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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兄弟(中)

第四百八十一章兄弟(中)

貞姐兒見瞭,也起身告辭。

徐令宜對女兒卻很溫和,吩咐十一娘:“外面刮起瞭北風,你找件鬥篷給她披瞭。”

貞姐兒愣住。

十一娘就笑著應喏,拉著貞姐兒的手去內室。

“這件鬥篷怎樣?”望著有些發呆的貞姐兒,她把一件大紅刻絲鑲灰鼠皮的鬥篷披在瞭貞姐兒的確身上,“配您這件寶藍色素面杭綢小襖正好。”

感覺到鬥篷壓在身上的重量,貞姐兒才回過神來,她拉瞭十一娘的手,嘴角微翕,卻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眼角卻漸漸有水光閃爍。

十一娘能明白她的意思。輕輕地拍瞭拍她的手背:“你是女孩子,應該由母親管著,你爹爹縱然疼愛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好!”

貞姐兒重重地點瞭點頭,噙著淚水綻開一個愉悅的笑容來。

十一娘就掏瞭帕子給她擦著眼角,調侃道:“可別。讓你父親看見瞭,還以為我欺負你。我可要吃不瞭兜著走瞭!”

“不會!”貞姐兒抱著十一娘的胳膊,“爹爹最敬重母親。不會的。”

十一娘笑著將帕子塞到瞭她的手裡:“那你快把眼淚擦幹瞭。”又道,“今天你二哥回來,你爹爹想給他洗塵。你回去好好梳洗打扮打扮,去祖母那裡吃晚飯。打扮的大方得體,也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

貞姐兒點頭,披著十一娘給的鬥篷去給徐令宜行瞭禮,這才由小鸝服侍著回瞭屋。

徐令宜就對十一娘道:“貞姐兒那邊,邵傢又來催婚瞭嗎?我們遲遲不應,邵傢會不會覺得我們拿喬——以後對貞姐兒也不太好!”頗有擔心的樣子。

“允婚之前就說好瞭的。”十一娘笑道,“邵傢這樣,也是尊重徐傢,給貞姐兒體面。讓別人覺得這個媳婦得之不易。侯爺不用擔心。要真有什麼變故,會像王傢那樣,請瞭中間人跟我們說明白的。”

徐令宜覺得這完全是化簡單為復雜,道:“你們這些女人,什麼事都要弄得彎彎曲曲的。你既然知道這其中的門道,貞姐兒的事,就多留個心吧!用不著為些瑣事惹得親傢不高興。貞姐兒畢竟是嫁到別人傢去,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地過日子。我們就是再強,也不能事事都幫她出頭。”說到這裡,竟然十分的唏噓。

十一娘很能理解。

就好比丈母娘拼命對女婿好,也不過是想女婿能待自己的女兒好一些罷瞭。

盡管如此,她還是覺得徐令宜今天顯得有些多愁善感似的。

十一娘給徐令宜繼瞭杯熱茶,坐到瞭他的對面,身子微傾,低聲地道:“侯爺,可是出瞭什麼事?”

徐令宜抬頭,就看見十一娘關切的目光。

“沒什麼事!”他習慣性地答道。可話一出口,又覺得這樣說話有些敷衍。語氣略頓,“想起瞭諄哥兒!”

“諄哥兒?”十一娘奇道,“諄哥兒怎麼瞭?他這些日子我瞧著挺好的。趙先生佈置的功課都能認認真真、一絲不拘地完全,還知道領著誡哥玩,幫著看護謹哥兒……莫非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徐令宜搖頭:“翻過年,他就十歲瞭。按府裡的規矩,應該分院單過瞭。還這樣天天惦記著和弟弟玩,吹笛子,做花燈的,什麼時候才能長大。”說著,口氣裡有瞭幾分商量的味道,“我的意思,想明年開館的時候和趙先生說說。看能不能加些人事禮儀、文臣武職方面的功課。免得諄哥總這樣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整天隻知道玩。”

趙先生的功課就是從玩入手的吧!

不過,他是諄哥的先生,對諄哥的學習情況肯定是最清楚的。而且他有因材施教的本領,對諄哥的未來,多半也有自己的安排和見解。可面對徐令宜這個慣於發號施令的人,直接回絕顯然是個很不明智的舉動。

“侯爺說的有道理。”十一娘笑道,“這件事,是要好好和趙先生商量商量才是。”說完,口風一變,“不過,趙先生是讀書人,侯爺說話的時候,還是多多斟酌斟酌才是。大傢都是為瞭諄哥好,免得因此生出罅隙來。”

徐令宜點瞭點頭:“到時候我會看情況的。”

十一娘見話已經傳到瞭,時間也不早瞭,叫小丫鬟進來服侍梳洗,然後換瞭栗色皮襖出瞭內室。

“外面的風太大瞭。就讓謹哥兒在屋裡吧!”

徐令宜見她人清瘦,肌膚卻細膩如凝脂,又穿瞭栗色的皮襖,烏黑的發間並插瞭兩枚金鋼石的簪子,不僅不見單薄,反而有種雍容華貴。

“行啊!”他笑著站瞭起來,“要是受瞭風寒就不好瞭。”說著,卻走到她跟輕輕摟瞭她,“打扮好瞭!”

