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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冊 第五卷 逍遙煙浪誰羈絆 第四十九章 帝星更迭速

明永樂二十二年八月十五日,在朱棣錫棺入京後的第五天,太子朱高熾即帝位,史稱明仁宗。改明年為洪熙元年,是為洪熙帝。

朱高熾是紫禁城中第一位在天安門城樓上舉行登基大典的明朝皇帝。

對於大明朝遷都以來的第一場盛儀,六部及內廷二十四衙門均不敢有絲毫怠慢,“司設監”陳禦座於奉天門,“欽天監”設定時鼓,“尚寶司”設寶案,“教坊司”設中和韶樂……

萬事俱備,隻待吉日來臨。

八月十五一早,朱高熾先是身著孝服告幾筵,在設有祭品,上列先帝、神靈的牌位前叩首跪拜。隨後命禮部官員分別到天壇、先農壇、太廟告知祖先。

至吉時,鐘鼓齊鳴,朱高熾換下孝服,穿上明黃色的皇帝袞服禦駕至奉天門,登上天安門城樓後,做告天的祈禱儀式,這是天子與各路神仙溝通、祈求諸仙認同並護佑的一種程序,隨後天子從奉天門下來,進入奉天殿就座,登基儀式正式開始。

一大早就等候在天安門前的各部官員都身著朝服,在洪臚寺官員的引導下經過金水橋進入紫禁城。大臣們在午門外的廣場上,以“文東武西”的方式跪在禦道的兩側,等新皇在奉天殿升座之後,大臣們才可以依官階高低魚貫進入,向新皇上表道賀。然後由司禮太監正式宣讀詔書,確認新皇帝的身份。

至此,朱高熾終於成為紫禁城以及整個大明帝國的主人。然而還來不及欣喜,接踵而來的繁雜的朝政與宮廷事務就將他牽絆住瞭。正如他所言的那般,作為一個大國的君主,遠沒有當一個閑散王爺來得逍遙自在。

從朝堂上回到後宮,是準皇後,前太子妃張氏統領著太子宮內的眾妃嬪選侍在永和宮為他舉行的傢宴。

太子升格為皇上,那太子妃自然就是欽定的皇後,隻是張妍為人一向嚴謹,未及冊封並不敢搬入坤寧宮,隻是帶領瞭太子宮中的妃嬪遷入永和宮暫居。

殿內鋪著大紅的地毯,門神、對聯均煥然一新,宮門及殿門口紅燈高掛,而眾妃雲集更是如花團錦簇,分外妖嬈。

朱高熾自然心情大好,走到殿中寶座之上樂呵呵地接受太子妃及其他嬪妾的恭賀。

傢宴中少瞭許多規矩,朱高熾與眾妃推杯換盞,唱念對答,隻覺得以往二十年的陰鬱之氣一掃而光,舒坦極瞭。

當晚留宿在永和宮正殿中,朱高熾醉眼蒙■斜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看著張妍更衣換妝。張妍的美不是郭氏那等嬌艷姿媚,而是帶著書卷之氣的溫雅秀美,隻是她的美中,更帶著三分淡然,三分雍容,三分華貴,端嚴之極。不管是在人前還是深閨獨處時都讓人肅然起敬。朱高熾見她此時換上一件白色雪綢的睡衣,發髻上卸去金釵珠翠,隻以一支玉簪相配,瑩白如玉又素面朝天的臉上聖潔明麗不可方物。不由心中一顫,輕喚瞭一句“妍兒”,就上前拉扯。

張妍仿佛有些驚訝,她稍稍用力便毫不費勁地掙脫瞭他的臂膀,眼眸微閃,帶著幾許清冷說道:“還在孝中,陛下不可造次!”

隻此一句,朱高熾便如兜頭被淋瞭一桶涼水,覺得索然無味。

他怔怔地笑瞭笑:“皇後說得極是!”

張妍身形微顫,雖然自己成為皇後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此時此刻由新任天子口中說出,還是免不瞭有些驚喜。

張妍放下幔帳,坐在朱高熾身旁,臉上浮起淡然的微笑,輕啟朱唇道:“陛下可想好瞭?”

