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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節燕子巢下事

“陛下對外戚還是有戒心,今天隻輕易地試探一下就知道瞭。”長孫無忌喝著杯中的茶水面無表情的對長孫沖說。

“黃門被杖斃瞭,父親,咱們傢是不是還需要隱忍?我姑姑在這個時候去瞭玉山。還派侍衛封鎖瞭山谷,讓我們不得其門而入,父親,雲燁和李泰他們到底在山谷裡做什麼?”面對不動聲色的皇帝,長孫沖有些沉不住氣。

長孫無忌嘆瞭口氣說:“自從十二年前你被白石宮的老鷹襲擊後,你的膽魄就不存在瞭,心智上有瞭缺憾,就很難彌補,以至於讓你趕不上雲燁的步伐,一步落後,則步步落後,終於弄到現在的田地,說來遺憾,雲燁這樣的人,能不成為敵人就不要成為敵人,如果能成為臂助最佳,可惜啊,你沒有能力降服他,反而處處被他牽著鼻子走,這一次,你能邁出這一步,為父非常的欣喜,這也是你自斬樊籠的一個表現。

長孫傢的生意崩潰瞭,其實都是拜雲燁所賜,長孫傢原本經營鐵器,那是一個多好的營生啊,自古以來養馬和冶鐵從來都是一個帝國最有利可圖的兩種生意,憑借冶鐵,長孫傢就能間接地影響朝政的走向,甚至影響帝王的決心。

新的冶鐵之法出現瞭,雲燁非常大方的將冶鐵之術傳授給你,看似愚蠢,實際上是多麼高明的一步棋啊,就因為我們貪戀新的冶鐵之術,將長孫傢的冶鐵作坊全部修改,一時間冶鐵的數量百倍於前,長孫傢因此嘗到瞭足夠的甜頭,隻可惜這些蜜糖都是帶著毒性的,自從走上新式冶鐵的道路,長孫傢就處處受制於人,書院隻要出現一種新的冶鐵技術,長孫傢就要購買一次,終於,當旱原上的工部冶鐵作坊建立起來之後,咱們長孫傢冶鐵業的末日也就到來瞭。

結束瞭冶鐵的生意,爹爹整整三天未曾出傢門一步,前思後想之後,才發現是中瞭雲燁的奸計,當初的時候,為父就該將新生的冶鐵業掐死在搖籃裡,我們有那個能力,也有那個機會,隻可惜貪念在作祟,雲燁沒有先去和長孫傢對立,而是大方的將秘方給瞭我們傢,誰會掐死自己的孩子?結果這條毒龍長大之後,最終將長孫傢的百年基業一口吞掉瞭。

接下來,為父打算借用一下熱氣球,誰知道,何邵這個無恥之輩仗著雲燁的庇佑再一次和長孫傢對立,熱氣球雖然新奇,但是在運載貨物上終究會受到天氣的攪擾,所以,咱們傢再一次失敗瞭,等到為父想要對何邵下手的時候,他卻遠遁沙漠,進瞭沙漠之後,我們長孫傢就隻能看著他逍遙自在的過日子,對他沒有任何的辦法,因為整片沙漠都是雲燁的天下,稱他為漠北之王絲毫不為過,就差頭頂的那頂王冠瞭。

人人都說長孫傢乃是巨富之傢,兩次生意失敗之後,有誰會知道長孫傢就剩下一個空殼子?如果不是你姑姑暗地裡接濟,長孫傢的笑話已經傳遍大唐瞭。

呵呵,做生意長孫傢棋差一招,說到底是我們自己的本事不濟,所以爹爹輸的心服口服,既然長孫傢不是做生意的料,那麼我們就幹點別的,什麼最拿手呢,當然是政務!

當年呂不韋曾經說過,販運米糧,隻有兩倍的利,販運金珠玉石有三十倍的利,而以人為貨物,怎不知道會有多少倍的利益,既然如此我們就以人為貨物好瞭。”

長孫沖驚愕的聽完父親說的這些話,前後想瞭一遍奇怪的說:“爹爹,不對啊,呂不韋販運秦異人,那是在秦異人當上皇帝之後才獲利千萬的,咱傢輔助李治,現在李治關在詔獄恐怕再無翻身之日,咱傢如何獲利?”

聽到兒子這麼問,長孫無忌仰天大笑,笑的極為放肆和開懷,好半響才站起來拍著兒子的肩膀說:“沖兒,呂不韋販運秦異人賣的是秦異人會當上皇帝,那是漲勢,自然是水漲船高,獲利就越是豐富,爹爹販賣李治,買的是跌勢,自然他越慘,咱們傢的好處就越多,李治也算是不凡,手底下的幾個人也算是一時之選,將一個晉陽治理的富裕無比,在殲滅野人之後,整個白山黑水的財富統統都匯集到瞭晉王府,而現在,這些財富全部在咱傢的庫房裡,那些庫房已經空瞭很長時間瞭。

如果隻是那些財富還打動不瞭爹爹我的心,長孫傢就算再虧空,也依然能支持的起這個豪門大戶,我們能獲得財富,卻沒有一個能左右這個國傢的產業,這樣就很不對瞭,幸好,爹爹在晉陽發現瞭石炭,這才是爹爹真正的目的。長孫傢以後依靠石炭就能代代富貴,以後這東西絕對能夠成為一樁大產業,所謂開門四件事,柴米油鹽而已,不要忘瞭,柴排在第一位。

至於別的好處你也看到瞭,從太子這些天對我們的態度你難道還沒有感受到長孫傢將要更加興盛的兆頭嗎?”

