡搖著朵牡丹,嘴裡哼著小曲兒,非常愜意。過

瞭一陣,太歲突然說道:“師父回山那麼久,還沒回來,也不知是不是師祖不肯出山。”

柳隨風閉著眼睛接口道:“你那師祖,修道有成,看著比我還年輕些!”

太歲扭頭看向柳隨風:“羨慕麼?”柳

隨風嘿嘿一笑:“那倒沒有。他空有一副好軀殼,卻長住深山,不問世事。大千世界,軟紅十丈,何等繁華熱鬧,若是這些都得拋棄,才能練成他那身本領神通,縱然活個一千歲、一萬歲,與草木何異?沒意思!”

太歲若有所思地點頭。

……

另一頭,瑤光買完魚回來,避過旁人,悄悄的走進瞭廚房。廚

房裡,一個胖廚子正在摘菜。

“何師傅,魚買回來瞭。”

何師傅轉頭看瞭眼,放下菜,隨手拎起圍裙擦瞭擦手,走過來打量瑤光手裡的魚,笑著點頭:“呦呵,魚不小啊。”

瑤光把魚放在案上,魚蹦跳瞭兩下,竟然還活著。她突然想到之前買魚時那老漢的話,臉色微微一紅,心道還好自己小心註意瞭,否則這一身衣服還真得弄臟瞭。

何師傅走到近前,伸手在案上的一個刀架裡挑瞭挑,拎出一把寬背菜刀,先是割斷草繩,抽出來扔到垃圾桶裡,然後用刀背利落地一敲魚頭,砰的一聲,魚不動瞭。他

又把魚放平,菜刀也放平,在魚身上輕輕拍打幾下,然後在魚鰓後半寸處割瞭一個小口,伸手摸瞭摸,很快拽出一根帶血的白線。

瑤光一看,馬上好奇的問道:“何師傅,這是什麼啊?”“

這個啊?”何師傅本來要隨手扔在垃圾桶裡,見瑤光問起,手一頓,舉起到瑤光眼前,讓她看仔細瞭,這才扔掉,笑道:“這個叫魚線,也叫腥線,這東西腥味大得很,要是不抽出來的話,一燉湯就會弄得滿鍋都是腥味,當然瞭,如果是做紅燒魚那不抽出來也行,我這是習慣瞭。”

“哦,這樣啊!”瑤光虛心的點瞭點頭,認真看瞭幾眼抽腥線的位置,在心裡暗暗記牢。抽

完瞭腥線,何師傅才開始真正動手,就見他手中菜刀如繡花似的上下翻飛,沒一會兒工夫,就把魚剖腹、除腮、去鱗,然後比比劃劃,教導瑤光做魚。瑤

光在一旁聽得很用心,不時點頭,時而比劃提問。

這時,何師傅突然抬頭看瞭看天色,對瑤光說瞭幾句什麼,推開門走瞭出去。他

這一走,瑤光馬上如臨大敵地提起魚尾巴,看看那魚,又看看鍋,猶豫一下,終於一咬牙,把魚扔進瞭鍋裡。院

子裡,太歲和柳隨風正在廊下閑聊著。太

歲突然抬頭看向遠處,發現展昭正坐在一處屋脊上東張西望。

太歲嘆瞭口氣:“展昭還在屋頂上蹲著呢,這小子,看來他師父的死,對他傷害很大呀。”柳

隨風閉著眼,懶洋洋的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可惜他還太小,要不然,我就帶他去煙花柳巷轉一圈兒,美人相伴,再灌上二兩黃湯,什麼愁也都解瞭。”

說到這,柳隨風突然興致勃勃地坐起來,兩眼放光的看著太歲。

“你知道洛陽最有名的是什麼嗎?”

太歲不解地看著柳隨風,想瞭想,猶豫的答道:“最有名的?應該是牡丹吧?”“

非也,非也。”柳隨風搖頭,臉上笑容古怪。“

不是麼?”太歲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古跡,洛陽是千年古都,最多的就是名勝古跡。”柳

隨風哈哈大笑:“又錯瞭,要我說啊,洛陽最有名的,就是美人。”

“美人?”太歲不解。柳

隨風哈哈一笑,閉起眼睛,搖頭晃腦的吟道:“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三國大才子曹植為洛神做瞭一賦,名曰:洛神賦,可謂名留千古。洛神住哪裡,就在洛河中啊!還有貂蟬,她也是出生於洛陽……”

說到這裡,柳隨風突然停下,聳瞭聳鼻子,東張西望。太

歲先是不解,但很快也聞到瞭什麼,也嗅瞭嗅鼻子,嘀咕道:“哪來的糊味?”柳

隨風豁的起身,站在欄上四處張望,緊張道:“好像走水瞭!”一

聽走水,太歲馬上一驚,也起身站在欄上,朝遠處看去。

柳隨風伸手感受瞭一下風向,朝一個方向一指:“走,在那邊。”

說著,他一躍身沖瞭出去,太歲連忙跟上。展

昭坐在屋頂,向二人離去的方向看瞭一眼,一撇嘴,又看向別處。

廚房中,濃煙滾滾,火星繚繞。柳

隨風和太歲沖到廚房前,剛要往裡闖去,突然見一個身影從裡面出來,二人一看,馬上驚呆瞭,本能的止住腳步。

“瑤光?”柳隨風猶豫的問道。

並非他眼神不行,認不出人,實在是此時的瑤光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頭發也凌亂的很,剛從廚房裡沖出來,就跑到一旁,扶墻咳嗽。太

歲看著她,一臉驚駭:“你……你又用霹靂彈生火瞭?”“

咳咳咳……”瑤光用力咳嗽瞭一陣,這才懊惱地起身,瞪瞭太歲一眼:“才沒有!”柳

隨風和太歲對視一眼,都不相信,二人非常默契,一句話不說,謹慎朝後退瞭幾步。看

著二人模樣,瑤光氣得直咬牙,往前走瞭幾步,轉頭看向廚房,不說話。過

瞭一會兒,見裡面沒炸,柳隨風這才問道:“你在幹嗎?”

瑤光不好意思的回頭看瞭他一眼,又看瞭眼太歲,幹咳瞭一聲:“我……我想烹條魚。”

柳隨風驚駭地看著廚房,結結巴巴的道:“所以……跟蝦兵蟹將先幹瞭一仗?”“

喂!你有沒有句好話啊?”瑤光怒瞭。一

旁太歲聽瞭,卻微微一怔,看著瑤光神色,突然恍然:“烹魚?啊!你……是為我做的魚?”瑤

光忸怩的踢瞭踢石子,有些沮喪:“我真認真學過瞭的,可……就是不會。”

太歲心裡一暖,大為感動,走到瑤光身邊,幫她捋瞭捋頭發,輕聲道:“哎,我以為你是要去買條魚,本就沒想過要你做。”他

轉頭看向廚房,想瞭想,揮動手臂趕開煙霧,朝裡面走進去,很快端出一盤黑漆漆的魚,手裡還拿著一雙筷子。

太歲看瞭看盤子,又看瞭眼瑤光,驚訝道:“哇!看樣子居然真的做熟瞭。”

瑤光氣鼓鼓的瞪瞭他一眼:“你也氣我是不是?我……我怎麼也不至於都做不熟啊。”太

歲一手托著盤子,一手拿筷子挾瞭一口,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裡。瑤

光緊張地:“好不好吃?”

太歲看瞭她一眼:“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真……”瑤光遲疑一下,泄氣道:“真話吧!”太

歲溫柔一笑:“好吃!這裡邊有你的心意,好吃著呢。”

三百三十五章 瘋魔老學究

瑤光一聽,心裡馬上一暖,之前的失落和沮喪全都不翼而飛,感動得兩眼水汪汪的,輕輕握住太歲的手,深情地看他:“你……真好!”

太歲微微一笑,看著瑤光雙眼,輕聲道:“我隻對你好!”瑤

光心裡一顫,輕咬嘴唇,深情的看著太歲,一顆心仿佛掉在瞭蜜罐子裡,甜得她隻想沉浸其中,再不醒來。不

遠處,柳隨風看著二人模樣,聽著他們的對話,先是打瞭個冷戰,然後摸摸鼻子,咳嗽一聲:“咳!我是不是有點多餘?”

瑤光和太歲沒有看他,依舊對視著,異口同聲:“是!”“

噢,那我走啦!”柳隨風無趣的哼瞭一句。瑤

光和太歲仍然沒有看他,依舊在深情對視著,再次異口同聲:“走好!”…

…清

晨,一群鳥雀在院子裡的樹上嘰嘰喳喳鳴叫。

諦靈正在院中打著一套拳法,動作很慢,顯然隻是活動活動身體。

這時,包拯走進院子,看著諦靈笑道:“諦靈前輩早,蕭老呢?”聽

到聲音,諦靈緩緩停住手腳,轉身看去,微笑道:“應該宿在書房瞭吧,老夫昨晚離開時,他還在研究那副偈語。”

房間裡,蕭問坐在桌前,桌子中間立著一盞燭臺,燭臺上裊裊青煙升起,顯然剛剛熄滅不久,證明瞭他一夜沒睡的事實。桌

上擺著偈語和偈語謎底的紙片,還有幾本古書壘在一起,蕭問正拿著一本書翻看,時不時的與偈語進行對比。

他的頭發有些凌亂,臉上疲憊之色無法掩飾,一股古怪的味道從他身上傳出,這是一種腐朽的味道,像是有塊肉正地腐爛,令人聞之欲嘔。

這是老人味,也可以稱之為齡臭。不同的老人,身上會傳出不同的老人味,但總體來講,多數都是臭味。平時還好,可一但身體疲憊,比如說熬夜或是久病,這種味道都會加大加重,這也是一種年老的無耐。

這時,諦靈和包拯走進房間,一入內,二人馬上掩鼻退後,震驚看對視一眼,又看向蕭問,恍然的一點頭,把房門大開,等味道淡瞭些,二人才快步走進去。

“蕭老?蕭老?”包拯走近,叫瞭兩聲。但

此時蕭問正聚精會神的看書,根本沒有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再者,他年逾古稀,耳朵也的確有些背瞭。包

拯和諦靈對視一眼,都有些吃驚,急忙上前兩步,到瞭蕭問對面。“

老先生,您這是……一宿沒睡?”包拯看瞭眼一旁燃盡的燭臺,上面還有絲絲縷縷的青煙仍在飄起,不由擔憂。蕭

問不抬頭,隻用鼻腔嗯瞭一聲,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似乎很討厭有人打擾自己。包

拯一皺眉,真急瞭:“哎呀,您老這樣可不行啊,就算事情再急,也得註意身體啊。”蕭

問並不抬頭,眼神盯著手中古籍,不停的跟偈語對比,聽到包拯的話搖頭。

“你不懂,做學問就得這樣,沒有一顆瘋魔的心,做不成事的。”

包拯陪笑道:“老先生說的在理兒,可就算再研究學問,也得註意身體啊,細水才能長流。”

蕭問不抬頭,不耐煩的朝包拯揮瞭揮手。

一旁諦靈搖搖頭,對包拯道:“讀書人的毛病,我們治不瞭。算瞭,不要管他瞭,趕緊去幫他弄點早餐,等一會兒倦瞭,他自會去睡瞭。”

包拯點頭,快步離開。

諦靈看看蕭問,見他仍沉浸在書本裡,似乎根本沒註意到自己的話,諦靈欲言又止,但想瞭想,還是嘆瞭口氣搖頭離開。花

廳裡,太歲,瑤光,隱光、諦靈、柳隨風圍在一張圓桌前,一邊說話,一邊在吃著早餐。

包拯快步從外面走進來,隱光馬上放下筷子,抬頭問道:“蕭老可已用餐?”

“經學生再三解勸,蕭老總算是肯放下書卷瞭,一會吃罷早餐,他會休息一會兒。”包拯嘆瞭口氣,走到桌子一角坐下。隱

光點瞭點頭,松瞭口氣。

柳隨風端起碗,把最後一點米粥喝完,放下筷子後想瞭想,看向隱光:“前輩,蕭老在苦思偈語謎底,我們也不能一味等在這裡,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蕭老身上。昨日我打聽到,孟津有一座龍馬負圖寺,始建於晉代,是為感念‘人文之祖’伏羲的功績而建,據說建寺地點就是當初‘河圖’出現的地方,我們還沒去過這裡。”

“那我們今天就去那裡瞧瞧。”隱光點頭贊成,轉頭看向包拯和諦靈:“你們兩位,留下與蕭老一同參詳,如何?”

諦靈想瞭想,搖頭道:“對那副偈語,老夫已經想不出什麼瞭,不如與你們同去,或可有所發現。”

包拯笑道:“我留下就好。”

“也好。”隱光緩緩點頭。這

時太歲和瑤光也吃完瞭,見眾人都在等自己,二人不好意思的對視一眼,站起身。

“好瞭,宜早不宜遲,出發吧。”隱光說著,起身朝外走去,眾人都跟上。

包拯起身相送到廳外,轉過頭看瞭眼遠處屋脊上的展昭,眼神閃動,若有所思。

太歲等人出瞭門,沒多久來到龍馬負圖寺山門內。此

寺香火旺盛,人來人往。幾

人站在寺門口,朝裡打望。“

咱們分頭看看吧吧。”太歲提議。“

好!我和諦靈子先生結伴而行。”隱光點頭。

瑤光看瞭看左右,大方的拉住太歲的手:“那我和太歲一起!”

“好!”隱光和諦靈往左面走去,太歲和瑤光向右面走去。柳

隨風站在原地,看看分別走向左右的他們,無奈地搖搖頭,折扇打開,瀟灑地扇著,嘴裡輕哼著小調,獨自向前溜達。就

在眾人探訪龍馬負圖寺的時候,蕭問已經吃過飯,正一手握著銅牌,另一隻手翻閱古籍,皺眉不語,似乎遇到瞭什麼難題,正在冥思苦想。

包拯拎著茶壺從外邊走進來,看瞭他一眼,輕嘆一聲,悄悄給他添上熱茶。

似乎被茶香味吸引,蕭問回過神,抬頭看瞭包拯一眼,奇怪的問道:“包評事,其他人呢,怎麼一直沒見?”包

拯:“他們去孟津的龍馬負圖寺瞭,想看看那裡有沒有線索。”蕭

問嗯瞭一聲,繼續低頭翻書,神色平靜。一

個時辰後,太歲等人出瞭龍馬負圖寺,臉上都掛著失望之色。

在街上走瞭一會兒,隱光突然想起什麼,回頭看瞭眼走在後面的柳隨風:“我和諦靈先生先回去瞭,你們再打聽打聽,要是沒線索也早點回去。”說

完,隱光隱晦的看瞭太歲一眼。柳

隨風微笑著點頭,舉起扇子向他搖瞭搖,示意明白。“

放心吧前輩,我們逛一陣就回去。”瑤光俏聲道。

“嗯!那我們走瞭。”隱光朝諦靈點點頭,朝前走瞭幾步,在前面拐向右側馬路。

三百三十六章 雨中泛舟

兩位前輩一走,柳隨風一下子又恢復瞭風流德性,搖著扇子,左顧右盼,忽然看見一座青樓的幡子在風中招展,隱約中好像有幾個衣著艷麗的姑娘正在二樓笑鬧。

柳隨風眼睛一亮,立刻停住腳步,轉身看向太歲和瑤光,輕咳一聲:“咳!白跑瞭一趟,一無所獲,這一乏瞭,酒蟲也就犯瞭,我要去喝兩杯,你們要不要一起啊。”瑤

光瞟瞭一眼青樓,冷哼一聲,臉上滿是鄙視:“酒蟲犯瞭?我看是色蟲犯瞭吧。”柳

隨風幹笑一聲,面不改色的看向太歲。“

你去你的,別帶壞我傢太歲!”瑤光一看,顧不得再鄙視他,拉起太歲就走。太

歲被拉走,也不反抗,反而一臉誠摯的看向瑤光:“放心吧,我不會學壞的。”“

哼,男人學壞可快得很,反正我是不會給你機會的。”瑤光邊走邊說。

見二人走遠,柳隨風臉上露出得計的笑容,抬頭看瞭下天色,趕緊向青樓方向興沖沖地走去。

太歲和瑤光在人群中走著,一邊閑逛,一邊說著話兒,不時發現街道兩旁有新鮮東西又湊過去看。

就這樣,邊走邊玩,邊玩邊聊,二人都很開心。可

沒多久,天上忽然下起瞭雨,行人紛紛避雨或加快步伐,有的人帶瞭傘,有的人舉著衣服擋雨。太

歲二人沒有準備,瞬間被雨水打濕瞭半身,好在前方不遠處就是一座長橋,太歲忙拉著瑤光二人奔到橋邊躲雨,看到水邊有荷花,太歲靈機一動,對瑤光扔下一句:“你等等我!”

說著,他跑向河邊,瑤光不明所以,用手遮著頭,朝太歲喊道:“太歲,你幹什麼去?”“

等等我,我馬上回來。”太歲朝後面揮瞭揮手,加快腳步跑到河邊,蹲下身,伸手去折荷葉。

很快,太歲舉著一隻比雨傘稍小一些的荷葉跑回來,一臉得意的看著瑤光。瑤

光不解:“為什麼不多折一支?”太

歲一滯,幹笑道:“呃……這一支荷葉足夠瞭嘛。”

說完,他臉色一正:“佛祖曰,一草一木都是生命,我們要愛護,取用可以,不能浪費。”說

著,他一伸手攬住瑤光,舉著一支荷葉向橋上走。

“佛祖說過這話嗎?”瑤光怔瞭下,等太歲攬上來,她突然反應過來,似笑非笑地抬頭睨瞭他一眼,抿抿嘴唇沒有說話,臉上露出微羞的微笑。

這場雨來得很急,也很大。豆

大的雨點打在屋頂,傳出滴滴答答的脆響聲,宛如天地同心,正在彈奏一首活潑生動的曲子。

房間裡,蕭問仍坐在桌前研究偈語,包拯坐在一邊,也在翻閱古籍。忽

然一陣風吹來,雨絲順著窗口飄入,打在包拯身上。包

拯身子一抖,忙起身把窗子關上。

隨著外面雨水漸大,屋裡光線漸漸暗瞭下來,蕭問仍在認真看書,很快發現書本有些模糊,他不由皺眉,頭也不抬的吩咐道:“太暗瞭,掌燈。”

包拯看著他,擔憂的勸道:“蕭老,您還是休息一下吧,也不急在這一時。”

蕭問苦惱的搖頭:“老夫竭盡所思,可是對於這基點,偈語中全無暗示,不應該沒有暗示的啊。不行,老夫一定得研究出來。”

“唉!”包拯嘆氣,上前攙起蕭問,強行把他拉起來,口中勸道:“蕭老,欲速則不達啊,先歇息一下,心思也能更加靈活。”

“你……唉!”蕭問瞪眼看向包拯,似要發怒。包

拯馬上陪笑,但手上力道不減,攙著他往榻邊走,口中說道:“等隱光大人他們從龍馬負圖寺回來,說不定會有所發現,對蕭老有所啟發,那時再繼續研究不遲。”蕭

問無奈,隻能搖頭苦笑:“唉,老瞭,真是老瞭,腦筋不靈活啊……”包

拯陪著笑,攙著蕭問在榻邊坐下,這才拱手離開。雨

水漸大,打得荷葉彎腰,再加上不時有風掃來,瑤光和太歲衣服都有些濕瞭,二人忙加快瞭些腳步。等

他們托著荷葉走在柳堤岸邊時,就見煙雨飄渺,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瞭,隻有水上還有一兩艘畫舫停在中間,岸邊泊著幾條烏棚船。

太歲看到小船,突然拉著瑤光停下腳步,指瞭指烏棚船,急聲道:“雨太急瞭,咱們先過去躲躲。”

瑤光一聽,馬上點頭。二人手拉手走過去,上瞭一艘小船。在

洛水河邊,像這種小船都是可以出租的,晴天裡自然有人看管,可下雨時舟傢自然不會在外面淋雨,這種時候,若是有人租船泛舟,就可以先取用,等走時在底板上留下些船資即可。

二人上瞭船,瑤光用荷葉為他擋雨,太歲搖起瞭櫓,小船漸漸蕩向洛水深處。

“你進去吧,別淋濕瞭。”太歲搖瞭一會兒,轉頭看瑤光,發現她為瞭照顧自己,半面身上已經淋濕瞭,心裡一暖,馬上催促她進棚子裡躲一躲。

“不用,這樣挺好,我從小到大還從來沒在雨天裡泛過舟呢。”瑤光搖頭微笑,似乎很開心。

太歲心疼的看瞭她一眼,有些憐惜,有些疼愛,想瞭想,又用力的搖瞭幾下船櫓,放下櫓,轉身搶過荷葉,一把攬過瑤光,側身擋在風吹過來的方向。

“誰人為我遮風擋雨,誰人與我風雨同舟?”瑤

光突然想起一句戲文,外面雖然風雨交加,她心裡卻暖如火爐,一時間臉上笑靨如花,任由太歲攬著自己,仰起頭看瞭看太歲,突然臉一紅,漸漸的靠瞭過去,滾燙的臉頰貼在瞭太歲胸口上。

似乎感覺到瞭瑤光的心情,太歲微微一笑,攬著瑤光的胳膊稍稍加瞭些力氣。瑤

光抿嘴一笑,突然想到,自己恐怕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瞭吧!小

船獨自飄在洛水上,漸漸靠近瞭不遠處的一艘畫舫。這

畫舫長有十丈,上下兩層,上面窗開著,能看到一些遊客正在船艙中舉杯笑飲。

遊客桌前的空曠處,一名歌妓正隨著樂曲聲輕歌漫吟。“

綠酒一杯歌一遍。彼日有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曲

調幽幽,似喜還愁,太歲和瑤光並肩坐在烏棚下,聽著歌聲,一時間有些癡瞭。等

歌姬唱完,太歲贊嘆出聲:“真好聽!瑤光,你也唱來聽聽。”瑤

光忸怩的搖著腦袋:“我才不要,要唱你唱。”“

我唱就我唱!咳!咳!”太歲倒是落落大方,清瞭清嗓子,學著女聲清唱:“綠酒一杯歌一遍。彼日有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

不得不說,太歲的嗓子倒是很不錯,雖然比起真正的女聲不同,但正是這種中性的聲音反而更有種獨特的魅力。歌

聲在雨中地間一片空靈。

瑤光貼著太歲暖和的胸膛,微微抬起頭,含情脈脈地看著太歲,耳畔傳來太歲有力的心跳,等他唱瞭幾句後,瑤光突然接口開腔,與太歲一起合唱。而

船上的樂傢倒也是雅人,聽到二人歌聲,也配合地奏起瞭琴瑟。

“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歌

聲反復唱起,水上雨絲渺渺,大船小船都在迷離的雨霧中自由自在地蕩漾著……

三百三十七章 兇案的痕跡

蕭問躺在床上,頭枕著手臂,兩眼失神的望著帳底,翻來覆去折騰瞭好一陣,還是難以入睡。

房外忽然傳來包拯和諦靈子的聲音。“

諦靈前輩,你們回來瞭啊!”“

回來啦!”“

龍馬負圖寺一行,可有所獲?”諦

靈子嘆瞭口氣:“一無所獲,對瞭!蕭先生這邊怎麼樣?”“

也沒什麼進展。您剛回來,不妨先休息一下。”

“好!”

外面沒瞭聲音,正在傾聽的蕭問收回目光,輕輕嘆息一聲閉上眼睛。

忽然,蕭問猛得睜開眼睛,呼的一下坐瞭起來。“

龍馬負圖寺,我怎麼沒想到!龍馬負圖寺……”蕭問喃喃瞭幾句,興奮地起身下床,赤腳走到桌前,推開銅牌、紙張、古籍,扯過一摞紙,拿起炭筆,塗塗抹抹地推演起來。

屋外,展昭一手提劍,挺拔地站在亭子裡,風吹得他衣袂輕輕飄動,但他卻一動不動,猶如雨中聳立的望夫石一樣,任由風吹雨打。太

歲和瑤光從廳外遠處道路上有說有笑地走過,頭頂舉著的荷葉已經有些軟瞭。

展昭目光一動,看到他們的身影,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又轉首看向別處。

突然有瞭靈感的蕭問正在桌前緊張地推演著,一陣風吹來,後窗被風吹開,但蕭問根本不予理會,隻顧埋頭研究。好

一陣過去,他興奮地一拍桌子站瞭起來:“原來如此,果然說的通!”

他拿起用炭筆,在畫滿瞭圖形的紙上指指點點,喃喃自語道:“袁李兩位高人將藏寶地點的指示打亂,以‘河圖’和‘洛書’為形,方可重新組合,而這定位的基點,其實也就在謎面上!“蕭

問握著炭筆低頭指點著:“基點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一個是‘河圖’出世之地,也就是龍馬負圖寺,一個是‘洛書’出世之地,也就是……“蕭

問面帶微笑,一臉自信,手指在紙上徐徐滑動,剛要停下,背後突然伸出一根手指,重重的點在他的後腦玉枕穴上。“

呃……”蕭問發出半聲輕哼,驀地瞪大眼睛,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手裡依舊握著炭筆,緩緩向後軟倒。不

等他軟倒,一隻手伸出,輕輕的接住他,將他緩緩放在地面上,又一伸手,取走瞭那張紙。

大雨滂沱,一道閃電接天連地,轉瞬隱沒不見,緊接著遠處天邊突然響起一聲驚雷,“轟!”的一聲,響徹天地。

“打雷瞭?”太歲和瑤光在長廊下停住腳步,仰頭朝天邊望去,隱約那看到一絲亮光,那是閃電過後留下的殘影。

瑤光看看太歲,伸手拍瞭拍他的衣領,低聲嬌嗔道:“看你,衣服都濕瞭,快回去換身幹爽的衣服,免得著瞭風寒。”

“你也是,一會兒見。”太歲語氣輕柔,看著瑤光微微發顫的睫毛,心頭一熱,突然低頭在瑤光眼睛上輕輕吻瞭一下。“

呀!”瑤光嚇瞭一跳,反應過來後身子都僵住瞭,直愣愣的看著太歲,像傻瞭一樣。

太歲眨瞭眨眼,突然有些心虛,她不會是生氣瞭吧?過

瞭一會兒,瑤光突然回過神,臉騰的一紅,像被煮熟的螃蟹一樣,抬手捶瞭一下太歲胸膛,快步跑開。就

在這時,忽然聽到包拯一聲驚呼:“蕭老!”

二人一驚,瑤光停下腳步,與太歲對視一眼,一起朝蕭問房間跑去。

當太歲和瑤光飛奔到蕭問門口時,正好隱光也從對面趕瞭過來,雙方同時抵達,不約而同地停下腳下,轉向門內看去。就

見屋裡蕭問倒在地上,包拯和諦靈正蹲在他身邊,諦靈在伸手探察蕭問鼻息。太

歲、瑤光和隱光一起快步走瞭進來。

“蕭老怎麼瞭?”隱光急問道。諦

靈慢慢收回手指,向眾人搖搖頭,臉色凝重:“蕭先生,過世瞭。”這

時,柳隨風打著把傘走進門,將傘合攏,一看室中情形,急忙把傘扔在門邊,快步走過來急問道:“蕭老怎麼瞭?”“

死瞭!”太歲看瞭他一眼,神色沉重。“

什麼?怎麼會?”柳隨風大驚。

諦靈搖搖頭,拖起蕭問的右手,露出他手中還握著的炭筆。“

看樣子,蕭先生是年紀大瞭,再加上熬夜操勞,腦力耗損過劇而猝死。”諦靈猜測道。“

猝死?”隱光一皺眉:“蕭老年歲雖高,身體卻還硬朗,怎麼會……”說

到這裡,隱光臉色一變:“誰先發現蕭老過世的?”包

拯緩緩站起:“是我和諦靈子前輩。”

見眾人疑惑的看向自己,包拯輕嘆一聲,向眾人解釋道:“諦靈子前輩找到我,向我問起一些負圖寺的事情,晚輩也不知其詳,遂一起來向蕭老請教……等我和諦靈前輩一起過來,叩門不應,我試瞭下,發現門沒鎖,於是我們就推開門進來瞭,結果……”

包拯低頭看瞭眼蕭問的屍體,神色哀慟。這幾日來,隻有他與蕭問接觸最多,在他眼中,這是一位真正的讀書人,對知識學問,有種發自靈魂的熱愛,無論是那種瘋魔般的求知欲,還是其淵博的學問見聞,都令包拯敬佩不已。甚至他曾隱隱想過,等《推背圖》一事瞭結,能有機會跟著蕭先生求學一段時間。卻不想,天意無常,明明兩個時辰前還相談甚歡的人,一轉眼就已經天人兩隔,實在是令人唏噓。聽

包拯說完,眾人站在蕭問屍體旁都沉默下來。瑤

光沮喪的嘆氣:“哎!《推背圖》沒找到,卻活活累死瞭蕭老先生,這可如何是好?”包

拯看看蕭問,又看看床,走到桌前低頭認真看瞭看,扭過頭來,臉色凝重地搖瞭搖頭:“蕭老,未必是猝死!”

太歲和瑤光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他,臉色都是一變。

“你是說?”太歲有些不敢置信。隱

光和柳隨風、諦靈也震驚地看著包拯。

包拯點點頭,先是指瞭指蕭問穿著襪子的腳,又指指床前的鞋,分析道:“你們看,蕭老連鞋子都沒穿,他不是一直在桌前參詳,而是躺下休息後,忽然想起瞭什麼,然後急急爬起來進行推演。”太

歲看瞭看鞋子,又看看蕭問的腳,疑惑道:“這並不能證明什麼呀?人在大喜大悲的時候,尤其容易激動,也許蕭老就是想到瞭什麼,所以狂喜之下才突然猝死。”“

不然!”包拯搖頭,伸手指向桌上,桌上有一摞宣紙。“

問題就在這兒,你看,這摞紙張是空白的,但上邊隱隱卻有一些痕跡……”

三百三十八章 圖指老君山

包拯拿起那摞紙,傾斜著對準光線,隱隱可見上邊有些炭筆印下的痕跡。

“蕭老臨死手裡還握著筆,這紙張上隱有痕跡,可見上邊還有寫過字畫過圖的紙。但是,如今那些紙張呢?”隱

光瞇起瞭眼睛,沉吟片刻,點瞭點頭:“不錯!蕭老確實發現瞭什麼秘密,所以,才會為人所殺!”諦

靈眉頭一皺:“老夫已經仔細檢驗過瞭,蕭先生周身無傷。”

隱光搖搖頭,沉聲道:“殺人的手段有很多,有些傷,縱然是最精明的忤作,也未必能看得出來,何況諦靈道長你久不問世事,有些手段……”

說到這裡,隱光停下話頭,蹲下重新檢查蕭問屍體。

柳隨風看著隱光動作,也動瞭起來,在屋裡來回走動,四處觀察,忽然,他停住腳步,沉聲道:“包拯說的沒錯,蕭老的死,有蹊蹺,你們看地上的水跡!”

眾人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馬上看到瞭蕭問屍體旁的水漬。

瑤光一看,馬上解釋道:“我和太歲都淋瞭雨,或許是我們剛才濺下的水滴。”“

你衣服的水滴,會一直滴到窗口?”柳隨風指著地面,手指緩緩抬起,最終落在打開的那扇窗棱。眾

人的目光從蕭問屍體旁的水跡望過去,點點水滴一直延伸到窗口。這

時,隱光已經重新檢查過蕭屍體,站起身後沉聲道:“蕭老屍體未僵,體溫猶存。死去沒有多久。”包

拯:“也就是說,兇手是冒雨從窗口潛入,殺害瞭蕭老,奪走瞭草稿,然後離開。”太

歲一臉吃驚:“難道你們忘瞭越獄而逃的哈梵?會不會哈梵陰魂不散,又追瞭來。”

“有這個可能!”包拯非常沉穩,又道:“但是,一切都有可能,找到證據之前,一切都隻是假設!或許是哈梵,或許是另有其人,我們現在還不能確認,那麼……”“

那麼,就順著線索查下去,查他個水落石出。”隱光聲音前所未見的陰沉,眼中厲色一閃而過,與眾人一起望向窗口。

也不怪他發火,蕭問可是他親自上門請來的,這才幾天工夫,就死瞭?若

他的傢人問起來,自己怎麼交待?

就算沒人怪自己,可自己心裡的愧疚如何能平?

眾人順著水漬查起,很快出現在瞭屋後。這

會兒天上雨水已經小瞭些,雨絲纏綿,落在地面是碎石小路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輕響。

眾人站在雨中,觀察著蜿蜒的小路。

好一會兒後,柳隨風失望地搖頭:“石子路上,很難留下痕跡。再被雨水一澆,更加無法辨別。”瑤

光憤怒的一跺腳,濺起大片水漬:“那豈不是說,兇手要逍遙法外瞭?”

諦靈看著遠處,一臉憂色:“更要緊的是,《推背圖》的機密,究竟泄露瞭沒有……”眾

人一聽,臉色都是一變,對視之下,發現所有人都神色凝重,顯然想到瞭那後果。

“走吧,先回去再說。”隱光轉身往回走,沒多久,眾人再次回到瞭蕭問的房間。隱

光、諦靈默默地在室內不甘心地察看著線索,柳隨風最後走進來,朝二人說道:“太歲和瑤光去為蕭老購買棺木瞭。”隱

光點點頭:“蕭老的後事,一定要操辦好。盡快通知他的傢人。朝廷那邊,我會為蕭老上書,請求褒獎的。”“

嗯,放心吧前輩。”柳隨風點頭應下來,目光一轉,正好看到諦靈拿起那摞紙,迎著光反復地看著。就

見諦靈皺眉思索半晌,忽然坐下,拿起炭筆,橫向塗抹。

柳隨風和隱光見狀忙走過去。

“諦靈道長可有發現?”隱光急問道。諦

靈不答,而是迅速塗抹紙張,很快,被炭筆壓出痕跡的地方露出瞭端倪,紙紙四周沒什麼變化,但中間部分卻相對白一些,慢慢的映出瞭一副朦朧的圖形,圖案由線條和一些粗淺朦朧的地形構成。隱

光和柳隨風驚喜地對視瞭一眼。

諦靈停下筆,端詳瞭一下那副圖,遞給隱光:“也許筆端力道稍淺的地方,隻怕是畫不出來瞭,老夫實在認不出這個地方。”隱

光接過來認真看瞭一陣,皺眉遞給柳隨風。

柳隨風接過後,顛倒著圖案,從不同角度去看,看瞭一陣,忽然激動地喊瞭出來。

“老君山!這是老君山!”隱

光接過紙張,認真地看瞭看:“你確定?”

柳隨風用力點頭,肯定的道:“我去過老君山!這地形,就是那裡!”“

好!那我們盡快去老君山看看。你吩咐下去,從現在起,全部人員,都要謹慎起來,不可隨意出入。”

隱光望向外面的水簾,語氣凝重:“我懷疑,哈梵已經盯上瞭我們!必須小心行事!”

柳隨風認真答應:“是!”

屋外細雨連綿,展昭仍提劍站在小亭中,宛如雕像。

忽然,包拯撐傘走來。

“大人。”展昭轉身見是包拯,馬上迎瞭上去。

包拯沒有收傘進亭,而是站在亭邊臉色凝重地對他說道:“蕭問蕭老先生死瞭!”“

什麼?”展昭大吃一驚。包

拯緩緩轉身,目光望向亭外,掃視著庭院,沉默不語。“

可惡!我在房頂,本可縱覽全宅的,要不是今天下雨……”展昭握緊瞭劍柄,臉上露出痛恨之色。包

拯看瞭他一眼:“你不必自責。隻要有心,歹人總有空子可鉆的。隻是,蕭老先生臨終前應該是有所發現的,而這發現如今已經落在歹人手中。”

展昭一聽,馬上緊張起來:“那怎麼辦?”

一個《推背圖》,已經害死瞭多少人?若這樣都被人奪去,那些人不但白死瞭,而且若《推背圖》真如傳說中那麼靈驗,能預知未來,那歹人豈不有如神助,就算最後露出瞭真面目,恐怕也難以對付瞭。

而且展昭心裡最擔心的是,若真如自己所想,那師父的仇,還有機會報嗎?包

拯深沉的目光望著煙雨中的宅子,緩緩說道:“知道基點所在,並不意味著《推背圖》到手,我們……還有機會!”還

有機會!

