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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婚事(中)

“許是我們早上送瞭人參去,大姑奶奶還禮來瞭。”許媽媽安撫著大太太,親自去迎瞭陶媽媽進來。

陶媽媽果然帶瞭幾匣子點心來,笑著給大太太問安:“說謝謝大太太的人參。”

許媽媽接瞭匣子,有意回避,去瞭東次間放點心。

陶媽媽趁機對大太太低聲道:“夫人說,薑桂的夫人今一早已經回瞭燕京,讓你明天帶瞭小姐們去護國寺上炷香。”

是要相看吧?

大太太對自己幾個庶女的相貌很有信心,她點頭:“知道瞭!”

陶媽媽目的達到瞭,閑聊瞭兩句就起身告辭:“……這兩天夫人身邊的事多。”

大太太自然能理解,沒有留她,賞瞭二十兩銀子,讓許媽媽送她出瞭門。待許媽媽回來,又吩咐她:“明天我帶瞭三位小姐去護國寺上香,你去跟大*奶說一聲。”

許媽媽應聲而去。

來回話的時候直笑:“……大爺那個同窗可真有意思。聽說我們明要去護國寺上午,很熱心的說要跟著一起去。還說,在我們傢蹭瞭這些日子的飯,別的忙幫上不,可帶個路,認個方向卻是綽綽有餘。”

大太太聽著笑起來:“這倒是個殷勤的。莫不是吃人的嘴短?”

“那位錢公子長的倒是儀表堂堂的。”許媽媽就笑道,“就是一雙眼睛太靈活瞭些,沒我們興哥穩重。”

兩人閑聊瞭幾句,依舊坐下來算帳。

那邊徐府的太夫人剛落座,手裡端著的茶還沒來得及啜上一口,徐令宜就來瞭。

太夫人看瞭看自己手中的茶,又看瞭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兒子,忍不住笑道:“好多年沒看到你這樣急瞭。”

徐令宜微微一笑。

太夫人就吩咐身邊的人:“我有話跟侯爺說!”

丫鬟們曲膝應“是”,魚貫著退瞭下去。

太夫人就打趣兒子:“你不是說薑傢要是今天一早沒有準信來,就別提結親之事瞭嗎?怎麼?怎麼?怕我把事情辦砸瞭?”

“看您說的。”徐令宜笑道,“黃夫人是您自小玩到大的姊妹,您有什麼話也愛跟她說,傢裡的情況她也熟,所以才請瞭她出面為諄哥的事走走過場。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是看您這個時候回來瞭,特意過來看看。”

“算你還有點孝心。”太夫人聽著微微點頭,“黃夫人是留我下午在那裡抹牌來著,可我心裡有事,就回來瞭。”

徐令宜微怔,仔細地打量母親的神色:“出瞭什麼事?”

“你猜,我在永昌侯府遇到誰瞭?”太夫人微笑著望著兒子。

徐令宜略略思忖片刻,遲疑道:“難道是遇到瞭薑傢的人?”

太夫人表情失望:“你這孩子,真是……也太耿直瞭些!就不能讓我高興高興?”

徐令宜卻是眼睛一亮:“這樣說來,您在永昌侯府真的見到瞭薑傢的人?薑傢派誰去見的您?是薑夫人還是管事的媽媽?”

“都不是。”太夫人搖頭,“是薑傢一位姓陸的清客。”

徐令宜眼中就露出瞭欣賞之色:“沒想到,這個薑柏竟然有這樣的手段。”

不直接托人給自己遞音,反而讓門下謀士借太夫人去永昌侯府之際拜訪太夫人。一來表達瞭他對這樁婚事的重視;二來借此機會告訴自己,我們薑傢是有實力和徐傢一較高低的。

不過,既然擺出瞭這種勢均力敵的陣勢,那就是想談條件瞭!

他笑容愉悅。

有這樣一個盟友,怎能不讓人高興!

“薑傢來人怎麼說?”

太夫人見兒子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忍不住潑他的冷水:“那位陸先生說瞭,雖然薑柏很希望和我們傢結下這門親事,但他畢竟是做伯父的,還需要和薑松商量。”

“那是自然。”徐令宜不以為意,“薑傢這幾年遠離中樞,能窺視朝中局勢的怕隻有薑柏一人。他提出與我們傢聯姻,肯定會在薑傢內部掀起軒然大*,自然得給時間他周旋一番。還有薑松,當年掛印而去,肯定是對朝廷有所不滿,現在讓他把女兒嫁到我們傢來,隻怕也不會是件簡單的事。不過,總得來說,薑柏的反應我很滿意。至少向我們表瞭一個態。至於成不成,那就看他的本事瞭。他能說服薑傢的人,我自然樂見其成;他要是不能說服薑傢的人,我也給瞭他機會。”

他侃侃而談,語氣溫和,神色平靜,眉宇間透著那種胸有成竹的鎮定從容,讓太夫人不由嘆瞭口氣:“薑傢怎麼會想到與你謀皮?”