聽完父親的話,長孫沖恍然大悟,起身向父親長揖不起以示佩服。

這些話除瞭長孫沖沒人聽見,或許房簷下的那兩隻富貴燕子聽見瞭,但是它們不在乎,唧唧的叫瞭幾聲,就匆忙的飛進瞭原野,那裡的麥子已經泛黃,一些勤快的農夫正在收割。

農忙的時候到來瞭,雲傢人不管有多麼的不情願還是要加入到這支大軍裡去,長孫三天前就已經走瞭,作為國母每年這個時候,她在皇帝收割完麥子之後,還要帶著宮女拾麥穗呢。

雲燁種的芝麻也已經熟瞭,其實都有些熟的過頭瞭,好多莢子已經開裂,裡面的芝麻在往外掉,不過今年收割芝麻的人手多,孩子們都比前兩年有力氣的多,再加上李容夫婦之後就變得很快捷,一個上午就把這塊地裡的芝麻收割幹凈瞭,已經養好傷勢的劉進寶趕著馬車一趟趟的往曬場運送。

關中六月的驕陽熾熱無比,太陽底下站一會,就會把人曬得通紅,爆皮,雲燁現在的樣子和農夫沒有什麼差別,臉上已經曬爆皮瞭,兩條胳膊也被太曬的紅裡透黑,赤著腳走在滾燙的路上,時不時的跳一下,頭上戴著鬥笠 ,下身隻有一條短褲,身後跟著旺財和兩個兒子,劉進寶帶著一頂鬥笠,已經黑的分不清眉眼瞭。看到一口水井就會撲上去,從裡面打上來一桶涼水,不為解渴,隻是為瞭貪圖井水裡那點可憐的涼氣。

遠遠地看到一片柳樹林子,林子裡躺滿瞭莊稼漢,中午的時候根本就不是人能活動的時間,旺財到瞭這裡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走進太陽地,雲燁幹脆找瞭一些麥草往地上一鋪,把鬥笠往腦袋上一扣,也開始睡覺,李容和雲壽早就迫不及待瞭,自然有樣學樣,旺財躺在雲燁的旁邊,居然想把腦袋枕在雲燁的腿上,被煩熱不堪的雲燁踢走,這才無奈的把大腦袋擱地上。

劉進寶蹲坐在地上,給侯爺和小侯爺站崗,不過當父子三人的鼾聲響起的時候,再也受不住的劉進寶流著口水歪倒在地上睡的死沉。

大地忽然抖動起來,這是騎兵,出於職業習慣,雲燁一咕嚕就爬瞭起來,雲壽也跟著醒過來 ,至於劉進寶已經把刀子抽出來。

李容不太習慣,所以最後警覺過來,大路上塵土彌漫,劉進寶瞅瞭一眼煙塵對雲燁說:“侯爺,五百騎!”

“ 哦 !”雲燁點點頭,這不算違制,雖然囂張瞭一點,但是能說的過去,於是打算接著睡,在長安有這樣大批的騎兵雖然少見,卻不是沒有,今天去新莊子感謝繳租的莊戶,父子三人走瞭快二十裡路,很辛苦,感謝農戶傢,就要像個農戶的樣子穿上綾羅綢緞騎上馬,那不是去感謝人傢,那是去搶人傢閨女的。

李二也覺得很對不起雲傢,於是就一口氣賞賜瞭兩個莊子,說起來就是給雲壽和李容的賀禮,現在長安附近的莊子,根本就沒人出手,不管什麼價錢拿到手都算是賺瞭,結果皇帝給雲傢一次賞瞭兩個。而雲傢連謝恩的折子都沒有。

一場虛驚,就在父子三人準備接著睡覺的功夫,那些騎兵居然也鉆到林子裡來瞭,人嘶馬叫的讓人沒辦法睡覺。

關中的百姓本來就不好惹,如果是進來納涼的,沒人說話,馬叫喚兩聲也沒人吭聲,畢竟那是牲口,可是人哈哈大笑著故意大聲說話,這就少瞭教養。尤其是為首的一個壯漢,指著林子裡的莊稼漢,大聲的喊著讓大傢滾蛋,他們要征用這片林子。

長安人最不害怕的就是外地的軍兵,尤其是聽到他們一口的河北腔,更是鄙視,沒一個人動彈,膽子大的還吐瞭一口唾沫,在長安可輪不到外地人逞威風。

為首的人雲燁認識,王孝傑,掛著一個忠武將軍的職銜,這一次圍剿晉陽,聽說就是他下的手,下手很黑,聽說這次進京是接受封賞的。

王孝傑在河北算得上威風八面,回到長安隻不過想找個林子歇息一下,居然有人不理睬,大怒之下,就要軍士用鞭子將百姓全部趕走,進行的很順利,百姓們狼奔豬突的看得讓人發笑,不過當鞭子快要落到兵部尚書頭上的時候,他的鼻子上就挨瞭一個黑乎乎的壯小夥子重重的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