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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平地一聲雷

一聲驚雷,平地炸起。

鐵馬冰河劍尖青芒繚繞,山風呼嘯,劍氣如踏破荒原的野馬般侵襲而來。

與李寒衣曾經的劍很不同,這一劍,很霸道,沒有詩意,有的隻是可怕可怖的殺意。

這無比霸道的一劍,不是李寒衣自己的劍術,乃是雷門那個練劍的異類雷轟所創。

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來到雪月城的時候,提著一柄特別的長劍,面容靦腆,語氣卻十分狂傲:“鳳銜金榜出門來,平地一聲雷。我有一劍,名‘平地一聲雷’。請賜教。”

如今李寒衣閉上雙眼,遞出瞭這一劍,便又收瞭回去。

“雷轟,我們終於還是要再見面瞭。”李寒衣喃喃道。

雷無桀左手殺怖劍,遞出一劍“烈火轟雷”,右手聽雨劍,揮出一劍“紙落雲煙”,已是到達瞭自己劍術的頂峰。可在這平地一聲雷的威勢之下,卻隻能一退再退。李寒衣雖已經收劍,可劍勢卻絲毫不減,那平地一聲雷,竟引得天上也驚雷滾滾,瞬間陰雲密佈,大雨竟瞬間傾盆而下。

李寒衣轉過頭,望向他,雨水傾瀉而下,卻沾不濕他的半片衣襟。

雷無桀則被淋瞭一個濕透,站在雨中愣瞭許久之後,忽然又遞出瞭一劍,無比平常的一劍,像是稚童遞出的一劍,沒有章法,不帶劍意。

李寒衣則忽然又抬起瞭頭,看著天空,他手指輕輕一抬,一滴水珠落在瞭手中,他輕輕一劃,一滴水珠又沾出瞭一串水珠,一串水珠慢慢顯露出瞭一柄劍的模樣,他忽然抬起頭,雷無桀的一劍已經遞到瞭自己的面前。李寒衣低頭凝神望著,手中的青水劍瞬間炸裂開來,劍意無窮,卻無殺性。

“你這又是什麼劍?”李寒衣問道。

“三才劍法,平刺。”雷無桀答道。

李寒衣笑瞭,他轉過身,雷無桀這平平凡凡一劍劃破瞭他的面巾。面巾緩緩地掉落在瞭下來,那圍繞著他的一身劍氣也在瞬間傾瀉,雨水淋在瞭他的身上,一代劍仙任憑那雨水打濕瞭自己的衣襟,頭發,默然不語。

雷無桀收瞭劍,臉上忽然淚水縱橫。

司空長風和唐蓮、蕭瑟終於在此刻趕到瞭山頂,看到瞭這一幕。隻見平地一聲雷的威勢之下,雷無桀隻遞出瞭平平常常的一劍平刺。三才劍,那是江湖上習劍之人的入門劍譜,書店裡幾十文錢就能買上一本,十歲不到的幼童都能使出幾招來。這一劍,能傷得瞭一代劍仙?

可偏偏這一劍,劃破瞭雪月劍仙一直蒙在臉上的面巾。

面巾之下,竟露出一張絕世的面容。

唐蓮呆在那裡:“二師尊,竟然是個女子?”

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但面巾下的那張面龐卻依然堪稱絕世,隻是面若冰霜,透露著一種不容接近的威嚴。

難怪雷轟看到她這一劍後,稱劍之美,便是如此瞭。

難怪儒劍仙謝宣說,雪月城有兩個美女,一個是落霞仙子尹落霞,另一個,則有點兇。

雷無桀忽然單膝跪地,輕聲道:“姐姐。”

李寒衣低頭看他,神色依舊淡漠:“你早就知道瞭。”

雷無桀說他第一次練劍,是看到雷轟使出瞭一劍,才知劍之美,從此想要學劍。可曾經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拿起過劍。那個時候,他與父親、母親以及姐姐住在一座很大的城池中,父親總是外出,母親也不常在傢,姐姐常在院中練劍,無聊時便拉著年幼的他一起練劍。當時便有這一劍平刺,年幼的他力氣很小,唯一能用的也就是這一劍平刺。

所以當雷無桀提起劍的時候,李寒衣就已經知道瞭。

“三師尊,怎麼回事?”唐蓮轉身問司空長風。

司空長風嘆瞭口氣:“寒衣入師門雖比我早一個月,但實際上卻比我要小上四歲。她的母親是劍塚傳人李心月,父親是雷門前輩雷夢殺。她未入雷門,隨母姓。”

“雷夢殺?李心月?那是……”唐蓮大驚。

“是的。劍心有月,睡夢殺人。他們曾經很有名,二十年前的天啟城之亂中,他們身為當今聖上的護衛,保護著當今聖上殺入平清殿。後來雷夢殺成為瞭八柱國之一,遠征南訣,死在瞭戰場之上。李心月則成天啟四守護之首,守東方位,代號‘青龍’,四年前瑯琊王一案後離開天啟,不知所蹤。”司空長風嘆瞭口氣,“雷夢殺和李心月以江湖之身身處高位,所以很早就將自己的子女送離瞭天啟。一個來瞭雪月城,一個回瞭雷傢堡,江湖上知道這些的人很少,寒衣雖身為劍仙,卻幾乎不曾離城,江湖上也甚少有人知道她其實是個女子。”

“所以你來找我,並不是因為雷轟快死瞭?”李寒衣說道。

雷無桀搖頭:“師父的確已經重病,我也的確為瞭他才跑來雪月城,隻是見到姐姐的那一天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隻是剛剛大雨磅礴,忽然就想到瞭幼時,我偷偷跑出去玩,迷瞭路,下瞭很大很大的雨,我找不到回傢的路,站在那裡大哭。姐姐忽然出現在雨中,像是瞬間點亮瞭我的世界。剛剛大雨傾盆而下,我忽然就想到瞭那個場景,當時姐姐就這樣看著我,像是有些欣喜,卻又像是有些生氣。我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低頭認錯,還是該立刻往前跑,撲倒姐姐的懷裡大哭。”

李寒衣將鐵馬冰河劍重新插回瞭鞘中,嘆瞭口氣,慢慢往前走,忽然俯下身來,輕輕摟住瞭雷無桀:“小桀,這麼多年,你受苦瞭。”

雷無桀也是淚流滿面,卻隻是搖頭,說不出話來。

司空長風默默地轉過身,往山下走去,嘴中輕吟道:“相去萬餘裡,各在天一涯。”

唐蓮默默地跟瞭上去,這樣的場景,的確不再適合他們的確待下去瞭。可蕭瑟卻依然呆呆地站在那裡,像是出瞭神一般。唐蓮拉瞭拉他的衣襟:“你在想什麼呢?”

蕭瑟喃喃道:“我想,有些事,真的像是宿命。”

“什麼?”唐蓮不解。

蕭瑟搖瞭搖頭,徑直往山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