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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趙壘設局

聽訓話的時間不長,不過等候訓話的時間不短,直到許半夏和其他等候訓話的相關人等不耐,拍瞭桌子,主管副縣長才姍姍來遲。今天找的都是些大戶,而大戶之為大戶,都與政府某些領導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這個副縣長,許半夏就很熟悉,吃過她飯,受過她禮,估計其他人與副縣長的關系也不會遠。所以雖然副縣長把政策講得危險無比,大傢都隻是嘴上敷衍,沒一個當真往心裡去。走個過場,大傢各自表一下不可能做到的決心,便草草散夥。倒是在縣府門外停車場上互相觀摩交流座駕花去不少時間。

這麼一拖一拉,早上便無與趙壘交流的時間,許半夏和趙壘商量一下,決定直接就去伍建設的中午飯局。趙壘早到,許半夏進去停車場就看見自己的寶馬X5雄赳赳地屹立於眾轎車之林,非常拉風。看手表,十一點半都不到,許半夏都快很小人地懷疑,趙壘是不是睡過頭沒吃上早飯,所以午飯那麼積極。

被小姐領進一間包廂,果然見趙壘孤零零地坐著翻看什麼,見許半夏進來,就笑道:“還好你來瞭,否則我得假模假樣背誦自己寫的資料瞭。胖子,這是給你的,你不如現在就初步翻一翻。”

許半夏猶豫瞭一下,與趙壘隔著一張椅子坐下,接過資料翻看,才第一頁幾行下來,就笑道:“你幫我想的三個項目,我起碼想到過兩個。可惜都是因為資金不足,不敢再考慮下去。不過,這會兒開始,應該可以實施瞭。我可以先從設備價格不高的外圍做起,再發展核心設備。我還是專心看看我沒有考慮到的第三條吧。”

趙壘很神秘地一笑,道:“我建議你還是一頁一頁地翻,不過我這份資料時間上還是做得保守瞭一點,沒想到你半年不到的時間裡,資金實力會強上那麼多。看來,我原本幫你設定的設備安裝周期可能還可以大大縮短。反正,給你做參考吧。”

許半夏正想說什麼,聽見門口有人放肆大笑著進來。許半夏心裡一動,忙對趙壘道:“趙總,昨晚說好,今天下午和晚上全留給我答疑的,不能改變主意啊。”

趙壘微笑道:“我什麼時候成出爾反爾的人瞭?你放心吧,再說晚上還有重頭戲,連喝醉都不會。”

趙壘正說著,包廂門幾乎是被撞開,兩個人推推搡搡地進來,正是秦方平與郭啟東。兩人吵鬧不為別的,隻因為郭啟東要搶秦方平手上的幾本雜志。許半夏早在聽他們在走廊吵鬧的時候心裡已經瞭然,此刻自然是當傻瓜一樣地看著他們兩個你爭我奪而瞭然地笑。不過秦方平肌肉發達,身強力壯,瘦高的郭啟東不是對手,但郭啟東顯然沒有罷手的意思。趙壘提高聲音問瞭一句:“搶什麼?什麼雜志這麼好看?”

郭啟東看瞭許半夏一眼,心裡猶豫著要不要說,秦方平已經開口:“趙總先來瞭啊,都沒看見,對不起。還不是幾本《花花公子》,還有碟片,阿騎送我幾本看看,郭總非要跟我搶。”許半夏早就知道,自從趙壘重新得勢後,秦方平早就做出不少上門道歉賠罪之類的動作,平日裡對郭啟東也巴結得很,活脫一個小人。不過相信趙壘經此一役,對待這種小人應有免疫力。秦方平見許半夏在座,笑道:“阿騎還說是許總給他從外面帶進來的,郭總你想要,不會直接跟許總講?”