“想什麼?”朱高熾聽她如此一問,反而莫名其妙。

“陛下真願冊封臣妾為後?”張妍對上他的雙眸,目不轉睛地凝望著。

“這是自然!”朱高熾這才恍然明白,原來對於名分天下沒有哪個女人是不計較的,隻是有些女人表露在外,而有些女人隱藏得深些。他笑著拉過張妍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裡輕捂著:“你我少年夫妻,這些年又經風沐雨早就成為一體,民間百姓還講究夫貴妻榮,朕怎麼可能剛一登基,就忘瞭前情呢。”

這一瞬,張妍多多少少有些感動,輕喚一聲“陛下”,把頭埋在他的懷中,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就是這二十多年來的風風雨雨。都過去瞭,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不管是床笫之間他最寵的郭氏,還是譚、李、王、黃等人,自己終究是他的嫡妻,他心裡還是有她的。

“隻是有件事情還要跟皇後商量。”朱高熾輕撫著張妍的雲鬢,緩緩開口。

“陛下請講!”張妍抬起頭,坐直身子,面上依舊是往日一貫的恭敬與肅然。

“欽天監選瞭吉日,十月初八將舉行冊後大禮,屆時昔日太子宮中的嬪妾也當一並冊封。旁人倒也罷瞭,或是封妃,或是賜嬪,隻是這郭氏……”說到此處,朱高熾圓潤的臉上浮現起少許的尷尬之態,話語也暫時頓住。

張妍心中暗暗發冷,而面上依舊大度豁然,她接語道:“隻是郭氏最得陛下恩寵,且為陛下生育瞭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又是開國勛臣之後,名位自然要高於她人。如此,陛下將貴妃之位相賜,以為如何?”

貴妃之位是眾妃之首,比皇後隻矮半肩。

這個名位是郭氏期待的也是朱高熾早早許給她的,隻是此時從皇後張妍的口中說出來,才是最恰當的。

朱高熾立即連連點頭,面上有些如釋重負:“妍兒真乃賢後,以後有你主掌後宮,朕即可安心瞭!”

朱高熾心情舒適,很快便沉入夢鄉。

隻是皇後張妍心中卻久久難以平靜,從燕王世子妃到太子妃,直至今日母儀天下的皇後,真的萬事大吉永享太平瞭嗎?

這一夜同樣覆枕難眠的還有皇太孫府內宜和殿中的皇太孫妃胡善祥。

在新帝登基之後,便是冊後大典,新帝冊封皇後、皇妃之後,便是要冊立太子及太子妃嬪。朱瞻基由皇太孫而晉升為皇太子是眾望所歸毫無懸念的,隻是這太子妃之位就疑而難決瞭,會是她胡善祥嗎?還是那位備受寵愛的孫令儀?

胡善祥沒瞭主意,此時她隻有將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婆婆——皇後張妍的身上。她打定主意,明日一早進宮請安,索性以退為進,以無德無才請辭正位來試探試探她。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有人比她來的還要早。

第二日天還未亮,張妍即督促皇帝朱高熾起床梳洗,用過早膳後上朝理政。

剛剛落座端起一杯熱茶的工夫,貼身宮女雲汀來報:“彭城伯夫人覲見!”

“快請!”張妍隨手理瞭理妝,這一次她沒有起身相迎,看著母親一身紅艷艷的一品夫人禮服樂呵呵地走入殿內,口稱“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並要下跪叩拜時,她這才起身將母親扶起,嘖道,“母親何須多禮,別說還未冊封,就是日後相見,母親也不必行此大禮!”

彭城伯夫人眼中含著笑意,環顧大殿由衷嘆道:“這永和宮就如此輝煌精美,那娘娘的坤寧宮不定得華麗成什麼樣子?托皇後娘娘的福,老身真是開瞭眼瞭!”

張妍嘴角含笑,吩咐左右侍女上茶看座,屏退眾人後,方與彭城伯夫人閑談起來:“母親今日進宮,可有事情?”

