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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是愛情是什麼 1

都說:為瞭所愛的女人,男人不怕翻山越嶺。那麼,如果有個男人為你跋山涉水而來,不是愛情,又能是什麼?

溫暖漫溢的房間裡,米佧規規矩矩地站在角落處。

這麼大個姑娘瞭還被罰站,她表示很憋屈。

米屹東安然地低頭喝茶,面上沒有異樣,隻是放下茶杯時用瞭力,令杯座、桌面碰出不算輕的聲響。然後,他緩慢開口:“聽說你的工作已經安排好瞭,哪兒啊?”

明知故問什麼的,米佧最害怕瞭。她心虛地垂下眼,沒敢接話。

米屹東將目光移過去,沉聲道:“問你話呢。”

米佧眼角下意識地跳瞭跳,微低著頭,囁嚅道:“陸軍醫院……”

米屹東以手掌拍桌面:“你還敢說!”

艾琳皺眉,素白的手覆在丈夫手背上拍瞭拍。

米屹東緩瞭緩,依然控制不住怒氣:“當初我希望你們姐妹倆哪怕一個選擇國際金融,畢業後也能到公司幫幫我。結果呢,你們一個差點和我脫離父女關系當瞭模特,一個又背著我進瞭陸軍醫院,還消失一個月跑去軍訓!幹什麼,集體造反嗎?”

被遷怒瞭,身為姐姐的米魚漫不經心地反駁:“我這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您就別提瞭吧。”

“是啊爸,她已經從良瞭……”等譚子越意識到口誤,小腿已經被妻子結結實實踢瞭一腳,臉上更是被嶽父遞過來的犀利刀光掃瞭幾下。揉揉太陽穴,他拿眼神掃向米佧,像是在說“都是你個小姨子惹的禍”。

米佧噘嘴,可憐兮兮地向媽媽求助。

艾琳遞給她一記安慰的眼神,又看向丈夫:“一份工作而已,你就由著她吧。”

米屹東沒好氣:“我怕再由著她連房蓋兒都給我掀瞭。”

艾琳微笑:“讓一個本該拿手術刀的人去公司上班才是掀房蓋呢。”

米屹東退瞭一步:“不去公司也行。可全市那麼多傢醫院,為什麼非得是陸軍醫院?”

米佧小聲嘟噥:“不都是醫院麼。”

“你還頂嘴!”轉頭看看妻子的臉色,米屹東把火燒到譚子越身上去瞭,“還有你!不是說讓她去陪米魚嗎,怎麼住去新兵營瞭?合起夥來騙我啊?”

當他願意下水麼,那是沒辦法的好吧。

一個多月前,通過瞭陸軍醫院面試的米佧興奮的像個小瘋子似的來找他串供,說是根據醫院規定要接受為期一個月的特殊訓練,纏著他幫忙打掩護。

米魚當時就不贊同:“就你的道行,真以為能瞞天過海?”

米佧很堅持:“我不過就是先斬後奏一下,等到木已成舟……”

“還敢先斬後奏?”米魚提醒她:“小心老米打折你腿。”

“你當模特也沒見他打你。”米佧不示弱:“都是女兒,不會隻欺負我吧?”

米魚白她一眼:“那可沒準,誰讓你是後媽生的。”

米佧聞言就怒瞭:“親媽生的瞭不起啊?”

為防米佧撲過去,譚子越適時拎住她衣領:“說正事呢小姨子,不帶急眼的。”

米佧孩子氣地把沙發上的靠墊踢到地上:“誰急眼啦,是她先說我的。”

見她氣鼓鼓的樣子,米魚就笑:“我說錯瞭?難道你不是我後媽生的?”

米佧揚聲:“我是你親爸生的!”又負氣的質問他:“你老婆欺負人你管不管啊?”

譚子越撫額。

米佧沒大沒小地拿抱枕砸他:“管不管管不管管不管?”

