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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五章 指責、疑惑

和風習習,下人端上的冰鎮紅豆羹帶來絲絲沁人心脾的涼爽,詩會氣氛倒是愈發熱烈起來,在場都是文人才子,識得詩詞優劣,彼此手中也都有一兩首好的作品備著,這時候一一地拿出來,品評比較。先前的幾篇作品中,方文揚已經寫瞭一首頗為出風頭的,但隨後於少元一曲新詞出來,“誰挽汨羅千丈雪”,眾人都覺得又高瞭一籌,足可成為能流傳百年的佳作。

汴梁城中,每一年裡,都是會有幾首這樣的作品出現的,當然,有的是因為氣氛到瞭,捧將起來,有的則也是因為那詞作確實上佳。於少元最近在京城之中風頭連連,但名氣還是比不過左錫良、方文揚這些已經出名好幾年的大才子的,但正值春風得意之際,真有時來天地協同力之感,這妙手偶得的新詞放在誰眼中都是贊嘆連連,姬晚晴那邊笑著將詞作清唱出來,心中卻有幾分懊惱,這詞作比他先前給自己的端午詞還好,怎能就這樣當場拿出來,若是收著,說不定明天就能拿來與李師師打擂臺上。

汴梁一地,如今名氣最高的幾名詞人中,真正厲害的還是周邦彥,不過周美成如今再入仕途,寫詞一項上,也隻有與他私交頗深的李師師能夠拿得到瞭。若是他發揮良好,給李師師的乃是一首佳作,自己這邊或許拿於少元的這首詞,就能扛得住。

心中想是這樣想,但既然已經拿出來,眼下就已經沒有辦法。於少元對自己的詞作也是頗為得意,意氣風發地跟眾人謙虛一番,偶爾與姬晚晴眉目傳情,餘光之中更多看向的還是李師師。他這邊得意,那邊方文揚就未免有幾分失落。但整個詩會註意的焦點,終究還是在這幾位才子的身上。寧毅等人落瞭座,很快的也就在這種不被註意的氣氛裡找到瞭自己的歸屬,其樂融融地參與起來。

“拜見陸師,弟子於和中,兩年前曾在嶽山草廬聽陸師講《孟子》,受益匪淺。今日再見,請受弟子一拜……”

從側面穿過人群,於和中去到前方,倒是找到瞭曾經聽過課的一位老師。這前方幾位學識淵博者中,五位的名氣是最大的。如今雋文社的“墨公”秦墨文,薛公遠;因註解《孟子》而赫赫有名的陸明方;四處辦學,弟子滿天下的潘宏達;還有學識淵博,在國子監任司業的大學士嚴令中。於和中曾聽過陸明方講課,陸明方雖然不記得他,但此時自然也笑著好言以待,隨後又象征性地問問他的學業、如今的成就,鼓勵一番再著他到附近坐下。

這類詩會便是如此瞭,暢談交友,隨意抒發。彼此學問有高有低,也不會有多少人真的咄咄相逼。於和中的學問是不及在場這些人的,但平心而論,縱然有時候被別人看起來像是沾瞭師師的光,但大部分的情況下,他還是喜歡參與這類聚會的,隻要不出太多節外生枝的事情,置身其間,他也油然產生一種身為大文人、大才子,在過著這樣交友天下、精彩紛呈的生活的感覺。即便不能拿出幾首驚世駭俗的作品,參與聚會回去,與戶部衙門裡與他同級的刀筆小吏敘說一番,也是極有面子的。

先前還有些警惕姬晚晴那邊是不是會跟師師這邊起沖突,現在看來氣氛和睦,倒也不像瞭。轉過頭去,陳思豐正在那頭與幾個認識的人說話打招呼,長廊尾端,寧毅也正在與身旁的人言笑作談,看來也已經融入氣氛當中,未被多少人註視。師師到瞭前方,在眾人的談笑間看過瞭於少元的新詞,投以訝異的目光後,也不免為方文揚等人的詩詞作品贊上幾句。尋常且歡樂的詩會情景。