聽到這四個字,展昭馬上又充滿瞭希望,他信任包拯,比信任自己更加信任。

三百三十九章 無處不在的哈梵

過瞭一陣,隱光召集所有人齊聚花廳。他

站在最上首,面向眾人,神色沉重。

“幸虧諦靈道長,我們如今已經可以確定,蕭老先生臨終前的發現,就是老君山!老君山距此二百多裡,我們現在就得出發。隻是,天子和太後要巡狩西京,就快到瞭,得有人留下迎駕,也好向天子、太後說明我們這邊的情況。”眾

人都看向太歲,太歲一愣,緊接著恍然,連忙擺手。“

別別別,大傢別看我啊,反正我是一定要去老君山的,折騰瞭這麼久,終於要見亮瞭,我可不想錯過找到《推背圖》機會。”隱

光勸道:“天子和太後西狩,分明是不放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反正我不留下。”不等他說完,太歲馬上開口反駁,緊接著看瞭看眾人,目光停在包拯身上。

“要我看,包拯留下吧。”“

我?”包拯一愣。

太歲笑瞭笑:“對,你留下最合適。咱們去老君山要騎馬趕路,弄不好還要跟人打一架,你不會武功,跟去難免麻煩。”

眾人一聽,倒也有些道理,都點頭認可。

見眾人認可自己的點子,太歲有些得意,又說道:“再一個嘛,咱們這些人裡,就你是正經當官兒的,我們才是負責拿賊的,你不迎駕誰迎駕?”這

才是你的真實目地吧?包

拯苦笑著點瞭點頭:“好吧,那我留下。”見

他們有瞭決定,隱光一伸手,指向展昭:“那麼,展昭也留下,陪你留守大宅,文曲、太歲和瑤光,還有諦靈道長,我們一起去老君山!”說

完,隱光一揮手:“出發!”

……

出瞭大廳,五人也不磨蹭,不顧外面還下著雨,快馬加鞭,朝城外疾馳而去。二

百裡路程,還是雨路,眾人本以為會趕得很辛苦。但好在天公作美,出瞭洛陽城沒多久,雨就停瞭下來,露出瞭久違的陽光。眾

人一路疾馳,半路上在路旁林中休息瞭一宿,第二天才重新啟程,又花瞭三個時辰才趕到老君山。

等到瞭老君山,已經午時。“

籲~~~”隱光勒馬站定,一手高舉遮擋陽光,抬頭朝山上望去。

可惜老君山雖然高不過千丈,但卻雲霧繚繞,從山下看去,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隨著隱光勒馬停下,其他人也跟著停下,太歲一轉頭,正好看到瑤光用手帕抹汗,忙摘下自己的水袋遞過去。瑤

光接過,沖他甜美地一笑,太歲嘿嘿一樂,心裡美滴恨。

一旁柳隨風則與隱光一樣,都在仰頭望山,口中贊嘆道:“傳聞道祖老子曾經在此山修煉,故名老君山。唐太宗李世民還曾命令大將軍尉遲敬德在山上監修瞭一座老君廟,鐵椽鐵瓦,以“鐵頂”著稱,故而老君山又稱鐵頂老君廟。前些日子我倒是來過一次,不過當時沒心情看風景,等今日事情瞭結,說什麼也要好好瀏覽一番!”

幾人看向柳隨風,都有些驚訝,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博學,竟對老君山的典故這麼瞭解。柳

隨風收回目光,看見幾人神色,不由懊惱:“怎麼?以為我整天穿著書生衫是假的嗎?”

“嘿嘿,你別說,我一直以為你是假書生呢,穿那身衣服是為瞭逛青樓用的。”太歲嘿嘿一笑。瑤

光也樂瞭,但她搖搖頭,卻沒諷刺柳隨風,畢竟她加入北鬥司比較早,對柳隨風也算是知根知底,自然不會有太歲那種想法。而且,就算是有這種想法,她一個姑娘傢,也沒法說啊。

幾人正在開玩笑,隱光卻是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唐初時候……唐太宗命大將軍尉遲敬德在此修廟……嗯,有點意思。”太

歲興奮的看著隱光:“如此說來,《推背圖》就藏在這裡瞭?”一

旁諦靈勒馬上前,也仰頭看瞭眼老君山,微微頷首道:“我雖未來過老君山,卻也聽過它的名頭。南有武當金頂,北有老君鐵頂,都是道傢祖地,想來自有奧妙。”瑤

光喝瞭口水,抹抹嘴巴:“袁天罡,李淳風這兩位高人正是唐太宗最器重的方士,當初修建老君廟的時候,這兩位高人就算沒有親身參與,恐怕也會有所指點,由此想來,推背圖若藏在老君山,倒也不算意外。”大

傢聽瞭都點頭贊同,對能找到《推背圖》更多瞭一份信心。“

我們把馬匹安頓好,就上山!”隱光吩咐瞭一句,翻身下馬。

眾人紛紛效仿,牽著馬走到山腳下的幾棵樹下栓好,馬上動身朝山上走去。眾

人登山,一路風景瑰奇。很

快大傢到瞭龍吟聽泉,它坐落在老龍窩棧道之上,位置獨特,溪流從珍珠灘留下,到瞭龍吟閣下,被山巖拘成湍流快速流入深潭,經過瞭一系列的緩急沖撞之後,留下瞭大小十幾個瀑佈,不同的瀑佈聲在澗谷中的回音壁間回蕩,如同一曲恒古以來就一直不間斷奏響的宏偉樂章,令人心折。大

傢被美景所惑,一時都有些失神,回過神後,紛紛贊嘆不已。“

飛佈流泉,世外仙境。老君山,不負其名。”盡管隱光心裡惦記著事,可到瞭這裡,卻仍免不瞭為其瑰麗玄奇之景色而震撼。大

傢都點頭贊同,聽著耳畔傳來的落水轟鳴聲,眾人心裡反而非常祥和。可

就在這時,一陣囂張的大笑聲突然從眾人頭頂傳來,將眾人驚醒。

眾人大驚,抬頭看去,就見兩個人影從天而降。眾

人看去,馬上認出其中一人正是哈梵,而另一人竟然是那個手持雷神杖,能夠驅使雷電的面具人。。“

哈梵?”瑤光驚訝。

太歲指著面具人:“你沒死?”

面具人看向太歲,冷笑一聲:“死?等你死瞭我也不會死。”

太歲不屑的撇嘴:“比別的我可能不如你,比誰命硬,嘿嘿,你還真不行。”瑤

光撲哧一聲笑出來,看瞭太歲一眼。面

具人不解其意,仰天狂笑:“哈哈哈,黃口小兒,伶牙俐齒,就怕你的骨頭沒那麼硬!”說

著,面具人舉起手中雷神杖,眾人臉色都是一變,瞬間擺出戒備姿態。

“此處山清水秀,風水甚佳,就送給你們做埋骨之地吧!”面具人狂笑,就要出手。

一旁哈梵突然冷冷的說道:“你的廢話還是那麼多!趕緊殺光他們!”面

具人並不生氣,猛地一振雷神手杖,轟的一聲,一道猙獰的閃電向太歲等人當頭劈下。

三百四十章 面具人到底是誰

閃電如紫蛇般騰空,卻沒有劈向太歲等人,而是穿向天空,彌散消失瞭。

面具人愕然抬頭,就見半空中不知何時已經佈下一張細鐵絲網,紫色閃電擊在鐵網上,爆出一陣耀眼的火花,隨即消失。面

具人和哈梵大驚,看向太歲等人。

“你們……”面

具人話音未落,一群手持勁弩的大內禦帶從四面八方出現,將勁弩對準瞭哈梵和面具人。洞

明,開陽,天機子,玄玄子還有展昭越眾而出,站到前面。

哈梵神色大變,不由退瞭一步,神色慌亂的左顧右看,似乎在尋找退路,又好像在查看是否對方是否還有其它援兵。“

這是你們的陷阱!”面具人盯著太歲等人,聲音陰沉,隱隱有咬牙聲音傳出,顯然恨極。也

不怪他恨,換成誰自以為埋伏別人,反而被人埋伏瞭,能不氣不怒?特別是像他這種喜歡在背後玩弄陰謀的所謂的聰明人,更是難以接受這種打臉。

在他看來,這就是羞辱,而且是一邊羞辱他,一邊狂扇他的耳光,好像在告訴他,你非但不聰明,反而蠢得透頂。

洞明微笑地看著他:“這本來是你的陷阱,不是嗎?”

面具人咬牙不語,隻是眼神越發陰鷙狠毒。

隱光上前一步,看著面具人冷笑:“兩位很意外吧?”

面具人和哈梵都不說話,退後一步,身形戒備。看

著他們動作,隱光不以為意,隻冷笑道:“你們以為我一到洛陽就不知所蹤,究竟做什麼去瞭?我是去與洞明溝通消息。”

洞明接口:“我們雖然沒想到你還活著,但哈梵在逃,以他的狼子野心,絕不會就此罷手,我們又豈能沒有防備?”隱

光又道:“所以,洞明和開陽假意留在汴梁,實則化明為暗,悄悄潛來洛陽。”面

具人不說話,抬頭看著鐵絲網,似乎在想著突破之法。“

我猜,你是在想,對付哈梵為什麼還要防備雷電吧?”隱光突然一笑。

面具人霍然看向隱光,目光銳利如劍。

隱光不以為然,輕笑道:“你別忘瞭,哈梵可是見識過你手中武器威力的,當日他出手偷襲,將你擊落懸崖,若非身後追兵將至,不得已隻能先逃命,否則以他貪婪的性子,又豈會放過這等神兵利器?”

面具人看瞭眼哈梵,哈梵眼色鐵青,怒視隱光:“閉嘴,區區離計之間也妄想能夠得逞嗎?”面

具人眼神一動,又轉頭看隱光。隱

光不以為意的一笑,不理會哈梵,仍然看著面具人:“哈梵武功雖然不錯,但數次交手,看得出來,他很依賴外物。當他從大牢逃走時,我們就有過推測,恐怕他第一時間就要去尋找你的雷神杖。為此我們甚至在你墜崖之地派出瞭重兵把守,隻等他一現身就將他擒獲。隻是可惜,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再出現,本來我們還在想,是否推測出瞭疏漏,他早已經得到瞭雷神杖,因此才沒現身?但現在看來,是你把他從天牢救出的吧?也是,他既然知道你沒死,自然不會去自投羅網啦。”隱

光抬頭,看瞭看天上鐵網,又看向面具人:“在此之前,我們雖然並不知道你未死,但為瞭防備哈梵,自然也會有這方面的準備。”洞

明似乎一點都不著急,等隱光說完話,上前一步,繼續用語言刺激面具人:“我們隱在暗處,本想以隱光他們為餌,釣出哈梵,卻沒想到,居然等到瞭你這條已經‘死去’的大魚!”這

時,天機子緩步走出,看著哈梵,眼神銳利充滿殺氣。“

哈梵,你殺我好友沖玄,殺我師兄地藏,這血海深仇,今日就做個瞭斷吧!”

眾人對峙,一觸即發,可就這時,明明陷入絕境的面具人卻突然仰頭囂張的狂笑,身上衣袍被風吹得獵獵舞動,如同魔神現世,瘋狂而詭異。“

哈哈哈……”眾

人面面相覷,都緊張起來。

面具人狂笑聲中,突然舉起手中雷神杖,朝著天空發出一道更加粗大的雷電。

眾人都驚愕看著,就見雷電被天上鐵網吸去,爆發出一片刺眼的白色火花。

白色火花亮得驚人,所有人都瞇起眼,不敢直視,就在這時,傳來面具人的一聲冷喝。“

動手!”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太歲這邊人群中一道人影左右飛竄,就聽幾聲悶哼痛呼聲傳出。柳隨風,展昭,太歲,瑤光四人已經吐血倒地,而動手的竟是諦靈。四

人吐血受傷,倒在地上,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諦靈身形又是連動,抬腳挑起四人,把四人踢向天上鐵網。

轉眼間,鐵網被四人撞壞,身形飛快墜落。

直到這時,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躍起接人。

太歲正好下落在隱光頭頂,隱光躍起接太歲,諦靈眼神閃過一絲陰狠,趁機出手,一掌印在隱光後心。

“哇!”隱光吐血倒飛,太歲摔在地上,也吐出口血。太

歲指著諦靈,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另

一邊,天機子躍起接住瞭瑤光,玄玄子接住瞭展昭,洞明接住瞭柳隨風。

幾人剛剛落地,沒等出手攔截諦靈,諦靈身形急閃,如幻影般幾個起落,已經飛掠到瞭面具人身旁,轉頭看向眾人,面無表情。

眾人驚怒的看著諦靈,天機子臉上一副不敢置信的伸手指著他,顫聲問道:“諦靈!你……你為何要聽他號令?”諦

靈站在面具人身側稍後,雙目微垂,嘴角帶著淡然的微笑,對天機子的質問不加理會。

隱光按著胸口艱難地從地上站起,抬袖擦瞭擦嘴角血跡,冷視面具人:“天機子道長,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

天機子扭頭看隱光,疑惑不解。

隱光看著面具人冷笑:“他,就是地藏!人人都以為已經死去瞭的地藏。”

“什麼?”天機子大驚,轉頭看向面具人:“地藏?你是地藏師兄?這怎麼可能?”

天機子神色愕然,不敢置信。

“一切都有可能!”隱光神色鄭重:“其實我早就懷疑他的身份瞭,道長可還記得,沖玄道長臨終時留下的線索嗎?”

“是那個手訣?”天機子若有所思。

“沒錯,就是那個手訣!”隱光點點頭,看著面具人沉聲道:“從那時候起,我就感覺不對,明明地藏才是掌門,就算沖玄與你交好,可你是碧遊宮的人,他既然向碧遊宮的人求援,沒道理越過掌門,求助於一向不理俗事的長老。”

天機子若有所思,看向面具人,面具人沉默不語。

三百四十一章 地藏現身

“再者……”隱

光繼續說道:“推背圖之秘保守瞭這麼多年,從無外人知道,甚至就連皇上都要查瞭皇室的機密資料才知道,現在卻有人突然打起瞭它的主意,四處搶奪,而原本的知情人又從無一個泄露過這個秘密,實在不合情理。”面

具人冷哼不語。隱

光看著面具人,嘴角露出冷笑:“還有,推背圖之秘何等重大?可是哈梵四處搶奪,卻一開口就道明來意,生怕人傢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就是《推背圖》,在白馬寺,他泄露機密後,方丈未死,他也不管不顧,揚長而去,好像根本不在乎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似的。又是一個不合情理之處。”

天機子靜靜聽著,臉上神色非常復雜,眾人看到都很理解,甚至是同情,知道他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為妖。”隱

光吐瞭口氣,看著眼前仍然冷靜,甚至有些冷漠的面具人,繼續說道:“若隻有一點點不合情理,還能用巧合或者對方行事疏漏來解釋,可一連幾個不合情理放在一起,就不得不讓人深思,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緣故瞭。於是,我有瞭一個大膽的假設……”

隱光緩口氣,扭頭看向神色復雜的天機子,清朗的聲音遠遠傳出。“

假設,有一個知道《推背圖》之秘的人刻意制造事端,他從沖玄手中奪取瞭一塊銅牌,再刻意安排哈梵跑到與此事完全無關的白馬寺虛張聲勢一番,接著又讓哈梵殺上碧遊宮,一者故意暴露身份,再者,找機會留下那塊從沖玄手中奪來的銅牌。如此一來,朝廷很快就知道瞭契丹對《推背圖》垂涎三尺,為阻止契丹的陰謀,不管朝廷是否願意,都必然會與參與進來。而留下那塊的那塊銅牌,又給瞭朝廷補全四塊銅牌的機會。”

面具人沉默不語,而哈梵則是眼神不停閃動。

隱光繼續道:“如此一來,朝廷會怎麼做已經可以想象得出瞭!不得不說,你的謀劃很完美,我們每個人,包括朝廷都被你牽著鼻子走。果然,朝廷下定瞭決心要找到《推背圖》。直到這時,你才真正有機會從中謀劃搶奪。”說

到這裡,隱光眼光掃向眾人:“大傢還記得嗎?咱們剛從地獄谷找到銅碑偈語,他們馬上就現身搶奪。這會是巧合嗎?不,這不是巧合。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足以說明,之前的一切種種,都隻是此人的打草驚蛇之計。但這人是誰,我當時依舊猜想不到。”

面具人沉默不語,負手看著隱光,面具後眼神閃動。

諦靈依然微垂雙目,好像沒聽到隱光在說話似的。

哈梵在一旁看著隱光,眼神閃動,冷笑不語。

隱光把目光轉向諦靈:“地藏假死後,諦靈隨天機子道長到瞭古吹臺,當他說起師父身死時,雖然一副拭淚悲痛的模樣,但我仔細看他表情,卻發現他神情做作,雖然落淚,但他的眼睛裡卻並無悲痛之色,到瞭這個時候,我已經開始懷疑諦靈瞭。”

面具人扭頭看瞭諦靈一眼,諦靈抬頭看隱光,眼中透出驚訝疑惑之色。

隱光冷笑,又看向哈梵。

“還有,當日我們去地獄谷時,哈梵的突然出現也很奇怪,那時北鬥司已經開始戒備他瞭,不但早早就加強瞭防范,而且無論是天機子道長進宮湊齊瞭藏寶圖,還是出發趕往地獄谷,這些都是機密,而且時間很緊,就算有人知道瞭,本也該來不及去通知他,可他偏能準確的找來,豈不稀奇?”隱

光看向天機子:“道長可還記得,當時我們趕到地獄谷,發現雷電阻路,曾讓太歲和瑤光回城找開陽幫忙嗎?”天

機子點頭,太歲和瑤光也點頭。

隱光又問道:“那麼,除瞭太歲和瑤光,當時還有誰曾離開過呢?”

天機子一驚,看向諦靈:“諦靈?”“

不錯!隻有他,曾借祭拜先師為借口離開過,也隻有他,才有機會送出消息!”隱光指著諦靈。

面具人冷哼一聲,同樣沉默。

隱光又道:“既然我已經開始懷疑諦靈,自然就開始關註他,我發現,當他面對哈梵這個‘殺師仇人’時,竟然毫不踴躍,甚至可以說是在敷衍。那時我開始認為,諦靈就是哈梵背後的那個人!也許從他師父地藏口中知道瞭推背圖的秘密,生出野心,所以與哈梵勾結,害死師父,想謀取富貴。但是,我錯瞭!”隱

光嘆瞭口氣,上前一步,看著蒙面地藏。

“眼看哈梵受眾人圍攻即將落敗時,地藏按捺不住出手瞭。而在太歲受傷,瑤光狂化的時候,諦靈卻突然情緒激動地想要為師父報仇瞭,結果反而替蒙瞭面的地藏解瞭圍。”眾

人聽到這裡,紛紛回想當日情形,不由恍然。隱

光笑道:“這一切看起來像是巧合,以諦靈身份,急著為師父報仇,忙中出錯,到也合情合理,隻不過,諦靈的表演實在太拙劣瞭,若不註意還好,可偏偏之前我就已經對他有所懷疑,所以看在眼裡自然處處都是破綻。”“

當時我就知道,我之前的想法錯瞭,憑諦靈表現出的能力,就算能與契丹達成合作,也絕對不會起主導作用,更無法驅使哈梵做事。那麼,不是諦靈,又能是誰呢?”隱

光看向面具人,面露譏諷:“我左思右想,突然發現自己漏過瞭一個重要人物,這個人不但有能力,也有機會去做這些事。隻不過,這個人卻偏偏有一個固執的師弟,死活不肯交出由他保管的那塊銅牌。”“

這個人不得已之下,隻好上演瞭一出為師弟而死的苦肉戲,可就算這樣,他仍然不放心,生怕師弟太過固執,於是在‘臨終’時還反復叮囑師弟要順從朝廷,幫助朝廷找到推背圖,千萬不要成為千古罪人。以此,達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天

機子神色恍惚的看著面具人,嘴角蠕動瞭兩下,沒說話。聽

到這裡,面具終於有瞭動作,就見他輕輕鼓掌,贊嘆道:“高明!實在是高明!”

說完,面具人目光掃過眾人,突然抬起手,緩緩摘下瞭面罩,露出一張慈眉善目,須發皆白的臉孔。

果然是地藏!

三百四十二章 謎底揭曉

“隱光,你做為一個後輩,能幹掉你的前輩第一代隱光星君,確實不簡單吶,單是這種抽絲剝繭的能力就令人佩服,老夫如此縝密的安排,都被你猜透瞭。可是……”地

藏緩緩舉起雷神杖:“就算被你猜到瞭我的身份又能如何?現在用以汲取雷電的天網以破,老夫的雷神杖無人能敵,你們一個個又受瞭重傷,能動手的寥寥無幾,就憑這些大內禦帶,能奈我何?”

說著,地藏手中雷神杖上紫色電光閃爍,他仰天哈哈狂笑起來,眼看著就要發動攻擊。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直守在地藏身旁,一言不發的諦靈卻突然閃電般出手,一把奪下瞭地藏手中的雷神杖,緊接著身形一閃再閃,像一道虛幻的影子般,轉眼間就回到瞭隱光和洞明身邊。地

藏驚愕,哈梵怔住,天機子和玄玄子也怔住,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諦靈身上。第

一次,地藏臉上露出瞭驚怒之色,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諦靈,大喝道:“徒兒,你做什麼?”

不等諦靈回答,受傷倒地的太歲、展昭、柳隨風、瑤光等人紛紛躍起,對地藏和哈梵形成瞭包圍。地

藏和哈梵震驚的看著受傷的四人,發現四人面帶冷笑,太歲更是從嘴裡吐出一個小小的血袋,嘲笑地藏:“沒想到這麼點小把戲就瞞住瞭你,師叔祖,看來你真是老瞭,眼神兒都不行啦。”“

這……這難道……”地藏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太歲向他扮個鬼臉兒,得意道:“圈套著圈兒,計套著計,師叔祖,你不隻眼神兒不好,腦筋也不夠靈活啦。”這

時隱光突然又說道:“地藏,我方才所說的一切,你忽略瞭一點!”“

老夫忽略瞭什麼?”地藏目光從太歲身上轉開,不解的看向隱光。

事情發展到現在,地藏也有些懵瞭,不管之後如何,至少他現在非得把事情弄清楚不可,否則恐怕他死都不會瞑目。

這就是聰明人另一個缺點瞭,萬事非得尋一個答案不可。當然瞭,這種好奇心也不能說不好,但是也得分場合,分時候。到瞭此時此刻,他不尋思如何脫身,或是反敗為勝,反而在追究已經發生瞭,並且無法彌補的錯誤的答案……若

非之前他的一系列謀劃已經證明他是一個十足的聰明,否則非得被人罵一句愚蠢不可。所

謂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就是典型的例子。其

實這時候如果隱光足夠陰險,足夠惡毒,隻要一句話就能氣得他吐血,並且就算能活下來,也會鬱悶一生。這

句話很簡單,一共隻有五個字,那就是——我不告訴你!

沒錯,對付地藏這種聰明人,隻要捂住答案,死也不告訴他,沒準兒就能把他活活憋死。但

令人既失望又可惜的是,隱光卻不是這種人,就聽他呵呵一笑,說道:“你忽略瞭我啊!還記得嗎?我,當時不在現場啊!”“

呃!”地藏一怔,回想一下,突然反應過來,是啊,這些事發生時你沒在現場啊!可是,你說瞭那麼多,特別是一些細節,若你沒在現場又是如何看到的呢?

隱光一笑:“我猜,你現在心裡在想,這些事,我沒在現場又是怎麼看到的呢?”地

藏又是一愣,緊接著心裡突然生出一絲驚懼,此人……竟然多智至此?不

但地藏在發愣,哈梵也呆瞭,剛才自己心裡也是這麼想的,這人竟然……竟然如此狡猾?

地藏和哈梵對視一眼,轉而瞪大眼睛看向隱光。

到瞭這時,隱光反而不急著說話瞭。地

藏和哈梵都是一急,目光中透著憤怒。可

以想象,如果今天他們得不到答案……

不過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為有一個叫做瑤光的大嘴巴已經笑嘻嘻揭開瞭謎底:“隱光前輩不在現場,可包黑子在場啊!“

隱光輕笑一聲,抬起手,緩緩的按在臉上,在眾人目光中,輕輕的揭下瞭一張**,露出一張漆黑如炭的臉。不

用問,臉能黑成這樣的,自然不會是別人瞭。“

是你?”地藏看著包拯一怔。事

實上包拯在地藏一系列的謀劃中,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若非他那長黑臉,地藏沒準兒還真記不住他。包

拯看著地藏,而帶微笑,輕輕抱拳行禮:“大理寺評事包拯,見過地藏先生。”

地藏大驚:“你不是隱光?你……那他……”

他突然反應過來,目光一轉,看向手持雷電杖的諦靈。

果然,諦靈伸手在臉上一抹,已經換瞭一副容貌,這是一張面容清癯,儒雅溫和的臉,正是隱光常用的一副容貌。至於他的真容,在場諸位,恐怕就隻有洞明見過瞭,甚至,很可能連洞明都沒見過。

隱光微微一笑:“地藏,你的徒弟諦靈不是個好戲子,而我,卻是天下最好的戲子。”

地藏震驚:“我那徒兒諦靈呢?”

“他嘛……”

這時一時沒說話的洞明終於開口瞭,他一如既讓的板著臉,看著地藏的表情跟看著太歲幾乎沒什麼兩樣:“在我們前來老君山時,就已把他拿下瞭!”

地藏終於忍不住瞭,怒吼一聲:“你們統統去死!”

說著,他高高躍起,朝隱光瘋狂撲去,顯然是想要搶回雷神杖。隻

可惜,他武功雖高,但最多也隻能算是頂尖高手,遠達不到視千軍萬馬如無物的那種超凡境界。

而他的對手,除瞭天機子師徒算是江湖人外,其它人都是不講究江湖規矩的所謂“朝廷鷹犬”,幾乎在他剛剛躍起時,柳隨風太歲瑤光展昭四人就已經從四面向他發起瞭攻擊。一

時間,刀光劍影撲面而來,最可怕的是,還有一根虎虎生風的黑黝黝的大棒槌朝著他迎面砸來。

刀劍且不去說,但若是被這根大棒槌砸在身上,就算是地藏武功再高,恐怕也會被砸成肉糜。

地藏心中震怖,來不及多想,翻身便退,退得那叫一個利索,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就好像之前的高高躍起本就是為瞭讓這個後空翻更加流暢,姿勢動作更加標準而做的前奏準備一樣。

而太歲等四人一招將他逼退,卻並不靠近,隻是不遠不近的包圍著地藏和哈梵。

看著這四個一直沒被他看在眼裡的年輕人,地藏倒吸一口涼氣,少見的在心底生出瞭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就剛才那一招,可以說,是地藏有生以來,面對的最危險的一次,若非反應快,當機立斷的退避,沒有硬抗,否則現在什麼情況還真不好說。

他震驚的看著四個年輕人,心說怎麼現在的年輕人這麼厲害瞭?他年過百歲,自然見多識廣,以他的經驗來看,同樣是年輕人,可混江湖的要比混公門的強上不少,原因也很簡單,混江湖,那是拿命來拼的。而公門中人,多數都是在熬資歷,就算偶爾歷練,交手機會瞭也遠遠比不上那些在江湖裡拿腦袋打滾的同齡人。

可這幾個年輕人,卻好像打破瞭這種規律似的,單個拿出來也能算是江湖二流好手瞭,而集合在一起同時出手時,竟然險些把自己這個頂尖高手一招斬殺……真

是可怖,可畏!

三百四十三章 江山癡迷人

地藏眼中精光四射,這一刻,他第一次正視這些年輕人,同時也在心裡暗暗下瞭決心,若有機會,一定要把他們徹底毀去,否則的話,就算今天能逃過此劫,恐怕日後他們成長起來,也會成為自己的大敵。

地藏在這邊念頭翻湧,而另一邊,哈梵更不用說瞭。事實上,以他狡詐的心性,早在雷神杖被奪走後就有瞭退意,此時一見地藏被幾個年輕人輕易逼退不說,還差點把命都丟瞭,更是目光閃動,時刻準備找機會脫身。不

過他畢竟也是一位頂尖高手,知道現在時機不到,若自己搶先突圍必然會成會眾人集中攻擊的目標,當下瞇瞭瞇眼,你是受到驚嚇似的猛的抬起雙臂,舉起火器對著四人,身體更繃得像是即將斷掉的弓弦,仿佛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把這根弓弦給崩斷。

這一番半真半假的表演是否有作用,哈梵自己也不知道,但好在太歲等人並非馬上攻擊,隻是不遠不近的圍著他們二人,註意力更是有七成以上都集中在地藏身上。

這時,天機子神色哀痛地上前一步,聲音發顫:“師兄,他們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是你殺瞭沖玄?”地

藏現在神色焦躁,聽天機子問話,心裡一股火燒的更大瞭,不由怒喝:“你閉嘴!你以為我想這樣,還不都是你們逼的?”

天機子愕然看著地藏,不明白地藏說的什麼意思。

“我們逼的?我們怎麼逼你瞭?”

地藏咬牙切齒,兩眼冒火:“當年五代亂世,江山無主,正是我輩攪動風雲謀取天下的良機,若是你們能與我同心同德,取出《推背圖》,預知天下事,如今的天下豈會由趙氏小兒做主?”他

上前一步,憤怒地握著拳頭,惡狠狠的道:“可恨大師兄不但不支持我,竟然還很欣賞趙匡胤,跑去扶持他。還有你,整日裡閉關潛修天道,一心追求長生,像個活死人一樣把自己關在山洞裡!我空有雄心壯志,又能奈何?”

天機子神色哀痛,沉默的看著地藏發狂,心徹底涼瞭。地

藏怒發須張,怒指天機子,如同欲擇而人噬的野獸般怒號:“天縱良機啊,天縱良機啊!就這麼讓你們給錯過瞭!當年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無非是欺負周氏孤兒寡母無依無靠,這才得瞭天下,開創趙宋江山。這樣一個卑鄙小人都能被大師兄欣賞輔佐,可他為什麼偏偏就不肯幫我?為什麼?為什麼?”天

機子聽到這裡,悲憤不已,仰天長嘆,熱淚潤眶。

“唉,我早知師兄當年有野心,之前不肯交出推背圖的秘密就是怕師兄你行差踏錯,直到師兄為救我而死,師弟我才愧疚自責,以為錯怪瞭師兄,後來又一心一意想要為師兄報仇。可是,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師兄的陰謀!”

“陰謀?”地藏不屑的冷笑:“可笑!究竟是陰謀還是智慧,無非以成敗而論罷瞭!你活瞭這麼多年,竟然還如此幼稚!”天

機子神色哀慟:“師兄,如今天下太平,早已不復當年亂世……”地

藏狂笑,打斷天機子。

“哈哈哈哈……”他

笑瞭一會兒,才冷冷看著天機子,臉上已經扭曲,猙獰如瘋魔:“你說的不錯,欲謀天下,須得亂世。如今雖非亂世,可是隻要被我得到《推背圖》,得到契丹、西夏的幫助,天下還怕不亂嗎?如今大宋朝中做主的同樣是一對孤兒寡母。這難道不是謀奪天下的大好時機嗎?”

天機子愣愣的看著地藏獰笑,神色一時恍惚:“師兄,你已百歲高齡,來日無多,何必仍醉心於功業,就算真讓你得瞭天下,去日無多,又無子嗣,那又有什麼意義?”“

哈哈哈……”地藏仰天狂笑:“你多年來不理世事,一心閉關修煉,難道我就會閑坐等死?哼!蟄龍心法固然晦澀難明,但你真的以為,全天下隻有你一個人能學會?其實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經開悟,煉成瞭蟄龍心法,因此壽元大增,人也漸轉年輕,返老還童。多瞭不敢說,再活個一兩百歲,想必是沒有問題的。”說

到這裡,地藏一把扯去自己的胡須和假發套,又扯下臉上一張薄如蟬翼的薄膜,就見他臉上皺紋飛快平復,儼然是壯年男子模樣。

天機子驚愕看著地藏,太歲也瞪大眼晴看著地藏,喃喃自語:“哇!蟄龍心法,竟然……竟然這麼厲害?可以返老還童誒?”

瑤光兩眼放光,突然湊近太歲,伸出兩根小指挾著他的衣袖,嬌滴滴地央求:“太歲,我要學……”學

瞭這心法,豈非不會老瞭?瑤

光再如何脾氣直爽,可到底還是女人,這世上有女人不在意自己青春和容貌的嗎?太

歲一聽,馬上樂瞭,得意洋洋仰起頭:“求我啊!”有

時候不得不佩服太歲和瑤光這一對活寶,竟然在這種時候,還能抽機會打情罵俏。

另一頭,天機子看到地藏模樣已經徹底驚呆瞭。他突然發覺,自己好像第一次認識自己師兄。

蟄龍心法,這麼多年,除瞭太歲這個妖孽外,竟然還有第三人習成瞭?看

著瞠目結舌的天機子,地藏冷笑:“若沒有煉成蟄龍心法,或許我真像你說的那樣,早已心灰意冷,再沒有爭奪天下的野心。可既然我已經修成心法,壽元大增,又豈能甘心在山中枯坐等死?”天

機子深吸口氣,怒視地藏:“你別忘瞭,還有大師兄能克制你。”

“哈哈,你是說陳摶嗎?”地藏大笑:“沒錯,我們碧遊宮一脈屬他天賦最高,但是他自歸隱華山便沒瞭下落,沒準早已坐化,就算仍然活著,以他年紀也必然老邁不堪瞭,你莫非以為天下間真有能長生不死之人?傻師弟,益壽延年倒是可能,長生不老?你醒醒吧!”天

機子嗔目切齒,張口欲言,但一時卻無言以對。

他大怒,怒不可遏,怒發沖冠!

地藏此言若聽在別人耳裡,倒沒什麼特殊意義,頂多就是幾句嘲諷,戲弄罷瞭。可

對天機子來講,卻大不相同。天

機子一生修行,追求的就是長生不老,地藏言語中徹底否定瞭長生不老的存在,這就相當於否定瞭天機子的人生,若是心志不堅的人,僅這一次對話,就會被打擊得心神沮喪,再無修行之心。

就算是心性堅定,可就如地藏所言,誰見過真正的長生不老之人?

沒有證據反駁,就算心性再如何堅定,也難免在心底裡留下一絲陰影,這對於修行人來講,就是在心田中種下瞭一縷心魔。

這都不是所謂的阻道瞭,而是更狠毒的毀道之仇。

地藏嘿嘿冷笑,看著天機子氣得臉上漸漸扭曲的模樣,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爽。多

少年瞭,多少年啦?這

麼多年來,一直就看這傢夥不順眼,今天終於能出口氣瞭。真

是,大快人心啊!

地藏哈哈大笑,心胸暢快得無以言表。

三百四十四章 聯手抗敵

等他發泄夠瞭,這才再次看著天機子,冷哼道:“對推背圖我策劃良久,志在必得。幾年前我就命諦靈暗中幫助苗訓推八王上位,報酬就是藏在北鬥司的那塊銅牌。隻可惜苗訓那個蠢貨實在令人失望,大好局面竟然把握不住。”天

機子驚愕地看著地藏。太

歲也瞪大瞭眼晴,驚呼:“哇!你這老狐貍藏的夠深,雷允恭那死太監原來也是受你指使!”地

藏冷笑:“可惜他失敗瞭!我隻好親自出馬,去瞭一趟契丹,果然,契丹國主欣然同意,派出哈梵國師與我配合,至於事後如何瓜分大宋國土……那就要看各自手段瞭。”

眾人怒視哈梵,哈梵瞇瞭瞇眼,沉默不語。“

賣國賊!”瑤光聽到這裡,心中大怒,怒視地藏怒罵一聲。

地藏斜睨瑤光一眼,並不理會她,而是轉向天機子冷笑:“可惜沖玄的死,依舊不能讓我師弟回心轉意,我隻好施展苦肉計瞭!”

