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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節老而不死謂之賊也

關心時事政治是所有京城人士的共同特質,大長安如果一天沒有發生什麼勁爆的話題怎麼算得上天下城市之首。

在 凈街鼓敲響之前,竇傢大戰玉山書院的消息已經取代瞭,昨日禮部侍郎劉元朗得馬上風不幸半身癱瘓的噩耗,成為新的熱點話題。

流言是長著翅膀的,隻要有一條小縫他就會無孔不入,開始還算不錯,都是說玉山書院和竇傢因為裴英的死活起瞭爭執,竇傢老祖宗不依不饒雲雲,後來因為裴英的名字過於女性化,很快就成瞭竇傢老祖宗人老心不老,為瞭一代紅顏裴英不惜與玉山書院的藍田侯起瞭爭執,一老一少為瞭爭奪裴英決定在玉山大戰一場。

紅顏配少年自然是良配,中間攪進來一位雞皮鶴發的八旬老翁準備橫刀奪愛,在這樣的謠言下,民心的向背已經不言而喻瞭。

竇燕山回到長安,才給傢裡的長輩通報瞭事情的進展,被罵瞭個狗血淋頭,挨瞭十板子傢法,一瘸一拐的從祖祠裡出來,就聽到這個驚天噩耗,提瞭把刀連屁股上的傷都不顧瞭,就要沖到書院找雲燁拼命。

竇傢的老祖宗德高望重幾十年瞭,這下子直接被人傢把聲望降到和雲燁一個水平,一個是年高德劭的老勛貴,一個是名聲鵲起的小潑皮,長安三害之首不是潑皮是什麼?

被他父親竇懷德制止瞭,奪過他手裡得刀,扔給護院就轉身回瞭大堂,隻說瞭兩字:“跟上”。

乖乖的隨父親到瞭大堂,看見老祖宗正在笑呵呵的說話:“老夫嚴謹瞭一生,臨老入花叢,也不錯,這沒什麼大不瞭的,隻要在長安城算得上一號人物的,誰身上沒有背幾件惡心的傳聞,前些日子老夫聽聞幾位老友相繼去世,心中就大是悔恨,明明交情莫逆,為什麼就想不起一起幹過那些讓人讓人回憶的趣事?想起來的隻有刀光劍影和詩禮酬和,未免有些無趣,如今藍田侯替老夫補上這些風花雪月,心中無憾矣。

竇傢的名聲太好,這不行,一大傢子沒有幾個敗傢子怎麼行,燕山你們以後不妨常去煙花之地多逛逛,也替竇傢向外面傳揚一下,竇傢不隻有道學先生,也有詩賦風流的雅士。”

竇燕山撲通一聲就跪瞭下去,邊叩頭邊說:“孫兒再也不敢瞭,求老祖宗從輕處罰。”

老頭子哎呀半天才從椅子上站起來,旁邊的子孫沒有一個人敢去攙扶,老頭子從不讓人攙扶,上一個這麼幹的兒子,被發配到沙漠裡當胡子去瞭,從那以後,除瞭老頭子身邊那個七十幾歲的人老仆,就沒人敢去攙扶老頭子。

走到竇燕山身邊,嘆口氣說:“爺爺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是竇傢真的需要一些紈絝子弟瞭,三十郎就是爺爺讓他故意放浪形骸的。隻是沒想到為他招來瞭大禍,害瞭我可憐的三十郎。”

“父親,裴傢欺人太甚,藍田侯自視過高,都不把我竇傢放在眼裡,孩兒之見,我竇傢應該用犁庭掃穴之威,迅速將此兩傢滅掉,否則我竇傢將名聲掃地。”竇傢老三竇懷恩站起來對自己父親說。

“老三不可!”老大竇懷義匆匆阻止老三再說下去。

“懷恩兒,你莫急,報仇雪恨之事雖然緊要,卻還緊不過竇傢基業,三十郎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孫子,竇傢的人沒有白死的道理,你親手送三十郎上路,老父怎會不知你心中的苦痛,這個傢終究還是要傳承下去的,苦瞭你瞭。”

竇懷恩跪在地上大哭不已,一邊的竇懷義,竇懷德把他攙起來,坐到矮榻上。

“燕山,你到書院雲燁是如何是如何說的?一五一十的講清楚,一個字都不要隱瞞。”老頭子對竇燕山說的疾聲厲色。

“孫兒沒有見到雲燁,隻聽門衛說瞭一句話。”

“什麼話?”

“侯爺說他不在,就說瞭這一句話,而後孫兒自以為可以破掉他們的機關,誰知一步錯,步步錯,踏進瞭雲燁的圈套,孫兒無能請老祖宗降罪。”竇燕山褲子都被鮮血染紅瞭,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侯爺說他不在?有趣,這就是說雲燁在竇裴兩傢之間毫不猶豫立場堅定的選擇瞭裴傢,他傻瞭嗎?裴寂都不敢包庇裴英,他雲燁哪來的膽子,就他那個全是婦孺的小傢,還經不起竇傢揮戈一擊,他憑什麼?”

老頭子從開始就沒把雲傢放在眼裡,雲燁在他面前不過是一個螳螂而已,現在這隻螳螂揮舞著手臂要阻攔竇傢這架馬車,怎麼看都是自尋死路,他哪來的膽子,還是有人給他借瞭一個膽子?