徐令宜微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娘,您把薑傢看得太阿正。您可別忘瞭,薑傢是靠什麼起的傢?所謂的帝師,說白瞭,就是權臣。要不是薑柏在掌院學士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四年挪不瞭地方,要不是皇上的七位皇子中有三位是皇後娘娘誕育,薑柏又怎會下決心奮起一搏?”

“我知道。”太夫人正色地道,“我是在想,薑傢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這次與我們傢聯姻,以後不免會被貼上後黨的條子。薑傢付出瞭這樣大的代價,到時候隻怕所求甚巨,隻怕我們負擔不起!”

“有什麼負擔不起的!”徐令宜笑,“想再做帝師?如今皇上有七子,誰知道花落誰傢?就算我想,他也不敢。想入內閣?就憑他對待諄哥婚事上所表現的果敢,足以匹配。我就是推薦他,也不付朝廷社稷!”

一席話說的太夫人忍俊不住:“照這樣看來,薑柏倒是做瞭樁賠本的買賣。

“那也不見得。”徐令宜笑道,“先帝晚年喜歡臣子們謅媚逢迎,他是薑傢子弟,怎能做出這種事來。所以每次先帝詔見,他就反其道而行之,板瞭臉給先帝講先賢之事。時間一長,人人都知道薑柏乃直言敢諫的正人君子。所以皇上登基後,他雖想奉承聖意,奈何賢名在外……和我們傢結親,等於是得到瞭一個既不傷顏面,又可以改變的機會。以他的能力,飛黃騰達指日可待。相比之下,到是我們賠瞭。”

太夫人聽著搖頭:“你們這些男人,樣樣都算到瞭!就是沒有算到身邊人的傷心!”

徐令宜一怔。

“我去永昌侯府之前,去看瞭元娘。”太夫人語氣悵然,“她總歸是諄哥的母親。我想,這件事還是要跟她說說……”

“娘,”徐令宜很無禮地打斷瞭太夫人的話,“您怎麼能和她說這些。她的性格您難道還不知道。從來隻有自己沒有別人……”話音剛落,又覺得自己失言,眉宇間閃過懊惱之色,質問母親,“您告訴她我的意思瞭?”

“沒有!”太夫人看著兒子發脾氣,有些不高興,“我就是試瞭試她,看能不能讓她改變主意。”

徐令宜見母親臉色不虞,知道自己行事不妥,忙笑道轉移瞭話題:“娘,黃夫人雖然與您交好,可我們這樣麻煩人傢,該講的禮節還是要講到。您看這樣行不行?哪天問問黃夫人,說山東那邊的都轉運鹽使司有個鹽倉大使的缺,雖沒有入流,可鹽倉出入都由大使檢驗,是個肥缺。看他們傢有沒有適合的人,我跟吏部說一聲。”

“你這是典型的打個巴掌給個棗。”太夫人聽著笑瞭起來,“你放心好瞭,黃夫人不會出去亂說的。不過,你有這番心,我還是把你的話帶動。”說著,又正色道,“你既然有這能力,為什麼不給您嶽父謀個差事。說起來,羅傢當年對我們也是有恩的。何況大傢都是親戚,讓人說起來總是不好聽。”

徐令宜不由皺瞭眉頭:“娘,這件事您別管。我心裡有數。”

“你是怕元娘又有什麼主意,你好拿這件事和她談條件吧?”太夫人直言不諱地道,“你們兩人玩什麼花槍我不管,可親傢老爺的事你不能亂來。要是你不出面,我出面!”一副徐令宜不答應就不罷休的口氣。

“有些事您不知道。”徐令宜頗有些無奈,“皇上采納陳閣老的建議,準備實行新的茶稅。嶽父又是一直反對陳閣老的茶稅法……這也是皇上的意思。等過段時間,我會再跟皇上提的。你可別再摻合進去瞭。”

“那這話你跟親傢老爺說瞭沒有?”這樣的結果太夫人很是意外,再看兒子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她不由道,“你還是給親傢老爺透個底吧。他心裡有數,以後也知道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瞭。”

“我怎麼沒說。”徐令宜道,“嶽父反而給我舉瞭一大堆的例子,說陳閣老之法如何不可行,如何勞民傷財……我又不能往深裡說,隻好暫時先這樣瞭。”

“那你把這話跟元娘說說。”太夫人思忖道,“讓元娘勸勸親傢老爺——他們是父女,總比你好說話。”

“這有什麼好說的。”徐令宜不以為然,“說不定她還以為這是我不想幫她父親的推托之詞呢!政見不同的多的是瞭,難道政見不同就不能做官瞭。分明是我要面子沒有盡心盡力求人。要不然,堂堂一個國舅爺,怎麼連這點事都辦不到!”話說到最後,已語帶嘲諷。

太夫人聽著眼神一沉,欲言又止,最後搖瞭搖頭,化做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