一旁玄玄子此時也忍不住瞭,憤怒的上前一步,怒問道:“師伯,你為達一已私欲,不惜勾結契丹人,就不怕生靈塗炭嗎?”“

生靈塗炭?”地藏哈哈大笑:“愚蠢!若不生靈塗炭,老夫如何登上九五至尊的寶座?再者說,那些庸庸碌碌之輩,在老夫眼中不過一群螻蟻罷瞭,死則死矣,又何必在意他們如何?”

“執迷不悟!”柳

隨風實在聽不下去瞭,當下一揮手,冷喝:“殺瞭他!”到

這時候該說的,能說的都說透瞭,再說什麼也沒意義瞭,當下眾人一起出手,圍攻地藏和哈梵。開

陽退後幾步,從大內禦帶手裡接過一個大半人高的箱子,從裡面取出機甲開始往身上穿戴。

要說眾人誰最恨哈梵和地藏,除瞭天機子外,恐怕就要屬展昭瞭。

幾乎在柳隨風剛剛冷喝出聲,展昭就第一個出劍,朝哈梵刺去。

“嗡!”展昭手中長劍輕顫,如龍泉錚吟,劍芒如光,鋒利的劍刃刺破空氣,發出如撕裂帛佈的聲音。這

一劍快如電光,銳利至極,剎那間就到瞭哈梵眼前,一股鋒芒殺意隔著皮膚浸入哈梵腦海,他混身寒毛都豎起來瞭。

哈梵瞳孔猛縮,當下來不及多想,本能的抬起手臂朝身前一輪,就聽“鐺”的一聲脆響,長劍被哈梵袖中火器磕開,金鳴之聲隨之響起,就見一塊破佈飄落,露出瞭哈梵能夠驅火的憑恃。

原來在哈梵兩個袖口裡,都各藏著一個黑黝黝的,似金似鐵的童臂粗細的管子,在貼近手臂的一側,除瞭有巴掌寬的皮帶固定手腕外,還隱約能看到一些精致的機關。

展昭隻看瞭一眼,心裡就有瞭數。

他雖然不通機關之道,可自幼由大俠呂若虛教導,自然會對江湖上常見的暗器有所瞭解。這

火器雖然更加精致微妙,但從整體上看,與江湖人所用的袖箭至少有七成相似。顯然,制造這火器之人,定是參考瞭袖箭的設計。隻不過是把箭換成瞭火罷瞭。

醒悟瞭這一點,展昭心裡對火器的隱約怯意馬上不翼而飛,說到底,這也不過就是一個暗器罷瞭,既然知道瞭其中根底,隻要自己多加防范,自然不會中招。

他眼神一厲,被磕起的長劍在半空中一劃,凌空畫瞭一個半圓,變刺為斬,再次朝哈梵頭頸飛快落下。

與此同時,太歲和柳隨風也撲瞭上來,同時朝哈梵出手。隻

不過與展昭劍法凌厲不同,太歲不但武功要差得多,而且對兵器一道很生疏,唯一會使的匕首也上不得臺面,早在當初加入北鬥司時,就已經棄之不用瞭。

好在他之前曾學瞭兩重的蟄龍經,雖然在招式方面仍然差得多,可真元內力卻早已經不同往日,再加上他體質特異,想死都死不掉,所以慢慢養成瞭一種他人無法模仿的戰鬥方式,簡單來說,就是兩個字——拼命!他

的一招一式,幾乎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非常無賴。當

然瞭,這種打法若是面對同等對手自然大占優勢,可若是對面更強對手,單對單的話,其實也沒太大優勢。

試想,若對方武功太高,三兩下就把他放倒瞭,就算一時殺不死他,也能把他打殘制服。如

此一來,就算太歲有不死之能,也頂多是命硬些罷瞭,無法克敵制勝。可

話說回來,以太歲這種無賴打法,若是再有其他人配合,以多勝少的話,那威力可就太大瞭。

眼下情形就是如此,太歲出手比展昭稍慢瞭一些,再加上武功修為也差瞭一個檔次,所以等他撲到哈梵近前時,展昭的第二式斬劍也已經被哈梵擋住瞭。

太歲見此,也不意外,畢竟哈梵的武功他早有領教,當下不管不顧,合身朝哈梵撲瞭過去,看那樣子,是想要把他抱住,好給展昭等人爭取機會。

對這個傢夥,哈梵也很有顧忌,當初在地獄谷時,若非被太歲牽制,他和地藏一火一雷,又豈會那麼輕易主不落敗而逃?雖

然哈梵不清楚太歲的不死之能,但對於他的抗揍能力,還是有幾分瞭解的,一見他撲過來,馬上想也不想,抬手就噴出瞭一道火焰。太

歲一見,心裡不由無奈,當下隻能翻身而退。沒

錯,太歲是不怕死,至少是不在乎刀劍加身。可對於火,他卻沒辦法瞭。誰知道自己被烤熟瞭以後能不能再活過來?

哈梵一道火焰噴出,不但逼退瞭太歲,而且連展昭也隻能無奈退避,不過退後兩步的展昭眼中卻閃出瞭更加濃鬱的殺意。

就是此人,用火燒死瞭師父。

展昭一邊遊走尋找機會,一邊不時朝哈梵手臂刺出一劍,欲伺機將其火器打壞。一

時間,哈梵,展昭,太歲三人僵持在瞭一起,誰都拿誰沒辦法。

而另一邊,柳隨風和瑤光卻攻向瞭地藏。

柳隨風一向很少用劍,一來是他對劍術不太精通。再者,他時常以儒生打扮示人,身上總掛著把劍,他也不太習慣。好

在他雖然劍術不精,但手中折扇工夫卻非常高明。

江湖上使扇法的高手非常少見,算是一種奇門兵器,從路數上說,是脫胎於點穴截脈一路的功夫。不過比起判官筆一類的專司點穴截脈兵器不同,扇子要更加靈活多變些,不但能點能砸,能擋能挑,而且展開扇面後,還能用來防守。

不但如此,不同的扇子,使出的功夫也不相同。

僅從材質上講,就有骨扇,鐵扇,竹扇,紙扇等等分類。若再從形態上分還要更多,比如羽扇,柄扇,團扇,折扇……

而柳隨風手裡拿的就是一種鐵鑄的折扇,當然瞭,說是鐵扇,其實並非全是由鐵鑄成,隻是說扇骨是由鐵鑄,而扇面卻是很常見的絲綢。

就見柳隨風一個騰縱,躍到瞭地藏頭頂上空,手中折扇往下狠狠的一砸。地

藏冷笑,不慌不忙的一抬手,拍出一掌。

可就在這時,柳隨風手中折扇卻猛得一展,如孔雀開屏般,扇面絲綢劃落,“嗤”的一聲,劃破瞭空氣,朝地藏手掌狠狠削來。地

藏不以為然,抬起的手掌一引一扭,掌心微曲,並指如鶴喙,往上輕輕一啄,就聽“鐺”的一聲,手指點在扇骨上,傳出一聲金鐵交鳴之聲。

三百四十五章 後生可畏

別看隻是這輕輕一啄,可在柳隨風的感覺中,自己的扇子好像被一柄又重又沉的大鐵錘迎面砸中瞭一般,震得他手腕一陣發麻,連騰空的身形都往上抬瞭幾寸。

柳隨風心中驚駭,沒想到地藏武功會高到這種程度,指力竟然能強到如此程度。好

在他爭鬥經驗非常豐富,反應也足夠敏銳,不及多想,借著這股力量猛一提氣,身形又往上飄起瞭兩尺,正好躲過瞭地藏緊隨而來的另一隻手掌。他

眼神一冷,人在半空,突然一扭,變得頭下腳上,手中本就展開的折扇一“啪”的一合,一道隱晦的灰色光芒從扇骨中飛射而出,直直射向地藏頭頂。這

是一根透骨針,針上雖然沒有抹毒,但卻塗瞭一層軟筋散,一但被射中見血,不出一時三刻就會變得渾身無力,筋骨酸麻。

可以說,這是一種略顯歹毒的暗器,雖不致命,但也為江湖中人所不恥。

不過柳隨風本就不算是江湖中人,自然不在意這些所謂的江湖規矩,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講,他這種手段也算是很仁慈瞭。畢竟他面對的敵人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不抹毒就已經不錯瞭,用上麻藥也隻是為瞭能生擒對方而已。“

哼!”但柳隨風自己不以為意,可一見他射出透骨針,地藏卻不由怒哼一聲,大袖一卷,就將透骨針卷到一旁,另一手並指如劍,“噌”的一聲,朝從空而降的柳隨風面門刺瞭過去。光

是從聲音就能聽出,地藏這一指,比起尋常的兵器都要厲害,這要是被他刺中,恐怕比被劍刺中的結果也好不到哪兒去。但

奇怪的是,面對地藏這招要命的劍指,柳隨風卻面色不動,手中折扇一抖,扇尖劃瞭個半弧,直直的朝地藏頭頂百匯大穴點去。看

那模樣,好似要與地藏拼個同歸於盡一樣。

地藏瞳孔一縮,心裡大為不解,怎麼才一交上手就要換命?有那麼大仇嗎?不

過,武功一道,差之毫厘,謬之千裡,不是說你想換命就能換來的。

地藏心裡冷笑一聲,手中劍指不變,朝柳隨風狠狠刺去,但身形卻是突兀的一矮,就聽“啪”的一聲,他個頭一下矮瞭三寸,而手臂卻反而變得更長瞭一些。他

竟然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使出瞭縮骨功。柳

隨風的臉色終於變瞭,再次提瞭口真氣,另一手猛得朝下一拍,就聽“轟”的一聲,空氣被拍開,而柳隨風卻借著這股反震之力,凌空一滯,飛落的身形不由一緩。

地藏心裡冷笑,就算讓你緩一下又能如何?

可他這個想法剛剛生出瞭,心裡卻傳來一陣劇烈的警兆,身上毛發都豎起來瞭,不及多想就雙腳一錯,噌的一下,朝身側竄出兩步。“

呼!”就

在他剛剛退開時,之前所站位置上,一個手臂粗細的大棒槌夾雜著狂風掄瞭下來,帶起漫天塵土。

不用多想,一看到那大棒槌,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瞭。轉眼看去,果然就見瑤光正一臉意外的看向他,顯然沒想到他能在這種情況下躲開偷襲。地

藏額頭冷汗都下來瞭,心裡更是暗暗慶幸,還好躲得快,否則這一棒槌砸下來,就算自己武功再高也沒用,就算不被砸成肉糜,也非得骨斷筋折不可。

這時,柳隨風也從空中落瞭下來,隻不過他之前兩次凌空強提真氣,顯然負擔不小,一落地就踉蹌瞭一下,臉色蒼白,面無血色。

他隱隱感覺氣血浮動,流暢不順,胸中一口氣息糾結,體內真氣更是躁動不已,竟有種無法駕馭之感。一

層細細的冷汗從他額頭浮現,眼中露出後怕之色。

“沒事吧?”瑤光見他踉蹌一下才站穩,不由轉頭看瞭他一眼,臉上露出擔心之色。“

沒事!”柳隨風長呼口氣,平緩一下體內躁動的真氣,這才緩緩搖頭,苦笑一聲,臉色凝重的看向地藏:“這傢夥厲害,你小心點。”

“嗯!”瑤光見他臉上漸漸恢復血色,也放下心來,點瞭點頭再次看向地藏。說

起來很慢,其實從柳隨風冷喝出聲,到四人齊齊出手,實則一共也不到兩息時間。

但就在這兩息時間裡,幾人已經交手瞭五六招,柳隨風更是顯死還生,三番兩次遇險,若非和瑤光長期合作,默契十足,配合得好,否則他就算不死也非得受到重創不可。

柳隨風在心裡後怕,其實地藏也不好受,他之前已經非常重視這些年輕人瞭,可就算如此,他也隻以為當時這四人主要是占瞭偷襲的優勢,若是硬拼的話,還遠不能威脅到自己。

可眼下一交手,他的想法馬上就變瞭。

瑤光自不必說瞭,從她的兵器就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天生神力的怪胎。最

讓地藏驚訝的是柳隨風,這個後輩看起來沒什麼突出的地方,武功也頂多算是一流水準,但不得不說,他的應變能力實在太驚人瞭。

面對自己,他還能做到凌空三次變招,兩次強提真氣,那透骨針也給自己帶來瞭很大威脅。若非功力遠遜自己,否則自己還真有可能栽在他手上。

想到這裡,地藏瞇瞭瞇眼,側頭朝哈梵望去,就見哈梵雖然將展昭和太歲逼退瞭,可一時間也隻能噴出火焰自保,無力克敵。不

行,不能再磨蹭瞭。地

藏心裡一冷,知道若沒有雷神杖傍身,自己今天恐怕無法幸免瞭。

一抬頭,就見對面隱光和洞明也撲過來瞭,地藏臉色一沉,身形急動,飛快的朝柳隨風和瑤光撲去,兩掌如飛花蝶舞般連連揮動,憑借著遠超二人的深厚功力將其逼退,緊接著他一個縱身,朝隱光撲去,試圖搶回雷神杖。

隱光何等精明?一瞬間就看出他的目的,當下有瞭主意,往原來準備攻擊哈梵的洞明身邊一竄,朝洞明飛快的使瞭個眼色。到

底是老搭檔,二人默契自然不用多說,隻一個眼神,洞明就已經瞭然,當下與隱光一錯身,交換瞭對手。

地藏氣極,緊追不舍,可他武功雖高,但洞明也不弱,盡管單打獨鬥可能不是對手,可眼下情形,他又豈會給地藏單打獨鬥的機會?北

鬥司,或者準確的說,公門中人,就很少有人會在意江湖規矩,能以多打少占便宜,誰會自討苦吃去單打獨鬥?

果然,當洞明與地藏剛一交上手,柳隨風和瑤光就已經撲過來瞭。三

打一不說,柳隨風還時不時射出一根透骨針。而瑤光本身也是暗器好手,時而掄起棒槌砸兩下,時而退到一旁,悄悄的發出一枚暗器。地

藏武功的確高明,與他硬碰硬的,毫無例外的都被他擊退。但

令他無奈的是,對手人多勢眾,不但不講江湖規矩,而且還不時用暗器偷襲騷擾,沒多久,他就開始被打中,雖然不至於失去戰力,可連連受傷,很快開始嘔血瞭。

三百四十六章 拼死相護

不過到瞭這種時候,他也是拼命瞭,寧肯受傷也不肯退後,找瞭個機會,見隱光正背對自己跟哈梵交手,地藏一咬牙,拼著受瞭洞明兩掌,一縱身朝隱光躍去,就想要奪回雷神杖。隱

光正在幫助太歲和展昭對付哈梵,雖然對地藏早有防備,可哈梵畢竟也是高手,真一對上後,他也無力分心,此時遭到地藏偷襲,馬上險象環生。

而這麼一來,沒瞭隱光的牽制,哈梵馬上查覺到瞭機會,當下暴起,袖中火器連連噴射而出,已經換上瞭黑色的火焰,不但太歲和展昭無法靠近,更是將隱光逼得更加狼狽不堪,一時間就算連連後退,也被地藏趁機打中一掌,吐血跌到。

這時,瑤光突然不管不顧的沖瞭過來,先是朝地藏狠狠的輪瞭下棒槌,趁地藏退避時,她一伸手,朝隱光手中的雷神杖奪去。隱

光此時本就狼狽不堪,再者對瑤光也沒有防備,竟眨眼間被瑤光得瞭手。瑤

光持杖在手,飛退兩步停步,眾人都愣住瞭,一個個停手,驚疑的轉頭看向她。“

瑤光!”隱光不明所以,驚訝的看著瑤光,目光在她臉頰脖頸看去,想看看她是否是他人易容假扮。

瑤光不說話,隻微微一笑,突然手臂高抬,把手中雷神杖狠狠砸在身旁一塊大石。“

不好!”地藏驚叫一聲,飛身撲上,但他反應過來瞭,洞明等人自然也醒悟過來瞭,當下一群人上前攔住地藏。這

時,瑤光手中雷神杖已經砸在石上,就聽“咔嚓”一聲,雷神杖頂水晶內部生出無數細紋,緊接著,又傳出一連串咔擦的輕響,爾後“啪”的一聲,原本璀璨美麗的水晶忽然碎裂成瞭一攤碎屑粉末。

像是時間靜止瞭一樣,所有人都停下瞭手。地

藏見雷神杖被毀,愣瞭一下,隨後兩眼飛快充血,神色猙獰,變得瘋狂起來。

他衣袍無風而動,身上戾氣沖天而起,整個人如同一隻發狂的兇獸般,發出瞭一聲非人般的狂吼。“

啊!我要殺瞭你!”他

狂吼一聲,也不管其他人,猛的朝瑤光撲去。瘋

狂起來的地藏仿佛透支瞭生命般,一時間神力大增,眾人阻攔紛紛不敵,一個個被擊傷吐血飛退。

展昭本來在攻擊哈梵,看到這一幕,連忙抽身,出劍刺向地藏。

但地藏眼明手快,展昭剛一出劍,他就發現,轉身伸手,竟然空手握住瞭展昭手中長劍,隨後他用力一扭,竟然“咔嚓”一聲,生生將長劍扭斷。

“砰!”地藏抬手一掌正中展昭胸口,展昭被擊飛,仰頭噴出一口鮮血。

這時開陽終於換好瞭機甲,剛一過來,正好擋在地藏身前。開

陽這時才過來,並非她動作太慢,實在是之前一番兔起鶻落的變故實在是太快瞭,加起瞭也隻過瞭十來個呼吸的時間。

開陽這次穿的機甲類似於全身鎧,雖然仍是木制,但卻足足有成年人的手掌厚,面對地藏瘋狂地進攻,她雖然連連後退,但卻根本沒受到什麼傷害。地

藏不管不顧的打瞭幾掌,見一時間打不爛,又繞過開陽,轉身撲向瑤光,神色猙獰的吼道:“我要殺瞭你,我一定要殺瞭你!”可

這時,天機子和玄玄子也撲瞭過來,攔在他面前。天

機子神色哀慟,但出手無情,招招都往地藏要害處攻來。

玄玄子也差不多,雖然武功比天機子要差瞭些,但他手中卻握著長劍,就聽“嗤”的一聲,一劍刺向地藏心臟。但

不得不說,他們都有些低估地藏瞭。

此時的地藏,比起狂發後的瑤光有過之而不及,不但神力驚人,更重要的是,他內力之深厚,就算是天機子也不是對手。就

見他神色猙獰而扭曲,臉上青筋如蚯蚓般扭動,有攻無守,隻三兩招之間,就把天機子打飛,而玄玄子的長劍更是被他隨手握住,輕易就擰成瞭麻花狀,啪的一聲崩碎。

“砰!”地藏一掌拍出,玄玄子驚駭的抬掌相對,可仍然被擊飛,在空中噴出瞭一口鮮血。地

藏此時已經半瘋瞭,整個人動起來比之前快瞭近倍,隻一躍身,就到瞭瑤光身前,在半空中就朝她出掌。這

一掌從天而降,如遮天蔽日般,光是那種兇狂的威勢就令人窒息。瑤

光心頭大顫,隻覺渾身發軟,心底生起無法躲避的絕望,臉上更是少見的露出瞭惶恐之色。“

死!”地藏雙目如血,神色猙獰扭曲,眼中恨意宛如實質。難

道,我要死在這裡嗎?

瑤光徹底絕望瞭,非常的不甘心,可就算她再不甘心,面對此時無敵地藏也隻能閉目待死。

可就在這時,一個人影突然出現,擋在瑤光身前,面對地藏滔天氣焰毫不畏懼,一抬手,接下瞭地藏從天而降的手掌。“

噗——”他仰頭噴出口鮮血,身形踉蹌,手臂傳來咔嚓的脆響,顯然就算沒有折斷,骨頭也必然開裂瞭。可

就算在這種時候,他仍然擋在瑤光身前,把她擋得嚴嚴實實,不肯退讓半步,更不肯讓地藏直面瑤光。

“太歲!”瑤光大叫一聲,晶瑩的淚珠飛濺而出,就要上前抱住太歲。太

歲一扭肩膀,掙脫瑤光手掌,頭也不回的大吼道:“讓開!”

說著,他不退反進,反朝地藏撲瞭過去。地

藏此時宛若瘋魔,攻向瑤光的一掌被太歲擋住後,身體從半空落地,但他馬上再次出手,飛快的又出一掌,砰的一聲拍在太歲胸口。

太歲本已受傷,身體反應變慢,明明看到地藏手掌攻來,但身體卻跟不上,才剛抬手就已經被擊中胸口。“

噗——”太歲再次吐血仰身,這時地藏又是一掌攻來,太歲本能就想躲開,可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看到瞭身側正準備上前拼命的瑤光,心中大駭,知道自己若躲避瑤光就危險瞭。

電光火石之前,他腦中念頭一閃而過,當下咬緊牙關,神色也變得猙獰起來,不退反進,拼著硬受一掌,趁著地藏出掌打中自己時雙手抓住地藏手腕,然後順勢前撲,一頭撞起瞭地藏懷裡,本已經受創的雙臂猛得用力,就聽“咔嚓咔嚓”一連串輕響傳出,竟然緊緊的纏住地藏的一條胳膊。地

藏愣瞭下神,而太歲趁他愣神工夫,雙手一松,身體下彎,又抱向瞭地藏的腰,同時兩腿一蹬地,借著雙臂拉力一下子勾住瞭地藏後腰,整個人如同八爪魚似的緊緊纏在瞭地藏身上。

地藏這時回過瞭神,臉上露出獰笑,抬起手,狠狠的一掌打在太歲後背上。“

砰”的一聲悶響,太歲再次噴血,身體一陣無力,本能的朝下滑去。

三百四十七章 慘勝

他能聽到自己後背“咔嚓咔嚓”的輕響聲,太歲心裡清楚,一定是骨頭碎瞭。

但太歲拼起命來的確有股狠勁兒,不理會後背骨頭傳來的劇痛,他一咬牙,神色變得扭曲,竟順勢下滑跌在地上,雙手雙腳同時纏住瞭地藏下盤雙腿。地

藏大怒,又是一掌猛然拍中太歲後背,太歲再次吐血,但神色猙獰,緊抱著地藏雙腿不放。這

時,其他人終於趕到,朝地藏撲來。瑤

光看到太歲淒慘模樣,心跳瞬間停瞭一拍,緊接著,就見她雙目充血,身上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脆響,似乎就要狂化。“

太歲!”瑤光大叫一聲。太

歲一邊吐血,一邊費力的朝瑤光大叫:“別發呆,快動手。”

他這一叫,瑤光恍惚瞭一下,眼中血色飛褪,清醒過來,雙手在腰間一拍,幾把宛如遊魚般的飛刀從腰間彈出,在她掌中飛快旋轉兩圈。

“嗖,嗖……”連續十二把飛刀一把一把的射出,眨眼間,地藏身上十二大穴都被飛刀刺入。這

時柳隨風正好沖過來,抬手一掌拍在地藏頭頂百匯穴,其他人也趕過來,朝地藏齊齊圍攻。

地藏被連續擊中,一時間身體被打得像不倒翁一樣,等眾人拳腳散去,地藏已經神志恍惚,兩眼失神的噴出一口鮮血,緩緩向後仰頭倒地。

“砰”的一聲,地藏倒在地上,帶起一片塵土。他

原本壯年的臉龐迅速變得蒼老,光滑的皮膚上飛快爬滿瞭皺紋,一個個黑褐的老人斑在其上浮現,連原來健壯的身材也如同被刺破瞭的氣球般,開始飛快縮水,眨眼間,一個威武雄壯的中年人,就變成瞭一個幹瘦的,皺巴巴的虛弱老人。

天機子上前一步,先是一掌拍在地藏背後,真氣湧入,把地藏身上十二把飛刀從他身上逼出,然後又探出手指,在地藏身上連點瞭數下,將地藏身上正在噴湧鮮血的傷口止血,最後手指迅速的搭在地藏脈搏上,過瞭幾息後,天機子起身,神色哀慟。

這時,胸前衣襟染血的玄玄子緩緩走過來,咳瞭兩聲血,捂著胸口,看瞭看地藏,又看向天機子,虛弱的問道:“師父,怎麼樣?”天

機子長嘆一聲,眼中神色黯淡:“地藏師兄武功已廢,已經不足為惡瞭。”

他們師徒在這邊感慨,可洞明等人卻還記得哈梵,制服瞭地藏後馬上轉移目光看過去。而

此時哈梵看到地藏被抓的一幕,不由一驚,當下身形暴退,目光朝著周圍掃視,準備趁機逃走。不

遠處展昭剛剛從地上爬起,擦瞭擦嘴角血跡,先是看瞭看地藏,然後轉頭冷視哈梵,拎著斷劍,朝他一步步走來。哈

梵想也不想就是一道火焰噴出,隨後也不看結果,轉身就逃。這

裡雖然是一處比較開闊的山路,但山路就是山路,再開闊也不過丈寬。他的身前身後早已經佈滿瞭大內禦帶,一時之間想要突破他們的圍堵,就算他手持火器也辦不到。

洞明和開陽上前阻攔,哈梵無奈之下,隻能一邊交手,一邊用火器嘗試著逼開一條路。不時要往外躍起,可每次都被逼退。而

漸漸的,大傢也都摸清瞭哈梵火器的攻擊范圍,一但他發動火攻,洞明就會退開,而開陽則主動上前,倚仗機甲抵擋火焰。

開陽身上的機甲是特別制造,雖然用沉重的木材制成,但這木甲卻並非實心,實則一共分為三層,除卻表面一層木材外,中間還夾雜著一層瓷片用強膠粘著,如此一來,不但防禦更佳,而且就算表層木制被燒壞,以瓷片的防火能力,一時間也不會被點燃。

當然瞭,若是火勢太大,或是站著不動被火燒自然也堅持不瞭多久,可開陽畢竟是一個大活人,而且身旁又有幫手,又豈會傻站著不動任由哈梵燒來?哈

梵嘗試幾次,不由沮喪,拳腳打在開陽身上,除瞭發出砰砰的悶響外根本傷不到開陽,而且火器中發出的紅色火焰一時也無法奈何開陽。而

且另一邊,洞明還不時出手,很快哈梵就變得狼狽萬分,衣服散碎,披頭散發,嘴角隱現血跡。

“哈梵,還不束手?”洞

明心底多少還有些顧忌,再怎麼說哈梵也是契丹國師,能生擒的話,還是不殺為好。眼看優勢盡在已方,手下慢慢放緩瞭些,開始勸降。

但沒想到的是,洞明剛一勸降,卻反而激起瞭哈梵的兇性,他眼神一獰,狂笑道:“束手投降?哈哈哈……廢話少說,我大契丹就沒有投降的勇士,想要我的命,盡管來拿。”

說著,哈梵舉起火器指向洞明,洞明一見,馬上退開,而身著機甲的開陽則上前阻擋。

哈梵臉上露出獰笑,拼著受瞭開陽機甲一下攻擊,袖中火器突然咔嚓一響,機關轉動,然後朝開陽噴出瞭一道白色火焰。

洞明大驚,連忙朝開陽大呼:“快閃開,這白色火焰可以熔煉銅鐵。”

當初在地獄谷裡,開陽也見識過這白色火焰,不用洞明提醒就已經朝後退去,但她到底是不會武功,無論五感還是反應,都跟不上這種高手的節奏,而且機甲沉重,雖然防禦出色,可動作卻沒有那麼靈活,等想退時已經晚瞭。“

呼……”一道白色火焰噴中她的機甲手臂,開始飛快燃燒。洞

明這時顧不上再攻擊哈梵,連忙朝開陽撲去,要幫開陽打開機甲。

這時展昭到瞭,身形一動,就準備去救開陽,可見到洞明已經過去瞭,他馬上調轉目標,手中斷劍猛得朝哈梵揮來。哈

梵卻並不硬接,哈哈一聲大笑,又朝展昭噴出一道白色火焰,不但正中展昭手中斷劍,而且白色火焰還肉眼可見的順著斷劍朝展昭手臂爬瞭上去。展

昭嚇瞭一跳,馬上松開劍柄,與此同時身體也朝後躍去,躲避詭異的白火。

哈梵趁此機會,身體猛得朝後躍起,這是他之前發現的一處包圍最薄弱的地方,隻有三名禦帶在此守衛。見

他過來,三名禦帶齊齊拔刀朝他砍來,哈梵哈哈大笑,連連出掌擊退瞭幾名禦帶,不等大群禦帶們圍過來,哈梵就一咬牙,朝著禦帶們射出一道白色火焰。禦

帶們之前已經見識過哈梵火器的厲害,當下都是大驚,連忙退後躲避,而哈梵則趁機沖出包圍,朝山上逃去。

三百四十八章 地藏瘋瞭

看到哈梵逃走,洞明來不及去追,因為開陽身上火焰已經快要遍佈全身瞭。

“開陽,快把機甲脫掉。”洞明急聲道。

開陽驚慌的聲音傳來:“脫不掉啊,有些零件已經被燒融化瞭。”

“什麼?”洞明一聽大驚,朝左右一看,眼睛一亮,急忙用大袖卷住開陽尚未著火的一條腿,將開陽甩進瀑佈。

“啊!”開陽驚叫一聲落入水中,洞明剛松瞭口氣,就發現那火在水中仍能燃燒,不由變色。

這時展昭也過來瞭,看著水中仍在燃燒的黑火,焦急的回頭大喊:“大傢快過來幫忙,開陽被困在機甲裡瞭。”危

急關頭,柳隨風撲過來,大吼一聲:“開陽,上岸。”

聽到他的聲音,開陽會意,雙腳在水底猛得一蹬,就聽“轟”的一聲,一個熊熊燃燒的火巨人從水中躍起到半空。

“吼……”柳隨風舌綻春雷,竭盡全力一聲大吼,使出瞭咆哮神功。聲

波如水,震蕩著空間,開陽身上機甲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爆響,不等落地,身上機甲已經被震碎成瞭無數碎片。開

陽哎呀一聲,身體從空中跌落。這

時正好瑤光趕來,見狀忙躍起,上前接住。

洞明趕緊走過來,擔憂的上下打量開陽,發現她身上沒有火焰,這才松瞭口氣。開

陽搖搖頭,好像頭暈似的,踉蹌瞭一下才慢慢站定。而

剛剛使出咆哮神功的柳隨風剛虛脫倒地,看著開陽嘿嘿一笑:“這回多虧我吧?大恩無以為報,要不要以身相許呢?”開

陽沒好氣的瞪瞭柳隨風一眼,搖頭失笑。

而瑤光則是沖他狠狠的瞪瞭一眼,罵道:“沒點正經!”這

時,太歲搖搖晃晃的走過來,雖然滿身血跡,但看他氣色顯然已經身上傷勢已經恢復瞭很多,他先是看瞭看開陽,見她無礙,這才轉身看向哈梵逃走的背影,一臉遺憾的道:“這哈梵真是蟑螂命啊,居然又被他逃瞭。”

“他朝山上跑的,跑不遠。”展昭咬牙切齒,就要動身去追。洞

明見狀趕緊攔住,勸道:“不要追瞭,哈梵一身火器詭異邪門,你有傷在身,就算是追上也留不住他。再說,山中崎嶇,萬一他藏在暗處以火器暗算,很容易被他得手。”展

昭臉上一陣掙紮,終於恨恨的停下腳步,看著哈梵身影飛快消失,拳頭緊握,低吼一聲:“哈梵!”“

唉!”太歲走過來,輕輕拍瞭拍他的肩膀,同情的安慰道:“別著急,咱們早晚會抓住他!”

展昭輕輕點瞭點頭,臉上神色漸漸平緩瞭些,可仍恨恨的看著哈梵逃走的方向,沉默不語。眾

人見此,知道他有心結,也不好多勸,於是轉過身走回地藏身旁。此

時的地藏已經慘不忍睹,身上破破爛爛,衣服早已被鮮血染濕。之前他連中瑤光十二把飛刀,又被眾人圍攻,經此打擊,已經武功盡毀,衰老且虛弱,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身上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老人味。

此時他愣愣的倒在地上,兩眼失神,也不知在想著什麼。天

機子和玄玄子守在地藏身邊,神色感慨:“唉,地藏師兄!”

可地藏像沒看到天機子似的,突然轉頭,看向水晶碎開的粉末,眼神一下子變得瘋狂起來,緊接著就見他如同瘋瞭一樣,掙紮著撲倒在地,朝粉末爬瞭過去。

玄玄子見狀一邁步,就要阻止,但猶豫瞭一下,轉頭看向天機子,見師父沒動,他想瞭想,也止住腳步。其

他人看到這一幕,都神色冷漠,沒有一個人上前,眼睜睜的看著地藏爬到水晶粉末前,顫顫巍巍的抓起石粉往嘴裡塞去。

就見他喉嚨湧動,拼命的往下吞咽,嘴裡喃喃自語:“我的神器!我的雷神杖啊!”

吞完瞭水晶粉末,地藏老淚縱橫,又像瘋瞭一樣朝天機子狂吼。

“老夫天下無敵,老夫本該天下無敵的,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毀我無敵的夢!”

天機子和玄玄子對視一眼,默默搖頭,神色悲切。地

藏兇狠地撲向天機子,咬牙切齒,似乎想要上去撕咬。一

旁展昭見狀,抬腿就是一腳踢過去,砰的一下把地藏踢倒在地。天

機子臉上一抽,嘴角輕蠕,似乎想要勸阻,可看著地藏瘋狂的模樣,還是忍住瞭沒說話。

瑤光看著地藏譏笑:“你忘說瞭一條,還毀瞭你的皇帝夢吶!”地

藏神智不清,好像沒聽瑤光說話一樣,嘴裡不停吼叫:“我天下無敵,我是天下第一高手……”

他亂吼亂叫瞭一陣,突然清醒瞭過來,坐在地上,低頭看向自己雙手,喃喃自語:“我都幹瞭什麼?我都幹瞭什麼?為瞭一副《推背圖》,竟然殺瞭師弟,還害死那麼多同門晚輩,我……”

地藏聲音顫抖,突然淚如雨下:“都是推背圖,是你害瞭我的一生,是你害瞭我的一生,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天

機子輕輕嘆息,臉上神色復雜,眼中時而露出恨色,但又隱隱露出同情。地

藏說著說著,突然嚎啕大哭:“不要緊,害就害吧,反正我是天下無敵,我不怕別人,我也不怕你,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這時洞明和開陽走過來,看著地藏都搖頭:“他已經瘋瞭。”

地藏突然抬頭,看向開陽:“是你,是你把《推背圖》藏起來瞭,都是你。”

說著,他撲在地上,就要朝開陽爬過去。天

機子見狀,終於長嘆口氣,上前攔住,把地藏拉起。

開陽搖頭嘆息,往遠處走開。

地藏看向天機子,突然又笑瞭:“三師弟,你還是這麼年輕,我真羨慕你。”天

機子怔瞭下,沒等說話,地藏猛得拉住天機子衣袖。“

快,快把《推背圖》給我看看,快讓我看看,要不然我死也不甘心,師弟,我求你瞭。”洞

明搖頭冷笑:“你真以為《推背圖》在老君山?你所見的諦靈是假的,隱光也是假的,《推背圖》在老君廟的消息,自然也是假的。”

地藏愣住,看著洞明,呆若木雞,好一會兒才呆呆的問道:“假的?”洞

明神色冷漠:“假的!”