“老大,和薛延陀的交易暫時停止,鐵器,佈匹,生漆,絲麻全部停止,為父總覺得這事不簡單,上回太上皇已經在話裡話外的警告我瞭,我總想著傢裡人口眾多,多一條商路就多一點活路,傢裡也能寬裕一些,不至於讓那些旁支挨凍受餓,現在看起來是老夫貪心瞭,少年人戒之在色,中年人戒之在怒,老年人戒之在得,老夫有瞭貪念,難道說這就是竇傢目前處在困局之中的原因?”

吩咐完傢裡的事,老頭子又問竇燕山“:你是年輕人,想必與雲燁打過交道,他給你什麼什麼印象?”

“回老祖宗的話,雲燁此人聰明過人,學識淵博,天南地北的事都可以與他人暢談無阻,很明顯,這是師出名門的標記,他有些迂腐,卻也有些無賴,但是品質卻是孫兒見過的少年人中最好的,大度,自信,視錢財如糞土,卻又愛財如命,有陶朱公的本事,也有超人一等的敗傢本事,孩兒有一次聽朋友講,雲燁在醉後曾經狂呼: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孩兒幾乎為這句話折倒。”

竇燕山沒有加入絲毫的個人仇恨,把對雲燁的評價一五一十的講給老頭子聽。

“這樣的少年俊傑會看不清眼前的局勢?硬生生的擋在竇傢面前是何意?現在再想想他的那句“侯爺說他不在”的話,裡面未必沒有一絲無可奈何苦笑在裡面。懷義,懷德,懷恩,打起你們的精神,竇傢要迎接前所未有的風雨瞭。”

老傢夥就是老傢夥,雲燁隻不過露出一絲的不愉快就立刻被抓個正著,竇傢的燈火著瞭一個晚上,天剛亮,十幾匹快馬就出瞭長安,奔向各地。

網撒開瞭,李二陛下就像坐在網中央的一隻大蜘蛛,任何的一條蛛絲有瞭動靜都逃不出他的手心,竇傢的十幾匹快馬出瞭竇傢的傢門,消息就已經傳遞到他的面前,看瞭看傳上來的紙條,他隻做瞭一個斬的手勢,洪城就躬身退下。

雲燁在宮門處遇到瞭洪城,剛想拉著他說幾句話,誰知道洪城如同火燒屁股一般的跑瞭,嘴裡還胡說八道什麼:“等兄弟回來,咱哥兩在燕來樓吃甜瓜。”

最好不要再見到,否則會讓你知道甜瓜沒那麼好吃,混蛋,拿甜瓜來笑話老子,自從李績的大兒子滿頭包的從燕來樓竄出去後,就沒人敢在雲侯面前提起這東西,雲侯對甜瓜過敏。

宮門口的侍衛陪著笑臉翻檢雲燁的腰牌,很細心,雖然早就熟的不能再熟瞭,他們還是把腰牌檢查瞭好幾遍。雲燁沒好氣的對仔細瞅他臉的侍衛說:“老子這張臉你看瞭兩年瞭,還沒有看煩?”

侍衛陪著笑臉說:“侯爺別急,這幾天陛下的脾氣不好,小的們自然要多加小心,小的還聽說侯爺可以把別人臉上的皮撕下來扣在自己臉上,化身千萬,最近小的都快得病瞭,總覺得從眼前過去的諸位大人都是別人頂替的,要不侯爺勞您大駕給看看?”

“滾!你除瞭腎虛就沒別的毛病,下回老子專門頂著你的面皮,跑到陛下的禦馬監裡把陛下最喜歡的那頭叫特勒彪的寶馬宰瞭,回頭讓你頂罪,我讓你胡說八道。”

人皮面具的故事隻給李泰講過,這混蛋一定拿這事嚇唬皇傢侍衛,尤其是雲燁絕對是重點對象,隻要能讓雲燁不痛快的事,他幹起來絕對的起勁。

走在宮裡絕對不去見李二,雲燁實在是害怕見他,見一回倒黴一回,這次還沒見呢就倒瞭大黴,打定主意離他遠遠的,先去看看母儀天下的長孫,然後再去找李淵,看能不能把他的閻王債給清瞭,欠不起啊!債都還瞭四回瞭,包括一大棟最好的房子,怎麼現在還欠他七兩金子,得去問問他老人傢到底識不識數。

長孫坐在太陽底下繡著什麼東西,怎麼肚子又鼓起來瞭?雲燁記得她生完李治才不到一年。

領路的宦官輕輕的對聚精會神幹活的長孫說:“啟稟娘娘,藍田侯雲燁到瞭。”

雲燁總覺得長孫很耐看,從外表上怎麼也看不出她已經生過三個孩子,假如雲燁沒記錯,這回肚子裡的應該是一位公主。

“微臣雲燁拜見娘娘,離別半年有餘,娘娘風采如昔,可喜可賀。”雲燁一見面趕緊就把馬屁奉上。

“你是在笑話本後又懷瞭身孕是嗎?”長孫的腦子大概出瞭問題,好好的一句馬屁話,她也能聽出惡意?

“娘娘何出此言,小臣惶恐。”

“別人可能是真心實意的,你口不由心你當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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