許半夏隻是笑,不說。這又不是什麼大事,還不是怕阿騎在野貓懷孕期間行差踏錯,毀瞭前程,這才在出國的時候買兩本回來給他解悶。不過當著趙壘的面說出來就不很方便瞭。

郭啟東對許半夏總是記恨,當然不會願意向許半夏要,卻把箭頭指向趙壘:“壘子,你常去國外,什麼時候回來給我帶幾本,別讓小秦得意瞭去。”

趙壘笑道:“胖子是女的,帶這種雜志進來沒人查,海關對我們這種男人查得很嚴,查出來的話,現場很難堪的。”

許半夏笑著給趙壘打圓場,“阿騎騙你們呢,什麼我帶進來的,我現在回傢時間都沒有,哪裡有機會出國。還不是他做瞭幾單進口廢紙運輸生意,人傢倉庫與他關系好,把揀出來的《花花公子》送他玩,你們還當真瞭。又不是什麼要緊東西,郭總喜歡的話,叫阿騎下回再問人要幾本來不就得瞭。”

秦方平聽瞭笑道:“這個阿騎,就這麼騙我。好吧,郭總,給你看一頓飯的時間,看完還給我。我自己才拿到手呢。”

郭啟東聞言立刻搶瞭過去翻看,許半夏笑著揶揄道:“郭總,其實上網看不就得瞭?小電影都有,這種雜志算什麼。是不是郭總不大上網?”

郭啟東心裡一陣尷尬,不過還是強掩著笑道:“我上網哪裡有時間看這些,每天隻在阿裡巴巴什麼的轉轉,胖子你該不會常看小電影?”

許半夏笑道:“你什麼時候把電郵地址給我,我發網址給你。隻是有些地址得用代理才可以,不知道你會不會。還是什麼時候跟阿騎說一聲吧,反而方便。”郭啟東自從重新掌權後,因為犯的事已經發作,是以也可以不受許半夏威脅,與阿騎沒瞭業務。他是不可能找上童驍騎的,而許半夏也不想讓他繼續逍遙下去。這些話,不過是飯桌上白說說。

趙壘看著許半夏隻會笑,哪有女人傢說起這種事來還想占男人上風的。而郭啟東則是“好啊好啊”地應著,卻沒寫他的郵箱地址,隻是翻看手頭的雜志。許半夏看著他那急切樣,心裡冷笑一聲。

因為已經有瞭別人在場,許半夏也就不再看那資料,好好收起來,放進她的大包裡。幾句寒暄下來,伍建設也到。伍建設帶著幾個人,看上去比較實在,知識分子的樣子。大傢都起身認識寒暄,交換名片,許半夏這才知道,這幾個知識分子樣的人是省鋼的工程師。看樣子,趙壘知道伍建設會帶這幾個人來。寒暄後落座,許半夏很自然地坐在趙壘身邊。

伍建設坐下就道:“胖子,聽說賺得很好,回來也不說給我個電話,還要趙總聯系才肯出來吃飯,太不給我面子。”

許半夏忙諂媚地笑道:“哪敢啊,伍總,你倒是問問趙總看,我去機場接人,遇到趙總,一聽說你們要見面吃飯,我就積極申請加入瞭。還怕伍總看不起小的們,才死皮賴臉央著趙總出面幫我說話。我這番苦心伍總不知道也罷瞭,冤枉瞭我那是不行的。我連馮大哥都還沒見過呢。”

伍建設嘿嘿一笑,當然也不會把許半夏的話當真,不過場面上的人,誰都不會直著脖子真去追究誰對誰錯,反正什麼對自己有利,什麼就是對。這會兒伍建設知道許半夏實力大增,又兼有事要問,所以不會像以前那麼不把她放眼裡,不過也不會太把許半夏放眼裡,兩隻眼睛看著筷子上的套子,狀若無心地問許半夏:“胖子,你什麼時候給我打聽一下,你的那些材料在北方直接加工瞭給我的話,價格多少可以拿下?”

許半夏心說,這個你即使不問,我也早就替你搞清楚瞭,本來就準備今晚跟你談,可是你問瞭,我就要拿拿喬瞭,叫你欠我一個人情,氣短一下也是好的。於是笑嘻嘻地道:“行,我等下吃完飯就找那裡的朋友問一下,伍總是不是想瞭解一下那邊的加工費用?我想肯定是比這兒的便宜吧,那邊煤便宜,又是離原產地比較近,周轉資金比較少,財務費用要比這兒低很多。人工更別說,我看著那邊對《勞動法》不是很重視,加班和拖欠工資是常有的事。伍總如果要去那裡進貨的話,什麼時候與我說一聲,我替你安排。”