十一娘望著滿屋子低瞭頭的丫鬟,臉色一紅:“打扮好瞭!”

沒有像往常那樣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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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滿屋的孩子,太夫人眼角眉梢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照你說的的,二月底就能到瞭?”

“爹爹說過瞭元宵節就啟程。”徐嗣勤剛接到父親的來信,正稟給太夫人聽。他笑道,“我算著日子,應該能到。”

徐嗣儉忙補充瞭一句:“爹爹在信裡還說瞭,給大傢都帶瞭好些土特產。”

太夫人聽著笑起來:“陜西有什麼特產?不過是些大棗罷瞭!”

徐嗣勤陪著笑瞭笑,徐嗣儉卻跑到瞭太夫人的身邊:“祖母,不僅有大棗,還有藥材。黃薑、五味子、連翹、金銀花、天麻、杜仲都產。”

太夫人聽著呵呵地笑,拉瞭徐嗣儉的手:“我可長瞭見識。”心裡卻想著,就算是有這些藥材,到時候三兒媳的土特產隻怕也隻是大棗。念頭一閃而過,笑容更盛瞭。她老人傢微微頜首,吩咐杜媽媽:“記住瞭,到時候差人好好把老三住的院子打掃打掃。”

杜夫人笑著應喏。

太夫人的目光就轉到瞭剛剛進門的徐令宜和十一娘身上:“你們來,怎麼也不把謹哥兒帶過來?”

徐令宜忙笑道:“外面風大,怕他受瞭風寒。所以留在瞭傢裡。”

太夫人聽著,就頭對坐在她身邊的二夫人調侃著說瞭句:“這可真是‘遍插茱萸少一人’啊!”笑容到底淡瞭些。

二夫人抿瞭嘴笑,抬瞼朝著十一娘使瞭個眼色。

把孩子抱過來嗎?

十一娘正猶豫著,就聽見徐令宜道:“……這件事,你要自己拿主意。留在禦林軍,自然閑散很多。去瞭五城兵馬司,三教九流的,什麼事都要管。也不如在禦林軍那樣矜貴瞭!”

太夫人和二夫人一聽,都支著耳朵朝徐令宜兄弟望去。

“怎麼一回事?”太夫人更是面露焦灼。

“沒什麼事!”徐令寬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他沒有想到哥哥會在這種場合和他商討這件事。“前幾天,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和我們統領說,想從我們這邊要幾個人去。正好我在場。我們統領就問我,想不想去。”說著,看瞭徐令宜一眼,“去瞭就是指揮同知。我就回來和四哥商量,四哥讓我自己拿主意。”

太夫人聽瞭沒有做聲,面露沉思。

這涉及到徐令寬的前程。屋裡的人全都靜氣屏息地望著太夫人。

二夫人則看瞭太夫人一眼,低聲道:“娘,我看這事還是算瞭吧!現在局勢這樣動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五城兵馬司接觸的人太復雜,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卷進去。要是隻想著指揮同知的從三品。我看,等過些日子瞭,再到京衛謀個同知,也是一樣的。正如侯爺說的,身份還矜貴些。何況和那些拉炭、賣菜的人天天打交道。”

太夫人微微點頭,問坐在自己下首的五夫人:“你的意思呢?”

五夫人笑道:“我自然聽娘和二嫂的。”然後對徐令寬道,“傢裡又不少吃少穿的,五爺何必去那種地方。我聽人說,五城兵馬司的人常常敲詐那些做小買賣的百姓,五爺,你堂堂貴胄,豈能做出那種事來?要是不做,不免和同僚們生分。我看,還是在營衛好。”

徐令寬有些泄氣:“不過,去瞭五城兵馬司升遷快一點……”

“不過是正三品的都指揮使。”五夫人笑著瞥瞭徐令宜,“我們傢又不缺這個!”

徐令寬見瞭恍然大悟。有些愧疚地看瞭徐令宜一眼:“是我想糊塗瞭。我明天就去回瞭統領。”

太夫人滿意地點頭,欣慰望瞭五夫人一眼,語重心長地叮囑徐令寬:“妻好一半福。你是有福氣的人。要知道惜福。”

徐令寬有些不好意思地“嗯”瞭一聲,抬瞭瞼看丹陽,笑得有些傻。

太夫人很是高興,挪著身子要下炕:“好瞭,好瞭,時候不早瞭,天又冷,用瞭膳你們也好各自散瞭。”

二夫人忙起身扶瞭太夫人,玉版幾個蹲***去服侍太夫人穿瞭鞋,兒子、媳婦、孫子、孫女、丫鬟婆子簇擁著往東次間去。

沒誰再問起謹哥兒的事。

徐嗣諭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走在最後的十一娘則斜睇瞭一眼身邊神色肅然的徐令宜。

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嬌媚動人地瞥過來,讓徐令宜心中怦然一跳,半晌才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