如果一切就這樣進行下去,想必在日後不短的一段時間裡,這次的詩會也會傳為一時佳話。這時候,於和中、陳思豐多少都已經放松瞭心中的警惕,師師心中稍稍有些奇怪,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會發生怎樣的事。詩會的參與者中,大部分還是純為聚會而來的,享受著這端午節前涼爽難得的上午時光,看著於少元等人的意氣風發,偶爾也笑著插上幾句,頗為開心。至於一些懷瞭看戲看熱鬧的心思而來的富貴子弟,首先也是在享受著詩會的氣氛。

人群之中,坐在寧毅身邊的,是一位名叫鄭愷清的年輕人,在傢鄉薄有才名,到京城也有兩三年的時間,於這個圈子熟瞭,混出些名堂來,縱然還不到於少元方文揚這等名聲,但詩會有人請,便是地位。原本倒隻是因為身邊人乃是李師師的好友,招呼一二,聊得幾句之後,倒是發現對方言辭得體、大方,氣度也頗為不錯,便開口談笑幾句,偶有詩稿傳來,也互相品評一番。

如此過得一陣子,鄭愷清稍微離開,再回來時,正要坐下與對方說上幾句有趣的事情,聽得側前方有人道:“這位可是江寧的寧立恒麼?”

鄭愷清見那人朝這邊望來,還不太清楚發生瞭什麼事,那人又補充道:“師師的那位朋友,莫非就是江寧‘一夜魚龍舞’的寧立恒?”

鄭愷清對於那“一夜魚龍舞”“明月幾時有”也是聽過的,這時候隻見身旁那人站起來,拱手笑瞭笑:“嗯,正是區區……”一時之間,他心中也不由得產生瞭詩會臥虎藏龍之感。

對於寧毅的幾首詞,雖然拿出來便能力壓全場,但沒經過時間的沉淀與升華,還不能到達一報名就能令所有人高山仰止的地步。哪怕青樓有唱,風靡一時,放在這邊,名氣也不可能到達周邦彥那種多年經營的高度。不多時,眾人將那幾首詞再拿出來,又有人說起寧毅是“江寧第一才子”的身份,給人的感覺,頂多也就是忽然發生這邊還坐瞭個或許能與於少元、方文揚相提並論的大人物,但幾句言談之間,寧毅言辭謙虛、舉止有禮,令不少人生出好感,也以為他暫時不欲出風頭或是還沒有好作品,也就隻是稍作註意,不可能因為幾首已經有年月的好詞就將全部的註意力都放到這邊來。

但就算如此,這位“師師的舊友”,多少也已經得到瞭註視。旁邊的鄭愷清便仔細註意瞭一下寧毅,期待著這邊會不會有什麼好作品出現,隻是隨後有好友喚他過去看一首詩詞,他過去之後,在人群中,隱約便聽得有人在說:“那傢夥不過沽名釣譽之輩……”詩會有圈子,旁人對他卻不設防,他稍稍註意瞭一下,隻聽得那是有一小部分人在說的,那寧立恒名氣有水分的問題。

“聽傳言說是一和尚吟的,他拿去換瞭名聲……”

“不是道士麼……”

“江寧那邊,早已被人揭穿瞭……”

“看他,這一年可是一點詩詞都沒有出來,誰聽說過他的新詞麼……”

“江寧第一才子,是曹冠吧……這個聽說隻是他自稱宣揚的……”

汴梁一地聚天下英才,江寧雖然是大城,但說起什麼“江寧第一才子”,在“天下”的范疇裡,又不算什麼瞭,眾人產生不瞭什麼敬畏,此時質疑一下,各種說法都有。鄭愷清聽瞭一些,回頭看去,有些疑惑:那個寧立恒,莫非真是個沽名釣譽的騙子?