譚子越哭笑不得:“管管管,幫你打掩護還不行嘛。”

米佧頓時眉開眼笑,“大恩不言謝。”淘氣地朝米魚做瞭個鬼臉,樂顛顛地跑去換鞋。

譚子越起身:“等我送你。”

米佧揮手:“不用啦,耽誤你們生寶寶我於心不忍。”

譚子越嘖一聲:“瞧瞧這什麼孩子!”

就這樣,譚子越才不得不對嶽父大人說瞭謊。如今東窗事發,身為姐夫,他隻能把一切承擔下來,小心翼翼地對米屹東賠笑:“這事是我沒辦好。爸您消消火,要是實在不解氣就踹我兩腳。”

姐夫如此仗義,米佧感激地拱手作揖。

譚子越態度誠懇地向嶽父賠瞭一通不是,巧妙地把話題轉移到老人傢關註的事情上去:“爸,我有個朋友,國際金融和經濟法雙學士,要是您不反對,我安排他和佧佧見一面?”

見一面的意思當然就是相親。以米佧的智商還沒明白話題是怎麼從她的職業規劃扯到終身大事上去的,已經梗著小脖子拒絕:“不見!”

“你給我站好!”米屹東以眼神把她定住,轉向譚子越,“說來聽聽。”

得到鼓勵的譚子越繼續:“飛程集團少東程博文,大學畢業後出國瞭一年,上個月才回國,正準備接管……”

米佧聞言再次搶著發表意見:“商人不行,傢裡本身就是商人瞭,不能再找個善於算計的回來。你說呢爸爸?”

米屹東沒回答,聚緊眉心的表情卻是在斟酌。

譚子越咳瞭一聲:“高叔叔傢的立偉您有印象嗎?在讀博士,才三十出頭已經有幾個國傢專利的項目瞭……”

“做學問的不行,那樣的男人太清高,臉皮薄的男人成不瞭大事。是吧媽媽?”米佧悄無聲息地蹭到艾琳身邊,一臉無辜的小表情。

與丈夫對視一眼,艾琳點頭。

這回換米屹東臉色不好瞭,成瞭大事的他仿佛在反駁妻子“說誰臉皮厚呢”。

艾琳柔柔一笑,米屹東扭過臉表示不高興。

“那什麼……”譚子越快破功瞭,卻還硬著頭皮說下去,“昨天見大木,他一屬下的堂弟在陽光大廈的寫字樓工作,發展前景不錯……”

米佧歪著腦袋,鎖眉做萬分深沉狀:“白領也不行,遇到金融危機飯碗就砸瞭,我們傢不成扶貧大使啦?”

身為受罰的人,她哪兒來的言論自由?盯著米佧,米屹東總結性發言:“我可以暫且不追究你去陸軍醫院上班的事,前提是你給我把子越提及的人一一見瞭。”說完,就和妻子上樓休息瞭。

等老爸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米魚就憋不住笑出聲瞭。

“小姨子!”譚子越一巴掌拍在米佧腦門上,“害我是吧?”

離開老米的視線,米佧也復活瞭,她抓起米魚的手撲過去打:“你才害我呢!沒事亂介紹什麼男朋友!聽見沒有,讓我一一見,一一啊!我行情很差嗎很差嗎還是很差嗎?”

譚子越就笑:“你復讀機啊,復讀機啊,還是復讀機啊。”輕而易舉按住小姨子作惡的爪子,攬臂摟過米魚,“老婆我們回傢吧,再瘋下去估計我也快入院瞭。”

米佧跳過去打他:“小心我狂躁癥發作蟄你啊!”

回到房間,米佧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不禁猜想:老米之所以反對她去陸軍醫院上班,或許就是變相逼她相親,要不怎麼這麼輕易就過關瞭?且不知艾琳早就事先做瞭米屹東的工作,否則依米屹東的火爆脾氣沒準真扒她皮。

唉聲嘆氣間邢克壘發來一條短信,寥寥兩個字:“小妞?”

米佧正鬧心呢,一看是他就想起瞭下午那個吻,她憤怒地回復:“又幹什麼呀魂淡!”

