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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左右為難 自有主張

安二舅詫異的回過頭來,卻見庫狄傢的大門一開,小檀滿臉警惕的探出頭來。安二舅驚訝得幾乎想揉眼,心裡一轉,已明白瞭幾分:“是大娘讓你過來的?”

小檀點頭,“大娘已聽說河東公府之事瞭,適才吩咐奴婢說,阿郎若是帶媒人到庫狄傢,便讓婢子去吩咐車夫慢些套車,再過來報信,請她阿爺隻推說不在,混過今日再說。大娘說,河東公府勢大,若是當面拒絕瞭他們,都尉府事又未成,隻怕他們覺得是借故推脫見怪下來;可若是答應,又如何跟姑母交代?阿郎請放心,庫狄傢已遣人去知會大娘的姑母瞭。大娘說,此事因她而起,她已有瞭打算,絕不會因此拖累瞭安傢。”

安二舅與石氏對視一眼,心裡松瞭口氣,又忙問,“大娘有何打算。”

小檀搖頭道:“奴婢也不知曉,大娘隻是讓奴婢告訴她傢阿爺,明日河東公府或是裴都尉傢有人肯讓步便罷,若是不肯,應瞭任一傢,隻怕都會為日後埋下隱患。真到左右為難之時,她自有法子消除日後的禍端。”

安二舅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大妥當,卻也不知說什麼才好:這裡面的為難處他自然早就想到瞭,不然也不會這樣急著帶人過來,好趕緊脫身事外,隻是拖下去的話……思量間不知不覺已進瞭庫狄傢的堂屋。庫狄延忠一步搶瞭過來,急道:“四郎,你可知今日之事是從何說起?我已派人去找她姑母瞭,也不知那邊會如何!”

安二舅微微皺起瞭眉頭,“那你打算如何?”

庫狄延忠長嘆一聲,“如今哪有什麼主意,好在琉璃著人送瞭信來,今日算是混過瞭,隻求她姑母那邊趕緊派人來定下此事,將琉璃立刻送過去也罷!”

安二舅聽著這副賣女避禍的口氣,忍不住冷笑一聲道:“那敢情好?橫豎那河東公世子也不過是裴相爺的嫡孫,大長公主的長子,得罪瞭又有甚打緊!”

庫狄延忠雖然出身尚可,也讀過幾年書,平日卻不大出門,隻是靠著祖上及安氏留下的幾間房收租過活,因怕慣瞭妹子,滿心覺得裴都尉傢就是一等一的豪門。聽得安二舅這話,更沒瞭主意,“依四郎的主意,難不成要答應瞭河東公傢?”

安二舅冷冷道:“裴都尉傢官職雖低些,洗馬裴這一支朝廷上下也有不少官員,你若突然就應瞭另外的高門,他傢拿河東公無可奈何,卻拿咱們沒辦法麼?”

庫狄延忠目瞪口呆,忙一把抓住瞭安二舅的手,“四郎,阿兄,你說如何是好,你可一定要拿個主意,救救我們這一傢子!”

安二舅搖瞭搖頭,“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看那媒人今日發怒而去的模樣,若是河東公府願意就此罷休最好,或是大娘姑母那邊肯退讓一步,咱們也沒有什麼可愁的,若是兩傢都不肯……”

庫狄延忠忙問,“那又如何?”

安二舅嘆瞭口氣道:“大娘說她自有主意,必不會連累傢人。”話音未落,就見曹氏從裡間沖瞭出來,一把抓住庫狄延忠叫道:“大郎,不能聽她的,今日之禍就是她惹出來瞭,若再聽瞭她的話得罪瞭那些人,咱們全傢老小該如何是好?”

安二舅臉色頓時沉瞭下來,庫狄延忠看瞭看安二舅的臉色,也拉下臉道:“你吵嚷什麼,也要聽四郎將話說完才好。”

安二舅卻道:“你若有什麼主意,不妨說來一聽。”

曹氏不由怔住瞭,想瞭半日才道:“這麼大的事怎能聽她的,不論她選哪傢都是去享福,我等一個不小心,卻是滿門要受她的連累!”

安二舅冷笑道:“那若是聽你的呢?”

曹氏咬咬牙道:“不如都不應,說不定得罪還有限些。”——無論琉璃去瞭哪傢,此後就是高高在上的貴人,既然左右是得罪人,又怎麼能便宜瞭她去!

庫狄延忠跺腳道:“胡鬧!”