伍建設聽瞭臉上有點不自在,恨不得把一句“我會要你安排”扔過去,可又很知道不能不叫許半夏安排,因為自己最近初初接手鑫盛,雜務纏身,壓根兒沒時間去理會一些細節,現在的進貨都是從老客戶那裡要。上回聽秦方平說瞭許胖子那裡的貨色價廉物美,他在面子與差價之間心裡鬥爭瞭很久,終於逐利之心占瞭上風,派瞭個業務員去北方瞭解市道,可是瞭解來的東西與秦方平所說很有不同,他清楚,別人沒摸到許半夏的道。所以今天才肯開口,沒想到許半夏一點沒有受寵若驚,還大剌剌地來一句“我替你安排”,真以為她幾塊錢拿下來就是老大瞭嗎?可是又不能不叫許半夏“安排”,隻得淡淡地用命令手下的口氣道:“好吧,你給我報個詳細價格過來,我要那裡的加工費和原材料價。我等下叫秘書給你發傳真。”

許半夏心想:廢話,原材料價怎麼可以給你,給你瞭我喝西北風去?不過臉上則是若無其事地笑道:“好的,我吃完飯就回公司看去。晚上裘總兒子婚禮上拿給你。”

伍建設對此也沒吱聲,隻是很簡單地“嗯”瞭一聲,便終於抬起眼,看著趙壘很客氣地道:“一直想要好好感謝一下趙總,趙總老是不給我機會,等下讓我好好敬你幾杯。今天請瞭省鋼的工程師過來,正好請趙總和幾位高工一起給我一些建議,看看我下一步該怎麼做。上個周末的時候,工程師已經去看瞭鑫盛的設備,都說設備沒什麼大問題,主要還是調試維護保養和配套沒有跟上。趙總你對那裡熟,你看看是不是這些問題?”

趙壘微笑道:“這些還不是最大問題。現在的鑫盛最大的問題是產品太低級,原因是沒有把後道設備開起來。當然我知道,後道設備的技術要求更高,他們原來的技術隊伍不強,開不起來也是對的,伍總接手後,要是能把後道工序做足瞭,你的產品可以好好上一個檔次,成本沒添多少,價格和市場可要好看得多。”

許半夏憑印象想瞭想,後道設備是些什麼?有瞭,好像都是些污染比較嚴重的,需要排出酸性含鐵離子廢水和粉塵污染。不知道鑫盛原本有沒有做環保評審,如果沒有的話,伍建設倒是要花點工夫打點瞭。不過既然是以前開動過,應該是拿到過環保評審的。不知道趙壘提出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有什麼用意在裡面,許半夏拭目以待。

隻聽其中一個工程師道:“趙總說得沒錯的,後道工序不開動起來,做出來的產品相當於野雞部隊,價格上不去,這種產品做的人也多,競爭比較激烈。後道工序上去的話,隻要質量保證,產品就是正規軍瞭。我看那些設備不差,最多是馬達換功率大一號的就行。這一點,郭總應該是內行。”

郭啟東正滿心牽掛著那幾本雜志,有點心不在焉,聽到點名,抬頭見伍建設正一臉問詢地看著他,忙道:“這倒是真的,後道開起來,產品價格上去,就是所謂的技術附加值。不過那還需要有好的人去操作,有時候溫度什麼的控制不好,出來的就是廢品。不過伍總,我也隻是知道個大概,那些設備專業性太強,類似馬達要換大一號的問題我就看不出來,需要專傢指點瞭才行。”

那個工程師忙說:“郭總客氣瞭,郭總說得對,後道技術含量比價高,做得不好就廢。不像前道,土法上馬做出來的東西,即使是廢品,還是可以用用的。”

趙壘更是笑道:“伍總你算是撿到便宜瞭,同樣的設備,你問省鋼買的話,這些價格就拿不下來瞭。而且省鋼的設備還比較老舊。鑫盛的後道設備雖然幾乎是埋在廢品堆裡看不見,但擦拭擦拭,開動起來立即升值。”

郭啟東有點顧慮地道:“後道設備開動起來的話,污染會比較大。”說的時候,兩眼隻是看著趙壘。

許半夏忙笑道:“污染?我那個灘塗上不知被誰潑瞭廢機油,至今沒有查出來,我把那塊臟海塗填上塘渣廢物利用,他們照樣賣我好地塊的價。污染這東西,隻要把苦主擺平,政府機關才懶得理你,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混日子過的人,反正土地是稀缺資源,再污染也不會妨礙政府賣地。不用太擔心。上瞭再說,環保要有話說,到時再擺平。開工的時候一定要態度強硬一點,否則事事都要批要審,等真開工的時候,黃花菜都涼瞭。”忽然想到,伍建設買的鑫盛在異地,他在那裡不再是當地的地頭蛇,不知還能不能擺平當地人?要是擺不平的話,可就有得好看瞭。難道趙壘用的計策就是這個?