米佧的脾氣性格,邢克壘還是瞭解幾分的,否則也不會在一次次耍過流氓之後,還沒被米佧列為拒絕往來戶。所以收到她火藥味十足的回復,哪怕身處部隊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猜到那張娃娃臉上此時正寫著“生人勿擾,熟人勿找”的字樣。

原本發信息隻是想確認一下經過先前那個吻她會不會和他鬧冷戰,既然一切正常,他大可以圓滿地滾開。然而從灰色西裝男話裡傳遞出的信息邢克壘不得不關註,所以明知會惹惱她,他還是死皮賴臉地回瞭條信息:“視察下你的生活!”

其實短信發出後米佧覺得罵救命恩人“魂淡”過分瞭,可看到邢克壘的回復,被氣出內傷的她忍不住把電話打瞭過去,不給邢克壘開口的機會她就連珠炮似的說:“你怎麼那麼討厭啊,根本就是練就瞭一身無敵不要臉神功!告訴你,我也是有權力發脾氣的,你不要太逼我瞭!”劈頭蓋臉說完,等瞭片刻,發現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不確定地問,“喂,討厭鬼你有沒有在聽啊?”

邢克壘當然是在聽的,然而他卻沒有像以往那樣調笑,率先透過話筒傳遞過來的是他有力的呼吸,然後是低沉醇厚的聲音。

米佧聽見他語調平穩地說:“我隻對你不要臉!”

簡簡單單的幾個音節,有種微妙的感覺。為自己的刻薄感到懊惱,米佧猶豫瞭下終於囁嚅瞭句:“我心情不好……”

邢克壘沉默瞭一下,似乎是隱隱嘆瞭口氣:“你爸收拾你瞭?”

米佧如實回答:“嗯,剛剛罰站來著。他反對我到陸軍醫院上班。”

邢克壘不解:“為什麼?”

“他一直反對我學醫,要不是我媽媽震得住他,我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就進碎紙機瞭。前段時間聽說導師推薦我去陸軍醫院他又不高興瞭,說如果我去就和我斷絕父女關系,我隻好和姐夫暗箱操作騙他。”

“斷絕父女關系這麼嚴重?邢克壘不禁問:“怎麼獨獨對陸軍醫院反應那麼強烈?”

米佧實話實說:“他不喜歡軍人。”

邢克壘擰眉:“我們怎麼得罪他老人傢瞭?”

米佧就把老米的原話轉述瞭:“他說當兵的是色狼,老母豬都看成雙眼皮,看見女孩子眼睛就不轉瞭,而且隻盯著人傢胸口……”

“停!”邢克壘一口水噴在軍用地圖上,“誰跟你說的啊?我怎麼沒見過長雙眼皮的老母豬?就算當兵的盯人胸口看,那也是有原因的。射擊訓練是用‘胸環靶’瞄準胸部,久而久之,看人無意識就看人傢的胸瞭。所以說,槍法是怎麼練成的,色狼就是怎麼造就的!”

邢克壘覺得憋屈,心想老頭兒什麼邏輯,簡直為老不尊,居然灌輸小丫頭這種觀念,比他還不著調!組織瞭下語言,他嚴肅地糾正:“別聽他騙你啊。沒錯,部隊裡確實和尚多,可我們也是有原則有追求有深度的新時代和尚!請不要把我們想得那麼猥瑣,明白嗎?”邢克壘是要堅決地把老米所傳遞的不良思想給米佧扼殺在搖籃裡的。

米佧和米屹東的觀點不同,她對軍人的印象僅僅起源於上次被綁架。當時的處境很危險,米佧幾乎以為無法生還。可當切諾基拋錨被迫停下,當走投無路的司機對她動瞭殺機,身為軍人的邢克壘出現瞭。

車外大雨瓢潑,淋得半濕的邢克壘在拉開車門後向她伸出手,她冰涼的小手被他寬大的手掌握住的那一幕,溫暖瞭米佧很久。隨後那些因驚嚇而失眠的夜裡,也是那份體溫撫慰瞭她。這也是為什麼慶功宴後邢克壘酒後失態獲得原諒的原因。

但這些,米佧是不會告訴邢克壘的。

她搗亂似的回答:“不是太明白。”

“說通俗易懂點吧,就咱倆這情分,你不能對魅力四射的我有偏見,懂嗎?你懂瞭,別不承認。”邢克壘自問自答,隨後又批評,“還醫大的高材生呢,渾蛋這個詞就兩個字你寫錯一雙,丟不丟人!”