“假的,原來都是假的!”地藏喃喃自語,又哭又笑:“推背圖是假的,天下無敵是假的,長生不老是假的,哈哈哈哈……我知道瞭,原來一切都是假的。”眾

人看著地藏,都神色復雜,搖頭嘆息。但

沒人知道的是,就在地藏瘋瘋癲癲又哭又笑時,被他吞進肚子裡的水晶粉末正在被胃酸飛快溶解,迅速的滲透進他的身體裡,漸漸與血肉骨胳融合在一起,散發出淡淡的微光。

“咦?”太歲眨瞭眨眼,隱約中好像看到地藏的身體在發光,可當他揉瞭揉眼睛再看過去時,那些許的微光已經消失不見瞭。看

錯瞭麼?太歲想瞭想,以為是自己眼花,搖頭失笑。

三百四十九章 識破內奸

正午,木門緊鎖,金黃色的陽光透過門窗縫隙照進來,溫暖而明亮。空

氣中浮塵輕舞,鋪滿瞭幹草的地面上,一身囚衣的諦靈,雙目失神的靠坐在墻角草堆上,望著灰塵在光束中浮沉,眼神呆滯,仿佛失去瞭焦距。

突然,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陽光照瞭進來,露出門外模糊的人影。諦

靈仍在發呆,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沒興趣去關註。

兩個大內禦帶押著地藏出現在門口,在地藏身上隨手一推,地藏步履蹣珊地走瞭進去。

“咣當!”門被鎖上。

諦靈仍在發呆,好一會兒後,他才慢慢轉動目光,朝新來的人看去,想看看又是哪個倒黴蛋被抓起來瞭。

他雙眼無神,看瞭地藏好一會兒,才突然驚醒,猛得挺直身體大叫:“師父!你……”地

藏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嘴角和衣服上都佈瞭幹涸的血跡,此時的他兩眼呆滯無神,臉上佈滿瞭皺紋和老人斑,蒼老且虛弱,身上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怪味兒。

“師父!”諦靈連滾帶爬地搶過去,跪在地藏腳下。

地藏緩緩回過神,同樣失神的看瞭諦靈好一會兒才認出對方,同樣震驚無比:“你……你是諦靈?”

“是我啊師父,師父您,您怎麼變成這樣瞭?”諦靈兩眼泛淚,不敢置信的看著地藏。在

他眼中,地藏有兩個。

一個慈眉善目,對自己關愛有加。

另一個卻是嚴厲冷酷,但對自己卻信任無比。

可眼前這個蒼老且虛弱的老人他卻從未見過。“

師父,你怎麼變成這樣?是誰害你?”諦靈抹瞭把眼淚,神色憤怒。

“徒兒!”地藏虛弱的搖晃瞭一下。

諦靈一驚,連忙起身將地藏扶著,讓他靠坐在墻邊。

地藏看著諦靈,伸手握住諦靈一隻手,臉上露出苦笑,輕輕拍瞭拍諦靈手背,嘆息一聲:“為師中瞭他們的計呀,真是……可恨!咳咳……”

諦靈臉色一變:“師父,您,您的武功?”地

藏輕輕搖頭,慢慢放松身體:“不說這個瞭,到是你,究竟出什麼事瞭?”

諦靈神色憤恨,也咬牙切齒:“都是那個包拯……”

時間回到兩天前。

早上,眾人齊聚花廳。隱

光站在上首處,看著眾人朗聲道:“幸虧諦靈道長,我們如今已經可以確定,蕭老先生臨終前的發現,就是老君山!老君山距此二百多裡,我們現在就得出發。隻是,天子和太後要巡狩西京,就快到瞭,得有人留下迎駕,也好向天子、太後說明我們這邊的情況。”

眾人都看向太歲,太歲一愣,緊接著恍然,連忙擺手。

“別別別,大傢別看我啊,反正我是一定要去老君山的,折騰瞭這麼久,終於要見亮瞭,我可不想錯過找到《推背圖》機會。”隱

光勸道:“天子和太後西狩,分明是不放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反正我不留下。”不等他說完,太歲馬上開口反駁,緊接著看瞭看眾人,目光停在包拯身上。

“要我看,包拯留下吧。”

“我?”包拯一愣。

太歲笑瞭笑:“對,你留下最合適。咱們去老君山要騎馬趕路,弄不好還要跟人打一架,你不會武功,跟去難免麻煩。”眾

人一聽,倒也有些道理,都點頭認可。見

眾人認可自己的點子,太歲有些得意,又說道:“再一個嘛,咱們這些人裡,就你是正經當官兒的,我們才是負責拿賊的,你不迎駕誰迎駕?”

這才是你的真實目地吧?包

拯苦笑著點瞭點頭:“好吧,那我留下。”

見他們有瞭決定,隱光一伸手,指向展昭:“那麼,展昭也留下,陪你留守大宅,文曲、太歲和瑤光,還有諦靈道長,我們一起去老君山!”

說完,隱光一揮手:“出發!”眾

人出瞭門,一路騎馬疾行,在郊外一處河邊大傢停下。“

大傢停下休息一會兒。”隱光翻身下馬。

眾人一個個隨之停下,把馬牽到河邊飲水。

一路趕來,一個多時辰過去,人還好說,但馬確實是疲瞭,諦靈也沒多想,與眾人一樣,牽馬到河邊飲不。等

飲過馬後,諦靈牽著馬韁繩轉身要走,可一轉身,他突然呆住。在他對面竟然出現瞭另一個諦靈,兩人衣著、相貌全都一模一樣。

諦靈指著對方,吃驚地:“你……你怎麼?”“

你……你怎麼?”對面人與他同樣表情,同樣動作,甚至連聲音都一模一樣,就好像在鏡子似的,也是一臉吃驚的伸手指著他。諦

靈一陣恍惚,這時,太歲和瑤光突然閃到他身後,出手如電,同時點中瞭他後背兩處穴道,然後一左一右伸手扶住瞭他。

諦靈渾身僵硬,口不能言,隻能驚駭地看著他們。忽

然,一陣馬蹄聲坐來時方向傳來,很快包拯和展昭騎馬趕到,身後還跟著兩個勁裝騎士。二

人下馬上前,包拯看看被太歲和瑤光制住的諦靈,走到另一個諦靈面前拱手行禮,微笑道:“隱光前輩!”

諦靈模樣的隱光向他微微一笑:“我扮諦靈,你就要扮我瞭。”“

有勞前輩!”包拯一笑,從展昭手裡接過一個小包袱,上前遞給諦靈模樣的隱光。隱

光打開包袱,從中拿出一張**,打量瞭一下,貼向包拯的臉。很

快,包拯變成瞭隱光的模樣,有些好奇的接過展昭遞來的鏡子,沖著鏡子輕輕摸挲臉頰。

而另一頭,被太歲和瑤光挾著的諦靈一副見鬼的表情看著他們,心已經落到瞭谷底。

瑤光看看被自己挾著的諦靈,突然笑吟吟的問道:“不明白自己的破綻在哪吧?”“

其實我們也不太明白!”太歲也看瞭諦靈,嬉笑道:“不過,有明察秋毫的包黑子在,你就無所遁形瞭。”

聽他們說到自己,已經搶成瞭隱光模樣的包拯看瞭眼諦靈,微微一笑:“道長雖然表演的很盡力,但說實話,漏洞太多瞭,其實早在京城時我就已經懷疑你瞭,這次我追來洛陽,就是怕你搗鬼。”

諦靈神色不解,但苦於無法開口相問,隻能以眼神示意。展

昭從一旁走到包拯身邊,看著諦靈冷笑:“道長應該發現瞭吧?自從到瞭洛陽,我從來都不出去,每天不是呆在房頂上,就是坐在涼亭裡,你真以為我是為瞭排解鬱悶?錯,我是為瞭盯著你。”

包拯嘆瞭口氣:“隻可惜千防萬防,還是出瞭紕漏,害得蕭老先生枉送性命。”

諦靈仍然神色疑惑,但無法出聲,隻能用鼻子發出吭吭的聲音,眼神朝太歲望去,露出哀求之色。

“想說話?”太歲一看就明白過來,不由一樂,轉頭看向扮作諦靈的隱光。“

讓他說。”隱光微微點頭,眼中露出冷色:“讓他死個明白也好。”對

於這個師伯,太歲從見到他起就不喜歡,自然不會有什麼不忍的念頭,當下一笑,伸手在諦靈脖頸處按瞭兩下,解開他的啞穴。

“咳咳……”

一解開穴道,諦靈馬上連連咳嗽瞭一陣,這才咬牙切齒看向包拯:“你們……究竟是怎麼識破我的?”包

拯淡笑道:“內中緣由,一言難盡。”

三百五十章 奇跡晶石

“你們既然早就識破瞭我,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動手?”諦靈神色憤然。“

因為我們要引蛇出洞,將你們一網打盡!同時,也要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才好動手,比如這裡!以免打草驚蛇!”隱

光摸瞭摸臉頰,微笑道:“現在,我就要作為你,去見你師父瞭,你說,他能不能識破?”

諦靈一臉絕望,聽到這裡,他已經明白瞭,自己一直以來的表演早被識破瞭,當下再無僥幸之心。

太歲從諦靈懷中搜瞭一陣,摸出幾張紙來,打開看瞭眼,馬上一臉驚喜的遞給隱光:“蕭老先生悟出的東西在這裡。”隱

光接過後仔細看瞭一陣,雙眼漸漸亮瞭起來,收入懷中後,朝那兩名跟包拯一起趕來的勁裝大漢吩咐道:“把他押回去!”

……說

到這裡,諦靈咬牙切齒一陣,臉上露出瞭愧疚之色:“師父,都是弟子的錯,若非……”

“不怪你!”地藏無力的擺瞭擺手,啞著嗓子打斷他,恨聲道:“如此說來,那麼在去老君山的路上我遇到的你,已經是假的瞭?”地

藏臉上露出憤恨之色。

“師父您在路上去找過我?”諦靈更加愧疚瞭。

“唉!”地藏嘆氣,緩緩說道:“當天,你們從洛陽出發,為師一路跟隨,到瞭夜裡……”

當夜,眾人夜宿郊外樹林裡,中間燃燒著篝火,一群人在篝火四周,斜倚著樹幹休息。

沒多久,帶著面具的地藏出現,遠遠的打量眾人,借著火光找到瞭諦靈。

他從身邊樹上扣下一塊樹皮,輕輕彈出,打在假諦靈倚睡的樹幹上。“

啪撻!”一聲輕響,假諦靈被驚醒,瞬間睜開雙眼,側耳傾聽一陣,很快確定瞭方向,站起身離開人群,假裝解手,邁步走到僻靜處。見

他過來,地藏很快出現在諦靈身旁。諦

靈警惕的回頭看瞭看,然後湊到地藏耳旁低聲說瞭一陣。

地藏不停點頭,等諦靈說完瞭,他也低聲吩咐瞭幾句,然後閃進叢林消失不見。牢

房裡,聽地藏說完,諦靈嘆瞭口氣:“是啊,師父,我當時已經被關進大牢,你見到的我,一定是隱光所扮!”師

徒二人相對黯然,好一會兒後地藏嘆瞭口氣。

“唉,千算萬算,不曾想咱們最後竟然被別人給算計瞭。現在為師已經成瞭廢瞭,他們……恐怕已經拿到瞭推背圖瞭!”

諦靈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才長嘆口氣,身體無力的松弛下來。

就在師徒二人無語感慨時,另一邊花廳中,茶香彌漫,洞明和隱光相對而坐,正在談論著這一次的收獲。“

哈梵雖然在逃,地藏卻已被擒。當務之急,是找到《推背圖》。關於《推背圖》的下落,究竟如何?”雖然知道這裡不會有人窺視,但洞明仍然放低瞭聲音。隱

光苦笑,從懷裡取出一張圖紙放在桌子上,往洞明身前輕輕一推:“喏,這就是我們從諦靈子身上搜出的東西。你自己看吧。”

洞明瞅瞭他一眼,低頭看向圖紙,然後皺眉伸手從一旁桌子上取過地圖,比對瞭一陣後,又掐指算瞭算方位,好一會兒後,他神色一呆,半信半疑的抬起頭,看著隱光:“龍門石窟?”

隱光苦笑點頭,端起茶杯大口灌進嘴裡。

洞明又低頭看圖紙,眉頭緊皺,似乎不解:“怎麼會在那兒?”

“唉,是啊,誰能想到啊?龍門石窟太大瞭……”隱光猶豫一下,半天玩笑似的說道:“你說,會不會是袁天罡、李淳風兩位老前輩早就算到瞭今天,故意捉弄咱們?”

洞明苦笑搖頭:“應該不會,窺測天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他們縱然能推算天下大勢,也不可能連這些事情也推算清楚。恐怕,是他們對《推背圖》的出世太過重視吧!”隱

光嘆息:“或許是吧,所以……我總有些不安,《推背圖》出世,也不知是禍是福,預知未來之事,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啊。”大

牢裡,地藏五心向天,盤膝閉目,正在打坐試圖練功。一

旁諦靈滿面擔憂地看著他,心中非常不是滋味兒,他自小被地藏收養,並收為弟子,地藏對他視如已出,可在諦靈眼中,武功蓋世的地藏一直是如同神靈般無所不能,而師父最重視的東西,無過於天下無敵的功力。可如今,修煉瞭近百年的武功一朝散盡,不說地藏本人,就是諦靈也無法接受。這

種打擊實在太大瞭,試想,努力堅持瞭一輩子的事情,突然一朝之間消散一空,誰能接受?

希望師父能重新修煉吧!諦

靈心裡暗暗祈禱,盡管他也知道,就算師父可以重新修煉武功,但若想再修煉回當初的實力,已經不可能瞭。不說他如今的身體和百歲高齡,就算他真能修煉,天機子那幫人能同意嗎?會不阻止嗎?

可無論諦靈如何祈禱,現實是終究是殘酷的,幾息過後,地藏臉上猛得湧起一絲反常的紅暈,緊接著就見他仰天噴出一口鮮血,仰頭而倒。“

師父!”諦靈大驚,連忙過去攙扶。

“師父,您怎麼樣?”見地藏緩緩睜開雙眼,諦靈心裡微松,連忙問道。此

時的地藏非常虛弱,說是氣若遊絲也不為過,好一會兒過去,他才緩過口氣,輕輕的擺瞭擺手,但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

地藏師徒不知,因為地藏強行運功,體內氣血躁動,正常情況下,以他的身體,這麼一折騰十有**會就此隕命。可

幸運的是,偏偏地藏體內的隕石晶體粉末正在與他的血肉骨胳相融合,氣血躁動固然對身體不利,不但經脈受損,而且五臟六腑也不同程度的破損受創,但所謂不破不立,被他這麼一折騰,身體裡原本的器官一個個都出瞭問題,但這樣一來,卻給瞭晶體粉末提供瞭機會,本能的對他身體進行修補。

所謂修補,簡單來說,就是加快瞭融合速度。那

隕石晶體可以吸引雷電,驅使雷電,其中自然蘊含瞭巨大的能量,隻是往日裡地藏對它隻是簡單的操控,對其真正作用的瞭解連萬分之一都沒有。說

白瞭,那晶體就是一塊結構超級穩定的能量結晶,被地藏吞入後,就相當於他把巨大的能量吞入腹中,換在正常情況下,絕對會把他脹爆。但

也是巧,之前地藏吞食時,那晶體已經碎成瞭粉末,大量的無形的能量已經隨著晶體碎開時揮發一空,隻剩下微不足道的,連億萬分之一都不到的能量殘餘還保存在粉末中,其中大半被地藏吞食入腹,而一些被拋在原地,估計用不瞭多久,也會揮發在天地間。

也正因為如此,地藏才沒有什麼感覺。

不得不說的是,他很幸運,非常幸運。地藏根本想不到自己當時瘋癲之時吃下的東西代表瞭什麼,又會給他帶來什麼。

那是給他帶來無法想像的好處,毫不誇張的說,它會創造奇跡!

三百五十一章 百年情誼

“師父!”看著地藏痛苦模樣,諦靈兩眼含淚,想勸,卻又無法開口。地

藏滿臉哀傷,臉上透著絕望與沮喪,輕聲道:“功力盡失,經脈盡毀,再無恢復可能!唉……這樣活著,比死瞭還要難過!”這

時,天機子飄然出現在牢房外,透過窗棱縫隙看著他們。看

到地藏模樣,天機子神色復雜,又是擔憂,又是憤恨,但更多的卻是傷心。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存在,站的位置正好檔住瞭陽光,所以剛一出現,地藏和諦靈就已經發現他瞭。

地藏臉色一變,推開諦靈,自己坐起,冷冷的看著天機子。

諦靈站起來,猶豫瞭一下,還是朝天機子行瞭個禮,然後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怎麼,你來看我的笑話?”地藏冷笑。

天機子眼神哀慟,長嘆一聲:“唉,師兄,事到如今,你還不悔悟嗎?”

“悔悟?”地藏冷笑:“笑話!我有何悔?又為何要悟?”

天機子道:“你利令智昏害得我碧遊宮枉死那許多弟子,碧遊宮也不復存在,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

我又沒錯,為什麼要愧疚?要不是你們幾個混蛋一直跟我搗亂,我早在幾十年前就已君臨天下,錯的不是我,是你們!”地藏神色憤恨,若非此時武功不在,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天機子。

天機子嘆息一聲:“好,就算師兄你恨我,恨師弟,可是碧遊宮那麼多後輩何其無辜,他們平日裡敬你,愛你,你怎忍心讓他們葬身火海?”地

藏臉色猙獰,仰頭狂笑:“哈哈哈……他們?一群螻蟻罷瞭,能為朕的江山大業而死,是他們的榮幸。”

天機子愣住,指著地藏:“你……難道師兄你真的瘋瞭?”

地藏怒罵:“你才瘋瞭,朕乃天命之主,必將君臨天下,死幾個人算什麼,一將功成萬骨枯,別說隻死瞭百十人,就算死瞭百萬人,為瞭朕的江山,也是值得的!”

天機子眼神一變,搖瞭搖頭,像是不認識一樣看著地藏,又看瞭眼諦靈,諦靈垂目不語。天

機子臉露無奈,終於長嘆一聲,一甩衣袖,失望的轉身離去。

見他走掉,地藏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得從地上站起,撲到柵欄邊,斜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狂笑著喊道:“我是天命所歸!我不會放棄的!哈哈哈哈,我是不會放棄的……”

就在地藏再次陷入癲狂之時,花廳裡,洞明和隱光正在一邊研究地圖,一邊竊竊私語。

“下層靠近河水,若是東西藏在這兒,一漲水就淹瞭,應該可以排除瞭。”隱光手指在地圖輕點。洞

明想瞭想,點頭道:“龍門石窟,最有名的就是大佛……”

隱光皺眉:“可是那麼多尊佛像,總不會是要我們一尊一尊地去翻吧?以袁李兩位前輩的智慧,不該用這麼笨的法才是。”

“嗯……”洞明沉吟一下,微微點頭:“明日我們便去龍門,親自看一看!”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二人對視一眼,隱光起身過去開門,洞明則是謹慎的把圖紙收進懷中。“

是道長啊,快請進。”看到門外站著的人,隱光一怔,連忙笑著抱拳行禮,把他讓瞭進來。

發現是天機子來訪,洞明也站起來,朝天機子抱拳行禮。天

機子走進來,朝二人微一稽首,臉上神色黯然。“

道長,您快請坐。”隱光微笑拉開一把椅子,對天機子很熱情。

天機子並沒坐下,而是看著二人欲言又止。

隱光洞明對視一眼,洞明開口詢問道:“道長,您有事吧?”

“唉!沒錯,貧道是有事相求,但又不知如何開口。”天機子臉上露出難言之色。洞

明微笑:“道長德高望重,又是王爺的祖師,一個‘求’字我們可萬不敢當,但有吩咐,隻要我們能做到的,一定竭盡所能。“

天機子點瞭點頭:“那貧道就直說瞭?”隱

光笑道:“道長請坐,有什麼事坐下咱們慢慢說。”

天機子點瞭點頭,在一旁椅子坐下,看著二人,沉吟片刻才澀聲開口:“是這樣,貧道之前去看過地藏師兄瞭。”隱

光和洞明對視一眼,又看天機子。天

機子有些尷尬:“地藏師兄已經年過百歲,如今又武功盡失,已經活不瞭多久,貧道是想厚顏求個情,看北鬥司能不能……能不能放他一馬,讓貧道帶他回山終老。”“

這個……”隱光一皺眉,看向洞明。

洞明也非常猶豫,畢竟地藏的案子實在太大瞭,甚至還牽扯到瞭雷允恭之事,這麼大的事,洞明還真不好輕易決定。

見二人猶豫不決,天機子連忙道:“我聽說朝廷有刑律,九十歲以上即便犯瞭死罪,也可免刑。”洞

明猶豫一下,點頭:“前輩說的不錯,八十歲以上的老人,即便是犯有十惡重罪,理應處死的,也不處死,僅是將其發配遠方。但,地藏是謀逆大罪,又牽扯到當年雷允恭一案……而且他勾結哈梵,殺死瞭沖玄道長,又殺瞭碧遊宮那麼多弟子,還有在營救哈梵越獄時,他又殺死瞭兩名獄卒……這,我等實在做不瞭主。”

之前還沒多想,可此時聽到地藏做瞭這麼多惡事,天機子神色不由一變,沉默下來。

洞明和隱光對視一眼,都不說話。

天機子沉默瞭一會兒,抬起頭,眼中露出懇求之色:“兩位,我知道師兄犯瞭十惡不赦之罪,可……可是他畢竟已經百歲高齡,而且以他現在的情況,恐怕也活不瞭多久瞭,就真的不能免刑嗎?”洞

明想瞭想,緩聲道:“前輩,此案以我等身份,真的無法做主,隻能聽候天子裁斷。不如,前輩找太歲幫忙試試,他身份尊貴,與天子感情又好,有他出面的話……”

天機子搖頭:“正因為太歲是王爺,老夫不想把他牽扯其中。”

洞明一愣,隨即恍然,緩緩點頭道:“您說的對,此事涉及謀逆,太歲身份敏感,的確不宜出面求情。”想

瞭想,洞明一咬牙:“唔,這樣吧,陛下和太後不日即將到洛陽巡視,到時必然會問及此事,皇上一向仁厚,介時我出面求情試試。”

天機子一聽,連忙站起身,朝洞明深深一鞠躬:“如此,多謝洞明先生瞭。”洞

明隱光都站起,洞明連忙起身閃開,側身上前攙扶:“使不得,使不得,前輩折煞我瞭。隻是事關重大,晚輩隻能盡力而為,至於成於不成,實在不敢做保。”

天機子被攙起,苦笑的搖瞭搖頭:“唉,盡人事,聽天命吧。”

三百五十二章 探龍門

夜裡,月朗星稀。

山林中傳來陣陣低聲咆哮,不時有夜鳥升空朝遠處飛去。哈

梵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掙紮,筋脈賁張,雙目通紅。“

啊……啊……”他

滿頭大汗,不停的發出痛苦呻吟聲,在地上打瞭幾個滾,靠在一棵樹上,一隻手抓著樹皮,指甲上血流不止,連樹皮都被他抓出瞭幾道血痕。

過瞭一會兒,哈梵隻覺身上越來越疼,好像所有血管都扭曲在瞭一起,又好像有人拿著刀子在骨頭上來回刮動。

他強行提起真氣,伸出手指,在自己身上飛快點瞭幾處麻穴,想以此屏蔽無處不在的疼痛。令

他失望的是,就算這樣,也仍克制不住痛苦。

一時間,他隻能咬牙切齒的忍受。“

地藏!你這混蛋,在本國師身上下的禁制……”哈梵痛苦地佝僂起來,神色猙獰,一邊強忍著巨痛,一邊憤聲怒罵。

突然,他身體突然一陣抽搐,口中湧出白沫,整個人像隻大蝦似的弓瞭起來。

終於,不知過瞭多久,哈梵粗重地喘息瞭一聲,身體軟瞭下來。

他氣喘籲籲的仰頭躺在地上,身上汗水已經浸透瞭全身,眼中血絲密佈,看著天上殘月,哈梵咬牙切齒地喃喃自語道:“要解開……我的禁制,得……去救地藏!”…

龍門石窟,距洛陽僅十裡之遙,遠遠看去形似臥佛,其上鑿刻有兩千餘佛龕,大大小小的佛相更是數萬尊之多。

太歲一群人一早從洛陽城出發,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經站在瞭佛像前,看著周圍無數石窟,一個個都傻眼瞭,特別是年輕人,都張大瞭嘴巴。

眾人沉默好一會兒,柳隨風“唰”的一聲把展開的扇子合起,朝大佛合什一拜,這才朝身邊人苦笑。“

各位,我覺得吧,咱們當初就不應該試圖把《推背圖》找出來,安全著呢!”

眾人依舊仰望,神色呆滯。

柳隨風又道:“那兩位前輩先是設計瞭重重機關,又把線索分給門人掌管,然後又把偈語藏在地獄谷那種人畜難進的所在,如今這裡又有數不清的佛,我看吶,等我們把龍門石窟翻個遍,那兩位老祖指不定又丟給我們一個什麼新線索,嘿!窮其一生,找吧!”洞

明嘆瞭口氣:“本官也覺得……隻是,如今我們已是如騎虎背,想回頭,難瞭!”玄

玄子看著石窟,點頭笑道:“是啊!越來越接近目標瞭,豈能此時收手?”

“嘿,我隻是開個玩笑。”柳隨風抬手用扇子敲瞭敲自己腦袋,看眾人一眼:“那……大傢就分頭找吧!”

“唉,找吧!”隱光苦笑一聲,朝眾人揮瞭揮手,大傢四下散開各自尋找。

太歲、瑤光、開陽三人結伴搜向一個方向,邊走邊聊。開

陽今天少見的穿瞭一身羅衫,與瑤光打扮類似,除瞭顏色一杏黃,一青藍外,幾乎一模一樣。不

過這麼一打扮,開陽身上的氣質不由有瞭些變化,少瞭些端莊沉靜,多瞭一絲俏皮活潑,顯然她今天心情不錯。走

瞭一陣,開陽突然扭頭看著太歲和瑤光笑道:“其實,我覺得文曲說得倒也不錯,就算《推背圖》真藏在這兒,此處這麼多尊佛,也實在不好找,顯然是還有咱們沒勘透的關鍵,如此隱秘的藏法,其實根本不必擔心被別人找到。”

太歲聽瞭,一臉的哭笑不得:“唉,那兩位老祖也真是的,既然不想給人看,當年就該把《推背圖》毀瞭,何必這麼折騰咱們?”

“折騰咱們的,可不是人傢,都怪地藏那老傢夥,一百歲的人瞭,還學年輕人打天下,真是的。”瑤光聽著二人說話,也跟著笑瞭起來。

開陽感慨道:“是啊!世間最難說清的,就是一個情字。到底是兩位老祖的心血,當然不忍毀去,好像你師祖對你師伯祖一樣,雖然他壞事做絕,可二人相處百年,兄弟感情羈絆瞭一輩子,無論如何也不忍他死啊。”瑤

光見她微露感傷,馬上猜出她是想到瞭孟冬,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看

著眼中隱含擔憂的瑤光,開陽心裡一暖,朝瑤光安慰地一笑。幾

人走著走著,來到瞭一尊巨佛下,太歲站住,雙手叉腰,仰面看著佛相,驚嘆道:“喂!我說,這麼大的一尊佛,咱們怎麼查?”

瑤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大佛腳板,出瞭個餿主意:“從腳趾頭開始,一寸寸地往上查吧。”

開陽向大佛合什一禮,太歲和瑤光見狀,忙也施禮。

太歲閉著眼睛嘀咕:“小的得罪瞭,佛爺您大人大量,莫要見怪!”另

一頭,柳隨風和隱光站在體型最大的“盧舍那”大佛前面。

隱光看著大佛,不由感慨:“傳說,當初袁天罡曾給幼年的武則天看相,當時武帝穿著男裝在傢中玩耍,袁天師一見她就大吃一驚,說:此子龍晴鳳頸,命格極貴。若為女子,當為帝也。後來,武氏果然成帝。”

柳隨風點點頭,他也聽過這段野史,於是附和道:“這尊大佛,就是武則天稱帝後所建,面貌就是依照武則天本人相貌而建。而袁天師又曾為幼年的武則天相過面,依我看如果《推背圖》藏在龍門,那麼這裡就是最可疑的。”

隱光點頭:“有道理!好好查一查!”

“前輩稍等,我上去看看。”說罷,柳隨風向大佛合什一禮,縱身躍瞭上去。

洞明和玄玄子一路,在另一處查看。

地面上,玄玄子仰頭朝上觀瞧,沒多久,洞明從巖壁上一處洞穴飛躍而下,足尖在巖壁上點瞭幾點,穩穩地落在他面前。“

如何?”玄玄子笑問道。

洞明一臉失望地搖頭。玄

玄子一笑,安慰道:“沒關系,還有這麼多的佛像,我們一個個耐心查看下去,總有找到的時候。”

洞明點點頭,環顧四方,又看看天色,沉聲道:“天色不早瞭,我們先回去。按時間看,明日天子就該到瞭,我們迎駕之後再來繼續探尋。”“

好!”玄玄子點瞭點頭,想到明日天子駕臨,不由若有所思。對

於天機子的想法,他心裡再清楚不過瞭,知道師父是想面見天子,為地藏求情,可是……地藏真值得救嗎?玄

玄子有些無奈,卻又無法相勸。

三百五十三章 巡視西京

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皇

帝,天之子。俯瞰眾生,亦為眾生所制。其一言一行,自有其規制。洛

陽城,城門大開,百官出迎!遠

遠的,天子儀仗浩浩蕩蕩而來,轟隆隆的馬蹄聲中,近千騎兵鋪天蓋地而來,卷起漫天塵煙。

當騎兵隊伍在城前駐馬停下後,又有十八輛朱紅車輦行來,上面站著禁軍百名,分別持兵杖,捧樂器,除駕者外,數有九十。

輦後跟著大隊步甲,共四百九十四名,步甲人人手持長纛,威嚴浩蕩。等

依仗隊伍行到城門前停下,皇帝和太後共乘的帝輦終於在近千名禁軍的擁簇下緩緩駛來,曹瑋曹大將軍一身魚鱗甲,騎著高頭大馬護衛在天子車駕右側,這時,兩列禁軍快步而出,湧到城門兩側持戟而立。本

來略有些喧嘩的官員們瞬間靜瞭下來,一個個垂首而立。

一名中年太監出列,用柔和且清朗的聲音高唱:“天子鑾駕巡視西京,洛陽百官,迎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齊齊跪倒,太歲等人站在百官右側,隨之叩拜。小

皇帝趙禎和太後劉娥坐在帝輦上,看著前方百官叩迎,二人心中都有些許激動。

這就是權勢嗎?劉娥心裡微顫,難怪古往今來,無數英雄豪傑舍生忘死,為的就是至尊之位。這

麼多人啊,不知道大哥在哪兒?趙禎一身九龍袍,看著下方人群,心裡卻沒有劉娥那種感慨,隻是眼珠亂轉,飛快的在人群中尋找太歲的身影。“

吾兒!”見趙禎呆呆的不說話,一旁劉娥趕緊輕聲提醒瞭一句。

“哦,哦!”趙禎回過神,當下神色嚴肅的朗聲道:“眾卿平身。”

“皇上有旨,眾卿平身!”唱名太監趕緊傳唱。

“謝萬歲。”官員齊齊拜謝,緩緩起身。太

監上前一步,高唱:“皇上有旨,禦臨洛陽行宮。”官

員們早已經知道這套流程,當下都規規矩矩朝兩側讓開,按官職大小站好,垂首肅立。“

起駕!”

隨著太監的聲音傳出,天子儀仗緩緩動瞭起來。

前面禁軍當前開路,隨後是儀仗車輦,再然後是步甲,左側是依次高舉著的青龍旗、朱雀旗;而在右列則有白虎旗、玄武旗。隨

後是一大隊的明黃大旗,再然後是打著明黃大傘的皇帝鑾駕,鑾駕兩側各有一隊宮女太監,曹大將軍騎馬護衛在右側靠後,守衛鑾駕。太

歲等人都是著便裝,站在路兩側,天子鑾駕路過時,趙禎一眼就看到瞭太歲,神色大喜,忘形地想要起身招呼。劉

娥見狀,忙低聲提醒道:“吾兒,身為天子,在百姓面前,要註意觀瞻!”

趙禎一聽,隻好失望的坐下,不過卻與太歲相互眨瞭眨眼。

這時劉娥也看到瞭太歲,朝太歲微微一笑,點瞭點頭。進

城後,街道兩側由兩排禁軍持戟站崗,把周邊百姓擋在大街兩邊,鑾駕進城,前面舉旗每走一步,兩側百姓就跪倒,遠遠看去,如同潮水一般。趙

禎看著眼前一幕,神色間隱隱有些興奮激動,放眼朝四處張望一陣,轉頭朝劉娥感慨道:“母親,這洛陽不愧是古都,這城裡的氣象似乎比之京城也不差瞭。”

劉娥笑瞭笑,低聲道:“當初戰亂連年,洛陽城身為古都,自然是眾人目標,幾乎人人都想染指,可如此一來,就把好好的一個古城打得殘敗不堪瞭。吾兒現在看到的洛陽,雖然幾經修補,可依然不復舊觀。但汴梁卻不同,幾乎從沒被攻打過,保存得幾近完好。再者汴梁附近河湖密佈,四通八達,建朝之初時,百姓貧苦,衣食住行都很緊缺,軍中亦急需糧草軍械,這種情況下,自然要選擇道路更加順暢的地方立國建制瞭。”“

哦——原來如此!”趙征恍然,連連點頭。很

快,鑾駕到瞭行宮。太

後劉娥帶著宮娥女眷進瞭後宮休恬,而趙禎則在太極宮中接受群臣朝拜。“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雖然在城外見過禮,但那是迎禮,直到此時入殿朝拜,才是正禮。

“免禮平身!”太監高唱。“

謝萬歲。”百官起身,分兩側站好。

小皇帝趙禎掃視群臣,一臉嚴肅:“朕此次與太後巡視西京,查看民情,一切以節儉為要,不得擾民,不得奢靡。”

百官齊聲:“臣等尊旨。”

小皇帝目光徐徐掃視,沒有見到太歲,不由一怔,低聲問旁邊伺候的小林子。“

我大哥呢?”小

林子掩口輕聲答道:“賢王爺去見太後瞭。”

後宮中,劉娥站在銅鏡前,身邊兩個宮女正小心幫她取掉鳳冠和身後披風,這時外面一個宮女輕手輕腳的走瞭進來。“

稟太後,賢王到瞭。”

劉娥臉上一喜:“快,讓他進來。”

“是。”

這時,鳳冠霞帔被換下,劉娥朝身邊幫她整理服裝的兩個宮女揮瞭揮手,示意她們退下。沒

多久,一身青衫,便裝打扮的太歲快步走瞭進來,一看到劉娥就要跪拜。劉

娥連忙上前拉住他,仔細打量。“

我兒瘦瞭,也黑瞭,是不是最近累著瞭?”劉娥一臉的關切。

太歲一笑:“娘,我才出來幾天啊,再說,這邊天兒也不熱,前兩天還下瞭場雨呢!”

劉娥拉著太歲到桌前坐下,上下打量太歲,這時兩個宮女過來給二人倒茶。“

這段日子過的怎麼樣?吃的好嗎?住哪兒啊?”劉娥見太歲一切安好,不由放心下來,不過當娘的都一樣,看不到時想,看到時就嘮叨。好

在太歲也懂事,見劉娥這麼惦記自己,心下很是感動,忙笑著答道:“娘,您就放心吧,我吃的好著呢!嘿,您是不知道啊,這邊小吃真不錯……”太

歲剛說瞭兩句,趙禎就興沖沖的跑進來瞭,一把拉住太歲就朝外跑。“

大哥,跟我走。”

太歲怔瞭下,也沒掙紮,跟著小皇帝往外走。

“啊,你們去哪?”劉娥倒是一驚,起身問道。

趙禎頭也不回,拉著太歲往外走,邊跑邊喊道:“娘,我介紹大哥給百官認識一下,等會兒就回來。”劉

娥一聽,這才放心下來,不過看著這兩兄弟冒冒失失的樣子,還是囑咐道:“身為天子,在百官面前,要註意……”

兩兄弟的身影已經跑沒瞭,劉娥才緩緩吐出兩個字:“觀瞻!”劉

娥搖頭苦笑一聲,緩緩坐下。

三百五十四章 逛夜市

大殿裡,百官正在因為皇帝的突然離去竊竊私語,小林子肅立在禦階上,肅聲說道:“肅靜,肅靜!”