彭城伯夫人連連點頭:“娘娘,聽說十月初八冊後大典之後就該冊立太子瞭,那太子妃?”

看彭城伯面上神色,猜度著她話裡的意思,張妍眼中閃過一絲疑色:“母親可是為瞭若微而來?”

“正是,娘娘。當初咱們都看好若微,是先帝爺突然變卦又另外選瞭一個胡善祥,沖瞭咱們的好事。如今新皇登基,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冊立太子妃時,咱們正可以撥亂反正,立若微為太子妃,這樣才是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張妍臉色微變,“母親是替瞻基來做說客的?”

“娘娘!”彭城伯夫人愣瞭,此番來意是受瞻基所請不假,可也是她自己的意思,若微是她從傢鄉親自選來推薦給天子的,也是她看著長大的,最重要的是這孩子是瞻基的情劫,兩個孩子這般投緣,怎麼能忍心不隨瞭他們的願望呢。

“不可以!”張妍仿佛惱瞭,盯著面前案上的青蓮百合杯,張妍強壓心頭怒氣低聲說道,“一切都要遵從祖制而行,善祥是先皇為瞻基欽定的太孫妃,又沒有失德之舉,怎麼能突然廢棄。妃就是妃,嬪就是嬪,沒有嫡庶顛倒的規矩。”

“娘娘!”彭城伯夫人最瞭解自己女兒的性情,看起來柔弱謙和,實際性情如火、剛硬固執,她認定瞭事情,就再難更改。

彭城伯夫人撞瞭一鼻子灰,自討沒趣地退下瞭。

不多時,雲汀又報,太孫妃胡善祥求見。

張妍雖知道她的來意,但又不好不見,隻好宣她入內。

胡善祥款款步入殿內,淡妝素服,面上含憂,恭恭敬敬地叩頭請安。張妍心中感慨:“免禮,坐吧!”

胡善祥卻並未起身,依舊端端正正跪在殿中,稍稍抬頭,沖著張妍展顏一笑:“母後,善祥自入宮以來一直得母後眷顧,體貼庇護,如同親生一般,善祥五內感銘都記在心上。如今不願因一己之事,讓母後增添煩憂。善祥無德無才,不能得殿下青睞,不能替母後分勞,實在是無用的很,如今自願請離,求母後賜一處僻靜之所,讓善祥帶著順德平淡度日,如此才算兩全之策!”

張妍緊緊盯著跪在殿中的胡善祥,她臉上的神情淡極瞭,眼中一片澄凈,沒有想象中的淒苦與委屈,更沒有矯情做作之態,看來這席話正是發自肺腑之言。

張妍心中感慨萬千,她暗暗想道,這孩子真是冰清玉潔、賢惠淡泊,這番說辭更讓人感動不已。此時此刻,自己的夫君和兒子瞻基都在想方設法為寵妃籌劃計較,隻有她,居然還能想到替自己分憂。

這樣的性情,才是正妻嫡後該有的。

張妍站起身走到胡善祥身邊,親手將她扶起來,四目相對,張妍緊盯著她的眼睛:“好孩子,有本宮在,這太子妃之位你坐定瞭!”

“母後!”胡善祥眼中閃過一片晶瑩。

永樂二十二年九月,皇太孫府內,退朝後的朱瞻基信步而往,穿過回廊,在青翠的樹木空隙之間,瞥到湖畔山坡之上那抹倩影在綠草叢中悠閑地蕩著秋千。

正值夏秋相交,依然暑氣難當,隻穿瞭一件碧色的紗衣小襖和白色的百福裙,袖子被高高挽起,露出皓如白雪的玉臂,漆黑的長發以一條綠色絹帶隨意束起,一邊隨著秋千往來搖擺,一邊緩緩吟誦著詩經裡的句子。

不遠處是懷抱嬰孩的湘汀,還有在旁輕輕搖扇的紫煙。

兩歲大的女嬰,長得白白胖胖的,此時正揮舞著如藕的手臂沖著若微哼嘰著,她口中含糊不清,也不知在叫些什麼。小腿用力地蹬著,害得湘汀十分費力地抱著她,生怕不小心就把她摔瞭。

