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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節恐怖的拆遷

“雲侯,多謝你的好意,老夫撐得住,現在流民已經在工地周邊住滿瞭,不給他們找到營生,遲早會釀成大禍。”

“關先生,這次建城安置流民,是一個長久的過程,現在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麻煩的事情還在後面,你現在看著就要垮瞭,如何堅持到最後?開發兩湖是你首先倡議的,如果現在就熬壞身體倒在前進的路上,看不到自己的成果,那該是多麼遺憾啊,洞庭湖本來就是一個食物非常豐富的地方,哪裡會有閑人。

制造圍堰,開墾田土,燒山種地,都有數不盡的工作要做,書院的正科已經制定瞭流民的工作流程,不用擔心,他們馬上就會來到嶽州實習,會有人手幫你做好這一切的,等到新城建立的時候,周邊的農業也要開始興盛,這是必然的事情,嶺南拿來的三季稻,雖然在這裡沒可能種三季,但是種兩季還是沒問題的,稻種已經運來瞭,教百姓育秧的司農寺官員也正在順流而下,現在,種一季晚稻還是來得及的。“

對這個老人,雲燁的感覺很復雜,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但是一個隨時願意把自己的生命 奉獻給理想的人,必須對他保有最起碼的尊敬。

見雲燁對危機已經有瞭應對之法,關庭瓏鞠躬施禮之後就退瞭下去,隨著軍士去湖上的艦隊,在那裡他可以好好休息一點時間。

“崔琰,你清楚你的職責所在瞭麼?”雲燁見關庭瓏走瞭出去,就問崔九。

“學生清楚瞭,帶著新來的流民,開荒種地,搜集食物,搭建住房,同時還要試驗三季稻在兩湖的生長情況。”

“知道瞭就去做吧,這些天小心自己的安全,出門必須有護衛隨行,嶽州並不安全。”雲燁滿含深意對崔九說。

專業的人去幹專業相對口的事情,這就是一種做事的態度,雲燁絕對不會去管三季稻怎樣種植,房子怎樣搭建,農田該如何規劃,百姓的生活到底該怎樣安置,這是地方官的職責,他們總有自己的一套做法,即使雲燁能夠做的比他們好十倍,雲燁也絕對不會去做的,因為這樣得不償失,當初自己胡亂出主意蓋萬民殿,就被公輸甲嘲笑的好些天緩不過來,既然如此何必多費力氣?和那些大城市來的富戶們飲酒作樂才是自己的工作。

富人間的交往總是那樣的貼心,一見面一盒子小禮物是必不可少的,雖然在窮山僻壤但是大船上宴會依然豪奢無比,應有盡有,環佩叮當面目姣好的丫鬟,殷紅的葡萄釀淅淅瀝瀝的被倒進瞭玻璃杯,放上兩枚晶瑩的冰魚,喝起來沁人心脾,難得這些人居然能找來冰,雲燁獨坐一桌,桌上的美食水陸紛呈,天南地北的佳肴齊聚,雲燁估計,為瞭這個聚會,主人算是費盡瞭心思。

巨舟緩緩行駛在湖面上,彩燈高懸,絲竹之音裊裊的遊蕩,有人舉酒高歌,有人低吟淺唱,飲勝!主人傢好客的勸酒聲不絕於耳。酒酣耳熱之際,傢中的歌妓款款漫舞,扭動腰肢,一遍又一遍的把長長的彩袖拋給中意的郎君,眉眼間全是幽怨之色,刺史侯爺不解風情,猶在與主人傢暢談北方的雄渾景致。

坐席間有豪放者脫帽解衣,手持巨筆,要在丈二的白宣上記取今日之盛況,也有自調琵琶者,不安曲譜,要品出自己的雅調,最有趣者要數酒量淺薄者,追著歌妓,想要拿人傢的繡鞋作為自己飲酒的器具……

主人傢雲板一響,頓時萬籟俱靜,一方新城地理模型就被搬瞭上來,這才是今日的主菜,做記者毛筆拋於湖面,調曲者琵琶橫臥,本來已經擒住歌妓正在上下其手的風流人物,放開爛泥一樣的美佳人,眼中精光閃閃,那裡還有半分醉意?

刺史侯爺酣醉,笑拍著模型直說做的不好,比例不對,新城那裡會是如此狹小,眾人齊聲逗趣,悄無聲息間就把自傢要購買的土地誇大瞭許多,刺史侯爺一一應允,答應之時狂態畢露,割裂新城土地如同割裂牛羊,隨行的從吏面如土色,屢次勸解侯爺,今日醉矣,明日再議此事,卻被當庭斥責,隻得恨恨離去。