趙壘卻是笑道:“胖子你太大膽瞭點,做生產型企業與你做貿易不同,你做貿易大不瞭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而生產型企業設備廠房都搬不走,政府不抓這些老實和尚抓誰?出瞭事要處罰,一找就找得到,不付罰款就貼封條,讓你沒法生產,一般誰敢亂來。否則銀行怎麼不肯貸款給你貿易公司,對生產型企業又特別優惠呢?一樣的道理。”

伍建設端起剛剛滿上的酒杯,與個人碰瞭一下,隨即認真地對趙壘道:“環保這種東西是被逼上梁山瞭才做的事,哪個企業自覺過瞭?都是些知識分子在吵吵鬧鬧。我們小時候就跟著大人一起打六六粉敵敵畏,也沒見我們有誰短命,要說,農藥打得多瞭,蟲子會產生抗藥性,人還不是一樣?城裡人到農村喝點溪水會拉肚子,我們小時候喝田溝裡的水都沒事,都是各自抵抗力的問題。今天飯桌上也差不多,我和胖子是大老粗,我們最知道怎麼做。趙總你和阿郭兩個知識分子就想得太多。為什麼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就是因為你們這些秀才考慮太多,顧慮太多,失去機會。我知道你們幾個知識分子都嘴裡不說,心裡反對,沒關系,百花齊放,百傢爭鳴,哈哈。”

趙壘一邊跟著笑,一邊在心裡想,這個伍建設倒是一點都沒懷疑許半夏是知識分子之一,可見許半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能力超絕。

伍建設是個辦實事的人,幾杯酒下來,除瞭勸酒的幾句話,他幾乎沒多少廢話,事事圍繞鑫盛這個主題展開。關於設備,關於市場,就是不談環保。連許半夏都感受得到伍建設火一樣的幹勁。一頓飯下來,解決不少問題。看得出,省鋼幾個工程師被伍建設招呼得很好,言語非常坦率,知無不言,伍建設也是在話語間一直提出要他們加盟。不過這種引進特殊人才的事一般都要單獨與老板私下裡談的,伍建設與那幾個省鋼的工程師猶如一方在扭頭擺尾展示,一方在亮出麻將牌似的翡翠戒指引誘,各自心照不宣。

不過許半夏相信這筆生意肯定可以成交,因為看得出伍建設已經下瞭開動後道工序的打算,他迫切需要有省鋼這幾位有實際工作經驗的技術人員加盟。而省鋼近年一直體制僵化,生產每況愈下,職工的收入可想而知。伍建設本就是個為達目的肯下血本,甚至不擇手段的人,他花瞭那麼大筆錢購入鑫盛,不可能不存著讓鑫盛下金蛋的夢想。隻怕下大價錢引進幾個工程師才隻是第一步,真正啟動起來的時候,從省鋼大量挖熟練操作工都有可能。很多私企的機器都是這麼通過挖社會主義墻角啟動的。

飯後,趙壘跟著許半夏的車子後面,去許半夏的公司。許半夏這個老板千年不遇地到一次公司,差點引起轟動。才剛坐下,看許半夏關上門,趙壘就笑問許半夏:“胖子,你是不是想誤導伍建設污染環境,到時被政府責令停改?”

許半夏笑道:“我沒引誘,隻想探探他的口氣。伍建設在他傢附近搞污染,他上上下下擺得平,沒事。他辦廠那麼多日子以來,因為有原集體廠的底子,從來不用為污染問題操心,他肯定對污染這一塊重視不起來。果然他在鑫盛也胡來。”

趙壘看著許半夏笑道:“胖子,這還需要試探嗎?伍建設唯利是圖,他隻要看到開動後道設備的好處,鑫盛制造污染是必然的,那是他的本能。而跑關系掩住相關人員的嘴比上一套環保設備的成本低,你說他最終會怎麼做?所以你隻要坐等,不要過多插嘴。”

許半夏想瞭想,也對。趙壘順著伍建設的性子將他引到鑫盛,還愁唯利是圖的伍建設不亂來?早就在想趙壘應該不會那麼善罷甘休,看來趙壘原來早就設法請君入甕瞭。但有幾點不明白,她得問清楚:“可是,伍建設因此也引進大量對應的技術人員,鑫盛原來也一定有配套的環保設備,否則當初就不可能通過環保評審上馬。那些技術人員為自己的性命,也會要求開動環保設備。不過……難說得很,老板最大,再說污染最終還是傳到廠外,不是廠內,而且伍建設這個人又很強硬,那些技術人員最終會屈服都難說。”