一個這樣的詩會上,出現一個人是李師師的朋友,沒什麼才華,那沒什麼,大傢都不會有什麼感覺或是敵意。但出現一個人,沒什麼才華,卻表現得跟於少元、方文揚一樣厲害,得瞭名氣,那給人的又是另一種感覺瞭。而在此時,那邊也已經有人在詢問一些什麼,鄭愷清還未聽清楚,陡然間一個聲音暴喝起來,驚動瞭全場:“豎子!你可還記得老夫麼!”

……

事實上,絕大部分的時候,寧毅還是充滿瞭包容之心,願意與人為善的性格。參與這種社交場合,對他而言稱不上什麼負擔,他也願意在這樣的情況下看看這些文人的意氣風發、揮斥方遒。術業有專攻,能夠在自己的領域傾註心血的人,在他看來,都是值得尊敬的。

這樣的場合,無非也就是花花轎子人抬人,寧毅樂得偏居一隅。就算被人說出身份,抬出什麼“江寧第一才子”的身份,他也更願意給人以贊美,就算被人問及意見,對此時的許多詩詞,他都是持認同態度的。

這樣的情況下,那邊於和中與陳思豐其實也各自寫出瞭一首作品來,寧毅這邊各種應答大方得體,他的氣質頗好,就算不寫詩詞,也沒有什麼人表示不好。不久之後,有人將於少元第二首詞的稿子傳瞭過來,寧毅看瞭看,那是一首《念奴嬌》:

“楚湘舊俗,記包黍沈流,緬懷忠節。誰挽汨羅千丈雪,一洗些魂離別。贏得兒童,紅絲纏臂,佳話年年說。龍舟爭渡,搴旗捶鼓驕劣。誰念詞客風流,菖蒲桃柳,憶閨門鋪設。嚼徵含商陶雅興,爭似年時娛悅。青杏園林,一樽煮酒,當為澆淒切。南薰應解,把君愁袂吹裂。”

這詞作頗好,甚至幾位老人都有在說,單論此詞,便足可進得國子監。有人問道:“立恒覺得如何?”

寧毅便答:“果真是好詞。”

那邊才有人出聲:“立恒何不也做上一首,與於公子比比,誰高誰低。”

那出聲的乃是一名女子,寧毅抬頭看過去,卻是那位崇王府的周晴郡主,此時正笑著望過來。周佩早一日來拜訪他時,曾說過堂姐妹對她都不錯,吃飯時也順口提過這位郡主的名字,因此寧毅對她還是很有好感的。這時候她讓寧毅作詞,周圍的人附和幾句:“寧公子能做出‘一夜魚龍舞’那樣的詞作來,此時出手必是佳作。”

有人笑道:“真是期待,此次詩會將成佳話瞭。”

那邊於少元眼底便有些陰沉,也抬頭拱手笑道:“正要看看寧兄才華。也好向寧兄請益。”

寧毅搖頭笑道:“於兄高才,這念奴嬌實為上佳之作,在下一看,隻能甘拜下風,便不獻醜瞭。”

於少元這邊,正因為這首詞作可能被舉薦進國子監,對於寧毅,他是嚴陣以待的,此時聽得寧毅退讓,那是要將名氣讓給他瞭。他一時間還沒想好是見好就收還是逼過去,臉上倒是已經露出瞭笑容。也在這時,旁邊有人出聲道:“你便是寧立恒?”

寧毅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正是。”

那人又道:“你真是寧立恒?”

這兩句話,問得有些突兀,寧毅皺起眉頭,隻見前方那人已經拍案而起:“豎子!你可還記得老夫麼!”

前方那人須發皆張,正是雋文社薛公遠,寧毅此時自然也找到瞭印像,剛到汴梁的那天晚上,在礬樓門口指責他與雲竹,然後被他罵瞭的老人正是此人。他心中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暗罵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嘴上自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位老人傢,何出此言?”

“嘿,你倒是忘瞭,前幾日在礬樓門口,你與一女子在街上公然拉拉扯扯,惡形惡狀!斯文掃地!老夫指出此事,你竟口出惡言。老夫此時可認出你瞭!”