於是就這樣,米佧熊熊燃燒起來的小怒火輕易就被邢克壘的三言兩語澆熄瞭,如同武林高手發瞭十成功力,卻打在棉花上,一點成效都沒有。所以說,和邢克壘拼心理素質和嘴上功夫,米佧不是對手。

氣氛緩和後,邢克壘側面問瞭問她周末的行程安排,然後說:“小妞,我是認真的!你慎重考慮下我的提議,等新兵營的訓練完瞭,我們再細說從頭。”或許是怕米佧再次拒絕,也或者不想逼她太緊,他說完就和她道晚安瞭。

接下來幾天邢克壘既沒打電話也沒發信息來。米佧專心致志地做她的實習醫生,每天穿梭在病房和病人之間,忙得腳不沾地。還是總在食堂碰到邵宇寒,和他一起用餐時米佧卻在走神,她開始思考:他的認真該不該當真。

轉眼到瞭和邵宇寒約定去探望導師的這天。米佧出門時,看見一輛越野車停在不遠處。本以為是邢克壘,卻看見另一個人從車上下來,朝她招手。

大腦中搜索著來人的信息,米佧跑過去:“怎麼是你啊束參謀?你來這邊辦事嗎?這附近沒有部隊啊。”和束文波的相識也源於那場慶功宴。

與邢克壘的俊朗挺拔相比,束文波身上更多的是文質彬彬的書生氣質。見米佧還認識他,他微笑著開口:“壘子讓我來送你。”

米佧一愣:“誰?邢克壘嗎?”

束文波點頭:“新兵營那邊的訓練緊,他出不來,派我當護花使者。”

居然遙控指揮別人。米佧在心裡抱怨瞭邢克壘兩句:“不用麻煩瞭,我坐公車很方便。”

束文波拉開車門:“不麻煩,我正好要去那邊辦事,順路。走吧。”

人傢都說順路瞭,米佧也不好再拒絕,就上車瞭。

束文波素來話少,但可能是怕米佧不自在,倒是一路上都和她聊天。米佧這才知道,束文波和邢克壘是相交多年的好兄弟,一起上軍校,一起在電子對抗營摸爬滾打地訓練,一起被提拔為師部參謀,他們一靜一動,性格互補。

束文波對市區的路很熟,很快就把米佧送到瞭目的地。米佧正準備感謝他,小夏就從小區裡出來瞭。看見她,一身運動裝的女孩兒沒好氣:“沒事關什麼機啊?我打到傢裡,阿姨說你出門瞭,打給邵宇寒他又說你自己過來。搞什麼名堂,被部隊訓傻瞭啊,不知道搭順風車啊?”

米佧這才發現自己還沒有開手機,她邊開機邊撲過去抱住小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呀?怎麼我都不知道?”盡管被責備,還是高高興興的樣子。

小夏嫌棄地推她:“你知道的東西有限,我都不樂意鄙視你!”轉頭看見身穿軍裝的束文波,就問米佧,“誰啊那是,你男人?難怪不坐邵宇寒的車。等等,米佧你行啊,幾天不見居然背著我找瞭個男人?!”

“什麼呀,你別瞎說。”米佧抽手要打她,反被拍瞭一巴掌,她噘嘴:“不是和你說過上次救我的人是……”

“你那英勇的救命恩人?那我得表示表示。”小夏打斷她,迎向束文波,以目光打量瞭一番後本能地伸出手,做出一個握手的動作。

束文波待人接物向來客氣,見狀把手遞過去。小夏握住他的手,隨即握緊瞭誇張地上下搖動瞭兩下,很掏心掏肺地說:“危難之時還得是親人解放軍。同志,謝謝你!”顯然是把束文波錯認成邢克壘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