朱瞻基走過去,站在身後輕輕一咳,在湘汀懷中原本就不老實的小傢夥立即咧著無牙的小嘴笑瞭起來,沖他興奮地揮舞著手臂。

“參見殿下!”湘汀與紫煙連忙見禮。

朱瞻基伸手將女兒抱在懷裡,粉嫩的小臉上那雙像天上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眸惹得他歡心雀躍,忍不住在她胖嘟嘟的小臉上狠狠親瞭一下。惹得女兒咯咯地笑瞭起來。

於是,那雙明亮靈動的眼睛也凝望過來。

她幽雅自在地坐在秋千上,明艷動人,綠衣白裙倒映水中,不知何時飄落在水中的落纓似乎正嵌在她的發間和衣裳上,恰恰極好地裝點瞭那抹水中的麗影。

“在做什麼?”朱瞻基凝視著她,眼前這個女子仿如明珠般熠熠生輝,從小到大兩人已經相知多年,但依舊還是常常能帶給他太多的驚喜與震撼,仿佛她身上蘊涵著永遠也發掘不完的寶藏一般。周身散發著迷一樣的魅力無時無刻不在牽引著他,又像陳年美酒讓他沉醉不醒。

“在念詩給你的笨丫頭聽,可是她不喜歡,我念瞭一下午,她就鬧瞭一下午,我猜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若微苦著臉嘆息道。

朱瞻基啞然失笑:“馨兒聰明絕頂,你不用刻意去教,該會的時候她自然就會瞭!”

“羞也不羞?”若微從秋千架上跳下來,幾步走到朱瞻基面前,用玉指在他臉上輕輕一劃,“你這才叫老朱賣瓜,自賣自誇。一個兩歲的孩子,你怎麼就看出她聰明來瞭?”

湘汀與紫煙低著頭竊竊地笑瞭起來。

朱瞻基不以為然:“我自然知道!”

若微歪著頭看著朱瞻基,雖然面對女兒時,他一臉的甜蜜與幸福,隻是那笑容分明有些不自然,若微眉頭微蹙,暗自思忖片刻,伸手將女兒從朱瞻基懷裡奪走交到湘汀手裡:“帶馨兒下去吧!”

“是!”湘汀與紫煙何其聰慧,立即抱著小郡主離開。

隻是小郡主原本待在父親懷裡備受愛撫,正舒服得很,突然被抱開心情十分不爽,撇著嘴哭瞭起來。

朱瞻基目中流露出不忍之色,剛待追上去,又被若微凌厲的眼神兒喝住,這才止步坐在春凳之上,看著一池靜謐的湖水,心中卻波瀾迭起。

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按在他的肩頭,在他的穴位上力度適中地揉捏著,她吐氣如蘭,如珠似玉的聲音緩緩自耳邊傳來:“可是為瞭冊妃之事?我都不放在心上,殿下也不要再介意瞭!”

朱瞻基反手輕按在若微的手上,唇邊浮起淡淡的苦澀,此時無聲卻又勝似千言。

忽然間若微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已經一個多月瞭,朝中應該有人上書奏請父皇冊立殿下為皇太子瞭?”

朱瞻基點瞭點頭:“想不到居然是三皇叔。”

“趙王?”若微略感驚訝,隨即便明白瞭,她語調輕快地說,“也不難解釋。趙王在先帝在時並不得寵,前年的風波若不是殿下力勸父皇在先帝面前為他講情,恐怕早就命喪黃泉瞭。所以他首先上表請立皇太子,於奏疏中對父皇和殿下稱頌一番,既表瞭忠心,又搶瞭頭功。”

朱瞻基輕輕拍瞭拍若微的手,又拉她與自己一同坐下,把頭倚在她的香肩上,輕輕嘆瞭口氣。

“怎麼?難道是朝中無人附議?”若微挑瞭挑眉,一向有仁德之名又略顯憨厚的皇太子朱高熾登上帝位之後,這行事卻偏偏詭異起來,果然是君心難測。

原本上至新皇下至黎民,在國孝中均不能親近女色,新皇更不可寵幸嬪妃。原本仁孝守禮的朱高熾居然大反常態,自從遷入乾清宮後就開始夜夜召妃子侍寢。朝中禦使剛剛諫言卻遭訓斥鞭笞責罰,似乎毫無仁君之風范。