一封封的土地文書被大醉的刺史侯爺一一簽發,金銀之物被現場交割,從吏雖然痛哭流涕,檢驗金銀卻毫不怠慢,這是侯爺唯一能向朝廷交代的東西。

宴盡賓主散,獨留下刺史侯爺躺在金幣之中狂呼過癮,今夜要蓋著金幣睡覺,巨舟消失在黑夜中,隻留下粉黛脂香縈繞不絕。

韓城,錢升頓腳嚎啕,怒發沖冠的指著大醉的侯爺就要痛斥,卻發現侯爺的眼睛像星星一樣明亮,瞅著遠去的巨舟面目陰森恐怖,難道另有玄機?想起自己以前的遭遇,渾身就不停的打擺子,這時候才想起來,如果遠去的豪商是一群餓狼,這一位絕對是一頭嘯傲山林的猛虎,見侯爺看自己,連忙垂首弓腰不敢言語。

“金銀歸檔,賣掉的土地一一做好標記,金銀七分入公帳,三分進刺史衙門,等待賠償給那些人。”雲燁接過劉進寶手裡的水壺,漱瞭一下口中的酒氣,就要離去。

“侯爺,為何七分進公帳,三分入州府,是不是少瞭些?屬下已經知道您沒打算把土地給他們,可是這樣公然賴賬國法,人情每一樣能說得過去的。”

韓城錢升知道雲燁絕對不會這麼做,可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刺史如何能把這些金銀在眾目睽睽之下吞掉,隻能期望上官解釋一二。

“你們不要管,新城的土地價格又要大落瞭,暫停建造城池,所有人手都去開墾荒地,告訴這些流民,誰開墾出來的荒地,就歸誰所有,隻要去官府備案,就免稅三年,這是朝廷對流民開的一條口子,關中的流民如此,嶽州的流民也該如此才是。”

韓城錢升面面相覷,卻又不好發問,隻能按照雲燁的吩咐去做事,既然地基已經完工,剩下的當然是要開始平整活命之資,田園,這是早就商量好的,侯爺為何要舊事重提?

回到刺史府,李承乾還沒有睡,一臉期盼的看著雲燁,不知道他這次到底能黑這些富戶們多少金銀。

雲燁伸出四根手指,然後就從井裡提出涼水洗臉,李承乾強自忍著,隻是無聲張大的嘴巴裡的小舌頭抖動的厲害。

見雲燁洗漱完畢,殷勤的把茶壺送到雲燁手上,小聲說:“錢到手瞭,現在你打算怎麼做?我們要是白白侵吞,他們恐怕會不答應,到時候很麻煩,你扛不住。”

“嶽州馬上就要有大戰發生,五萬水賊,號稱十萬,浩浩蕩蕩的殺進瞭嶽州城,雲燁兵少將微,隻能退避三舍,讓過賊人的鋒芒,以圖後勢。”

“你有必要玩的這麼大嗎?為瞭四十萬銀幣,弄得民不聊生的劃不來,雖然水賊的主將是你的謀士,手下的賊將是我父皇的探子,可是賊人一旦進瞭嶽州城,就會失去控制,燒殺搶掠無所不為,損失太大瞭。”

“你來告訴我,我要把嶽州拆掉,並入新城,怎麼拆?那裡的百姓不願意離開,你讓我吩咐屬下拿著馬棒去挨傢挨戶的威脅拆遷?總會有不願意離開自己傢園的人,他們有膽量對抗官府,因為官府要講道理,拿他們沒辦法,可是他們沒膽子對抗水賊,因為水賊不講道理,會搶他們的錢財,會搶他們的妻女,還會把他們的腦袋揪下來當球踢。

所以啊,這是最快捷的辦法,我在嶽州死守城池,守不住瞭,才後撤的,在這之前,我會堅壁清野,和賊人在嶽州惡戰一場,把嶽州徹底的毀掉,這樣就沒人不同意把嶽州並入新城,百姓們會感激官府的作為,民心可用啊。“

“就是為瞭拆遷?我們給他們講道理,說明白補償,不就好瞭,大唐百姓淳樸,厚道,一定會理解朝廷的苦衷。“

“算瞭吧,你爹連死囚都不願意殺,更不要說這些百姓瞭,大唐百姓還有彪悍的一面,我不想面對,還是這樣省事,再說瞭水賊們沒有罪孽,怎麼讓他們當苦力?好百姓都要去種地,種菜,養雞,養豬,養羊,為新城的將來做儲備,誰去做苦工?隻有水賊,我估計最後會抓到三四萬壯勞力,有他們在,我們的新城就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建好,隻有強壯的人才回去當水賊,同理,他們也是最好的苦力,在鞭子底下幹活,一定會很賣力,要不瞭很久,我就會回到長安繼續教書,誰有工夫待在這個到處是蚊子的水坑邊上。“

剛才在酒宴上光顧著喝酒瞭,衣襟上吐得全是,不舒服,雲燁脫掉外袍,吩咐自傢的廚子送兩碗哨子面過來,李承乾一定也沒吃,他們傢人都是這個樣子,隨時隨地的在邀買人心,好像等著一起吃飯就能讓別人感激,雲燁很討厭這一點。果然,李承乾就沒吃晚飯,一大碗哨子面還沒吃飽,喊著再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