他這樣一說,眾皆嘩然。寧毅皺眉拱手:“老人傢記錯瞭吧?絕無此事,一定是搞錯瞭。”

這事情顯得有些突如其來。薛公遠言之鑿鑿,寧毅卻在片刻間表現得極為無辜,真誠無比。那邊師師是見到瞭這件事的,早先將寧毅叫來就已經記瞭起來,隻是那時候已經不好再讓寧毅離開,隻能在心裡期待薛公遠與寧毅的間隔會讓薛公遠認不出他。但這時候看見寧毅的表現,訝然之餘還是不由得捂嘴忍笑。這事情非常突兀,知道的人也不多,她倒也不會因此認為是姬晚晴等人的陰謀。

隻是在寧毅矢口否認之後,那薛公遠氣得再度拍瞭桌子:“豎子!你竟然還敢否認!方才他們對我說,你乃是沽名釣譽的騙子,老夫還有些不信。此時老夫認出瞭你,你竟然還敢裝作良善。老夫此時便能斷定,你這等孟浪無行之輩、不知悔改之徒,那什麼江寧才子的名聲,必是欺騙而來。今日乃是汴梁,不是江寧,老夫須讓你騙不得這名聲!”

他這邊說完,那邊大學士嚴令中卻是搖瞭搖頭:“薛公,此事尚未定論,還不好如此武斷。”

人群之中有人道:“我看他便是個騙子……”卻是與周晴走得很近的一名富貴公子。

這幾個聲音出來,其餘的人吵吵嚷嚷。師師坐在那兒,卻陡然間皺瞭皺眉頭,望瞭身邊的姬晚晴一眼。那邊寧毅也陡然將眉頭皺起來。

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

如果這件事情隻是因為薛公遠而起的意外,寧毅大概也隻能覺得是自己運氣不好,忽如其來的巧合,但眼下卻未必是這樣的情況瞭,看他們的說話,就在方才的那段時間裡,看來竟然已經有人跟前方那幾人都說瞭一遍寧毅的情況,人群之中,忽然爆出這麼多質疑者指責者,也並不符合事情發展的規律。

寧毅的那個什麼第一才子,放到汴梁來,或許因為流言,會出現質疑者,這個並不出奇。但是在這麼一段時間裡,變化成這個樣子,而且看起來跟薛公遠、嚴令中這些人轉達的,都是一面倒的認定寧毅沽名釣譽的說法,要說純粹是流言的自然發展,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他一時間警惕起來,在那邊,薛公遠拍著桌子,復述那天晚上礬樓發生的事情。嚴令中這類人還是持著保守的態度,讓薛公遠克制,給寧毅這邊一個辯白與證明的機會。人群裡有人說著寧毅這次果然沒有寫詩寫詞。

前方於少元拱瞭拱手,朗聲道:“在下倒是願意相信這位寧兄弟的。薛公、諸位,也不妨給他一個機會。寧兄弟,你在江寧被人稱為第一才子,在下這首《念奴嬌》,莫非真入不瞭寧兄弟法眼,激不起寧兄弟任何詩興麼?”

那邊姬晚晴盈盈起身:“小女子也覺得應該給寧公子一個機會,畢竟他也是師師姑娘帶過來的。諸位,總不好不給師師姑娘任何面子吧。”

她在此時,終於將寧毅與李師師拉在瞭一起,隻是自從方才開始,師師坐在那兒用小團扇擋住口唇,似乎一直在想著什麼,這時候望望周圍,又看看寧毅那邊,開口道:“諸位這樣,也太過咄咄逼人瞭。要說詩詞,寧大哥先前就已寫過一首,隻是那是他寫給傢中妻子的,師師答應瞭他不說出來。但不論寧大哥如何想的,諸位忽然這樣,似乎有些不好……”

她心中也已經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甚至於還在奇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另一方面,對於寧毅準備怎麼應對,她也有些不知道,話語說得有些猶豫。如果寧毅願意將那首《浣溪沙》公諸於眾,至少可以解掉這個質疑的局面,但寧毅肯不肯,又或者他若不肯用這首《浣溪沙》,當場想不出更好的詞作怎麼辦?這些都在她腦中轉。