但百官並不理會小林子,仍在交頭接耳。小

林子有些生氣,不過好在他性格和善,又謹守本分,也隻的搖搖頭,任由他們議論。這

時,趙禎興沖沖的拉著太歲走出來,百官頓時一靜,目光落在太歲身上。有

機靈的一看皇帝的態度,馬就就猜到瞭太歲的身份,畢竟皇室就那麼多人,突然多出位王爺,這麼大的事,就連百姓們都有所耳聞,這些當官兒的又豈會得不到消息?趙

禎拉著太歲興沖沖的走到龍椅前,看著下面百官,大聲道:“眾卿,都抬頭看清楚,記住瞭,這人,是朕的親大哥,賢王。”百

官一聽,連忙鞠躬拜太歲:“臣等見過王爺千歲。”

太歲被趙禎這麼一搞,有些手忙腳亂,雖說他膽子很大,可這種場面卻從沒見過,一時間不由有些怯場,臉色有些脹紅。

他不知所措的看向趙禎,眼中露出疑惑。

趙禎也不解釋,隻是朝他眨瞭眨眼,臉上露出狡黠的微笑。太

歲無奈,瞪瞭趙禎一眼,轉過頭,見百官還鞠著躬,他連忙虛扶抬手:“啊,起來,都起來吧。”百

官平身,看著上面容貌俊朗,英姿挺拔的太歲,交頭接耳聲又響瞭起來。“

原來這位就是賢王爺!”

“是啊,聽說是皇室早年前流落於民間的……”

“哎哎,你別說,這位賢王和先帝長得還真像啊!”

“那是,畢竟是先帝的骨肉,能不像嗎?”

聽著下面人議論紛紛,趙禎不怒反樂,揮瞭揮手道:“好啦,無事退朝吧!”

說著,他又強拉著太歲跑開。

“我說弟弟啊,你這搞什麼花樣?”出瞭大殿,太歲白瞭趙禎一眼,甩開他的手。趙

禎哈哈一笑:“大哥,你都認祖歸宗瞭,出來露露臉怕什麼?”他

看瞭看太歲還有些發紅的臉色,又笑瞭起來,伸手指著他笑得前仰後合:“哈哈,我知道瞭,原本大哥是害羞吶!”“

你才害羞呢!”太歲臉又是一紅,加快腳步朝前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行啦,別笑啦,先去見母親,等晚點兒帶你出去玩。”一

聽要出去玩,趙禎大喜,馬上快步追上太歲:“出去玩?去哪?”

太歲睨瞭他一眼:“還能去哪兒?遠的地方你又去不瞭。去逛夜市吧。”

“逛夜市?”趙禎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好啊好啊,就去逛夜市!”二

人加快腳步,又去見瞭劉娥,母子三人談笑一陣,因為這段時間一直趕路,劉娥身體有些乏瞭,趙禎見狀,馬上叫上膳,陪著劉娥吃完後,太歲才提起要帶趙禎出去逛逛。

“這麼晚瞭,出去安全嗎?”劉娥一聽,馬上有些擔心。“

娘,您就放心吧!再說瞭,又不是偷著跑出去,讓一些侍衛跟著唄。”太歲失笑,不過也理解母親的擔憂。劉

娥猶豫瞭一下,可看著兩個孩子相談甚歡的樣子,心下一動,暗道這倒是讓他們兄弟相處的好機會,也罷,多派些人保護就是。想

到這裡,她點瞭點頭,答應下來,不過還是約法三章。

“出去玩也行,不過你們得答應娘幾個條件。”

一聽母親答應瞭,趙禎大喜,連連點頭:“娘你說吧,別說幾個條件,就算是一千個一萬個條件兒子也答應。”劉

娥微笑點頭,說道:“第一,不能出洛陽城。”“

好!”趙禎一聽就這個呀,馬上點頭同意。“

第二嘛,你隻能出去兩個時辰,酉時前必須回來。”

兩個時辰也夠瞭,趙禎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第三嘛……”劉娥看瞭眼太歲:“必須得有讓人跟著保護你們。”

“啊?”趙禎一聽,有些不樂意瞭:“娘,要是讓人跟著,我還怎麼玩啊?”

太歲白瞭趙禎一眼,哼道:“笨蛋,娘說讓人跟著,又沒說多少人,再說瞭,讓侍衛們換上便服在暗中跟隨就行瞭唄。”

“啊!”趙禎愣瞭愣,反應過來,馬上連連點頭:“行,那就讓人跟著吧。”

劉娥看著二人,笑道:“那行瞭,既然你答應瞭,那就跟太歲去玩吧,記得早點回來。”“

娘你太好啦!”趙禎大喜,直接跳起來,拉著太歲就往外跑。

晚上,洛陽夜市人來人往,喧鬧非凡,到處都是商傢小販在吆喝叫賣,空氣中香氣濃鬱,引得人腹中饞蟲蠢蠢欲動。

趙禎與太歲肩並肩走在路上,一旁包拯陪行,不遠處,展昭和十幾個換上瞭便裝的侍衛跟在暗中保護。就

算在京城時,趙禎也從沒在夜裡出來玩過,此時有如脫困的小獸一樣,滿臉興奮,蹦蹦跳跳,看到什麼都要湊過去瞅上兩眼,一路上笑個不停,開心的不得瞭。沒

一會兒,他就買瞭好幾種小吃,連太歲手裡也是大包小包的捧滿瞭東西。見弟弟高興,太歲也跟著開心,二人嘴裡都不閑著,一路走,一路吃,十足兩個吃貨。突

然,趙禎看到前面有一傢攤位很多人在排隊,他好奇的跑過去,站在隊伍後面看瞭兩眼,發現是賣肉串的,他連忙轉頭也拉著太歲和包拯跟著排隊。可

緊接著,趙禎又發現不遠處的隔壁,還有一傢同樣是賣燒烤的,但人卻很少,那賣傢正一臉鬱悶的看著這邊排隊的隊伍不停嘆氣。

“大哥,那傢人少,咱們去那傢吧。”趙禎看看那邊,又看看這邊,拉著太歲就要過去。

太歲連忙攔住,好笑的看著弟弟:“你想吃肉串?”“

是啊,看他們吃著香,我也饞瞭,反正都是肉串,在哪傢吃不一樣?”趙禎不以為然。

唉,還是孩子啊!太歲搖頭苦笑,附到小皇帝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你也說瞭,都是賣肉串的,但為什麼這傢人多,那傢人少?”

趙禎愣瞭下,想瞭想,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大哥的意思我明白瞭,一定是這傢手藝更好。”

太歲笑著點頭:“正常情況下應該是這樣,但也可能有別的原因。”

趙禎不解,眼中露出疑惑。

太歲笑道:“手藝隻是一方面,還有可能是肉質不同,比如說,這傢胡人肉串賣的是羊肉,那傢可能是豬肉或是牛肉。也有可能,這傢的肉新鮮,那傢的是隔夜的。再或者是那傢賣得貴,或是偷工減料,而這傢實斤實稱……總之原因可能有很多,咱們是外地人,不清楚這些,可這些當地人一定都知道哪傢東西好,否則距離這麼近的兩傢店,生意怎麼會差這麼多?”趙

禎若有所思,然後一臉佩服的看著太歲:“大哥,你可真厲害,你說這些我根本就想不出來。”

太歲搖頭:“咱倆不一樣,你從小在宮……在傢裡長大,碰不著這些事兒。我不同,小時候成天在這種地方轉悠,自然知道裡面的彎彎繞瞭。”趙

禎想瞭想,點頭:“果然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啊!”

太歲看他一副小大人似的嘆息模樣,不由好笑的伸手揉瞭揉他的腦袋。

三百五十五章 求情

這時,二人聽到前面排隊的人說話。“

哎,哎,聽說瞭嗎?皇上和太後今天來咱們洛陽城瞭。”“

嘿,什麼聽說啊,皇上太後進城的時候,我就在場呢,都看見瞭。”“

你看見瞭?那你見咱們皇上長什麼樣瞭嗎?”“

這個,嘿嘿,不怕你笑話,我還真不知道,當時光顧著跪下磕頭瞭,哪有工夫看啊。”

“哈,說的也是,不過就算讓你抬頭看,估計也看不著,那麼多禁軍圍著呢。”

“那可不一定,就憑我這眼神兒,隻要給我點縫兒就能看清。”

“不過我聽說啊,不但皇上來瞭,連賢王也……”

聽著眾人議論紛紛,太歲和趙禎先是愣瞭愣,緊接著相視一笑。

過瞭一陣,隊伍終於排到瞭太歲和趙禎,兩人聞著烤肉香味,早饞得不行瞭,飛快的付錢買瞭大把肉串,每人手裡都抓著一大把,一邊走一邊吃。

就連包拯手裡也拿著肉串,隻不過他到底是斯文人,雖然也饞得不輕,可畢竟在意些瞻觀,不過當他看著太歲和趙禎吃得滿嘴油汪汪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咽瞭咽口水,一抬手,用袖子掩著半張臉,跟著大吃瞭起來。

等趙禎津津有味地吃完肉串,終於滿足瞭口腹之欲,從懷裡摸出張手帕隨意的抹瞭抹嘴,打著飽嗝,長出瞭口氣。

幾人又走瞭一陣,看著夜市繁華熱鬧,趙禎突然微笑感慨:“唉,還是外間快活啊,不似我宮中冷清,除瞭娘親,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一

旁包拯聽瞭,馬上嚴肅地說道:“正因有官傢在宮裡獨守冷清,方得民間熱鬧繁華,若是官傢夜夜笙歌,恐怕民間就要冷冷落落瞭。”

趙禎一愣,轉頭看著一臉認真的包拯,想瞭想後,認同的點頭:“包卿所言有理,是朕錯瞭!”

見他勇於納諫,包拯臉上神色溫和下來,再次勸道:“官傢,宗室得天下奉養,固有太祖太宗立國之功,但更多的,還是要歷任官傢勤政愛民,勵精圖治,方不負祖宗功業啊!”

趙禎若有所思的點瞭點頭,朝包拯微微一笑:“朕知道瞭!”太

歲聽著二人說話,不由微笑,這包黑子,還真是見縫插針啊!不過也好,若是朝廷裡都是他這種人,弟弟也不會走上歪路。

夜市路口,瑤光一身淡紫羅衫,烏黑的頭發被她簡單的挽成瞭一根馬尾,正攙著曹瑋胳膊在逛夜市。

曹瑋睨瞭她一眼,打趣她:“今晚怎麼有空陪伴爹爹啊?”“

女兒難得有機會和爹一起逛夜市,當然要陪陪爹啦!”瑤光調皮的一笑,潔白如玉的臉頰上泛起一對嬌俏的酒窩,看起來既可愛又活潑。

“哈哈哈,不是因為太歲吃過晚飯就不見瞭蹤影,才來陪爹的吧?”曹瑋哈哈一笑。“

當然不是啦,人傢是特意來陪爹爹的嘛!”瑤光負氣地甩開父親的手:“你不相信,就自己逛吧,我走啦!”

說完,瑤光轉身要走,曹瑋一見她生氣瞭,連忙上前拉住女兒,不停陪笑。“

爹信!爹當然信啦!好,今晚啊,就隻咱們爺兒倆,好好地……”

他話沒說完,就見前方街口處,太歲、趙禎、包拯三人正指指點點地,說笑著走過。

瑤光眼尖,兩眼頓時一亮,踮起腳一邊招手,一邊大聲呼喚:“太歲!太歲!”但

此時夜市太熱鬧瞭,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太歲和皇帝、包拯都沒聽到瑤光的聲音,仍說笑著往前走去。“

這個臭傢夥!”瑤光氣哼哼的一頓足,也不管曹瑋瞭,拔足就朝前追去。

夜風蕭瑟,曹瑋呆立原地,望著女兒小鹿般奔去的身影,心裡好像突然被澆上瞭滿滿一壇子老醋,眼淚差點兒沒掉出來。

好一會兒過去,他才撫摸著胡子仰天長嘆:“哎!真是女生外向啊!”

次日一早,趙禎正在書房裡練字,一個老太監突然進來稟報。“

陛下,賢王和天機子求見。”

趙禎一聽,不滿意的瞪瞭老太監一眼:“賢王是朕的兄長,往來宮不無需通報,還不快請。”

“是是是!”老太監嚇瞭一跳,趕緊躬身出去。雖

然此次出京時也帶瞭一些隨行太監,但一來人少,再者這洛陽行宮本就有太監留守,像通報守門一類的活兒,自然還是要這些留守太監來做。他

們對太歲不太瞭解,更不清楚這兩兄弟之前的感情,辦起事兒隻能按規矩來,免不瞭有些死板。趙

禎放下毛筆,從書桌後走出來,很快,太歲和天機子在太監的引領下進瞭書房。看

到太歲,趙禎非常開心,上前狠狠的給他一個擁抱,笑道:“大哥,我都說多少次啦,你來找我直接進來就行瞭。”太

歲笑瞭笑,不說話,微一側身,讓出瞭天機子。

天機子上前稽首:“貧道天機子,見過陛下。”二

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趙禎自然知道這位看著年輕,實則已經年過百歲,而且又是大哥的祖師,當下也不敢擺譜,連忙伸出雙手虛扶,客氣道:“老人傢你太客氣瞭,來來,咱們坐著說話。”說

著,他帶著太歲和天機子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又招呼太監上茶。“

來,你們嘗嘗這個牡丹花茶,這洛陽花,喝起來蠻甜的。”

太歲擺瞭擺手,笑道:“先不喝茶,今天來找兄弟你是有事兒求你。”“

嘿,咱們都是一傢人,還用求?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辦到。”趙禎胸脯拍得啪啪響。

太歲一笑,剛要說話,就見天機子已經站起瞭身,朝小皇帝再次稽首:“官傢,是貧道這個方外人有事相求。”趙

禎連忙跟著站起身,雙手下按:“哎,哎,老前輩您是朕兄長的長輩,就是朕的長輩,有什麼事兒坐下說,能辦的朕一定辦。”天

機子一聽,心裡微松瞭口氣,但並沒坐下,而是直接說明瞭來意:“貧道是想,給師兄地藏求個情,求陛下放他一條生路。”一

句話說完,天機子馬上緊張的看向趙禎,生怕他直接拒絕。見

師祖神色,太歲心裡不由一嘆,也幫著說話:“我師祖本來是拜托瞭洞明先生的,說讓我出面求情不妥當。這有什麼不妥當的,我一聽說就來瞭,”

趙禎雖然年紀小,可畢竟自小在宮中長大,又已經當瞭一年多的皇帝,當初冊封太歲時,也聽說過朝中有人說三道四,說什麼要防著太歲什麼的,此時一聽太歲的話,他馬上就明白過來天機子等人的顧忌,不由笑道:“前輩想的太多瞭。”“

是啊,我也這麼說,整天想來想去的累不累。我說兄弟……”

太歲大咧咧的一笑,扭瞭扭屁股,換瞭個舒服的坐姿,這才跟趙禎商量起來:“兄弟啊,我那個師伯祖啊,確實不是個東西……”

“咳咳……”天機子尷尬地咳嗽瞭兩聲。

三百五十六章 緣起緣滅

換成別人,可能還會顧忌一下地藏的臉面,可太歲哪在乎這些啊。再說瞭,既然想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不說點實在的東西行嗎?遮遮掩掩的反而讓人以為你有什麼多企圖呢。

太歲假裝沒聽出來天機子的意思,接著說道:“可是呢,他再不是東西,也是一百多歲的人瞭,雖說這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瞭,可光按歲數論,也算是個人瑞瞭。如今他武功也廢瞭,做不瞭惡瞭,你看要不要下一道恩旨,赦免瞭他的罪行。”趙

禎笑瞭笑:“年屆百歲,就算是十惡不赦,也不可能再處以刑罰瞭。既然他的武功業已被廢……”他

沉吟瞭一下:“那麼,就由前輩把他接回山裡照料吧。”天

機子一聽,大喜,連忙又站起身稽首道謝:“謝陛下隆恩,貧道一定會好好看顧師兄,有生之年絕不讓他再下山一步。”

趙禎微笑點頭,上前將天機子攙扶起來。

……北

鬥司洛陽駐地。

牢房已被打開,兩個獄卒守在門口,玄玄子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外等候。

很快,洞明和天機子帶著神情憔悴的地藏走瞭出來,兩個獄卒朝二人微一行禮,轉身鎖上牢門。地

藏一身囚衣,披頭散發,蒼老而狼狽,原來明亮的眼神此時也已經變得黯淡無光,甚至認真看去,能發現他原本黑色的眼睛已經開始隱隱變得昏黃。出

瞭門口,地藏並非急著說話,而是抬起手擋在頭頂陽光,仰頭望瞭望天上久違的太陽,他緩緩閉上瞭雙眼,似乎在享受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

看著地藏模樣,天機子輕輕一嘆。一

旁洞明見狀,以為天機子是在為牢中的諦靈感慨,不由解釋瞭道:“國法非是兒戲,諦靈不得釋放,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還請天機前輩見諒。”天

機子擺擺手,嘆道:“都是他咎由自取,哎……”

說到這,他轉向地藏:“師兄,陛下已開恩特赦瞭你,我們回碧遊宮吧。”“

碧遊宮?”地藏斜睨天機子一眼,不屑的冷笑:“碧遊宮已成一片廢墟,回去做什麼?你看看你,比我小不瞭幾歲,可依舊是一副少年模樣,你真就甘心與草木同朽?”天

機子嘆氣:“師兄,咱們都這麼大的年紀瞭,還有什麼看不開的?看開瞭,也就放下瞭。師兄啊,你該放下瞭。”

地藏冷笑不語,仰頭享受陽光。天

機子輕嘆一聲,轉頭朝玄玄子吩咐道:“為師走瞭以後,你記得要時常過來看顧一下諦靈,就算他犯瞭再大的罪,總還是你的師兄。”玄

玄子皺眉道:“師父,弟子想回山侍候師父。”事

實上自得知瞭真相後,玄玄子對諦靈的感情很復雜,既有恨意,又有同情,誰讓他碰上瞭這麼一位野心勃勃的師父呢!可雖然同情,但若讓他照顧諦靈,玄玄子又非常不願意。

天機子對自己的弟子非常瞭解,一看他神色,就把他的心思猜出瞭七八分,當下笑瞭笑道:“我看著比你還要年輕呢,需要你照顧麼?留下吧,照顧諦靈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做事要善始善終,《推背圖》出自我碧遊宮祖師之手,隻要它存在一天,總會有人惦記著,莫如毀去,免得因它害瞭更多的人。”

“是!師父……”玄玄子猶豫瞭一下,還是點頭應瞭下來。

見他應下瞭,天機子算是瞭結瞭一件心事,朝地藏看瞭一眼,嘆道:“師兄,走吧。”地

藏冷哼一聲,也不看天機子,邁步朝外走去,天機子跟在身後,玄玄子看著二人背影,不由嘆氣。看

著這對反目為仇的師兄弟,洞明輕輕搖頭。…

…北

鬥司院子裡,開陽正手拿木鳶,凝神思索,這時遙光跑瞭過來。

“開陽姐姐,你每天這麼研究東西,不煩嗎?”看

著開陽全神貫註的研究木鳶,坐在一旁無所事事的瑤光終於按捺不住,開口問道。開

陽嘴角微微揚起,頭也不抬的說道:“在老君山的時候,我若有木鳶在手,可能哈梵就逃不掉瞭。這東西大有用處呢。”

“可是,很無聊啊!”瑤光抱著膝蓋,目光看向地面上爬來爬去的螞蟻,打瞭個哈欠。

“但是我喜歡啊!”開陽研究瞭一陣,有些疲憊的抬起頭,輕輕捏著眉心嘆氣道:“還是不成,如果他在……就好瞭。”

想起他,開陽突然有些失神,望著遠處院墻,眼神漸漸的失去瞭焦距。

忽然,一隻手臂輕輕搭在瞭她肩上。開

陽回過神,扭頭看去,就見瑤光正關心地看著她。“

又想念孟冬大哥啦?”“

算是吧!”開陽大大方方的承認,微笑著站起身,輕輕握住瑤光的手,挽著她的手一起在院中行走。

“緣起緣滅,緣濃緣淡,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我們能做到的,是在因緣際會的時侯好好的珍惜,姐姐很羨慕你和太歲。”

瑤光嘟起嘴兒:“別提那個臭傢夥瞭,昨晚和他弟弟去逛夜市,都不理我。”開

陽莞爾一笑,睨瞭眼瑤光:“你呀,太歲對你心意如何,難道你不知道?想想看,當初他為瞭你,不但敢闖你曹傢的軍陣,還敢闖皇宮大內,這樣的男人,對你還不夠好麼?可他是男人,男人啊,除瞭他的女人,還有一個更大的世界,你難道想把他拴在褲腰帶上不成?”

瑤光眨瞭眨眼,想到太歲為自己做的那些事,心裡一軟,嘴巴再也硬不起來瞭,心虛的低下頭:“好瞭啦,我也就是跟你發發牢騷,又不是真的怪他。”

開陽笑瞭笑,輕輕拍瞭拍瑤光肩膀:“你呀,要懂得珍惜,要學會包容。有時候,愛還沒消失,人卻消失瞭,那才是世界上最無奈的事情。”

“消失?”瑤光不服氣的噘嘴:“哼,他才不會呢,那傢夥是個怪胎,不會死的。”

開陽噗哧一笑:“說的也是,所以啊,也隻有他,才受得瞭你發狂時的力道。你們倆啊,天生的一對。”瑤

光也笑瞭,臉頰上露出兩個嬌俏的梨渦:“嗯,反正,他比大柳那傢夥靠得住,倒還不算太賴。”

“我怎麼就靠不住瞭?”

說曹操,曹操到,剛一提起柳隨風,他就來瞭。開

陽和瑤光止步回頭,就見柳隨風正站在二人身後。

柳隨風一臉悲傷:“瑤光啊,看人不能隻看外表,要看心靈的啊!我這人情比金堅,最可靠不過瞭,你怎麼能說我靠不住呢?”

“你?情比金堅?”瑤光差點笑出聲來,轉頭和開陽對視一眼,都失笑的搖頭。

三百五十七章 佛中有道

柳隨風神色嚴肅,一本正經的點頭:“沒錯!靠不住的,隻是我的身體而已。”

開陽和瑤光一起翻瞭個白眼兒。“

好啦,不說笑啦。洞明大人招呼咱們去龍門呢,趕緊走吧。”柳隨風貧瞭幾句,自己也笑瞭。

龍門石窟,艷陽高照,巨大而威嚴的壁雕佛像矗立在整面的山壁上,放眼看去,周圍無數小號佛像林立,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瑤

光和開陽、太歲和柳隨風、洞明和玄玄子分作三隊,各自分頭探索。

一個時辰過去,眾人再次聚集到盧舍那佛相下,一個個唉聲嘆氣,顯然沒有收獲。

“哎!我向山上的僧人打聽過瞭,龍門的石窟啊,有一千三四百個,佛像超過十萬尊,最大的高達數丈,最小的不及一根大拇指!這根本沒法找啊!”柳隨風坐在石階上,有氣無力地捶著腿。

太歲手裡拿著根狗尾巴草,正要撩撥瑤光後頸,聽到這句話不由一呆,臉色垮下來。

“啊?這麼多?那得找到什麼時候?得瞭,咱們幹脆在這兒蓋房子住下吧,反正得查一輩子!”柳

隨風笑吟吟地看著他,取笑道:“一輩子也未必查得完吶!依我看,你和瑤光幹脆就在這兒拜堂成親吧!然後努力多生兒子,兒子又生孫子,孫子又生兒子,兒子又有兒子,子子孫孫無窮盡也……”開

陽噗哧一笑,掩口回首,看瞭柳隨風一眼:“這是要愚公移山麼?”

瑤光羞窘地跳起來,瞪著柳隨風:“你又胡說八道!”柳

隨風嘿嘿一笑:“這怎麼叫胡說八道呢?你多生些兒子幫我們數嘛,愚公數佛像,總有一天會數清楚的。”太

歲咧開嘴看著瑤光嘿嘿地笑,瑤光轉頭瞪瞭他一眼:“傻笑什麼,大柳欺負我,你也不幫忙。”“

咳咳!這個……你是讓我幫柳狐貍啊,還是幫你啊?”太歲裝傻充愣。“

你……”瑤光嬌嗔,氣得伸手狠狠的擰瞭他一把,聽到太歲假模假樣的慘叫求饒,這才得意的一笑,放過他。這

時開陽嘆瞭口氣,拉瑤光坐下:“省省力氣吧,一會兒還要繼續查呢。”開

陽說道:“說起來,袁師和李師兩位老前輩確實也太捉弄人瞭,他們是道傢高人,偏偏把他們奉若至寶的東西藏在佛像裡邊,實在叫人難以理解。”柳

隨風也笑瞭:“那有什麼難理解的,這樣才出人意料啊,誰會想到他能把東西藏在這兒呀?要是藏在道觀裡,怕不早被地藏和哈梵找出來瞭?”不

遠處,洞明坐在石階高處本來笑微微地聽著他們說話,聽到這裡突然愣住,臉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玄

玄子看到洞明的神情,不禁有些疑惑,試探地詢問:“洞明先生,你怎麼瞭?”聽

到玄玄子的話,太歲、瑤光、柳隨風和開陽都扭轉身來,好奇的看著發呆的洞明。洞

明神情一陣變幻,既緊張又興奮,好一會兒,他慢慢站瞭起來,喃喃自語道:“對啊!我就說,袁李兩位高人,不該用這麼笨的法子藏東西!原來關鍵在這裡!”

“大人,你想到瞭什麼?”一聽這話,柳隨風馬上驚喜的跳起來。

眾人也都反應過來,猜到他是想到瞭什麼,一個個都急切地看著洞明。

洞明強抑興奮的看著眾人,一字一頓的道:“誰說,龍門石窟隻有佛像?”

眾人面面相覷,太歲遲疑詢問:“難道……這裡還有道傢雕像?”

玄玄子突然一拍大腿:“對啊!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來瞭,這裡確實在道傢神像!”“

真的有?”眾人都十分驚訝。

“真的有!不過,我隻聽說過此事,至於這道傢神像立於何處……”洞明接口道,說到這裡,他看向玄玄子。

“我也隻是聽說過此事,卻不知它的所在。不過……”玄玄子搖頭,突然又是一笑:“不過我們雖然不知道,但是可以問啊!”

眾人都是恍然醒悟,一個個興奮的起身。山

道石徑,幽深蕭靜。太

歲等人沿石徑往上走,太歲和瑤光走在前面,一邊低聲談笑,不時的指著周圍景色嘖嘖稱奇。

突然,前邊道路一拐,太歲臉上露出喜色,伸手一指:“那裡有傢寺廟。”“

真的!”瑤光順著他手指看去,也高興的叫瞭出來,朝後面揮瞭揮手,拉著太歲快步向前跑去。

這是一間古廟,屋簷墻角處都爬滿瞭爬山虎,隱約能看到杏黃色的院墻,正門上原本朱紅的油漆已經開裂褪色,兩棵參天大樹一左一右,如同護法金剛般樹立在大門兩旁。

瑤光和太歲上前叩響山門,不等有人應聲,身後柳隨風和開陽等人已經趕到。很

快,山門從裡面開瞭半扇,一位頭頂上點著六個戒疤的幹瘦老僧站在門後,看瞭太歲和瑤光一眼,雙手合什,淡聲道:“阿彌陀佛,鄙寺不接納香客。各位施主若是想燒香禮佛,請另尋他處吧。”

太歲抱拳:“大師傅,我們不是來燒香禮佛的,我們是想問問,這龍門石窟,有沒有道傢神像?”

老僧眼露疑惑,似乎是耳朵有些背:“道傢神像?”瑤

光趕緊解釋:“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去拜拜!”老

僧:“……”看

著老僧一臉怪異的表情,太歲和瑤光也發現向一個僧人詢問道傢神像,而且還要去拜拜,有點打臉瞭,但事涉《推背圖》已無法開口解釋。這

時玄玄子和洞明已經走到近前,正好聽到之前三人的對話,洞明無奈地搖頭,吩咐開陽:“開陽,你去問問大師。”

開陽點瞭點頭,微笑上前。太

歲和瑤光有些不好意思,二人對視一眼,退到一旁,任由開陽交涉。“

說話沒腦子。”太歲睨瞭瑤光一眼,小聲嘀咕瞭一句。“

就你有?”瑤光白瞭他一眼,恨恨的伸手擰瞭他一把。

太歲臉一抽,心裡暗叫不妙,這丫頭最近怎麼瞭,總愛掐我。這習慣可不好,以後得扳扳。

這時開陽已經上前,禮貌地向僧人施禮:“大師,我們是官府中人。”

說著,她亮出腰牌,微笑地說:“有歹人竊取瞭一件東西,藏於龍門石窟。據我們所知,這件東西,藏在瞭一處道傢神像之下,奈何龍門石窟雕像十萬餘尊,實在無從找起,大師隱修於山上,或者對此有所瞭解,還望見告。”“

原來如此!”老僧恍然,但神色依舊平淡,似乎並不在意。

“還請大師幫忙。”開陽懇求道。

老僧沉默片刻,點頭答應下來:“出傢人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些許小事,自無不可。”說

著,老僧邁步出瞭寺門,一身枯黃色的僧袍隨風飄動,雖然容貌蒼老,可他就那麼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裡,竟透著一絲出塵之意,仿若一尊獨立於天地之外俯瞰眾生的佛陀,令人無由的從心底生出種崇敬之心。

三百五十八章 大宗師

太歲和瑤光開陽幾人還好,隻是愣瞭愣就回過神,心裡雖然驚訝但卻沒有多想。可是洞明,玄玄子,柳隨風三人卻都是大驚,相互對視一眼,都是暗自警惕。這

老僧看似普普通通,但舉手投足間卻仿佛透著一股能影響人心的力量,若非佛法精湛,就定是一位前所未前的武學大宗師。這

種地方,竟然會有這種人物隱居?

武學大宗師!這等境界,就算是天機子,地藏都遠遠不及,傳說中,武功達到瞭大宗師境界後,不但後天返先天,延年益壽,最重要的是,有瞭自己的道。武

術,武功,武道!三

重境界,看似簡單,實則如隔天塹。術

,是一種技藝,方法,簡單來說,就是招式身法一類的東西,隻要是身體健全之人,又不太笨,經過學習和長期的練習就都可以掌握。可以說,武術,是習武者的初級階段。

功,就是一種本領和能耐瞭,說白瞭,就是常年習武後,對身體的一些本質改變和提升。

就拿地藏來講,別看他現在失瞭內力,又經脈受損,但他常年習武,無論是身體的強壯程度還是五感的靈敏,都遠不是普通人比得瞭的。試想,換一個百年老人,中瞭瑤光十二柄飛刀,又被其他人圍攻,有可能活到現在麼?這

就是“功”的作用,提升本質,達到瞭一定程度後,就算沒有內力,也遠不是普通人可比的。那種什麼內力一廢,就比普通人都不如的說法,若非杜撰,或是謊言,那唯一說得通的,就是這人身體本源受到過無法彌補的重創。可

以說,如今江湖上所謂的高手,幾乎十成十都是在修“功”。至

於武道宗師,那就是完全傳說瞭。他們具體有什麼能力沒人知道,隻是一直以來就有江湖傳言,說修為至道者可稱非人。不但能延壽百載,而且死而不腐,更有種種奇異能力,宛若陸地神仙。

這種誇張的說法,一般人不會輕易相信,可洞明玄玄子柳隨風三人卻是深信不疑。一者三人出身不俗,碧遊宮傳承古老,自有種種記載。而洞明和柳隨風二人背靠朝廷,身在中樞,又專司天下詭奇事,自然能接觸到此類信息。除

此之外,能讓他們如此肯定的原因還有一點,就是實例在前。遠

的不去說,就說近的,如天機子和地藏。

天機子一生專修蟄龍心法,蟄龍心法一共九重,如今他隻練到第七重,就已經能做到不老瞭。雖然長生與否不得而知,但僅是青春長駐,就已經足夠驚人瞭。可就算這樣,他也隻是武功高手,遠達不到武道境界。

那麼,創下並傳下蟄龍心法的睡仙人陳摶呢?達到瞭什麼境界?而

地藏也是一般,修煉瞭蟄龍心法後,不但返老還童,更重要的是,能以一塊隕石之晶為媒介操控雷電,雖然說更多都是那塊晶石的功勞,可誰能肯定,人就做不到那種程度?除

此兩者外,還有當初的雷允恭,或者說是苗訊,他的武功柳隨風是親眼見識過的,真的是高明到瞭詭異的程度,一套太祖長拳在他手中,如開天辟地的神靈般,根本無人可擋。雷

允恭一個後學者都是如此,可想而之,當年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開國太祖會是如何驚人!其

實,無論是碧遊宮的傳承,還是北鬥司的記載,都對武道宗師的能力有所描述。簡單來講,就是武功修煉到瞭極處,邁過那道門檻後,會生出各種奇異的能力。就如同太歲的不死異能,瑤光的狂化異能一樣。當

然,與太歲是服食藥物後巧合所至,和瑤光由血脈天賦產生的能力有所不同,真正憑本事修練到武道宗師境界的高人,其能力更加穩定,可控,斷不會如瑤光似的,一旦狂化就會失去理智,也不會如太歲一樣不知其所以然。像

這類人物,幾乎都是達到或是摸到瞭武道門檻的高人。任一人將其修行之法傳下,都能支撐起一個強大的勢力,隻要隨便露一手,就能聞名江湖,甚至名垂千古。可

是,眼前這位老僧,不但沒人見過,甚至以北鬥司的情報能力都沒聽說過,這豈能不令洞明等人大為震驚?“

大師,可否告知法號?”洞明和玄玄子對視一眼,上前一步合什問道。“

貧僧宗如,見過各位施主!”老僧微微合什,垂首見禮,態度謙和,並未如想象中的高人般故弄玄虛。

眾人趕緊回禮,相互介紹。

宗如?洞明和柳隨風相視一眼,都皺眉搖頭,這個名字根本沒聽說過。

洞明朝柳隨風使瞭個眼色,柳隨風馬上瞭然,微微點頭,決定找機會查一下。並

非是二人好奇心過盛,實在是這種人物太強大瞭,強大到危險的程度。當

初雷允恭若非心有執念,在陵寢中與北鬥司眾人交手,否則斷不會與太歲同歸於盡。以他的實力,若在外面,就算以寡敵眾,敵不過朝廷大軍,可若是想走,也沒人能留得下他。

這種人物,可以算是真正的萬人敵。好

在,眼前這位高人是一位僧侶,而且從他的年紀、身份以及默默無聞的情況來推測,他很可能是一位潛心修佛的虔誠佛子,以洞明的經驗,這類人多數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你不招惹他,他就懶得理你。

所謂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都別幹涉誰,你好我好大傢好。這

種脾氣,這種特點,倒是讓洞明放心不少,至少短期內不用擔心又蹦出來一個雷允恭,甚至是比雷允恭更麻煩的傢夥。

老僧雖然客氣,但行事卻很幹脆,相互見過禮後也不磨蹭,直接引著眾人朝一側走去。眾

人跟著他走在山道上,宗如和沿一邊走一邊給洞明等人解說:“這山上確有一些道傢的造像。不過,非常稀少,貧僧所知的隻有三處,除瞭方才所看的那一處,還有兩處。一處位於雙窯南洞外側洞壁的下部。還有一處在奉先寺……”

很快,眾人被老僧引到一處雙窯南洞,順著他的手指,大傢很快發現就在峭壁側部下方貼地處,立著一尊道傢的天尊造像,石像不高,僅半米左右,多年無人打掃,已經被灌木藤蔓掩蓋,石像上佈滿瞭青苔。宗

如微笑:“你們看,就在這裡。呵呵,若非貧僧自幼出傢,少年時頑皮,喜歡在山上亂走,也未必就能發現它,實也太過隱蔽瞭。”

太歲和柳隨風兩個年輕男人對視一眼,開始上前清理灌木和藤蔓,在洞明的要求下,又將那石像周圍的地面也都清理瞭出來。

三百五十九章 一手好棋

等他們整理完,洞明和玄玄子這才上前。“

看這年頭兒,應該是件古物。”玄玄子仔細打量幾眼,撫須說道。“

嗯!”洞

明上前,仔細察看石像,又繞到石像後面,屈指彈瞭彈,微微蹙眉:“是實心的。”

他這話沒頭沒尾,可眾人一聽就明白瞭。實

心的,就說明腹中無法藏物,而唐時佛教興盛,無論是和尚還是信民,都有佛腹藏寶的習慣,眼下看來,道傢的規矩確實不同。

“不在這兒?”柳隨風失望的問道。

洞明搖頭:“現在還不好說,大傢四處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眾人分開尋找,很快就聽開陽叫道:“大傢快過來看。”

“開陽姐姐,你發現什麼瞭麼?”瑤

光距離最近,當先跑過來,就見開陽指著石像前方的地面,地面上鋪著粗糙的灰色石板,石板上雖然長滿瞭青苔,可是隱約間,卻能看出一個正方形的凹處。開

陽沒回答瑤光,而是上前幾步,蹲下來,伸手比劃瞭一下,眼中露出喜色。

柳隨風這時也過來瞭,學著開陽模樣,蹲下用手比劃瞭一下。“

這兒的石板鑿出瞭一個凹處,難道是原本擺放香燭的地方嗎?”太

歲和瑤光看瞭看,瑤光突然失聲叫出來:“誒!你看這凹處的大小,是不是恰能放下那四塊銅牌。”

玄玄子皺瞭皺眉:“據說,那四塊銅牌,是我大師伯陳摶所鑄。而藏寶之地,乃是袁李兩位老祖所設計,兩者差瞭許多年呢。”太

歲笑道:“師父,你也說隻是據說,那麼焉知這銅牌不是本來就是四塊,隻是大師伯祖他老人傢為瞭掩蓋真相隨口一說呢?”