趙壘笑道:“胖子,你沒有搞過實業,雖然看得不少,可是沒有真正搞過,終究不會知道其中關鍵。環保設備購置安裝的費用才隻是一次性投資,皺皺眉頭也就忍下瞭。可是環保設備如果啟動,每天就需流水一樣的運行費用瞭。那些運行費用得一五一十算進產品的成本中去,吞噬伍建設的利潤,你說他舍得這麼割肉嗎?我想在沒有外力壓制的前提下,他不會舍得,你隻要看看他的公司附近小河一片渾黃就知道他怎麼看待環保瞭。”

許半夏好好想瞭想,才不得不佩服地道:“你把伍建設吃透瞭。可是,我覺得引導伍建設開後道設備是把雙刃劍,這導致他必須引進尖端人才,使他的產品在市場獲得口碑,取得高價,站穩腳跟,不易撼動。同時,他可能會良心發現在工程師的要求下啟動環保設備。這些國企出來的規規矩矩的工程師,可能是不小的變數。”

趙壘微笑著拿眼睛看著許半夏,忽然說瞭句不相幹的話,“胖子,看你的眉眼,很像敦煌壁畫裡的隋唐女子,慈眉善目。”

許半夏心裡好好地亂跳瞭幾下,很快接口道:“你是不是還有下半句沒有說出來?我幫你說吧,是不是‘誰知伊心腸墨黑’。”

趙壘笑道:“多想瞭吧,我可沒那意思,我隻是看著你忽然有感而發。”隨即就轉瞭話題,“你說得不錯,這些工程師是最大的變數,但不是你說的那種變數,他們產生的變數比環境污染可能產生的變數都大。他們才是我力促伍建設開動後道設備的最主要原因,制造污染激化鑫盛與周邊的矛盾相較之下隻能放在第二位,我其實並不想看到鑫盛污染太大,太作孽。”

許半夏正被趙壘前面一句話搞得心頭鹿撞,沒想到趙壘話鋒一轉又回到原路上,她需要收回心神,好好回味一遍趙壘的話,才聽懂他講的是什麼。聽趙壘說到污染太大太作孽,不由想到自己在海塗幹的好事,一時一顆心給猛揪瞭一下,原來趙壘很不喜歡污染。但臉上還是笑嘻嘻地道:“別賣關子,說說你的原因。依照你的意思,難道那幾個工程師是定時炸彈?”

趙壘微笑道:“據可靠線報,省鋼因為效益不佳,上頭有換帥的決心。空降的一個大帥身份背景性格都酷似三國時的周瑜,可惜該人目前正在國外培訓,因此上頭一直捂著消息。這個人是高幹子弟,有後臺,不怕折騰;腦筋好用,知道革新;最主要一點,此人權欲重,他想以省鋼作為他展示自己的舞臺,為他謀取更高職位獲得實績傍身。毫無疑問,此人上臺的話,肯定會大刀闊斧地激活省鋼。”

許半夏見趙壘才說一半就戛然而止,知道他賣關子,此刻她許半夏要是再繼續要求趙壘說下去的話,就很沒種瞭,無論如何得自己想出來。瞑目少頃,許半夏立刻豁然開朗,“我明白瞭,此人上臺以後要人沒人,因為可以用的人都被伍建設挖走,以致無法順利施展抱負……”許半夏也學著趙壘說瞭一半,賣瞭關子,按下不說,“可是你又是怎麼得知的?”

趙壘明白許半夏已經瞭解瞭他的意圖,心裡歡喜,笑嘻嘻地道:“稟胖子,此人與我一個學校出身,不過以前隻是點頭之交。上半年他出國前特意挽人介紹與我認識,向我瞭解接手省鋼的前景,所以我才能事前得知。”

許半夏恍然大悟。趙壘,以他對伍建設性格的深刻瞭解,和對省鋼領導層變遷的事先瞭解,精心設計瞭這麼個復雜曲折的圈套。而他自己則是若無其事地置身事外,冷眼旁觀事態發展。手腕之高明,心機之深沉,耐心之良好,都堪稱絕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