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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怒火(下)

“你們兩人現在就去給我向祖母寫一封保證書。

保證以後好好跟著先生讀書,再也不犯這樣的錯誤瞭!”十一娘嚴厲地望著徐嗣諄和徐嗣誡。

兩人乖乖點頭稱“是”轉身就要去書房寫保證書。

走到瞭門口,卻被十一娘叫住:“回來。我還有話要問!”

兩個小傢夥立刻快步走到她面前,垂手待立,一副聽候處置的模樣。

十一娘就慢慢地喝瞭幾口茶,這才道:“這《寒窯記》的尺工譜很珍貴嗎?”

該說的都說瞭,該承擔的也要承擔才是。攘外必先安內。到時候還不上那尺工譜向王允解釋起來也很麻煩。

徐嗣諄顯得有些忑忑不安:“是本完整的《寒窯記》,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十一娘想瞭想,叫瞭竺香進來:“你現在就去趟弓弦胡同,讓舅爺無論如何幫著借本《寒窯記》的工尺譜,就說是我要急用。”翰林院的人很多都是票友,應該能找一本。

“母親!”徐嗣諄和徐嗣誡抬頭。兩人的眼睛因為激動而亮晶晶,璀璨如天邊的啟明星。

十一娘板瞭臉:“告訴你們,別以為這件事就這樣完瞭。從今天起,你們兩個人給我把《幼學》抄十遍,好好想想趙先生給你們講這本書的時候都講瞭些什麼……“……”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兩人已連連點頭,臉上有掩不住的喜悅。

“你們也不要高興得太早瞭。”十一娘依舊沉著臉,“借不借得到還是兩說。你們現在快去把保證書寫瞭”我們也好早點去給祖母陪個不是。”

再人齊齊應“是”嘴角含著笑地出瞭內室。

隔著簾子,十一娘聽到瞭徐嗣諄和徐嗣誡的輕微卻歡快的笑聲。

十一娘的嘴角也翹瞭起來。

她坐在內室等到兩個孩子的保證書。

碧螺幾個神色惶誠的輕手輕腳上點心。

謹哥兒坐在那裡,眼珠子直轉。按下心來吃瞭塊點心就再也坐不住瞭。

“娘”我去看哥哥們的保證書寫好瞭沒有!”說著,就溜下炕,一溜煙地跑瞭。

十一娘失笑。

繼而笑容漸漸褪去,思考起徐嗣誡的事來。

先這樣穩著吧!

再過兩個月就要過年瞭,到時候徐嗣誡拜瞭佟氏的牌位,有些事也就可以漸漸正視瞭。

想到這裡,她輕輕地嘆瞭口氣。

從前她總是護著他,有些該做的事她裝不知道的,大傢不好駁瞭她的面子,也就跟著裝聾作啞。現在需要開**待的時候反而不知道該怎樣說好。

好在徐令宜幫著出瞭個主意。

她心緒漸定”喝瞭幾口茶。

謹哥兒“蹬蹬蹬”地跑瞭進來。

“娘,娘,娘。”他爬上炕,摟著十一娘的脖子小聲地道,“我告訴您,四哥和五哥都不會寫保證書!”一副告密的小樣,“坐在那裡發愁呢!”

保證書“……,是她那今年代的玩意,讓徐嗣諄和徐嗣誡寫保證書,的確有點為難他們。不過,讓他們自己折騰去。這麼大瞭,什麼事都要大人出面”以後想丟手就不容易瞭。

十一娘笑著拍瞭拍兒子的小屁股:“去”找本書來”我們玩找字寶寶,。”

謹哥兒高興起來,大聲說瞭句“好”下炕找瞭本《幼學》來,窩到母親懷裡坐下。

十一娘隨手翻瞭一頁”指瞭“荀氏兄弟,得八龍之佳譽”的“八”字。謹哥兒立刻指瞭下一句中“河東伯仲”有三鳳之美名”的“三”字,然後大聲念瞭出來。十一娘又指著“周公大義來親”中的“大”念瞭出來,謹哥兒就是指瞭“親”字念出來……兩人一路翻下去,認瞭三十幾個字,謹哥兒就有些坐不住瞭:“娘,我去看看哥哥們的保證書寫好瞭沒有?

他在十一娘懷裡挪來挪去的。

這樣認字畢竟有點枯燥,孩子又小,一般都坐不住。

“好啊!”十一娘笑著放下瞭書。

謹哥兒跑去瞭徐嗣諄的書房。不一會回來告訴十一娘:“四哥讓王樹去找趙先生瞭。讓他問趙先生,保證書怎麼寫!”

有壓力就有動力,徐嗣諄和徐嗣誡終於開始想辦法變通瞭。

十一娘笑著點頭,親瞭親兒子的小臉:“我們繼續玩找字寶寶?”