瑤光得到太歲支持,很高興,得意洋洋地反駁:“是啊!又或者,陳摶老祖知道真正的開啟之法,所鑄四塊銅牌就暗藏瞭開啟之法呢?”聽

著眾人爭論,洞明臉色凝重的打斷:“此事不必爭論,試一試就知道瞭。”說

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裹,取出包裹裡的四塊銅牌。四

塊銅牌被洞明、柳隨風各拿兩塊並合在一起,其中的卡簧“咔嚓”一響,將它們鎖得緊緊的。

隨後,洞明拿著合並在一起的銅牌蹲下身,將它放進凹洞,用手按實。

眾人瞪大眼睛盯著石像,可石像卻全無反應。

“看來,隻是巧合而已。”開陽輕輕搖頭,非常失望。可

她話音剛落,地面忽然發出輕微的震動,眾人一驚,趕緊後退。

就見石像前方的地面簌簌震動,一些土坷垃因為震動而滾動開。

四塊銅牌合並放入的凹洞突然下陷,隨後底下升起一塊石板,與原本的地面嚴絲合縫地吻合。地

面泥土翻動,在莫名的力量下,周圍所有石板都開始緩緩旋轉。

而通過石板的顏色,隱隱可以看出是兩色的陰陽魚圖案。

很快,這個石鑄的陰陽魚緩緩旋轉著上升,漸漸與天尊石像的頭頂平齊,突然,咔嚓一聲輕響傳來,旋轉的陰陽魚停瞭下來。緊

接著,陰陽魚最中間的部位再次分裂,一個正方型的石匣緩緩上升,而在石匣上,正鑲嵌著他們剛才按下去的四塊銅牌。眾

人嘖嘖稱奇,驚喜地看著這一切在眼前發生,開陽更是驚呼:“好奇妙的機關。”不

遠處,宗如看著這一切,臉上也露出些許驚訝,合什吟念:“阿彌陀佛!”洞

明目不轉晴地盯著石匣,緩緩伸出手去,雙手微顫地將石匣捧瞭下來。

隨著他取下石匣,石臺再次動瞭起來,不過這一次卻是逆行著旋轉,緩緩回歸地面,一切復原。眾

人都把目光放在瞭洞明身上。洞

明捧著石匣,神情激動:“是它,一定是它!”“

快打開看看!”玄玄子同樣激動不已。洞

明也不耽擱,把石匣放到地上,單膝跪下,眾人也紛紛蹲身觀看。

隨著洞明緩緩打開石匣,他充滿期待的目光突然怔住。

其他人也是一樣,看著匣中,也都紛紛愣住。隻

見石匣內根本沒有書本圖紙一類的東西,而是放著一副楠木棋盤。

洞明不敢置信地看著,伸手將棋盤取出,往石匣中看瞭看,已經空無一物。

“這……開什麼玩笑。”洞明翻來覆去又看瞭看棋盤,神色愕然。太

歲和柳隨風互相看看,都是哭笑不得。

鬧瞭半天,原來真是一個玩笑。

太歲突然想到,若是被哈梵和地藏找到這裡,發現謀劃瞭良久的《推背圖》竟然隻是一個玩笑,不知他們是什麼表情!

柳隨風摸瞭摸鼻子,喃喃自語道:“袁天罡和李淳風這兩位老先生,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

…書

房中,趙禎一臉好奇的拿著棋盤翻看,想瞭想,突然屈指在棋盤上敲瞭敲。

“楠木的,難怪還未腐爛。”看

著他滿臉不在乎的表情,太歲哭笑不得。

趙禎他放下棋盤,看向太歲笑道:“大哥,就發現這麼件東西?”太

歲點瞭點頭,嘆氣:“哎,我們都讓袁天罡和李淳風兩個老滑頭給耍瞭。”玄

玄子咳嗽一聲:“咳!不可對本門祖師無禮。”

太歲吐瞭吐舌頭,不敢說話瞭。

一旁洞明拱拱手:“陛下,臣等仔細勘驗過瞭,的確隻有這麼一副棋盤,而且內中並無秘密夾層。”

趙禎一笑。似乎松瞭口氣:“解開瞭這個大秘密,朕也就放心瞭。《推背圖》既然是子虛烏有之事,那是最好!”說

著,他拿起棋盤,看瞭看眾人,把棋盤往前一推:“再怎麼說這也是前賢遺物,玄玄子道長是碧遊宮一脈傳人,就具棋盤,就送給道長吧。”玄

玄子一喜,連忙起身致謝:“貧道謝陛下。”就

像趙禎說的一樣,這棋盤雖然沒什麼價值,可畢竟是師門之物,若是能歸還師門,就算是留個念想也好啊!

想到這裡,他突然急不可待的想要回碧遊宮,把棋盤交給師父。而

且,碧遊宮經此一次大劫後,還要重建山門,收攏門徒弟子,師父畢竟年紀大瞭,光憑他老人傢自己一個人忙碌,做為弟子,又豈能心安?

至於諦靈……玄

玄子扭頭看瞭眼太歲,所謂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師父使我,我怎麼也得使喚你啊!被

玄玄子古怪的眼神看著,太歲身上突然一冷,疑惑的問道:“師父,你怎麼瞭?”

玄玄子微笑不語。

太歲撓瞭撓頭,有些莫名其妙。

三百六十章 生不如死

碧遊宮,天機洞。石

臺上,天機子閉目側臥,隨著他的呼吸吐納,鼻孔中兩道白氣宛如靈蛇,不時在空中環繞遊動。

此時碧遊宮早成瞭廢墟,當初逃難下山的弟子,僅回來瞭不到十人,甚至其他人是失散瞭,還是死瞭,再或者……不想回來瞭,沒人知道。

山門裡到處都是殘桓斷壁,人手不夠,又沒什麼錢財雇人,因此一直放在那兒,沒人收拾。回來的幾個弟子們在山門下的廣場上,搭起瞭幾間草廬,一邊修行,一邊等待天機子出關。

洛陽一行,天機子倒沒受什麼傷,但他畢竟年紀大瞭,以前跟哈梵打鬥時受的些輕傷,一直都沒徹底痊愈,現在回到山裡,自然要先抓緊時間療好身上傷勢再說其它。

夜闌人靜,月朗星稀。一

個十來歲年紀的小道僮從一間草廬中提著燈出來,打瞭個哈欠,緩緩走遠。草

廬內,地藏盤膝打坐,試圖運功,但努力嘗試良久,體內氣息不但全無感應,而且不時傳來劇痛。“

啊!”地藏低吼一聲,一拳打向地面,神色憤怒,但很快變成瞭絕望。

忽然,他眼前出現瞭一雙靴子,地藏微驚,緩緩抬起頭,就見哈梵正冷冷地瞪著自己。“

是你?”地藏淡淡的看著哈梵,神色平靜。哈

梵冷笑:“龍困淺灘、虎落平陽的滋味兒如何?”“

你來幹什麼,是想看老夫的笑話?”地藏神色淡然,頗有一種天塌不驚的淡定。看

著他的表情,哈梵一皺眉,心裡猛然生出種不爽。他突然一俯身,揪著地藏的衣領把他整個人扯瞭起來。

哈梵咬牙切齒道:“我才懶得看你的笑話!快說,如何打開你在我身上設下的禁制!”地

藏一怔,呵呵地笑瞭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哈梵低聲怒道:“解開我的禁制,否則,我也讓你嘗嘗筋骨扭曲,似欲寸斷的滋味。”地

藏無所謂地一笑,搖瞭搖頭:“老夫已生不如死,你威脅不瞭我!”哈

梵大怒:“你……你想拖上本國師與你同歸於盡嗎?”

“放開!”地藏突然輕喝一聲,渾濁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威嚴。迎

著地藏威嚴的目光,哈梵怔瞭怔,不由松開瞭手。

地藏輕輕整理瞭一下衣袍,看著哈梵,淡淡開口:“逆行真氣,走十二正經,轉曲池,真氣化陽,上沖百匯,如此循環三個周天,禁制就解瞭。”哈

梵怔瞭怔,有些猶疑:“你不提任何要求,就肯解瞭我的禁制?”

地藏自嘲地一笑,黯然搖頭:“老夫如今除瞭滿腔恨意,還有何求?解瞭你的禁制,你才會去找他們的麻煩……”說

著,他一直淡然的神色漸漸變得猙獰起來:“搶走《推背圖》,掀起連天戰火,我在九泉之下,也會開心的!”

哈梵怔怔地看瞭地藏片刻,狠狠地啐瞭一口:“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說罷,哈梵轉身揚長而去,向後揮瞭揮手:“你機關算盡,卻全為他人做瞭嫁衣,無能至此,可以去死瞭!”

望著哈梵消失的方向,地藏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去死?好吧,死就死吧!”

他很清楚,哈梵此來是想要殺自己的。

可是為什麼又不殺瞭?

很簡單,他已經不屑殺自己瞭!

地藏心中升起悲涼,曾幾何時,自己武功蓋世,雷神杖在手就天下無敵,可如令,就連被人殺死的資格都沒有瞭。這

麼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是

啊,無能至此,可以死瞭!地

藏赤著雙腳,慢慢走出草廬,仰頭看瞭看天上的繁星,失魂落魄地向林中走去。

次日清晨,小道僮懶洋洋地走向草廬,手裡端著一盤菜飯。

“大師祖,用早餐瞭。大師祖……”

小道僮端著托盤走到草廬門口,看著房內,見房內空空蕩蕩,地上擺著一雙鞋子,小道僮不由一愣。退

後兩步,他又朝四下看瞭看,沒找到地藏身影,他臉色一變,馬上揚聲大喊起來:“大師祖!大師祖……”此

時天機子正在洞中側臥,練功療傷。小道僮急急忙忙地跑進天機洞,到瞭石臺前,顧不得打擾,急聲朝沉睡的天機子大喊道:“師祖,不好啦,師祖,大師祖他……他不見啦……”側

臥的天機子霍然張開瞭眼睛,眼中兩道寒芒透體而出,嚇得小道僮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另一頭,地藏出瞭茅屋後,一路赤腳走在山路上,早已經狼狽不堪。直

到天色大亮,他才走到地獄谷旁,疲憊不堪的坐下。

地獄谷中亦如往日,轟鳴聲不絕於耳,時不時就有一道閃電從空中落下,谷中寸草不生,骸骨遍地,宛如一座雷霆地獄。

地藏坐在地上重重喘息,雙目無神的望著地獄谷,忽然間他張開雙臂,解脫般地仰頭狂笑起來。

“死吧,死吧,生不如死,不如去死啊,哈哈哈哈……”

狂笑著,地藏起身,不管不顧的走進瞭山谷。

山間草木鬱鬱,生機勃勃,空氣中飄蕩著泥土芬芳。天

機子足踏草尖而行,大袖飄飄,猶如禦風而行,飄逸若仙。他

一邊疾馳,一邊縱聲大叫:“師兄!你在哪裡,師兄……”遠

處突然一聲驚雷響起,天機子陡然在一棵大樹的細長枝條上站住,扭頭望瞭一眼,神色大變,身形一閃,朝雷聲響起之處縱瞭過去。

地藏大步走進地獄谷,高舉雙手,向天狂笑,如癲如狂!“

來吧,劈死我吧!老夫一生圖謀,一事無成,已經活夠啦!”“

轟!”天

空一道粗大的雷電猛然炸響,向下劈去,眨眼間將地藏披頭散發的佝僂身影淹沒。

緊接著一道又一道雷電朝地藏落下,一時間地獄谷雷海翻騰,流光刺目。“

哈哈哈,劈死我吧!劈死我吧……”天

上雷電不斷劈擊,但詭異的是,地藏卻好似沒有受傷般,仍在不停狂笑。連

他自己都沒發現,隨著一道道雷電落在身上,他整個人反而變得越來越年青,雷電在他身體上縈繞,漸漸都被身體吸收。本來就已經加速與他血肉骨胳融合隕石晶粉一下子被巨大的能量沖擊,原本就已經快瞭許多的融合速度更是瞬間加快瞭百倍不止,開始飛快的與地藏體內的細胞融合。

三百六十一章 雷神附體

隨著外界無窮無盡的雷電能量補充進來,地藏全身上下所有細胞幾乎同一時刻開始變異,一個個如同雷電模樣的符文隱約在地藏額頭浮現。他

的白發漸漸變黑,臉上皺紋飛快消失,轉眼間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就變成瞭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模樣。雖然不如天機子那麼年輕,但也算是返老還童瞭。隨

著無盡的雷電之力飛快融入他的細胞中,地藏的肌肉也變得越來越強壯,而且漸漸與雷電同化,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宛若一尊雷神。沒

多久,雷電降下的速度開始變少,原本沸騰的雷海肉眼可見的平息下來,隻剩下不時三三兩兩落下的閃電,雖然仍然驚人,可相比之前,就好像大海和水滴一樣,根本無法相比。

地藏驚奇地發現瞭自己身體的變化,不禁睜開眼睛,看向自己的雙手。

這時,天機子趕到地獄谷外,看到谷中情形,驚奇地站住。地

藏背對天機子,身上雷電縈繞,像是一尊雷神。“

師兄?”天機子駭然出聲,目光落在地藏腦後,註意到他的頭發都變黑瞭,又是一驚。

地藏回過神,仰天狂笑:“哈哈哈,真是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我本欲追求人間帝王之尊,想不到,現在卻更進一步,成瞭神!”他

雙臂一振,兩道閃電從他的掌心湧出,轟的一聲,兩道紫電朝上方飛去,半空中雷雲轟隆隆相應,發出可怖的氣勢。

天機子驚呆瞭,不敢置信的看著地藏,腦海裡一片空白。地

藏慢慢轉身,露出一張年青的臉,硬朗的臉上露出笑容,得意地看著天機,哈哈大笑。“

哈哈哈!師弟,你看到瞭嗎?我已成神!我,已經成瞭神靈!”

天機子震驚的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地

藏張開雙臂,腳下雷電縈繞,竟然平地飛瞭起來,冉冉地飛著,緩緩機子頭頂。

他須發飛揚,身上雷電縈繞,不時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硬朗的臉上威嚴萬分,看著天機子的雙眼中閃爍著紫色電芒。“

怎麼會這樣?哈哈哈,很簡單!因為,我是天命所歸!哈哈哈,師弟,我已成神,你一個凡夫俗子,見瞭本神,還不下跪?”天

機子醒過神,看著張狂不可一世的地藏,驚詫地搖頭:“師兄,你瘋瞭!”

地藏大怒,抬起手掌朝天機子拍瞭下來,口中喝道:“不敬神靈,當誅!”

天機子見狀連忙伸手相攔,可不想二人手掌一對上,天機子就全身一麻,不等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被擊飛,而且身上電絲環繞,令他僵直抽搐,全身毛發都卷曲起來,散發著焦糊的氣味。

天機子悶吭一聲,單膝跪地,吐瞭口血。

地藏哈哈大笑,看著自己手掌,手掌上雷電閃爍:“這才是神,我就是神!”他

笑瞭一會兒,瞟瞭天機子一眼,冷笑道:“念你與本神有同門之誼,饒你不死!”說

罷,地藏縱身飛掠,如同神靈般在空中漂浮瞭一段距離,這才落在地上,施展輕功向遠處飛掠而去。“

師兄!”天機子神色痛苦,掙紮著想要起身追趕,可剛一動彈又噴一口鮮血,軟癱在地。…

洛陽街頭,太歲開陽瑤光三人正在逛街。

開陽和瑤光二人輕松地走在前面,太歲托著二女買的一堆東西跟在後面,雙手托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摞得都快遮住眼睛瞭。路

旁有少女在賣藝,跳著胡旋舞,她雙臂高舉,翠袖滑落,露出半截皓腕,身體呈現出柔美的“三道彎”,伴隨著悅耳的羯鼓聲跳起熱烈奔放的胡旋舞。疾風回雪一般優美。

聽到鼓點聲,太歲忍不住轉頭看去,瞬間被舞蹈吸引住瞭,下巴壓住摞在懷裡的東西上看去,眼中露出贊嘆。前

面開陽和瑤光沒註意到他,正在邊走邊聊。

開陽笑道:“不要買那麼多東西啦,太歲都要拿不下瞭。”瑤

光撅瞭撅嘴:“《推背圖》已經有瞭結果,皇帝不日就要返京,下次來洛陽還指不定啥時候呢。”

“那也不用買這麼多東西呀!”瑤

光嘆瞭口氣,掰著手指頭給她算:“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傢親戚多呀!你看啊,我爹和六個叔叔伯伯、我娘和六個嬸娘大娘,姨娘們且不去管啦,我還有十幾個堂兄堂弟,還有好多嫂子……”她

說著說著,忽然發現身後腳步聲音不見瞭,不由回頭看去,正好看見太歲站在路上,兩眼發直的望著跳舞的女孩,不時眉飛色舞嘖嘖感嘆。

太歲正看得眉飛色舞,瑤光已經出現在旁邊,臉上帶著甜美的笑。

“好不好看啊?”瑤光的聲音非常柔和。

太歲目不轉睛地點頭:“好看。”

“是人好看還是舞好看啊?”

太歲傻笑:“都好看!”

瑤光一笑,美目盼兮:“人傢也會跳呢,要不……我也過去跳支舞給你看,好不好呀大爺?”

太歲打瞭個機靈,回過神來,看瞭瑤光一眼,趕緊點頭哈腰的陪笑:“不看瞭,不看瞭,咱們買東西去。”

說著,太歲加快腳,就要逃。

瑤光俏臉一板,哼瞭一聲,一把拉住太歲,朝旁邊忍俊不禁的開陽說道:“他呀,一點不累,精神著呢。走!咱們繼續買禮物去!”開

陽掩嘴,看瞭眼垂頭喪氣的太歲,搖頭失笑。

……

古吹臺,契丹驛館。

契丹副使乙辛正在桌前寫著什麼,多日不見的哈梵突然出現。乙

辛一抬頭,看到哈梵,先是一怔,緊接著大喜過望,連忙站起身:“國師,您終於回來啦。您沒出事吧?”哈

梵冷哼一聲,面色陰沉,往前走瞭幾步在椅子上坐下,不問反答:“我不在的時候,你們這邊狀況如何?”見

他神色難看,乙辛心裡一驚,恭敬的答道:“因宋人不見瞭國師,所以這段時間對我們看得甚嚴,總有宋軍在外面守著,所有契丹人出入都要盤問。”

哈梵一聽,馬上冷笑道:“他們喜歡當看門狗,且不去理會。”“

是!”乙辛點瞭點頭,好奇的問道:“國師,您出去這麼久,可有收獲?”

所謂收獲,自然是指《推背圖》。此來宋國,出使是假,尋找《推背圖》是真,雖然主要是哈梵來執行這個任務,但乙辛也是知道的。“

嗯!”哈梵點瞭點頭,沉聲道:“雖然沒有得手,但已經查到瞭《推背圖》的大致下落。”

乙辛剛要發問,就見哈梵起身踱瞭幾步,沉吟著站住。

乙辛一看,忙閉上嘴巴,湊到面前等候吩咐。

哈梵想瞭想,吩咐道:“大宋皇帝不是去瞭洛陽嗎?這樣,你一會兒就去見攝政的八王,以向大宋皇帝辭行為由趕往洛陽,到時候我在暗處,你們在明處,相機行事。”

“是!”

三百六十二章 洞悉玄機

洛陽。陽

光明媚,輕風柔和,難得的一個好天氣。《

推背圖》之事一瞭結,大傢都閑瞭下來,若非皇帝鑾駕正在洛陽停駐,北鬥司早已經返回京城瞭。

這一天,洞明與玄玄子坐在樹下下棋,扮成瞭中年書生模樣的隱光在一旁旁觀。

“再有兩日,陛下就要回汴梁瞭,我們也要伴駕同去,道長有何打算?”洞明下瞭一子,從旁小幾上拿起茶杯,抿瞭一口。玄

玄子捻著一枚棋子,目光落在棋盤上,沉吟道:“我要先回山,去探望師傅。”洞

明放下茶不點瞭點頭:“也好!道長可以經常出山,反正碧遊宮距汴梁也不遠,不然太歲一定會想念你的。”

玄玄子含笑點頭,佈下一子,眼露笑意:“我也舍不下他呀。況且,難得遇到你這樣的好對手,咱們這棋呀,還得下下去!”洞

明拈起一枚棋子,看著棋盤想瞭想,輕輕落下,微笑道:“好啊,來日咱們揣摩一局玲瓏棋,留傳後世,未嘗不是一局佳話……”

似乎對洞明下這一步早有準備,玄玄子一笑,拈起一顆棋子就要落子,可聽到洞明的話,他突然怔住。

一旁隱光以為玄玄子舉棋不定,在旁笑瞭笑,指道:“洞明這一子下得雖然巧妙,卻也不是卻也不是必死之局啊,這條大龍也快……”

一邊說著,隱光伸手指著棋盤一處位置。可

不等隱光說完話,玄玄子突然站起來,看著棋盤,神色變得異常激動。洞

明和隱光愣瞭一下,對視一眼,都跟著站起來。“

道長,你這是……”

玄玄子擺擺手,示意洞明先別說話。他仔細打量棋盤,好一會兒才抬頭看洞明。“

這張棋盤……也許不是祖師爺和我們開的一個玩笑,我以前一直想,兩位祖師雖然灑脫,卻也不是玩世不恭的人,怎麼會和後輩弟子開這種玩笑。”洞

明和隱光對視一眼,又疑惑的看向玄玄子:“道長,您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這棋盤裡另有乾坤?”

玄玄子搖頭,激動道:“不是棋盤,而是棋局。”“

棋局?”二人不解,滿臉疑惑。“

你們看。”玄玄子說著,伸出手指指向之前洞明下的那一子:“這一步,和袁李兩位祖師曾經下過的一場棋非常相似,而我們碧遊宮中人學棋時,都曾照棋譜重演過祖師那盤棋,所以貧道記得很清楚。”見

洞明和隱光還是一臉茫然,玄玄子不由激動起來:“這棋盤,這盤棋,你們想想,洛陽城像什麼?”

洞明隱光愣住,看著棋盤若有所思,很快,二人似有所悟,抬頭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一張棋盤!”…

文峰塔,眾人再次齊聚塔頂。

玄玄子盤坐在地,身前擺著之前得自於龍門石窟的那張棋盤,正在擺弄棋子復盤,太歲等人圍繞在周圍靜靜等待。

玄玄子一邊低頭復盤,一邊說道:“相傳,圍棋是《河圖》的產物。《推背圖》也與河圖洛書有關,我想,尋找它的奧秘,就在這條線上。”這

個時代的大傢閨秀講究多才多藝,琴棋書畫四藝自然包涵其中,瑤光出身大傢,雖然不喜下棋,可小時候也專門學過,說不上精通,但也不陌生。她

看著棋盤,忽然有所發現似的驚咦瞭一聲:“前輩,這棋盤,和我平時見過的棋盤似乎有所不同啊?”玄

玄子一邊佈棋子,一邊笑道:“是啊!你看過的棋盤,應該是由橫縱十九條線構成的吧?”

瑤光有些遲疑:“這我倒沒數過,不過現在想來,確實比這棋盤的線更密一些。”

玄玄子點瞭點頭,解釋道:“現在的棋盤,多為橫縱十九條線,但最初的棋盤卻是縱橫各十三道,這是參照瞭《河圖》,從‘地’到‘天’與‘天’到‘天元’的距離而繪。“

洞明聽瞭霍然扭頭向塔外看去,舉手指點道:“洛陽橫有十一巷,如果把洛河兩岸也算做兩條線,那麼就是正好十三條線!”隱

光也走過去,指點計算瞭一陣,疑惑道:“可是豎呢,滿打滿算,也隻有十二條線啊,如果把外沿的兩條線算在內的話,卻又多瞭一條線。”洞

明微笑搖頭:“不然,不然!你忘瞭,道德坊其實是兩個坊,一個是道術坊,一個是惠訓坊,隻是因為這兩個坊比較小,所以被合稱為道德坊,這兩個坊中間的那條道路如果也算進去,不正好十三條線嗎?”聽

他們說得熱鬧,太歲慢慢走過去,看著洛陽全景,迷惑不解:“就算洛陽地形瞧好吻合瞭這副棋盤,可又如何證明這是祖師爺的一種暗示呢?”

此時玄玄子已經基本復盤完畢,抬起頭,微笑撫須,看向太歲的眼神微有愧色:“太歲你入門雖早,但回到山門的時候卻太晚瞭,有些東西師父也沒教過你。”

說著,玄玄子輕嘆口氣,不過他很快平復瞭心情,指著棋盤笑道:“這盤棋之所以能留傳下來,是因為這是兩位祖師生前對奕的最後一盤棋,下完後還是兩位祖師親手把它錄入瞭棋譜,因為是祖師爺手抄,所以被後人奉若珍寶,每一代好棋的弟子都會復盤學習,我想這不是沒有原因的!”柳

隨風摸瞭摸鼻子,疑惑道:“可是,這滿盤棋子,又該如何尋找?”“

這個嘛……”玄玄子伸手慢慢拿起一枚棋子,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如果,我的這個猜測屬實的話,那麼,袁師勝李師的最後一子落於何處,那處地方,就該是藏匿《推背圖》的真正地點瞭!”太

歲眨瞭眨眼,還想說什麼,玄玄子已經將棋子“啪”地一聲落在棋盤左上角橫豎都是第四條線處。

眾人一振,連忙湊過去,看向他的落子之處。

玄玄子雙手扶住棋盤,臉色鄭重:“如果把洛陽看成一副棋盤,洛陽的坊市等建築都看成棋盤上的一枚棋子,那麼,這枚棋子,相當於哪裡?”

洞明俯身細看,先是皺眉,緊接著眼睛一亮,和隱光對視一眼,轉身走到高塔上向遠處望去。

很快,二人異口同聲的道:“靈臺(明堂)!”洞

明和隱光對視瞭一眼,洞明道:“路西是靈臺,路東是明堂。”隱

光搖頭:“明堂因天堂大火,武則天時就已焚毀,所以……”

兩人一起望向洛陽皇宮方向,再次異口同聲:“是靈臺!”

三百六十三章 推背圖的下落

洛陽行宮。

禦道左右,兩排禁軍手持長戟肅立,陽光照在他們朱紅的盔甲上,散發著淡淡血色,冷肅殺伐之氣油然而生,令人望之生畏。

洞明、隱光和太歲三人快步從遠處走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振奮之色。三

個腳步輕快,洞明一身官服,大袖翩翩,一邊走著,一邊朝隱光低聲說道:“就算是絕頂聰明之人,一步步破解瞭袁李兩位老祖設下的這一個個謎,最終得到棋盤,也隻能認為是先人開瞭個玩笑,除非他是碧遊宮的傳人,熟知這盤棋譜,否則就算認為這棋盤另有奧妙,也是永遠別想找出《推背圖》!”隱

光今天也少見的換上瞭官服,雖然仍是之前書生的臉龐,但看起來卻少瞭幾分儒雅,多瞭一絲威嚴,聽瞭洞明的話,他不由點頭贊嘆:“由此可見,這兩位老祖沒準兒還真想過,他們的後世傳人裡會有人雄心勃勃地想要奪取天下,所以有意助其一臂之力?”

洞明淡淡一笑:“那又如何?地藏強求天命,心術不正,若這種人真要得瞭天下,絕非天下之福。”“

不錯!”隱光點頭贊同,但緊接著又是一笑:“你說,這兩位老祖會不會已經算到瞭今天?”“

這個?”洞明微怔,隨後緩緩點頭:“這個還真有可能,他們既然當初藏著《推背圖》秘而不宣,想必也會推算出將來它出世時的情況,否則他們又何必傳下那盤棋局?”

“唉!智至如此,真是神鬼莫測啊!”隱光贊嘆不已。

太歲在一旁聽著,不由一笑:“其實啊,要我說咱們都是多此一舉,根本不用操心《推背圖》。”

“哦?”洞明和隱光都看向太歲。太

歲一笑,眼中閃過得意之色:“依我看啊,以兩位老祖的手段,若是不想讓《推背圖》出世,恐怕咱們再怎麼折騰也沒用。但既然他們留下瞭線索,必然也會推算出,將來就算《推背圖》出世瞭,也不會因此而造孽。”“

呃!”洞明和隱光對視一眼,都是一滯。

想瞭想,二人又不由失笑,太歲說的倒也不錯,兩位高人當初不放出《推背圖》自然有其考慮,而後來又留下種種線索,就像太歲說的那樣,恐怕也會進行一番推算,至少不會因為它的出世而造孽。可

轉頭一想,就算明知如此,但在得知瞭契丹人正在找《推背圖》,也不能置之不理啊!二

人相視一眼,都是無奈苦笑。真不知道這兩位祖師是怎麼想的,這不是耍人玩麼!這

時三人已經走到書房前,一名帶刀侍衛連忙迎上前躬身行禮。“

去通稟吧。”三人停住腳步,太歲吩咐道。

“王爺,官傢有命,您過來瞭直入即可,不必通稟。”

“哦!”太歲也不客氣,朝洞明和隱光點點頭:“那行,咱們就進去吧。”說

著,太歲大步朝裡走去。

書房內,檀香縈繞,陽光透著半開的軒窗照進來,書房裡一片明亮。天

氣炎熱,趙禎穿著一身明黃短衫正在書桌後翻閱奏折,書案一側隔間裡,一個原本擺著盆栽的立架上,已經換上瞭瓷盆,瓷盆裡面盛滿瞭冰塊,這裡位置很獨特,設計也非常巧妙,整個隔間隻有半米見方,像是一條小小的甬道,後面就是個一尺見方的小窗,此時正值夏季,小窗位置正對著南方風口,隻有風起,就會有南風從這小窗吹進屋裡,帶起冰塊的冷氣,非常涼快。

“見過王爺!”這時,門外傳來太監柔和的聲音。

趙禎一喜,抬頭看去,就見太歲和洞明隱光正大步走進來。趙

禎連忙放下奏折從書桌後面走出來,開心的道:“大哥,你來啦!”

說著,他上前抱瞭太歲一把。

等二人分開後,太歲馬上笑道:“老弟,哥有急事找你!”“

什麼急事?”趙禎一怔,目光看向洞明和隱光。

洞明和隱光上前一步,行禮:“見過陛下!”

“免禮!”趙禎擺瞭擺手,扭頭看著太歲:“大哥,你找我什麼事兒?”

“陛下,是《推背圖》的事。”洞明插口道。

“《推背圖》?”趙禎不解的轉過目光看向洞明:“不是已經證實那是子虛烏有的事瞭嗎?”此

時師父不在,太歲語氣也沒那麼客氣瞭,當下嘆瞭口氣道:“袁天罡和李淳風這倆老頭兒埋的坑太深,我們……都被坑瞭!”

趙禎一聽,臉色嚴肅起來,看看洞明和隱光,又看看太歲,滿臉的問號:“究竟是怎麼回事?”洞

明一如既往的嚴肅,沉聲道:“陛下,此事說來話長,總之臣等認為,《推背圖》是存在的,而且,就藏在唐代皇宮舊址的靈臺!”

趙禎皺瞭皺眉:“能確定嗎?”隱

光拱手道:“陛下,這是玄玄子道長從棋局裡悟出的線索,若指明的方位是在一個尋常百姓人傢,那便不可信瞭,可線索偏偏指向靈臺,這就不容大意瞭。”見

趙禎露出疑惑之色,洞明點頭解釋道:“這洛陽靈臺始建於漢建武元年,是觀雲物、察福瑞、候災變、窺天機的所在,以袁李兩位大師的身份,若是想藏《推背圖》,此處實是不二之選。”

“這樣啊!”趙禎緩緩點頭,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然後贊賞的看著二人,誇獎道:“幸虧北鬥司忠於國事,一次次力挽狂瀾,遏制奸人野心,維護天下安定,朕心甚慰!”

“陛下過獎!”洞明和隱光一聽,連忙施禮。趙

禎笑瞭笑,興奮的快走兩步,大聲說道:“如今既然查到《推背圖》的下落,那就不容再有閃失,朕決定,要親自率領禁軍前往護法,取出《推背圖》。”洞

明隱光對視一眼,齊齊行禮:“謹遵聖旨!”趙

禎說完,就下令準備鑾駕,可緊接著,就看到太歲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不由好奇的問道:“大哥,你笑什麼?”

