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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急詔(上)

十一娘也有些擔心。

年前,有禦史彈劾公卿之傢大肆侵占私田,周傢也在名單之列。皇上責令這些公卿貴勛之傢還田,並招他們進宮告誡瞭一番。盡管如此,還有些皇親國戚陽奉陰違,以小田還大田,或隱報其數,陳閣老上書,訖求皇上收回公卿貴勛用以充當俸祿的官田,由朝廷支付歲祿。

因此事涉及面太廣,茲事體大,又到瞭年關,皇上借口要過年,留中未。

周士錚曾為這件事找過徐令宜:“……沒有瞭莊田,靠朝廷支付歲祿,到時候我們豈不要看戶部和內府的臉色過日子?你也知道戶部的那些給事中,官品不大,官味卻十足,到時候一句‘國庫空虛,適時再給’,我們就不得不打點這些人,銀子是小,隻怕公卿貴勛之傢的尊嚴也全無瞭……英華,這件事萬萬不可,你在一定要反對到底。”

如果收回賜田,徐傢損失也不小——不說先帝賜給太夫人兩座占地百頃的壽產田,就是保定府的馬場,也是賜田。

一石擊起千層波,何況關系到自身的利益,徐令宜早就聽說瞭,苦笑道:“先看看皇上的意見再說吧”

周士錚見他不是很積極,頗為不悅:“英華,這可不是我們一傢之事,你別nong得大傢都心寒。”

說得好像大傢都以他馬為瞻似的。

“難道我不是靠著賜田過日子?”徐令宜皺瞭皺眉,“可這才剛剛改年號,皇上是怎樣想的,我心裡一點譜也沒有,現在可不是靠匹夫之勇辦事的時候”

“要不然我怎麼來找你商量”周士錚瞪大瞭眼睛,“皇上前幾兩天還宣瞭我進宮,說來說去全是你這幾年怎樣韜光養晦的事,圍地的事,燕京除瞭那幾傢落魄戶,就你們傢和威北侯那小子沒摻合進去瞭,讓我向你多學學。別人我不管,我就看你的眼色行事瞭”

“既然如此,那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徐令宜笑道,“你跟在我身邊晃悠不就行瞭”

“我這不是擔心嗎?”周士錚嘟呶道,“別人不知道你們傢的事,我還不知道你們傢的事,你們傢的祭田多,再加上太夫人的壽田到時候也可以轉成祭田,皇上不管怎麼著,總不能把你們傢的祭田也給收瞭吧?何況你還有軍中的那份孝敬,一年十萬兩是有的吧?我何嘗不想給皇上臉上貼金,可我也要貼得起才行啊?不說別的,到如今我曾祖父一輩的幾位老太太每年還得送三百兩銀子的榮養銀子,總不能到我手裡斷瞭吧?這個名聲我可背不起。”說完,猶不解氣,叫瞭燈花,“給你們傢廚房的說,我要留在這裡吃飯,先給我來個清蒸鮑魚,再給我來個翠蓋魚翅、爆炒海參、烤rǔ豬、抓全羊……”

敢這樣躺在徐令宜慣用的醉翁椅上大咧咧地點這些菜,本身就說明瞭周士錚和徐令宜的jiao情。燈花自然吭都不吭一聲,恭敬地應是,把周士錚點的菜重復瞭一遍,沒有瞭差錯,低眉順眼地退瞭下去。

徐令宜笑道:“我這裡還有上好的金華酒,要不要來幾壇?”

“當然要來幾壇”周士錚毫不客氣地道,“不僅如此,把過年時皇上賞給太夫人的老君眉也偷點出來嘗嘗”他說著,摸瞭摸已經微凸的脖子,“吃這麼補的東西,龍井、武夷受不住啊”

徐令宜哈哈大笑:“你以為還是小時候,‘偷點出來嘗嘗’。”說著,吩咐一旁的小廝,“去跟太夫人說一說,就周傢小三來瞭,要偷她老人傢的老君眉喝。”

不一會,小廝捧瞭半斤裝的白底青花瓷壇過來:“太夫人說,給周大人帶回去嘗嘗。”

周士錚笑瞇瞇地接瞭過去。

一頓飯吃到瞭月上柳梢才告辭。

十一娘服侍徐令宜更衣:“侯爺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嗎?”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徐令宜喃吶地把這句話反復念瞭兩遍,笑道,“你這兩句話倒用得貼切。”然後擺瞭擺手,示意不用換日常的道袍,穿瞭中衣就坐在瞭臨窗的大炕上,端起茶盅喝瞭一口,嘆道:“收賜田什麼的,都不過是個借口罷瞭。誰不知道這件事茲事體大,一個不小心,把大周的公聊貴勛給全得罪瞭。陳閣老不過是想借著這件事試試皇上對他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以後他行事,也知道底線在哪裡。要不怎麼會選瞭過年的時節寫這份奏折?如果怕上也想試試陳閣老的態度,那就肯定不會同意收賜田的事。這樣一來,朝臣上書同,內閣議論,沒有個一年兩年的肯定沒個定論,我們何必跳出來給添1uan?一個不小心,還會被那些臣子捉到把柄拿瞭槍使,讓皇上為難……”說到這裡,他語微凝,“怕就怕皇上有心整治朝綱,準瞭陳閣老的奏折……到時候可就難辦瞭?”