謹哥兒點頭。

母子倆又繼續往下認字。

直到快百初時候,謹哥兒玩厭瞭找字寶寶的遊戲,也玩厭瞭翻繩,丟沙包,跳百索,徐嗣諄和徐嗣誡這才姍姍來遲,交上瞭兩份語句勉強算得上通順的“保證書”。

道歉貴在誠意。嗯必太夫人也不會太追究。

十一娘帶著孩子們去瞭太夫人那裡。

太夫人看著保證書輕輕地嘆瞭口氣,隻說瞭句“以後再不可這樣瞭”就讓丫鬟們端瞭孩子們最喜歡吃的桂uā糖、核桃酥。徐嗣諄大松瞭口氣,幫謹哥兒挑芝麻多的核桃酥。徐嗣誡則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神色有些恍惚地坐在那裡吃著雪uā片,不像從前,就是一塊很普通的白面餿頭看上去都在吃著山珍海味般的笑瞇瞇,全神貫註。

十一娘在心裡暗暗嘆瞭口氣。

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他能因此而能認識到些什麼,那也是值得的。

想到uā廳還有一大堆的事,十一娘坐瞭一會就起身告辭。

太夫人留瞭幾個孩子承歡膝下。

等十一娘忙完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

因為示下太晚,管事媽媽都沒顧得上吃飯,急著把今天該做的事做完。徐府內院燈火通明,丫鬟、婆子走路都行色匆匆。徐令宜看著有點奇怪。十一娘做事一向麻利怎友到這個時候內院的人還在忙。

身邊的小廝燈uā察顏觀色,忙低聲道:“夫人下午百初過後才開始示下,媽媽們都趕著把東西清理好瞭明天好禦彩。”

夫人越過侯爺把外院管事打瞭的事早就傳遍瞭闔府上下。這畢竟是件僭越之事。接下來會怎樣,誰也說不清楚。大傢的眼睛都盯著徐令宜和十一城燈uā的聲音因此不僅低沉而且還帶著幾份小心翼翼。

雖然為瞭謹哥兒的事發瞭頓脾氣,可十一娘並不是那種隨心所欲、因己之私而不碩大局的人。明明知道今天的事很多,怎麼會到瞭百時才給媽媽們指示?徐令宜更覺得奇怪。

待進瞭屋,看見十一娘正在吃飯。炕桌上隻擺瞭四、五個小碟,旁邊也沒有服侍的人,顯得有些冷清。

“侯爺怎麼這麼早就回來瞭?”她下炕服侍徐令宜更衣,“吃過飯沒有?七姐夫他們都走瞭?”

“吃過瞭。”徐令宜示意她繼續吃飯,讓秋雨喊瞭小丫鬟進來幫他更衣,“邵老太爺月底過七十大壽,仲然明天就要趕回去。朱安平和振興約瞭去金翰林傢拜訪“金翰林的一個門生剛升瞭泉州知府。我們就先散瞭。”一面說一面去瞭凈室待凈臉更衣出來,卻看見十一娘端著碗坐在那裡發呆。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來,露出個笑容:“侯爺要不要加一點!”

“不用瞭!”徐令宜坐到瞭炕沿邊,端起小丫鬟奉上的茶盅啜瞭一口“你自己用吧!”

十一娘“哦”瞭一聲,沒再說什麼,低瞭頭吃飯。

屋子裡一陣沉默。

徐令宜很是納悶。今天早上十一娘以雷霆手段處置瞭那些外院的管事,雖然事出有因,但畢竟有些不妥。以她的性情,遇見自己應該有一番解釋才是怎麼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又想到剛才一路走來看到的情景……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不成?徐令宜不由細細地打量十一娘。

纂兒有些松散有幾縷頭發不聽話地垂在她的腮旁垂著的眼瞼,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神色因此而顯得有些疲憊。

“十一娘!”他不由放輕瞭聲音,伸手幫她把落在腮旁的發絲捋在耳後“怎麼瞭?”

十一娘抬頭,眼神顯得有些迷茫昏黃的燈光下,有種柔弱之美。

“是不走出瞭什麼事?”徐令宜輕聲地道,“我看你很累的樣子!”

十一娘正在想今天發生的事。

又不是在傢裡唱戲,又不是跑出去偷偷的聽戲,徐嗣諄和徐嗣誡不過是在屋裡抄尺工譜,葛巾很快就把這件事告訴瞭太夫人。太夫人不僅立刻親自前往淡泊齋,而且把徐嗣諄和徐嗣誡兩人都訓斥瞭一頓,…葛巾怎麼會知道太夫人在註意這些呢?顯然是受瞭太夫人的叮囑“……而徐嗣諄雖然不排斥聽戲,卻也談不上喜歡。那太夫人註意的就不是徐嗣諄,而是徐嗣誡瞭…………這麼多年瞭,太夫人對徐嗣誡的到來隻當是多瞭雙筷子,談不上喜歡,卻也稱不上厭惡。平時賞易的時候都不會落下他的一份,但也沒有給予過多的關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太夫人的目光放在瞭徐嗣誡身上呢?是從那次三夫人長孫的滿月酒之後呢?還是從徐嗣誡陪著幾位夫人聽戲開始的呢?她帶著孩子們去賠禮,太夫人雖然輕描淡寫地揭過瞭,可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之後會不會找個其他的什麼借口處置徐嗣誡?

十一娘有點拿不定準。

猛地聽到徐令宜喊她,她抬起頭來,看見一雙盛滿關切的眸子。

隻顧想自己的事,把徐令宜給忘記瞭!

十一娘歉意地笑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