“笑什麼?”太歲仰頭打瞭個哈哈,樂不可支的說道:“我是笑啊,兄弟你威風是威風瞭,可是這事兒,勉強也算是禦駕親征瞭吧?這麼大的事兒,你跟娘說瞭嗎?”“

啊?”趙禎一怔,臉色馬上一苦,一把拉住太歲胳膊,懇求道:“大哥,你幫幫忙,幫我說兩句好話。”

太歲揚著下巴,斜睨瞭他一眼,本來還想逗逗他,可眼角看到洞明和隱光,馬上收斂笑意,打消瞭念頭,再怎麼說也是自傢兄弟啊,而且還是皇帝,不能讓他沒瞭面子嘛。“

行啦,咱倆現在就去後宮找娘稟報一聲吧,放心,這是正事兒,我估計娘會答應的。”

太歲拍瞭拍趙禎肩膀,沖洞明和隱光點瞭點頭:“兩位前輩,稍等片刻,我們去請示一下娘親。”

“應該的。”洞明點點頭。隨

後太歲拉著趙禎去瞭後宮,一聽說要去給《推背圖》護法,劉娥考慮瞭一下,不但沒有反對,反而決定自己也過去看看,這倒是讓太歲省瞭一番口舌。

三百六十四章 禦駕靈臺

禁軍出行,威武浩蕩。要

不說人人都想當皇帝呢,隨著趙禎一聲令下,數千身披甲胄,全副武裝的禁軍,在曹瑋曹大將軍的帶領下,騎著高頭大馬從行宮裡紛湧而出。一時間洛陽城馬蹄陣陣,肅殺之氣四散彌漫,道路兩側百姓都驚訝不已,遠遠的避讓開來,不時指指點點。

曹瑋一身亮銀甲,腰挎長刀,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鑾駕最前面,一雙銅鈴大眼中冷光四射,不時朝著周圍人群中掃視過去,警惕有宵小之輩趁機生事。曹

瑋身後,是一隊身著黑甲的百人騎兵,一個個面無表情,身上透著淡淡的血腥味,有眼力的一看就知,這些騎兵都是軍中精銳,是真正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好手。再

後面,是劉娥和趙禎的鑾駕,鑾駕兩側,除瞭三五名太監宮娥外,還有幾十名身著輕甲的帶刀護衛,而太歲此時也換上瞭一身北鬥司制服,他騎著馬走在皇帝鑾駕旁邊,不時與趙禎和劉娥低聲說上兩句。而

洞明和隱光等人,都騎馬隨在鑾駕側後,不言不語,但眼神卻警惕的望著四周,顯然與曹瑋一樣,都擔心有刺客趁機做亂。或

許是換瞭身打扮讓太歲身形變得更加挺拔,也可能是因為他所處的位置過於微妙,路旁百姓先是被軍容威懾瞭一下後,反應過來,都沖著太歲指指點點。“

看到瞭吧,那個就是賢王爺,皇上的親哥哥。”“

呀,就是流落民間多年的那位皇子啊!”“

是啊!要是找回來的早些,當今聖上就該是他瞭。”

當今大宋天下,從太祖起官傢都對百姓很和氣,人們也不害怕,在低下哄哄鬧鬧的議論著。

聽到這些議論,太歲和趙禎倒是不以為意,頂多就是曬然一笑罷瞭,可劉娥卻不時蹙眉,臉上微微露出不悅之色。

不過長久以來皇室對百姓的態度就是如此,就算是如今的劉娥也不敢打破這種傳統,很快收斂瞭臉上神色,變得面無表情起來。

人群中,一個平民打扮的人影隱藏在百姓中間,盯著鑾駕從身前走過,一雙褐色的眼睛微微瞇瞭起來,陰騭而怨毒。這

邊行宮之前熱鬧非凡,另一頭洛陽城門處也是行人不絕,忽然,遠處一騎快馬趕來,遠遠的看到洛陽城門,馬上騎士才輕輕勒馬,放緩瞭速度。馬

上騎士不是別人,正是從碧遊宮一路趕來的天機子。此

時的天機子身上狼狽不堪,原本大袖翩翩瀟灑如仙的方士長袍此時雖然沒到破爛的程度,但卻風塵仆仆,胸口衣襟上染滿瞭暗紫色的血跡。馬

剛一慢下來,天機子的嘴角就沁出一縷鮮血,他抬起手臂,隨意的用寬大的袖袍掩在嘴上,喘息著抬頭,看著城頭處“洛陽”兩個大字,長長的籲瞭口氣。又在馬上匍匐瞭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緩緩的翻身下馬。

就是這樣,他的身形也是搖晃瞭一下才站穩,在原地深吸口氣,牽著馬韁緩緩走向城門。城

門前擁堵喧嘩,一隊契丹人的使團正在進城,副使乙辛站在最前面,高揚著下巴俯視守門士兵,神情倨傲的說道:“我們是來向宋國皇帝辭行的!”城

衛認真看瞭看對方遞過的文書,又抬起頭仔細打量對面契丹使團,眼睛瞇瞭瞇,終於一揮手,讓開瞭路。

“放行!”

“哼!”乙辛鼻腔輕哼一聲,抬起頭看瞭眼城門上“洛陽”二字,朝身後一揮手,冷喝:“進城!”

一聲令下,契丹使團哄的齊聲應和,朝城中走去。兩

側路過百姓看著大隊契丹人進城,都是神色復雜,有鄙視,有憤怒,還有些人看著契丹人雄壯彪悍的模樣,透出淡淡懼色。一時間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遠遠的看到這一幕,天機子眼中露出急色,強打起精神加快腳步,與契丹人腳前腳後進瞭城。洛

陽城內,天津橋。橋

上人來人往,擺攤的,叫賣的,走過路過的行人一個個都神色悠然,有說有笑,還有些人正在眉飛色舞的議論剛剛出行的皇帝鑾駕,好奇鑾駕的去向。這

時,橋下洛水上,一個船夫撐著小船緩緩駛來,船頭負手站著一位身著灰色長衫,頭角崢嶸的年輕人,若是天機子在此,必然一眼認出,此人正是地藏。

此時的地藏神采奕奕,生龍活虎,哪還有當初老人模樣?他身形筆直,負手立在船頭,望著天津橋上暄鬧景象,雙眼中閃過兩道紫色的電光,嘴角挑起一絲狂傲的笑意,不屑的喃喃道:“一群螻蟻!”沒

多久,船慢慢靠近岸邊,碼頭處早停滿瞭花船繡舫,隻有一些縫隙處還能撐船進去,好在船夫手藝不錯,三拐兩拐擠瞭進去。

“客官,到瞭!”船夫停下船,朝地藏點頭哈腰的湊瞭過來,滿是皺褶的臉上佈滿瞭笑容。

“嗯!”地藏輕哼一聲,隨手扔出一錠銀子,也不等船夫答話就從容的邁步上岸,施施然離去。洛

陽靈臺,建在原唐代皇宮中,方圓十丈,高六丈,分上下兩層,下層平臺為環築回廊式建築;上層平臺為觀測天象的場所,北面正中有坡道直通二層平臺。二層平臺四角各有一幢石頭房子,西面的房子白色,南面紅色,東面青,北面黑色,意喻四靈——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二

層平臺中央放置著觀測天像的渾天儀、地動儀等觀天之器,隻是幾百年的風吹雨淋之下,雖然沒有腐朽糜爛,但也不復舊觀,一個個灰蒙蒙的,顯得十分破舊。皇

帝鑾駕在大隊禁軍的擁簇之下趕到靈臺,鑾駕剛一停駐,禁軍馬上分出一隊隊人馬將靈臺四面圍住,隨後齊齊轉向外面,持械守衛。風

聲呼嘯,三千禁軍卻靜謐無聲,威嚴的軍氣在空氣盤旋,附近百姓遊人紛紛變色,不用驅趕就遠遠避開,不敢靠近。

小皇帝趙禎跳下鑾駕,興致勃勃的仰頭看著靈臺,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和期待。太後劉娥伸出一隻帶著金絲手套的手掌,馬上有太監快步上前,垂首伸出胳膊,劉娥手掌輕輕按在太監胳膊上,緩緩從鑾駕中探出鳳冠,珠簾後,一雙鳳目舉目四望,儀態雍容,漫步而下。

周圍近衛紛紛垂首不敢直視,等劉娥下瞭鑾駕後,更是直接轉開身形,朝四周戒備。

三百六十五章 寶圖出世

禁軍在外圍層層保護,內層有柳隨風、展昭等人保護,洞明和隱光相視一眼,這才松瞭口氣,稍稍放心。“

晝參日影,夜觀極星,正朝夕,觀雲物……不愧靈臺其名!”劉娥仰頭觀望,好一會兒才贊嘆著額首。

趙禎眼珠直轉,左右看看,朝母親哀求道:“娘,我想上去看看!”劉

娥鳳目一瞪,想也不想就開口拒絕:“不行!”“

唉!”似乎也知道母親不會答應,趙禎撇瞭撇嘴,輕嘆一聲,滿臉失望。皇

帝者,固然掌握無力權力,可有得必有失,無論是為瞭自身安全,還是為瞭身上的重擔,既然坐上瞭那個位置,就再不可能隨心所欲瞭。

對這一點,劉娥知道,趙禎自己也清楚。一

旁太歲見趙禎滿臉沮喪的神色,心裡不由一軟,想幫著求情,可一看母親的臉色,馬上又閉上瞭嘴。

他想瞭想,隻能說道:“老弟,你不方便,我替你去看看,等回頭《推背圖》事瞭,我再陪你過來玩一次!”

趙禎無奈的點瞭點頭,看著太歲的眼神滿是羨慕。這

時,洞明和隱光從一側走出,躬身行禮:“陛下,臣等請旨,登靈臺,取寶圖。”

玄玄子也走出來,稽首:“貧道欲同行,請陛下恩準。”趙

禎看瞭眼劉娥,見劉娥微微點頭,這才正瞭正神色,朗聲道:“準!賢王,你替朕去吧。”

太歲向他安慰的地一笑,又朝母親點瞭點頭,這才和洞明、隱光、玄玄子三人一起轉過身,朝靈臺上一步步走去。

靈臺並不算高,隻有六丈,很快四人就已經登頂。站在靈臺上,太歲四人朝四周看瞭看,見四周一共有四所青磚碧瓦的小屋,以四靈之色劃分,中間處擺著一些大型觀天之器,地面上分為黑白二色,形似太極。

看著四周小屋,洞明忽然有所觸動,失聲道:“這房子顏色……”隱

光眼睛也亮瞭,不等洞明說完就接口道:“和那四塊銅牌正好吻合!”

洞明馬上從懷中取出四塊銅牌,在手中翻看,就見銅牌背面顏色分別是紅黑白青四色,與小屋顏色完全一致。

“我們每人取一塊銅牌,到對應顏色的房子前,看看有沒有什麼機關。”洞明想瞭想,把牌子遞給另外三人。眾

人紛紛點頭,接過銅牌,轉身朝對應顏色的房子走去。四

間房子分別是紅黑白青,太歲手裡拿著是白色花紋的銅牌,於是朝白色房子走去。當

他走到屋前停住,很快發現屋前有一塊大石,石塊上正好有一個可以插入銅牌的縫隙。

太歲拿銅牌比劃瞭一下,臉上露出喜色,回頭喊道:“我發現一道縫隙,正好可以插進銅牌。”玄

玄子站在一幢房前回答:“為師這裡也是!”

隱光也應和瞭一聲:“我這裡也是!”

洞明高聲道:“大傢一起把銅牌插入看看。”“

好!”四人默契的一點頭,同時插入銅牌。

“咔嚓!”幾乎在銅牌剛剛插入縫隙後,四聲不分先後的機關扳動聲同時響起,與此同時,靈臺中間的地面上石磚緩緩動瞭起來,如同之前找到棋盤的那裡一樣,靈臺的地面上,石磚組成的太極圖緩緩旋轉起來,像是兩條活過來的陰陽魚一樣,隨著旋轉開始層層上升,直到升起與人齊高,才“咔嚓”一聲停瞭下來。

眾人臉上都露出喜色,剛要上前,就見陰陽魚最中間的部位再次分裂,一個圓柱從中升起,最上方拱著一盞半尺見方的石匣。四

人見狀,連忙圍瞭過去,洞明激動的伸出手,把石匣取下。但

他並不急著打開,而是轉頭交給太歲。

太歲愣瞭下,伸手接過,遲疑的看瞭看三人說道:“這裡邊,不會又變出兩罐棋子吧?”

玄玄子哭笑不得,伸手在太歲腦袋上拍瞭一巴掌,嘴裡罵道:“臭小子,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瞭。”

“啊!”太歲愣愣的點瞭點頭,深吸瞭口氣,緩緩打開石匣。石

匣一開,金光燦爛,沖天而起,仿佛裝著一盞小太陽似的,刺得四人都本能的閉上瞭雙眼。

寶光沖天,下方無論是皇帝太後,還是普通禁軍,都一個個張大瞭嘴巴看著這一幕,瞠目結舌。足

足半柱香時間,石匣中寶光才漸漸收斂起來,太歲等四個連忙睜開眼朝裡看去,就見石匣裡面裝著薄薄的冊材質,完全是以金箔為紙制成,最上邊一頁面上,刻著古樸的花紋,中間豎著三個篆體大字——推背圖!“

是真的!”太歲驚喜。趙

禎等人都在正臺下仰望著,就見太歲捧著石匣,緩緩出現在靈臺邊緣,將石匣高高舉起。“

我找到瞭!“聽

到太歲的高喊聲,下面瑤光柳隨風等人都很激動,趙禎和劉娥也松瞭口氣,微笑起來。

說實話,這個《推背圖》可把大傢折騰個夠嗆,無論是皇帝太後,還是北鬥司眾人,這些日子裡幾乎滿腦子都是它,現在有瞭著落,大傢終於能松口氣瞭。

聽到東西找到瞭,這時所有禁軍都齊齊單膝下跪,齊聲高呼:“恭喜吾皇,萬歲,萬歲,萬歲!”

“哈哈哈哈……推背圖終於出世啦!天命所歸的人,是我!”這時,空中突然傳來一陣狂笑的聲音。

“不好,是地藏師伯!”玄玄子第一個反應過來,神色大變,身形一動,就把太歲拉到身側。洞

明和隱光見狀,也反應過來,都迅速站到太歲身邊,把他圍在中間。臺

上臺下眾人齊齊扭頭向發聲處望去,就見一個電光繚繞的身影佇立在半空中,如神如魔。展

昭驚呼:“那是什麼鬼東西?”

臺上玄玄子高叫:“此人……是我師伯地藏,大傢小心!”地

藏哈哈大笑一陣,身形一閃,如同一道雷霆,猛的撲向高臺。太

歲臉色一變,急忙把石匣摟在懷裡,身形朝後一退,而隱光等三人馬上上前擋住,不讓地藏通過。

可地藏從天而降,根本不理會洞明等三人,直接朝太歲撲過去,抬手一掌,就朝太歲天靈蓋拍落。

見他如雷神般威風不可一世,太歲大為驚駭,當下不及多想,一抬手,接住瞭地藏手掌。“

轟!”一聲炸響傳出。二

人瞬間交手一招,可就這一招,太歲被電得頭發豎起,渾身亂顫,踉蹌著後退,石匣脫手而出,被地藏隨手一招,像是被繩子套中瞭似的,直接被他拽到手中。

三百六十六章 奪寶混戰(1)

洞明、隱光和玄玄子都是神色大變,朝他猛撲去。

可地藏隻是微微冷笑,瞬間拍出三掌,朝三人急攻而去。太

歲大恨,一恨地藏搶奪,二恨自己平時練功不勤,以至於根本沒有反抗之力。他咬得牙齒吱嘎直響,體內真氣飛快運轉,一把將外袍脫下,雙手一扯,將衣袍撕成兩半,纏在兩隻手上,再次朝地藏沖瞭上去。

果然,再次交手,雖然仍被電得混身發麻,但卻沒再之前那樣毫無還手餘地瞭,太歲一邊和地藏交手,一邊大叫:“用衣服裹住手,就不怕他的雷電瞭。”他

話音剛落,地藏就冷笑著揮手射出一道閃電,正中太歲的頭頂。“

轟!”太歲被炸瞭個滿臉漆黑,渾身青煙直冒,他嚇瞭一跳,急忙倒退。

地藏一邊和四人交手,一邊狂笑:“哈哈哈,推背圖終於出世瞭,我等瞭一輩子的東西終於出世啦!哈哈哈。”說

著,他大發神威,手如閃電般,掌印如蝴蝶般朝四面八方飛出。

“快躲!”洞明大叫一聲,朝後退去。

其他人也紛紛閃避,根本不敢硬抗。

“沖上去!”這時,下面傳出曹瑋的怒吼聲。隨

著他的命令,大批禁軍披盔掛甲,前邊密密匝匝數排持盾握刀的禁軍,後邊幾排持長矛的禁軍,再後面是幾排持弩的士兵,在曹瑋率領下,向靈臺上潮水般湧去。

地藏擊退瞭太歲等四人,神色猖狂,竟然不馬上逃走,反而一手托著石匣,渾身電光繚繞地從上邊漫步走下來。曹

瑋一見,立即停住身形,揮手大喝:“殺!死活不論!”最

前排刀盾手聽令沖上,可地藏隻不屑的看瞭他們一眼,眼神輕蔑,如同在看著一群螻蟻,他隨手將石匣朝空中一拋,雙手一合一分,一股強烈的電流從他雙掌湧出,緊接著就見他雙臂展開,朝外猛得一推。

“轟!”一道如浪潮般的閃電漣漪朝前射去,眼前所有刀盾手,隻要身上穿有金屬盔甲,或是手持兵器者,全部被擊中,慘叫著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見

狀,曹瑋睚眥欲裂,怒吼道:“投槍!”“

殺!”後排持槍矛的士兵齊聲大吼,紛紛凌厲地投射標槍。

“咻咻……”數百投槍升空,朝地藏飛射而去。

但地藏卻毫無懼色,看著黑壓壓一片的投槍,他冷喝一聲,身上電流轟的一聲音沖天而起,眨眼間,所有長矛都被電飛擊落。

“放箭!”曹瑋再次怒吼下令。

隨著他一聲令下,前排刀盾手,長槍手,全部臥倒,後排近千名弓弩手同時上前一步,就聽“騰騰”的弓弩發射聲不絕於耳,密密麻麻的箭矢朝地藏射瞭過去。

可面對著鋪天蓋地的箭矢,地藏卻哈哈狂笑,應對起來反而更加輕松,就見他隨手一招,將空中剛剛落下來的石匣接住,一步步向前下走去,身上電網嘶嘶啦啦的直響,無數電蛇湧出,似乎在身前立起瞭一道電網,所有箭矢一靠近,就都被擊落,根本毫無威脅眼

見再次攻擊無果,曹瑋神色猙獰起來,一咬牙,“噌”的一聲拔出腰刀,朝地藏沖瞭上去。此

時此刻,上有太歲,下有皇帝太後,曹瑋身為禁軍主將,退無可退,就算明知不敵,也隻有拼死一搏瞭。“

爹!”下面瑤光大叫一聲,朝臺階上沖去。“

轟!”地藏一記電掌擊出,曹瑋飛身而退,整個人被打在瞭空中,身上電蛇縈繞,不停的抽搐。好

在太歲身體超凡,此時已經恢復瞭七八分,一見曹瑋被擊飛,當下一急,顧不得攻擊地藏,直接一個縱躍,從地藏頭頂上空飛過,一把將曹瑋接住。

而這時,洞明和隱光、玄玄子三人也顧不得身上傷勢,紛紛跟著從靈臺上飛躍而下,拼命攔阻地藏,不讓他追殺曹瑋和太歲。雙

方再度交手。但

此時的地藏真的如同神魔一般所向披靡,一舉一動不但雷電相隨,而且出手速度更是快如閃電,根本無人能擋。

洞明等三人根本不是對手,蒲一交手就紛紛受創,隻能一邊糾纏著,一邊拼命想辦法。而

地藏卻一邊冷笑,一邊像是打發蒼蠅似的隨手揮掌,同時腳步不停,轉眼間走到瞭臺下。“

護駕!”遠遠的見到地藏走下瞭臺階,小林子馬上尖叫一聲,擋在瞭趙禎身前。旁

邊,包拯臉色陰沉,也張開雙臂護在太後前面。

劉娥眼中冒出冷芒,手指微動,一隻米粒大小的青色小蟲在她指間輕輕蠕動,猶豫瞭一下,看著身上雷電環繞的地藏,劉娥深吸口氣,伸手拉住趙禎緩緩朝後退去。開

陽神色嚴肅,抬腳往身前大黑箱上重重一踏,就聽“咔嚓”聲不停響起,眨眼間,一套青中帶黃的機甲已經包裹全身,整個人都高大瞭兩圈,如同一個身高近丈的高大戰神。

太歲、瑤光、柳隨風、洞明、隱光、玄玄子、展昭等人走馬燈般與地藏交手。

曹瑋趁機退到一旁,集結禁軍形成包圍,一邊跟著地藏移動,一邊擋在鑾駕前面護駕。地

藏雖然強得不可思議,但朝廷一方人實在太多瞭,不但有高手糾纏,而且外圍禁軍不時以弓弩投槍騷擾,沒多久,他就中瞭幾記拳腳,雖然這點傷害對他來說簡單可以忽略不提,但手中石匣卻被擊飛到瞭空中。“

你們找死!”地藏怒吼一聲,高高躍起。可

就在他剛要接住石匣時,柳隨風已經提前躍起,手中折扇“啪”的一下,搶先一步點在石匣上。石

匣在空中一轉向,猛得飛向洞明,洞明剛要接過,卻被地藏攔下,面對地藏電光四射的雷霆之掌,饒是洞明也不敢硬接,無奈之下,隻能凌空一個側身,扭腰抬腿,“啪”的一個鞭腿,將石匣擊向隱光。隱

光似乎早有準備,不等石匣到來就已經提前高高躍起,此時趁著地藏攻擊洞明時,一伸手,就把匣子接過,轉身就要跑。可

現在地藏的武功之高,手段之神奇已經到瞭不可思議的地步,嚴格說起來,就是他已經步入瞭武道宗師的境界,盡管他能有這種實力多數是外力所致,一時間還無法完美操控,但就算如此,面對洞明的糾纏,仍然有餘力對付其它人。這時遠遠看到隱光搶過石匣轉身就跑,他身形不動,隻隨手遙擊一掌,“轟”的一道雷光從他手心飛出,把隱光打得一陣麻痹,身形抽搐。隱

光手中石匣脫手而飛,不遠處瑤光看到伸手就要接過,可一轉眼就見地藏已經擺脫瞭洞明趕到,她嚇瞭一跳,手中改接為拍,一掌拍中石匣,石匣又飛向瞭展昭。眾

人不斷交手,不斷拋扔石匣,地藏武功雖高,卻疲於奔命。而石匣雖重,但在這些人手中卻輕如無物,如同皮球般被踢來踢去。

這時,禁軍後面突然有一道人影飛躍而出,趁著眾人糾纏在一起之時,一把搶過石匣,貼地一滾,跳起來就朝遠處逃去。

眾人俱是一怔,一起望向那人,驚訝不已。

三百六十七章 奪寶混戰(2)

“哈梵!”地藏大怒,狂吼一聲,顧不得其他人,直接掠起身形,朝哈梵飛快追去。“

追哈梵!”太歲大叫一聲,也跟著追瞭過去。

其他人顧不得多想,也向哈梵追去。

大街上人來人往,往來商旅絡繹不絕,但閑來無事正在閑聊的人也很多,這時話題已經從鑾駕出行轉移到瞭賢王的身份上瞭。

忽然,一個人影從街角沖出,正是抱著石匣狂奔縱躍的哈梵。在他身後,地藏追趕不舍,不時發出一道道掌心雷,嚇得百姓尖叫亂竄。

“哈梵,交出《推背圖》!”

地藏大吼,怒不可遏。萬萬沒想到,關鍵時刻功虧一簣,而最後漁翁得利的人竟然是哈梵。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告訴他如何解除禁制,平白為自己找麻煩。

在地藏身後,開陽和洞明、隱光等人也緊跟著追瞭過來,一時間大街上處處狼籍,路旁小攤灑得到處都是,空氣中湧現著陣陣古怪的味道。

很快,哈梵逃到瞭天津橋。這

時,地藏突然凌空一個急躍,身上電光火花一陣暴閃,眨眼間越過瞭哈梵,落到瞭橋上,正好擋住哈梵的去路。

哈梵身形一頓,急忙止步,抱著石匣警惕的退瞭兩步,一雙褐色的眼睛緊緊盯著地藏,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詭計。

地藏根本不在乎他做何打算,站在橋上負手而立,看著哈梵不停冷笑。“

交出推背圖,本神饒你不死。”地藏眼中有銀色閃電浮現,朝哈梵伸出一隻手,居高臨下,如神靈俯視凡間。這

時後面開陽和太歲等人也已經追到,看到橋頂兩側的二人,在橋邊站住。

哈梵驚訝的看著地藏,緊瞭緊懷裡石匣,突然間笑瞭起來:“恭喜地藏先生恢復武功,神功大進。”

“少說廢話,交出《推背圖》!”地藏不耐煩的勾瞭勾手,完全沒把哈梵放在眼裡。哈

梵狡猾一笑,掂瞭掂手裡石匣:“地藏先生,別忘瞭你和我大契丹國主的約定。你謀求《推背圖》,無非是想奪得大宋江山,可就算你武功再強,但手裡無兵無糧,又豈能如願?不如大傢共享《推背圖》,按咱們之前商議之策,共同瓜分天下,如何?”

地藏哈哈大笑,雙臂一振,身上電光繚繞直沖天際:“哈哈,如今本座已是雷電之體,天神之身,又何需契丹人幫忙?哼,本神不但要奪宋室天下,來日還要征服契丹,降伏西夏,做天下共主,又豈會與你分享?”哈

梵失笑搖頭:“地藏,你在做白日夢嗎?就算你練成瞭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異武功,就想征服四海?嘿,真是不自量力!”這

時周圍百姓全嚇傻瞭,看著地藏模樣有大叫妖怪的,也有倒地磕頭以為他是神仙的,不過隨著大隊禁軍趕到,很快清場,把百姓們都驅趕開,以防誤傷。

禁軍趕到,哈梵隨意的掃瞭一眼,不以為意,轉頭看向地藏,忽然意識到瞭什麼,雙眼亮瞭起來:“你方才明明能騰飛於空中,為何卻不一直使用?是不是你的雷電之力也有耗光的時候?”“

嗯?”地藏臉色一變,喝道:“休想套我口風,交出《推背圖》!”說

著,地藏飛撲上前,與哈梵交手。這

一打起來哈梵馬上就傻眼瞭,若單論武功,他雖然比不過地藏,但有火器相助的話,其實也在伯仲之間。可此時的地藏早不是原本的地藏瞭,不但武功精進,最關鍵的是身上電光繚繞,別說打瞭,隻要稍稍靠近,就渾身發麻,這還怎麼打?

再者說,哈梵手裡還抱著個石匣,打起來隻能用一隻手。面

對如今雷神一樣的地藏,整個天下,誰敢說一隻手就能打敗他?別說哈梵瞭,就算是太祖復生,呂佈在世,也根本不可能。

而且眼看著大群禁軍都追過來瞭,哈梵也沒心思跟地藏糾纏,糾纏瞭幾招就欲尋路而逃,但地藏一生抱負都在《推背圖》上,可謂是志在必得,豈他容他逃走?二

人都是少見的高手,打起來那真叫一個兔起鶻落,隻見兩個身影飛快閃動,隨後就聽砰的一聲,哈梵就被一掌擊飛,重重的摔在天津橋上,身上雷電縈繞,不停抽搐。懷裡的石匣也摔向一邊。

地藏哈哈大笑,一伸手,掌心吐出一串閃電,將石匣吸回,落在掌中。

他一手托著石匣,眼中露出激動之色,斜睨瞭哈梵一眼,冷哼一聲:“不自量力!”說

完,地藏上前一步,高舉手掌,掌心電流滋滋作響,看那模樣是打算將哈梵擊斃當場,鏟除後患。

就在這時,天津橋另一頭,大群契丹人趕到,領頭的正是契丹使團的副使乙辛。

遠遠的乙辛正好看到哈梵被地藏一掌擊飛的一幕,當下就大叫一聲:“國師!”說

完,乙辛抬手向前一指,急叫道:“快快,快保護國師。”

隨著他的呼喊,身後契丹人馬上停下,並沒有急著上前,而是從隨身包裹裡取出弓箭,不等排列隊形就彎弓急射,朝地藏射殺過去。“

嘣……”箭矢離弦聲連連響起,密密麻麻的箭矢朝地藏飛射而去。

“哼!”地藏冷哼一聲,顧不得追殺哈梵,身形一振,藍白的電光縈繞全身,在身前組成瞭一道電網,所有箭矢剛一靠近,馬上被會電網吸在空中,微微顫抖兩下,朝地面墜落,根本無法擊中地藏。乙

辛見狀,連忙阻止弓箭手,而是下令勇士近戰。可

當契丹勇士們持刀撲向前時,馬上就發現,還不如遠遠的射箭呢,因為根本靠近不瞭地藏,遠遠的就被那道電網擊倒,一個個倒在地上,抽搐著口吐白沫。

地藏眸中電光閃耀,如同高高在上的神靈俯瞰人間,瞥瞭契丹人一眼就不再理睬,托著石匣緩步走到瞭哈梵身前。這

時哈梵身上雷電已經散去,但渾身僵直,仍然微微抽搐,一時間卻無力起身。“

哈梵,跪下,臣服於本神,否則……”地藏神色淡漠,俯瞰哈梵。

隨著地藏走動,身前電網也慢慢散去,幾個契丹使團的勇士見狀,馬上朝橋上撲瞭過來,地藏輕哼一聲,遠遠的一揮手,幾道細如發絲的雷光一閃而出,瞬間落在那幾個契丹人身上。

“啊……”幾個契丹人都是慘叫出聲,飛快到地,轉眼間就沒瞭氣息。顯然,這一次地藏是下瞭狠手,輕易就奪走瞭幾條性命。

“否則,這就是你的下場。”地藏看著哈梵,眼神淡然。哈

梵癱倒在地上,也被地藏這股視人命如螻蟻的態度驚住瞭,不過他畢竟不同凡俗,也是從死人堆裡拼出來的,自然不會被幾個死人嚇住,當下雖然咬牙切齒的看著地藏,但卻是沉默不語。“

哼,不識時務!”地藏搖搖頭,眼中露出淡淡失望,上前一步,一腳踩在哈梵身上,傲視橋頭兩邊圍堵著他的人。

“本座已經成神,爾等有誰不服?誰不服?”四

周靜謐,無人應答,都被地藏的威勢震懾住瞭。

三百六十八章 奪寶混戰(3)

哈梵被他踩著胸口,連連幹咳,好一陣才艱難地的出聲:“我……我認輸!我……願意臣服於你!”

“敬酒不吃吃罰酒!”地藏低頭看瞭他一眼,冷哼一聲收回腳,退瞭兩步,托著石匣站定。

“看你還算一個人才,本神要征服四海,也需要幾個得力的人手,便饒你不死!跪下,向本尊三跪九叩!”

哈梵顫顫巍巍地爬起來,臉上面無表情,看瞭眼對面大宋禁軍,又轉頭看瞭眼契丹使團,突然膝蓋一彎,砰的一聲,朝地藏跪倒叩下頭去。“

哈哈哈……”地藏仰天囂張大笑,一頭長發無風自動,渾身上下電絲湧動,如魔如神。就

在這時,哈梵突然抬起對,向前一撲,雙手猛得扣住瞭地藏的雙腿,隨後身子倒立而起,雙足朝上用力一踢,啪的一聲,竟將地藏手中的石匣踢得遠遠飛出。“

找死!”地藏神色大變,驚怒的大吼一聲,一腳踢向哈梵,就要去追石匣。可

哈梵反應快得驚人,沒等地藏出手就已經雙掌在地上一拍,整個人倒縱而去,斜穿至空中,一把接住石匣,然後凌空翻瞭兩個跟頭,穩穩地落在天津橋頭一側的欄柱上。

而此時,他的容貌一陣恍惚,突然變成瞭太歲的模樣。

地藏一驚,低頭看去,就見不遠處,一個手持長刀的契丹勇士身上一陣模糊,變成瞭哈梵的模樣,而哈梵仍然暈迷著。

太歲單足立在石橋欄柱上,朝地藏扮瞭個鬼臉,嬉笑道:“師伯祖,連本門幻術你都看不破瞭嗎?”

“哼!區區障眼法兒,有甚麼大用,老夫懶得去學。”地藏面色難看,冷冷的看著太歲,眼中電光閃爍,殺氣四溢。太

歲卻絲毫無懼,嬉皮笑臉的道:“沒甚麼大用?這《推背圖》可就因此落到瞭我的手上!”地

藏厲聲大喝:“憑老夫的神功,誰搶得走?”說

著,他身形一動,飛撲上前。

太歲早有防備,地藏剛一動作,他就縱身一躍,朝大宋禁軍方向掠去。但

地藏是何等人物,早料到瞭太歲的反應,一道閃電從他掌中射出,彈指間擊中瞭後背太歲。

太歲“哎呀”一聲,抽搐著摔在橋上,好在他體質特殊,之前又幾番與地藏交手,早有瞭經驗,身上但凡是金屬之物早被他扔掉,這時被一道閃電擊中,雖然難受,卻沒有被電得僵直,趁著摔倒的一瞬間,奮力丟出瞭手中石匣。但

被閃電擊中畢竟不是好玩的,就算他再三防備,影響仍然很大,最直觀的就是力氣大降,石匣被他丟出不過三尺,就落在瞭地上,順著慣性貼著橋面滑向宋軍一方。

瑤光和洞明等人見狀急忙搶過來,一時搶奪石匣,再者是搶救太歲。

地藏一見,也趕緊撲上去搶奪。不

但是地藏,另一頭乙辛也不甘寂寞,趁機領著手下從另一側撲瞭過來,想要救下哈梵。

如此一來,三方很快在橋上撞成瞭一團,再度大戰瞭起來。三

方大戰,混亂至極,一時間不停聽到有人慘叫出聲。幾

息過後,太歲已經恢復瞭一些,趁著眾人大戰之時,忙撲過去抱起石匣,連滾帶爬的朝自己一方跑瞭過去。地

藏一直關註著石匣,畢竟裡面裝著《推背圖》,見狀急忙上前,想要抓住太歲。“

快走!”突然一道人影沖出,不過地藏渾身閃電,一把抱住瞭他。“

師父!”太歲回頭一看,見正是玄玄子,當下大叫一聲。而

地藏被攔住,更是大怒,抬起一掌拍玄玄子後背,怒吼道:“滾開!”“

師父!”太歲一把丟開石匣,踉蹌爬起身,就想要返身去救師父。

“噗!”玄玄子仰頭噴出一口鮮血,地藏一掌打飛,重重落在地上,口鼻不停朝外噴血。

太歲撲到他身上,痛苦悲呼:“師父!師父啊……”玄

玄子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失去瞭焦距,聽著太歲的悲呼聲,好一會兒他才轉過目光看著太歲,臉上慢慢露出微笑,顫巍巍的抬起手臂,摸向太歲臉頰。

太歲隻覺腦海“嗡”的一聲,眼淚瞬間就流下來瞭,顫巍巍的道:“師父,師父,你,可別嚇我。”“

不,不死兒!”玄玄子臉色慘白如金紙,但眼中卻帶著淡淡笑意,幾個字說完,手臂無力的滑落。

太歲愣瞭下,輕輕搖晃玄玄子:“師父,師父?”

玄玄子臉上帶笑,但眼神已經沒瞭神采。“

三尺龍泉劍,匣裡無人見。一張落雁弓,百隻金花箭。為國竭忠貞,苦處曾作戰。先望立功勛,後見君王面……”“

師父,徒兒還沒問過呢,你叫什麼名字呀?”“

為師玄玄子。”

“那我呢?我叫什麼?”“

瞧為師這記性。徒兒呀,你叫太歲。”“

徒兒,有件事,師父得告訴你,要不然……心裡不安……”周

圍到處都是嘶吼聲,三方人馬在不停廝殺,鮮血飛濺,不時有斷臂殘軀倒在血泊中。

太歲耳中寂靜無聲,一切都好像回到瞭原點。時

間似乎回到瞭很多年前,皇城郊外的一個荒野裡,一個衣衫簍縷的老道從天而降,一個悲苦無助的孕婦顫若寒蟬,一聲啼哭聲起,一個新的生命誕生……

再後來,嬰兒慢慢長大,道人慢慢變老,幾年後,二人離散,道人不知所蹤,生死不知。而孩童卻浪跡江湖,一心想要為師父報仇。再

後來……太

歲眼前已經模糊瞭,漸漸變得血紅,耳邊隻剩下若有若無的喃喃輕語!“

不死兒,不死兒……”

太歲恨欲狂!恨

地藏,恨他殺死瞭自己師父。恨

哈梵,恨他攪局搶走瞭石匣。

恨袁天罡,李淳風,恨他們留下瞭《推背圖》這麼個禍害。恨

契丹人,恨他們野心勃勃,非要在大宋攪風攪雨。但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明明早有機會把武功練得更好,更強,卻偏偏懶散不肯用功。風

聲嗚咽,絲縷不絕。奇

怪的是,明明微不可聞的風聲都能夠入耳,可身側不遠的滔天殺聲,太歲卻一點都聽不到。“

徒兒!”突然,遠方傳來一聲悲憤的大叫聲,驚醒瞭太歲。

轉頭看去,就見不遠處,一個狼狽的人影從馬上翻躍而下,轉眼間落在太歲身前,直直的看向已經沒瞭生息的玄玄子。“

徒兒啊!”天機子悲哭一聲,老淚縱橫。眾

人仍和地藏交手,阻止他去撿石匣,而契丹人一方卻是奪回瞭哈梵,暫且退到橋頭。這

時大傢都被天機子悲哭聲驚擾,暫時停下瞭手。

三百六十九章 奪寶混戰(4)

天機子猛得抬頭,悲憤地看向地藏:“師兄,是你……殺瞭玄玄?”“

是我殺的,那又如何?”地藏一臉不屑,眼神淡漠如視螻蟻。

這時,又有大批禁軍趕到橋頭,隊伍中有黃羅傘蓋,鑾駕趕到。地

藏看向鑾駕,眼神閃動。

“護駕!”洞明一看,心裡馬上一驚,大叫一聲,擋在鑾駕前方。柳隨風等人也看出瞭地藏的打算,都退到一側警惕的戒備。

而天機子卻是怒火沖天,見地藏如此態度,心中最後一絲羈絆終於被他拋去,悲憤大吼:“還我徒兒命來!”