徐令宜是皇上的舅舅,到時候公卿之傢全看他行事。他要是恭順地讓皇上把賜田收瞭回去,他以後就是公卿之傢的罪人,徐傢說不定會被這個圈子排斥在外;如果他和皇上辯駁,皇上新君,正是立威的時候,說不定正好拿瞭徐令宜殺jī給猴看。

最好的辦法是把大傢的註意力轉移到皇後娘娘的娘傢,偏偏皇後娘娘的父親是周士錚,他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皇上既然留中不,肯定有他的想法。”十一娘拿瞭便鞋給他換,“正如侯爺對周大人所說,看看情況再說好瞭。辦法總是比困難多”

“辦法總是比困難多”徐令宜聽瞭正色道,“我又得賢妻一句妙語。”

十一娘看他佯裝的樣子,撲哧一聲笑。

徐令宜趁機把她摟在瞭懷裡……

想到這裡,她不由面色微燙,馬車也停瞭下來,跟車的婆子小心翼翼的聲音隔著車簾傳瞭進來:“夫人,客棧到瞭”

十一娘忙斂瞭心緒,有些心虛地瞥瞭兩個兒媳婦一眼,薑氏神色有些恍惚,英娘則滿臉期待的等著她的回答,神色都在正常的范圍內,她一顆心這才落定。

“你公公一向謹慎,不會有什麼事的”

英娘聽著點頭,忙率先出瞭馬車,轉身扶瞭十一娘下馬車,薑氏、徐嗣諄、徐嗣誡以及一大群丫鬟婆子緊隨其後,簇擁著她進瞭包下的西跨院。

薑氏忙指揮丫鬟們換是她們帶來的被褥、器皿,又安排婆子到灶上燒水、做飯。

十一娘坐在廳堂的四方桌旁算著日子。

這都快三個月瞭,大傢已經等待、觀望瞭不少時候,也該再次討論瞭……皇上這麼匆匆的找徐令宜進宮,難道是為瞭這件事?

晚上她睡得有些不安生,第二天天剛剛亮就往燕京趕,晚上掌燈時分才到。

徐令宜還沒有回來。

太夫人困惑道:“怎麼?你們沒在一起嗎?”

十一娘不想讓太夫人擔心,笑道:“在城門口遇到瞭周大人,侯爺被他叫瞭去”

太夫人聽瞭呵呵地笑:“被他拉瞭去,準沒好事。我看,你今天也別等他瞭,早點歇瞭吧。明天人能回來就不錯瞭”

十一娘笑著應“是”,和二夫人一起哄著太夫人歇瞭。

二夫人送她出門,道:“聽說皇上要收回公卿貴勛的賜田?要真是這樣,我們也別因小失大,皇上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好瞭。隻有皇上眼裡有你,你又怎麼會少瞭口飯吃。”

“二嫂的話我會傳達給侯爺的。”十一娘覺得她們對朝廷上的事都隻是流於表現,這種勸慰的話還是少說為妙,免得影響徐令宜的判斷。

二夫人見她不感興趣,不yù多說,點瞭點頭,回瞭屋。

結香給她散,低聲道:“二夫人,有人喜歡yù蘭花,有人就偏偏喜歡yù簪花。四夫人喜歡內宅的事,你說瞭,她也不明白。”

二夫人淡淡地笑瞭笑,沒有做聲。

結香松瞭口氣,服侍她歇下,幫著掖瞭被角,熄瞭燈才輕手輕腳地走瞭出去。

夜色籠罩的寂靜屋子裡響起長長地一聲嘆息:“她用不著管這些,自然有人幫她管……說起來,她也是個有福的”

十一娘回屋讓琥珀從箱底找瞭幾方構思巧妙的帕子:“送到威北侯府去?看看威北侯在傢不在傢?”

聽徐令宜說,林傢的賜田也不少。如果是關於收賜田的事,林傢不可能穩坐釣魚臺

琥珀很快就折瞭回來:“林侯爺在傢裡林夫人說謝謝您,林侯爺正為收賜田的事著急上火,等過兩天,她再來看您。”

十一娘點瞭點頭,坐在屋裡沉思。

這麼說來,徐令宜進宮與收賜田的事沒什麼關系瞭?既然如此,又怎麼留在宮裡過夜瞭?

她睡瞭個囫圇睡,翌日張開眼睛就問:“侯爺可有信來?”

當值的冷香忙道:“侯爺昨就回來瞭,見夫人歇下瞭,怕吵著您瞭,就在外書房歇瞭。”

徐令宜最喜歡半夜把她吵睡,然後趁著她睡眼惺忪的時候為所yù為,還美其名曰地道:“你mímí糊糊的時候最好看”

十一娘愕然。

梳妝整齊,顧不得用早膳,就去瞭徐令宜的外書房。

從2oo5年至2o1o年的檔案,終於整理到瞭2oo9年,勝利在望……但這周末還是要加班……隻能一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