新帝登基之後兩件大事,其一為冊立中宮,他倒是極為果斷及時傳下旨意說是十月初八行冊後大典。而第二件事,即為天下矚目、臣民期盼並關乎國本的冊立太子一事,卻遲遲沒有旨意傳出,一時間文武百官不免疑慮重重,各種猜測也風生水起。

“恰恰相反!”朱瞻基苦笑道,“這幾日群臣紛紛上表奏請父皇冊我為太子,不管是當朝首輔六部尚書,還是城中百姓獻的萬民書,父皇隻稱他們有‘忠愛之誠’,然而對於請表,均一概不復。”

“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原本以為最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反而會被擱置下來,若微心中隱隱不安起來,“殿下,你說父皇是好色之人嗎?”

若微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朱瞻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是若微面上表情極其認真似乎不像是戲謔之言,朱瞻基在她鼻子尖上輕輕一刮,不由嘖道:“這腦子裡又在想些什麼,自然不是瞭!”

“可是——”若微湊在朱瞻基耳邊壓低聲音說道,“父皇一向以仁孝厚德稱頌於世,最是在乎自己的名聲。你說,他為何要在替先皇守喪期間親近女色呢?”

朱瞻基開始還很認真地聽著,沒想到從她口裡卻跑出這樣一句話來,又氣又笑道:“你我現在這般親昵,又算不算得近女色呢?”

若微瞪瞭他一眼:“殿下以為若微在開玩笑?若微可沒有半點玩笑之意。我是在想,父皇當太子二十多年,在先皇的壓制下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過得十分壓抑。想必內心深處對於先皇的高壓之策也多有怨言,而天下人都知道父皇之所以得來這個太子之位,就是因為當初姚廣孝那句話‘好聖孫’,所以父皇……”

“你是說父皇守喪期間聲色之事是為瞭宣泄對皇祖的不滿,而遲遲不立我為太子,也是緣於此故?”朱瞻基如夢初醒,怔怔地呆住瞭。

“會嗎?”朱瞻基輕聲問道。

“會嗎?”若微同樣問著自己,她搖瞭搖頭,“殿下此時唯有靜觀其變,若微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許一切不過庸人自擾。若微隻是想提醒殿下,不要因為先皇的去世而掉以輕心,如今朝中的風波恐怕未必比前些年少,居安思危、謹慎行事才最是要緊。”

“若微!”朱瞻基輕喚著。

“嗯!”她笑靨如花般應著。

“你好像變瞭!”他盯著她的眼眸,那雙靈動晶亮的眸子依舊明凈清澈、燦若繁星,隻是為何他越來越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我哪有?”她嬌憨一笑,把頭縮在他的懷裡不再開口。

午後的陽光將樹木草叢湖水暈染上一層耀眼的金色,說不出的迤邐燦爛,他低下頭,下頜輕輕抵在她的玉頸之上,溫情脈脈,柔情滿溢。

永樂二十二年十月初八,太子妃張氏被冊封為皇後,太子側妃郭氏為貴妃,太子宮中的嬪妾選侍皆被冊封,其中封李氏為賢妃、趙氏為惠妃、張氏為敬妃、黃氏為充妃、譚氏為順妃、王氏為淑妃。

而在文武百官的一片勸進之聲中,朱高熾終於傳旨,在同年十月十一日冊封朱瞻基為皇太子,朱瞻基元妃胡善祥被立為太子妃,孫若微與曹雪柔、袁媚兒則被封為太子嬪。

同時受封為王的還有朱瞻基的幾位兄弟以及漢王、趙王等親王的兒子。朝廷為此舉行瞭隆重的冊封典禮,朱瞻基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完成瞭典禮的各項儀式,終於成為瞭大明帝國洪熙朝名正言順的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