一句話出口,天機子身形如電,朝地藏撲上去,一出手,就是一拳朝地藏心口打去。“

轟!”天機子拳出如龍,一拳擊出,如睡龍抬頭,困龍睜眼,殺氣盈野,人人驚顫得退後,仿佛看到瞭血流成河的幻象。

顯然,天機子是真的怒瞭,這一拳打出,不但帶著武功,而且還結合著高明的幻術。

“辰拳?”地藏眼神終於變瞭,第一次閃身退後,不敢硬抗。

所謂辰拳,又稱醒龍拳,是當年陳摶傳下蟄龍心法時附帶的唯一一套拳法,此拳一共七式,威力之大,超乎想象。

潛龍飛天,蟄龍睜眼。平

時天機子根本不會用這套拳法對敵,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主要是催使這套拳法的代價太大瞭,大到天機子都無法承受的地步。而

這代價,就是壽元。

說白瞭,就是一旦使出辰拳,就會折壽。

當然,這並非是說這套拳法有多麼邪惡,實在是因為辰龍拳法與蟄龍心法一脈相生,若單論招式,其實也不算太過玄妙,能有這麼大的副作用,主要是因為運功法門的不同。

簡單來講,若想催動辰拳,首先就是要把蟄伏在體內的蟄龍真元一次性的激發出來,就好像用棍子把沉積在水底的淤泥都攪動起來一樣,幾乎一瞬間就攪動丹田。僅是這一步,一不小心,就會丹田受損。

而天機子修煉蟄龍心法幾十近百年,功力是何等深厚?要把如此深厚的功力一次性激發出來,對他的身體又是何等的負擔?就

算丹田無礙,可是他的經脈,血肉,又如何能承受這麼大,這麼狂暴力量的沖擊?

也正是因此,所以就算是地藏明明懂蟄龍心法,也會辰拳,但他卻從來沒練過,更沒想過要使它。此

時一見天機子使出辰拳,地藏馬上就明白瞭,自己這個一向性子平和的師弟,這一次是真的怒瞭。

他雖然自信天機子此時絕不是自己對手,但另一方面,他對天機子的功力也心裡有數,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不能跟他硬拼。當

下,地藏連連後退,不停躲避,打定主意等天機子真元耗盡後再行反擊。

而另一頭,趁著天機子和地藏打在一起之時,禁軍閃開道路,曹瑋、展昭和包拯陪著趙禎和劉娥出現,緩步向前走來。

“陛下!”洞明一驚,連忙攔住:“陛下,太後,前面太危險,不能過去。”

劉娥瞇眼朝前方看去,就見天機子和地藏二人就像兩條遊弋的影子一樣,快得讓人看不清身形,她本身也是一位高手,眼力自是不凡,當下心裡就是一驚,沒想到這二人武功高到這種程度,忙一把拉住兒子,退到禁軍身後。見

太後聽勸,洞明心裡一松,籲瞭口氣,微一行禮,再次轉過頭看向橋上。

趙禎被母親拉住,也不勉強,隻是當他看到橋上情景時,卻不由驚呼:“快救我大哥!”洞

明、隱光等人本來就要上前,隻是之前怕被地藏和天機子波及誤傷,此時聽到皇帝命令,也顧不得再多想,趁著地藏二人糾纏不休時,隱光找瞭個機會,一個縱身上前,拉起太歲就躍瞭回來。此

時太歲神色怔怔,眼角隱有血淚,整個人都好像丟瞭魂似的。看

著太歲模樣,瑤光眼中露出心疼之色,她也知道太歲為何如此,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勸慰,隻能緊緊握住太歲手掌,透過掌心的溫度,想要給他一些鼓勵。

太歲神色怔然,似乎對外界失去瞭感知一般,眼神也失去瞭焦距。

此時,橋邊暈迷的哈梵醒過來,悄悄觀察著場面。

“國師,你醒瞭!”乙辛一直關註著哈梵,見他醒過來,不由大喜。

“嗯!”哈梵點瞭點頭,做瞭個噤聲的手勢,緩緩起身。他

身形緊繃,雙眼泛著冷光,看瞭看地面石匣,隨後緊盯地藏不放。天

機子和地藏打成一團,以他們二人的武功,洞明一方根本插不上手,實在是太快瞭,跟不上他們的節奏。快到這種速度,若是一旦貿然出手,很容易就會誤傷瞭天機子。到那時,反而不美。

但這一點,對哈梵來說卻不是問題,在他眼裡,無論是除掉地藏或是天機子,都是有益無害。當然瞭,在他看來威脅最大的還是地藏,畢竟此時的地藏實在是太強瞭,簡直就是一個非人的存在。

哈梵盯著二人看瞭一陣,趁著地藏背向自己的時候,突然躍起,一振手臂,一束黑色的火焰朝地藏的背後射去,“呼”的一聲,噴中地藏身體。

地藏大驚,連忙一個縱身,甩開天機子的糾纏,退到瞭橋中間。見

火焰噴中地藏,哈梵大喜,哈哈大笑道:“地藏,本國師的黑火如附骨之蛆,這是可以焚盡一切的火焰!你完蛋瞭!哈哈哈!”地

藏臉色大變,忙催運閃電壓制火焰,就聽轟的一聲,他身上電光炸起,竟然把黑火壓制住在方寸之間,沒有蔓延。哈

梵見狀大驚:“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說著,他連退兩步,一臉驚愕。地

藏也是意外,畢竟當初他也用過哈梵的火器,更是以此為基從地牢中救出瞭哈梵,知道這火焰的厲害之處。

見火焰被壓制住,他先是一愣,緊接著狂笑:“哈哈哈!我說過瞭,本尊早已成神,區區凡火,豈能取我性命!等你煉成瞭三昧真火再來吧,哈哈哈……”天

機子臉有淚痕地上前一步,平靜地看著地藏:“師兄,你已經入魔瞭,就讓師弟來送你一程吧。”

“想殺我?就憑你?”地藏扭頭看向天機子,不屑的一笑,搖瞭搖手指:“你不行!就算使出辰拳一樣不行。”天

機子一臉平靜,眼中古井無波,透著淡淡死氣:“師兄,我的蟄龍心法練到第六重境界,就已到瞭無垢境,萬物不沾身,但我若逆運心法的話,你說會如何呢?”地

藏大驚:“你瘋瞭?逆運心法是自尋死路。”

“自尋死路?”天機子淒涼一笑:“我與師兄少年相識,相伴一生。如今師兄已經瘋瞭,就讓師弟再陪你瘋這最後一回吧。”

天機子話音剛落,一探手,整個人像是鬼魅一樣閃到瞭地藏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緊接著,就見天機子迅速變得蒼老,臉上皺紋飛快浮現,頭上黑發肉眼可見的變得半黑半白,竟然轉眼間就從一個英姿勃發的青年變成瞭面容滄桑的中年人。

三百七十章 奪寶混戰(5)

幾乎是天機子身上剛起變化,地藏背上被繚繞的電流壓制的黑火就開始飛快的朝周圍蔓延開來。

“放手,你放手!”地藏大驚,一邊狂吼,一邊用力掙紮。

但天機子決心已定,並不理會地藏的掙紮,手如鐵箍一般扣住地藏手腕,體內真氣逆轉而出,像是鉆頭一樣沖進地藏體內,而與此同時,他的容貌卻更加迅速的變老,眨眼工夫頭發已經全白,皮膚幹縮,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

地藏啊的一聲大叫,身上雷電亂竄,手臂上被壓制身上黑色火焰騰地一下湧出,瞬間把二人席卷。熊

熊大火中,地藏驚恐大叫:“你瘋瞭,天機子,你真瘋瞭!”

天機子一言不發,任由火焰焚燒,但手掌卻毫不放松。

周圍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都被震住瞭。

“師祖!”這時,太歲突然回過神,見天機子被火焰包圍,大叫一聲,就要朝上撲去。

“太歲,別沖動。”好在展昭眼疾手快,太歲身形剛動,就被他一把拉住。

瑤光也緊張地抓住太歲:“別!這黑火太可怕瞭,就算是你,隻怕也要被燒成火瞭。”太

歲眼中流下血淚,看著黑火籠罩下的兩個人影,直至漸漸化成黑灰,太歲身形一顫,突然軟倒。

“師父,師祖……都是太歲沒用,都是太歲沒用!”早

知今日,我一定會用心練功。早

知今日,當初我決不會為地藏求情。

早知今日……太

歲淚流滿面,心中懊悔愧疚無以復加。天

機子和地藏同歸於盡,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這時哈梵眼見眾人都看著化為飛灰的地藏和天機,突然向前一沖,一把搶過石匣,轉頭就要逃跑。

眾人都吃瞭一驚,洞明急呼:“快,奪回《推背圖》!”說

著,他已經朝哈梵掠去,隱光等人連忙跟上。

可哈梵卻早有防備,頭也不會就是一道黑色火焰噴出,趁著眾人閃避時,哈梵一個縱身回自己那一段橋面上,向前一指,爭聲吩咐道:“攔住他們!”乙

辛等人聽令上前阻攔,雙方迅速打成一團。不

過契丹人雖多,但論起武功,也就隻有乙辛勉強還上得瞭臺面,其它人盡管勇武,但都是些沙場上正面廝殺的工夫,在這種地方與洞明等人交手,實在是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很

快,契丹人就已經敗退下來,哈梵本準備趁機脫身,帶著石匣遠走高飛。對他來講,這些契丹人雖然是自己同族,但為瞭完成任務,就算所有人都犧牲瞭也是值得的。可

不等哈梵有所動作,另一頭太歲已經赤著眼睛抬頭看瞭過來,此時他連連失去師父和師祖,早已經失去瞭理智,之前還有瑤光和展昭按著,不能上前,可此時一打起來,展昭和瑤光一時間也顧不上他瞭,正好給瞭他機會。

太歲根本不理會其它契丹人,一個縱身跳到橋旁的欄桿上,腳下連踩,順著欄桿繞過人群,眼看到瞭哈梵不遠處,太歲一個縱身,如蒼鷹撲食般惡狠狠的朝哈梵撲瞭過去。

哈梵一驚,抬頭見是太歲,不由哈哈一笑,心下不屑。實在是太歲的功夫他早見識過瞭,除瞭抗揍點兒外,根本沒什麼出色的地方,當下隨手一掌擊過去,接下瞭太歲全力以赴的一擊。“

啪!”二人手掌相交,發出一聲脆響。本

以為太歲會被打飛,或是借力後躍,可不成想,太歲此時心中恨意滔天,有進無退,手掌剛被哈梵擊中,他馬上變掌為爪,一把抓住哈梵手掌,任由一團狂暴的真氣入體。“

噗!”狂暴的真氣一進入經脈,就開始飛快的肆虐,太歲一口鮮血噴出,正好吐得哈梵滿頭滿臉。

趁此機會,太歲身形落下,想也不想,一把抱住哈梵,腦袋似頭槌般朝著哈梵下巴狠狠撞瞭過去。

這根本就是無賴似的潑皮打法,哈梵雖然有些驚愕,但反應卻飛快,顧不得抹掉臉上血跡,腦袋朝後一仰,左腿高抬,頂在太歲胸口處狠狠的一用力,太歲被頂得退後半步。

太歲一退,哈梵想也不想,抬起一腳砰的一下把太歲踢得倒飛而去,撞在一個契丹人身上,軟倒在地。

“不好!”哈梵得手,不喜反驚,原來太歲趁著被踢飛的一瞬間,身子一扭,竟然借機搶過瞭哈梵手中的石匣。哈

梵神色一變,連忙撲過去追趕太歲,想要搶回石匣。不

遠處開陽和瑤光等人連忙上前掩護,可哈梵錯瞭一次,哪還肯給機會?當下一抬手,一道黑色火焰猛得噴出,開陽和瑤光見狀隻能無奈退避。哈

梵得理不饒人,同時也是看出來瞭,光憑武功,無論是自己還是手下,都不是對手,當下顧不得是否傷到自己人瞭,雙臂一抬,一道道紅、白、黑色火焰接踵而出,一邊催逼洞明等人退後,一邊逼得太歲無法越過人群逃避,漸漸的,竟然把他逼到瞭契丹使團這一側的橋邊。乙

辛和手下契丹勇士見狀都是一喜,連忙持械站成一排,在橋中間擋住瞭瑤光、洞明等人。

此時,太歲已經獨自陷身於契丹人陣營中。“

哈哈哈,小賊,看你往哪兒跑。”哈梵得意狂笑,身形一動,就要上前搶過石匣。

太歲深吸口氣,往橋邊欄桿上一跳,托著石匣的手探出橋去,大喝一聲:“別過來!”哈

梵一驚,趕緊站住,生怕太歲不管不顧把匣子扔進河裡,一者是宋軍不會給他機會打撈,再者,他擔心石匣中《推背圖》是記載在紙冊或是帛佈上,萬一被水浸濕瞭,恐怕會將其毀於一旦。其

它人也紛紛看瞭過來,但都沒說話。

太歲盯著哈梵,雙目充血,冷聲道:“這是可行漕船的大河,水深數丈,水流湍急,如果我把它丟下去,你確信還能把它撈出來?”哈

梵看瞭看太歲,又看瞭看洛河,眼中厲色一閃而逝,臉上露出一副虛偽的笑容:“你是大宋皇帝的兄長,賢王?”太

歲挪瞭挪腳步,找瞭個舒服的位置,緩緩在石欄上坐下來,托著石匣的手探在外面:“不錯,正是本王爺!”

哈梵笑容更盛瞭:“哈哈哈,賢王爺,不如咱們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太歲乜瞭他一眼,冷哼:“什麼交易?”哈

梵朝鑾駕方向望瞭望,臉上笑得有些詭異:“隻要你交出推背圖,本人以契丹國師的名義保證,願傾我契丹之兵,幫賢王你坐上宋國皇帝的寶座!”乙

辛一聽,馬上明白瞭國師的意思,趕緊在一旁幫腔:“對啊,你本來就是先帝長子,生母又是太後,無論比長幼還是論嫡庶,宋室江山都該由你來繼承,這皇位拱手讓人,你甘心嗎?”另

一邊橋頭,太後臉色一變,包拯等人看向皇帝,一時都不敢說話。而

趙禎卻是上前一步,高喊道:“大哥,契丹人狼子野心,千萬不要與虎謀皮!《推背圖》關系到天下眾生,把它毀去吧!”

說著,趙禎轉身面向眾臣和眾禁軍:“朕在這裡向上天、向列祖列宗發誓,隻要賢王毀掉《推背圖》,朕情願禪讓皇位。若違此誓,人人得而誅……”“

皇上!”包拯等人都是臉色大變,就要開口勸阻。

這時,太歲卻揚聲打斷瞭他的話:“得瞭吧,老弟!”

趙禎回身看向太歲,就見太歲坐在石欄上,原本滿臉的戾氣突然消散一空,望著玄玄子的屍體,太歲眼露出哀慟之色,好半響,他才回過神,懶洋洋地掏瞭掏耳朵。

“我這人懶散慣瞭,對皇位沒興趣。對於做契丹人的兒皇帝……”說到這裡,太歲瞟瞭哈梵一眼:“更沒興趣!”趙

禎激動地上前一步:“大哥……”

三百七十一章 手刃仇敵

“那你就去死!”哈梵見狀也不再多說,趁著趙禎說話引得太歲分心之時,抬手朝太歲猛得噴出兩道火焰。太

歲正坐在欄桿上,無處可躲,但他早有準備,見狀急忙舉起石匣迎向火焰,哈梵一驚,趕緊移開手臂,隨後怒吼一聲抬起手臂,可這一次他卻沒有噴出火焰,而是整個人猛撲瞭過來。太

歲不防,以為又是火焰,再次抬起石匣去擋,當他發現擊來的不是火焰而是拳頭時,不禁哎喲一聲大叫,想要把石匣收回來。

可就在這時,哈梵拳頭也正好擊到,就聽“啪”的一聲,石匣被擊碎,碎石亂飛,匣中金子做成的書冊散落成一大片金光閃閃的書頁,紛紛落進橋下洛水。所

有人都目瞪口呆。太

歲呆住,哈梵也是一呆,突然大吼:“我殺瞭你!”一

句話說完,哈梵瘋狂地朝太歲撲瞭上去。

多少算計,多少辛苦,多少次生死搏殺,眼看著《推背圖》就在眼前,卻被這個一直沒放在眼裡的小傢夥給毀瞭,哈梵怒火中燒,整個人都要燃起來瞭,這一刻他什麼都不顧瞭,隻要把這個壞瞭自己大事的傢夥撕成碎片。

“快救我大哥!”對面橋頭趙禎連忙大叫。其

實不等他出口,洞明和隱光等人已經一起撲瞭上去,乙辛和手下的契丹兵抵擋不住,紛紛後退。最

先沖出去的瑤光,她神力驚人,但凡攔路者都被她大力撥開,很快沖到近前,恰見哈梵抓住太歲一條手臂,正一邊怒罵,一邊暴烈地毆打著太歲。“

太歲!”瑤光大怒,瘋狂的沖上去。此

時太歲已經被打得仰面摔在橋面上,聽到瑤光聲音,他“噗”的一聲,朝天噴出一口鮮血,奄奄一息,整個人像是一攤面團般,任憑哈梵一拳一拳打下來。瑤

光剛沖到太歲身邊,開陽和柳隨風也趕到,一身機甲的開陽二話不說,身體縮成一團,轟轟的朝哈梵撞瞭過去。無

奈,哈梵隻能暫時放過太歲,一邊與開陽和柳隨風交手,一邊朝後退去。

到瞭這時,哈梵也恢復瞭一些神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一邊與二人糾纏,一邊眼珠亂轉,就準備找機會退走。

“太歲……”瑤光心疼地抱住太歲,眼淚撲哧撲哧的落下。

“我……我沒事……”此時太歲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身上處處都是血跡,聽到瑤光的呼喚,他吃力地看著睜開眼,嘴角擠出一絲難看的微笑。“

太歲!”瑤光含著淚光,猛得抬起頭望向哈梵,雙睛飛快充血。太

歲一見,不由大驚,吃力的伸出手拽住瑤光衣袖:“瑤光,別……別發狂!”盡

管他已經發現瞭苗頭,可還是晚瞭,話一說完,就被瑤光扔在橋面上。瑤

光慢慢站直身體,長發無風自揚,一對眸子飛快充血,很快全紅,身體骨節更是噼啪作響,肉眼可見的大瞭一拳,她雙拳緊握,一步步朝哈梵走瞭過去。

柳隨風扭頭看到瑤光模樣,吃驚地大叫:“開陽,快閃開!瑤光發飆瞭!”

一身機甲的開陽見狀也是大驚,連忙閃開。哈

梵驚愕,不明所以,轉頭看向瑤光,可見一轉頭,瑤光就已經撲瞭過來,她如同一隻發狂的猛獸,根本沒什麼招數,雙手一合,就已經抓住哈梵肩膀,不等哈梵反擊或是發出火焰,瑤光就一把扭著他的胳膊,隻聽“吱嘎自吱嘎”一陣刺耳的響聲傳來,哈梵藏在手臂下的火器竟就這麼被她輕易給捏扁瞭

隨後,不等哈梵有所反應,瑤光像是拎著一個破麻袋似的,“呼”的一下,把哈梵整個人都輪瞭起來。

就見瑤光拎著哈梵一隻手臂,像是摔麻袋似的,拼命地在橋上來回摔打。

所有人都驚愕的停下瞭動作,一眨不眨的看著瑤光,瞠目結舌。這

時太歲已經恢復瞭一些,怕砸到自己,趕緊連滾帶爬地躲到一邊,心驚肉跳的看著瑤光發威,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一絲,生怕惹來她的註意,惹禍上身。

瑤光一身杏黃羅衫上早已經染滿瞭血跡,此時一邊砸著哈梵,嘴裡一邊怒吼不停:“死,死,死……”“

撕拉!”一聲怪異的聲音傳來,哈梵的一隻手臂竟然被生生扯斷,血肉模糊,令人不敢直視。

這時的哈梵早沒瞭聲息,隻有口鼻在不停的朝外噴血,有若噴泉,整個人更是一抽一抽的,眼看著有出氣沒進氣瞭。

可就算這樣,瑤光仍然不放過他,隨手抓著哈梵一隻腳,更加用力地摔打起來。千

軍萬馬目瞪口呆,所有人都傻眼看著。岸

邊,小皇帝趙禎吃驚地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張著嘴扯瞭扯身旁同樣瞠目結舌的劉娥衣袖,喃喃道:“娘,好在兒子當初沒答應娶她。”

劉娥深以為然,怔怔的點瞭點頭,一言不發,隻是扭頭看瞭眼曹瑋。曹

瑋連忙心虛地縮瞭縮脖子,移開目光,不敢跟太後對視。

遠處洛水上,停泊著一艘小船。

一個船娘打扮身著青衣的俏麗少女,正笑吟吟地坐在船頭,看著天津橋頭瘋狂摔打哈梵的瑤光。她

的身後,是一位白衣如雪,貌若天仙的女子,看年紀比她要大上兩三歲。白

衣女子望著橋上這一幕,喃喃道:“妹妹,北鬥司的這些怪人,都不好惹啊!”青

衣少女咯咯一笑,笑吟吟的點頭:“是啊,不過,倒是很有趣的一些怪人怪人呢!”

橋上,瑤光渾身染血仍在發狂,如同戰神附身,修羅轉世,已經快把哈梵拆碎瞭,契丹人們怒吼著沖過來想要施救,可面對狂化時的瑤光,全都如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連近身都做不到。柳

隨風等人也都盡可能地避著瑤光,生怕受到波及。

這時太歲已經恢復瞭許多,偎在石欄旁,看著瑤光發狂,臉色蒼白的嚇人,好一陣後才拍拍胸口,喃喃道:“太歲啊,這一輩子……可千萬別惹她生氣啊。這丫頭……發起脾氣來也太嚇人瞭……”

三百七十二章 迷糊王爺

此時哈梵早已經不成人形,整個身體都七零八落,血肉模糊,許多人都不忍直視,橋上更是血流成河,不時滴落在洛水中,引來陣陣食肉的遊魚。又

過瞭一會兒,瑤光漸漸恢復瞭清明,站在原地愣瞭愣,瑤光看向手中零碎的哈梵,眼中露出厭惡惡心的神色,一抬手把哈梵遠遠扔開,朝太歲走瞭過去。乙

辛等人張皇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走不能走,留下更是很可能被斬殺,臉上神色不停變幻,顯然沒瞭主意。

等瑤光扶著太歲回瞭本陣,趙禎才在展昭、包拯和曹大將軍保護下上前幾步,隔著橋上數十具屍體,高聲對乙辛喊話:“乙辛副使!”

乙辛失魂落魄地看向他,一聲不吭,神色沮喪,靜等發落。趙

禎高聲道:“告訴你主耶律隆緒。為君者,就該讓百姓過上太平日子,豐衣足食,就是好皇帝,不要輕啟事端,致生靈塗炭。若戰事一起,我大宋百姓固然難過,契丹百姓就能免受煎熬嗎?”

乙辛沉默不語,無話可說。

趙禎道:“他有韓德讓、耶律休哥等名將輔佐,又重用漢人士大夫,整理政弊,改革法度。任賢去邪,仿我中原開科取士,國傢日漸太平康盛,也算是一位賢明之君,希望貴我兩國能和睦相處,共造太平!”話

一說完,也不等乙辛反應,趙禎轉身回去,小手一揮,帶著禁軍朝後退去。乙

辛在原地站瞭一會兒,長嘆口氣,朝身旁幸存的契丹勇士點瞭點頭,幾個契丹人上前,抬回瞭哈梵的屍體。隨後,他又默默地向趙禎長揖一禮,帶著他的人轉身離開瞭。劉

娥收回目光,看著趙禎稚嫩的小臉,突然欣慰地一笑。

洛水小船上,白衣女子嘆瞭口氣。“

地藏和哈梵都死在北鬥司手上瞭,你願意與他們為敵嗎?”青

衣少女此時正坐在船頭,兩隻晶瑩的小腳丫踩在水裡,一晃一晃,煞是可愛,聽到白衣女子的聲音,她嘻嘻一笑,一邊低頭玩著自己的頭發,一邊說道:“隻要他們不找咱們麻煩,再厲害也不關咱們的事啊!”

白衣女子靜默片刻,微微一嘆:“唉,這是一群不能得罪的人啊!”

青衣少女眸波一轉,扭頭道:“那姐姐,咱們走吧,回杭州。”

白衣女子想瞭想,搖頭:“不急!我對那推背圖也好奇的很,說不定,憑你水性,能把它撈出來。”“

咦?這倒也是啊!”青衣少女眼睛一亮,二話不說,就一個猛子紮進瞭水底,如同一條箭魚,朝天津橋方向飛射而去。…

…時

光荏苒,轉眼半月過去。

外面雞鳴已經三響,但天色仍未大亮,房間裡呼嚕聲不停,太歲正在蒙頭大睡。突然,一群仆人沖進門來,二話不說就掀開被子,將太歲攙瞭起來。

“王爺,王爺,快醒醒,該上朝瞭。”

太歲閉著眼睛嗯瞭一聲,懶洋洋的伸開手臂。眾

仆人七手八腳地幫太歲洗臉刷牙,梳牙打扮,穿衣穿鞋,太歲始終迷迷瞪瞪的,兩眼半睜未睜,像是一個木頭人般,任由仆人們伺候。天

色還沒亮,隻是朦朧白,一顆啟明星在天邊閃爍,已經換好王爺袍服的太歲被人扶著,迷糊迷糊的從房裡走瞭出來。門

外轎子早已經備好,一見太歲出來,轎夫趕緊打起轎簾兒,等閉著雙眼的太歲被兩個仆人塞進瞭轎子裡,又小心的把簾子放下,朝身旁一個老管傢點頭哈腰。老

管傢不理轎夫,開口高呼:“起轎。”

轎子搭起,在四個轎夫的肩上,一顫一顫地出瞭王府。

感受著微微的顛簸,轎上太歲滿意的抿瞭抿嘴,呼嚕聲再次響起。一不小心,身體滑到瞭座位下,一隻腳伸出瞭轎子。

陪在轎旁走著的傢仆趕緊上前,把腳給他胡亂塞回去,把簾子放下手,傢仆神色淡定,顯然早習慣瞭太歲的這種做派,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邁步朝前走去。莊

嚴恢宏的金殿上,皇帝臨朝,左八王,右賢王(太歲),二人分坐在椅上,側對著滿朝文武。

這時,有大臣正在上稟。“

陛下,蜀中難民已經陸續返鄉,朝廷沿途的賑濟分府縣發放。臣請陛下恩準,免除受災城鄉的徭役賦稅以養民安民。”趙

禎一身金龍袍,雖面色稚嫩,但卻已經頗有瞭幾分威嚴,聽瞭微微頷首,朗聲道:“準奏,免蜀地受災城鄉兩年徭役,三年賦稅。”

太歲坐在椅子上瞇著眼打哈欠,因為坐的位置稍高,袍下靴子露瞭出來,有大臣註意到他兩隻靴子顏色不一樣,不禁偷笑,竊竊私語。趙

禎看瞭眼太歲,輕咳一聲:“賢王。”

太歲瞇眼,微微打鼾,根本沒聽到。趙

禎臉上露出無奈,再次喊道:“賢王。”太

歲打瞭一個機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向趙禎,伸手抹瞭把口水。“

沒錯,我叫你呢。”趙禎一臉無奈。“

哦。”太歲晃悠悠起身,拱手行瞭一禮,打著哈欠,兩眼淚光盈盈,問道:“不知陛下何事詢問?”滿

朝文武突然轟堂大笑起來,原來他袍子後擺還系在腰帶裡,袍子後擺也掛在腰帶上一半,露出瞭毛乎乎的大腿。趙

禎一怔,順著百官的眼睛看去,當下哭笑不得,本來想說什麼也忘瞭,當下隻好擺擺手:“算瞭算瞭,退朝吧!賢王,下瞭朝來趟禦書房。”

下朝後,太歲晃晃悠悠的來到禦書房,也不敲門,直接走瞭進去。等

太歲坐下,小林子勤快地為二人斟茶。

趙禎一臉無奈地看著太歲:“大哥,你別總這樣啊,金殿上還是要講究一下規矩的,你就是裝裝樣子,也得裝啊。”“

怪我嘍?”太歲滿臉的不樂意,端起茶不抿瞭一口,埋怨的看趙禎,哼道:“你明知道我不愛上朝,明知道我愛睡懶覺,還要我和你一起上早朝。天不亮就起來啊!我滴個娘,你看你看,哥都有黑眼圈瞭。”太

歲指著自己眼袋。

趙禎苦笑:“你是王爺啊,我的哥,你不上朝怎麼行?”這

時小林子湊過來:“陛下,既然王爺覺得無聊,不如讓王爺擔任糾風使,糾察百官上朝時的風儀,這樣呢,王爺千歲就不用上朝瞭,糾察風儀後,還可以回傢補覺啊。”

趙禎和太歲一聽,眼睛都亮瞭。太

歲連連點頭:“不用上朝啊?行!那行!我做,我做!”

三百七十三章 我回來啦

次日一早,悠揚威嚴的鐘鼓聲在一重重紅墻碧瓦間跌宕回響。

文武百官在午門外列班,等候宮門開啟,上朝面君!太

歲一臉呆滯的立在金水橋上,倚著著白玉欄桿打瞌睡,身旁跟著一位身著綠袍的年輕書記官,書記官神色嚴肅,一雙銳利的雙眼,不時看向文武百官,手裡拿著筆紙,似乎時刻準備記錄。

這時,百官列隊緩緩走上瞭金水橋,書記官忙朝太歲推瞭推,低聲道:“王爺,王爺,快醒醒,百官來瞭,要糾風啊!”“

嗯!”太歲嗯瞭一聲,不耐煩的睜開眼,揉瞭揉眼睛,百無聊賴的看著百官們一個個過橋,打瞭個哈欠。

“太仆卿帽子歪瞭,有失風儀,記上!”太歲完全是應付差事,但那年輕的書記官卻非常認真,隻要看到一絲一毫的失禮之處,馬上嘟囔一聲,記在小本子上。

“工部右侍郎和戶部左侍郎在說悄悄話,有失風儀,記上。”“

中散大夫沒掛錦綬,領子也歪瞭,記上。”

太歲打瞭個哈欠,忽然看到有一個官員也在打哈欠,登時兩眼一亮,指著那個官員叫道:“那個那個,他打哈欠瞭,我看見瞭,快記上!”書

記官忙記錄,太歲湊過去瞅瞭瞅,滿意的點瞭點頭,可沒多久,他又開始發困瞭,倚著石欄打起瞭哈欠。“

呼……呼……”站瞭一會兒,太歲打起瞭瞌睡,一個不小心,沒站穩,身體往外一翻,“撲通”一聲,從欄桿上一跤翻下河去。書

記官大驚,撲到橋邊一看,見太歲正仰躺在水面上,嘴裡仍在“呼呼”的打著打鼾。書

記官皺眉看瞭太歲兩眼,腦袋往回一縮,一邊嘟囔著一邊在本子上記錄:“賢王早朝時睡覺,而且還是躺在河裡睡覺,有失風儀,記上!”

橋下,太歲順著河水緩緩飄去,漸行漸遠,沒多遠就失去瞭蹤影。…

…北

鬥司。院

子裡,一身灰色短卦的開陽正在操縱傀儡機關獸。

校武場上,瑤光一身制服,面如皎月,正一臉嚴肅的在訓練新人們站馬步,其中有不少樣貌清秀的女子,柳隨風不由湊過來搭訕,逗得美女抿嘴笑。“

大柳,你是不是討打?”瑤光鳳眼圓睜,怒視柳隨風。柳

隨風嘿嘿一笑,搖著扇子說道:“瑤光,你得學會勞逸結合啊,就算是練武,也不能總站樁啊,把妹子們的大腿都練粗瞭,多難看。”女

孩子們掩口而笑,瑤光氣的直咬牙,眼看著開始擼袖子瞭,柳隨風見不妙,再不敢多說,連忙轉身跑掉。“

君子動口不動手。”柳隨風大叫著逃遠,可瑤光卻不肯放過,氣哼哼的地追瞭過去。口中大叫道:“本姑娘從來就不是君子,柳隨風,有種你站住。”花

園中,榕樹下,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正獨自一人低頭研究棋譜,眉頭緊皺,好你遇到瞭什麼難題,這時,一陣輕風吹過,老人眉頭一輕,似想到瞭解法,不由灑然一笑,抬手輕縷下頜長須,自得的一點頭,將棋譜翻到瞭另一頁。

另一頭,院子的角落裡,一位頭發亂蓬蓬的老人正在演練陣法,擺弄著石頭,不時撫須額首。這

時,一身便裝的太歲施施然從外面走進來。

眾人一見太歲,都大為驚訝,紛紛拱手見禮:“見過王爺!”太

歲笑吟吟地沖眾人點頭,拱手回禮:“別介呀,生份瞭,叫我太歲。”

他大步朝裡走去,當走到北鬥司大廳門口,正好碰到洞明和隱光雙雙從裡邊沖出來。而

柳隨風也剛巧從側道上跑過來,身後瑤光氣哼哼的追殺著他,最可怕的是瑤光手裡還拎著一根大棒槌。看到這熟悉的一幕,太歲心情別擔有多舒爽瞭,當下哈哈大笑:“我回來瞭!”

洞明和隱光大驚,二人對視一眼,隱光問道:“太後和陛下允許你留在北鬥司瞭?”

“我呢,實在是爛泥扶不上墻,我那兄弟也是無計可施瞭,隻好放我回來!”太歲哈哈一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柳隨風大笑張臂迎過去。

太歲也大笑張臂迎上來。二

人很快靠近,太歲卻突然一轉向,與他相錯而過,朝他身後走去。柳隨風張瞭張嘴,伸著雙臂轉身朝後邊看去,就見太歲和瑤光緊緊的抱在一起。這

時,開陽欣喜地跑過來,笑吟吟的道:“太歲,你回來瞭!”

“回來瞭!”太歲一樂,張開一隻手,開陽興奮地上前,與他和瑤光三人抱在一起。柳

隨風張著雙臂,看看三人,訕訕地伸瞭懶腰,又做瞭幾個五禽戲的動作。

這時,一個小男孩走到太歲身邊,仰著臉看他,問道:“你這個逍遙王,怎麼有空回來?”

太歲一聽他的聲音老氣橫秋,不由大驚,失聲道:“隱光前輩?你現在連小孩子都能扮啦?”

瑤光笑道:“笨,易容術再加上縮骨功,不就成啦?”

太歲猶自不信,把小男孩的臉蛋兒揪成瞭包子樣兒:“好神奇呀,完全沒有破綻!”隱

光沒好氣地掙開他的手:“臭小子,對老前輩尊重些。不然,就算你是王爺,老夫也要揍你屁股。”

眾人正說笑著,洞明緩緩走過來,神色嚴肅:“太歲,你回來瞭!”太

歲笑道:“我實在不是當王爺的料兒,笑話百出,皇帝實在沒有辦法,隻好放我回來啦!”洞

明微微一笑,頷首道:“很好!北鬥司需要你!”洞

明拍瞭拍太歲的肩膀,轉向瑤光開陽和小不點的瑤光:“朝廷剛剛收到消息,上元節時,杭州西湖有一對蛇妖,一青一白,化作少女,遊蕩街市,後來卻忽然兇性大發,傷瞭很多人!”太

歲和瑤光對視一眼,挺胸並肩上前一步,異口同聲地道:“北鬥司軍巡判官太歲(瑤光),願意接受這個任務!”柳

隨風急忙擠上前去,問道:“洞明前輩,那青蛇白蛇,漂不漂亮?”洞

明瞪瞭柳隨風一眼:“漂亮如何,不漂亮又如何?”

柳隨風笑道:“漂亮,我去!不漂亮,他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