安二舅卻沉吟起來,他做生意時若是遇到兩個貴人爭一樣東西,遇到能講道理的,無非是價高者得,若是兩個都不講道理,便隻能或說東西不好,或是找個法子不賣,哄得兩個都放開手,寧可生意不做,也不能讓其中一人失瞭面子,記恨自己。曹氏的私心他自然知曉,但此時看去,似乎也不無道理。

庫狄延忠此刻沒有主意,隻問安二舅該如何是好,安二舅低頭思量瞭片刻才道:“既然大娘說她有主意,我便回去問問,若是有道理,不如聽她的。”

庫狄延忠無法,隻得讓安二舅與石氏先回去瞭,過瞭半個多時辰,安傢又遣瞭婢女過來,隻道琉璃的主意頗為周全,明日一早她便會回庫狄傢,屆時聽她的安排就是。

曹氏有心讓庫狄延忠去問個究竟,庫狄延忠搖頭不肯。曹氏心知他是因為上回在安傢當眾丟瞭面子,不願意再去那地方,卻也無法,隻能暗自咬牙發狠,把琉璃詛咒瞭七八百遍,又想若是能說服兩傢中有一傢肯退一步娶瞭珊瑚——自然最好是河東公府,那豈不是美事?

到瞭閉坊前,庫狄延忠打發去找庫狄氏的阿葉終於趕瞭回來,回報說庫狄氏大怒,隻道裴都尉府這邊都已經在準備聘禮文書,河東公府再是勢大,也不能如此欺瞭他們去?明日一早她就會派遣媒人帶聘禮來定下此事。

庫狄延忠和曹氏面面相覷,心裡是更沒著沒落起來,一夜都不得安生。

好在第二日一早,琉璃便帶著幾個小檀等幾個婢女仆婦回瞭傢,庫狄延忠開口便問:“你今日有何打算。”

琉璃神色平靜的行瞭一禮:“請阿爺去外面略避片刻,有需要時女兒再請您歸來。”

曹氏頓時跳瞭起來,“這是什麼主意?你到底想做什麼?”

琉璃淡然的看瞭她一眼:“女兒能做什麼?是能自己與媒人定瞭文書,還是能自己收瞭聘禮?何況庶母在傢,也斷不容琉璃胡來。女兒不欲阿爺在場,隻是不願阿爺被人逼迫,左右為難,待女兒將事情平息,阿爺再回來,豈不幹凈?便是要得罪人,女兒自己出面得罪,難道不比讓阿爺得罪要好?”

庫狄延忠已為難瞭一夜,他原本就是最怕麻煩的人,此刻聽到這句“不願阿爺被人逼迫,左右為難”,簡直舒坦到瞭心底裡去,越想越覺得琉璃說的在理,點頭道:“也罷,就依你。阿爺就在坊裡的西州酒肆裡等你的消息。”說完也不理曹氏,站起來竟真的走瞭。

曹氏一把沒拉住庫狄延忠,回頭看著琉璃,臉色都有些青瞭,發狠跺瞭跺腳,先挑簾出去找到珊瑚叮囑瞭幾句,又吩咐瞭阿葉幾個一番。

琉璃也不理她,隻是靜坐不語,倒是曹氏耐不得性子,出去讓人打探瞭兩回。

眼見日頭慢慢升到瞭樹梢之上,陽光從剛剛生出的新葉間透瞭進來,在小小的院子裡灑瞭一片碎金,正是一幅暖得讓人提不起精神來的陽春景象,隻是無論是庫狄傢的幾個下人,還是安傢過來的仆婦,哪有心思享受這份悠閑,個個都是大氣也不敢喘,而當阿葉蹬蹬的跑瞭回來,銳聲叫道“來瞭!來瞭!”那聲音回響在院子裡,簡直刮得人耳膜生疼。

琉璃頭都沒抬,曹氏已呼的站起來,急聲問道:“是哪一傢?”

阿葉頓時呆住瞭,頓瞭頓才結結巴巴道:“婢子是見到有官媒帶人抬瞭喜箱過來,並沒看得仔細。”

裝聘禮的喜箱都抬來瞭?曹氏心裡也說不出是驚還是酸,張嘴便罵:“還不滾出去再看仔細些!”在屋裡來回走瞭幾趟還是忍不住對琉璃問道:“如今媒人聘禮都來瞭,你且如何打算?”

琉璃平靜的抬起頭,“如今阿爺並不在傢,女兒能有何打算?自然隻能讓他們先進來等上一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