隻是她先前說起寧毅作瞭一首詩詞,眾人或許還有些期待,這時候又說不好說出來,質疑的聲浪頓時便起來瞭。有人道:“師師姑娘對朋友很好,我們都知道,隻是這等情況下,還要為其遮掩,便不好瞭吧……”

又有人道:“什麼不肯說出來,師師姑娘若是隨便說一首,道是這人寫的,大傢莫非也信麼……”

人群之中畢竟還是有許多站在師師這邊的人:“你莫非不信師師姑娘說的話。”

這樣的言辭洶湧間,原本熱鬧的詩會陡然間變成瞭揪出一個騙子的審判會,倒是更顯得熱鬧瞭起來。不過師師與寧毅的目光掃過,也大概在心中歸納著哪些人是堅定的推波助瀾者,能夠稍稍分析事態的輪廓。人群之中,那些原本就打著看戲的主意過來的眾人知道戲份已經上場,看著站在這邊的寧毅,更加興奮起來。這樣的場合下,站在所有人的質疑裡當一個被審者,無論如何都是居於劣勢的,就連那邊師師的心中也有些忐忑,寧毅當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感受著棘手的事態,他笑著搖瞭搖頭。

“若我寫瞭詩詞,便能證明我的清白瞭?”

那邊薛公遠吼起來:“你也能寫詩!你莫要侮辱瞭詩!你幹什麼也掩蓋不瞭品行不端的事實……”

人群中有人道:“當然不是寫首詩就行,看那一夜魚龍舞,什麼江寧第一才子如此高才,至少也得蓋過於公子的念奴嬌才行吧!”

“若是比這念奴嬌還好,那該進國子監的,豈不是、是這寧公子……”

“他若寫得好,自然有這資格……”

“文章天成,我看,稍微及得上也就是瞭……”

這等情況下,最麻煩的也就是這吵吵嚷嚷,做到瞭一項也有第二項,大傢說的標準千變萬化,總是可以不認賬的。就是真正有才學的人,在這種千夫所指的情況下,也未必就能發揮好,日後傳出去,名聲還是得被毀掉。而在這樣的詩會上揪出一個大騙子,是何等驚艷的展開,大夥兒都是樂在其中、推波助瀾。那邊已經有人對師師道:“師師姑娘,你雖然心好,此事不必參與其中瞭吧,莫要被這騙子所欺才好。”

那邊陸明方道:“此言甚是,雖是好友,也不該在此時包庇縱容。和中,此人也是你的好友,你覺得如何?”

於和中對陸明方本就敬畏,這時候拱手道:“弟子……弟子與他也有許久未見,並不熟悉,若他……若他真是沽名釣譽之輩,弟子自當與其劃清界限。隻是……”他覺得這樣說也有些不好,想要說些什麼補充時,陸明方已經點瞭頭:“好,你下去吧。”

那邊李師師卻道:“我是相信寧大哥的。”

這等混亂的局面,眾人幾乎都已經散開,將站在那兒的寧毅突出來。同一時刻,通往這邊的一扇側門門邊,匆匆趕來的周佩已經在那兒著急地望向這邊,平復著呼吸。她知道此時就算跑出來也未必有什麼用,事情如此棘手,她此時都有些擔心寧毅能否解決。畢竟這時候就算真寫出一首好詩詞來,也未必能夠解決掉全部問題,寫瞭詩詞,他們還會考校其他,各種刁難都不會少,誰都不是全才,必然有不擅長的東西,跟著他們的步調走,到最後什麼面子都不會剩下,就算說出去,這樣被考校的人,多半也都是低人一等的。

也在此時,她聽見寧毅在那邊再度開瞭口。

“我這人脾氣很怪,你們想讓我寫,我就是不想寫。”他笑瞭笑,“我是很好奇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師師倒也不用將那詞拿出來……我若不寫,你們又能怎樣?”

他這回答,有些出乎意料的無賴,現在不證明,說出去名聲肯定會被毀。但對方現在態度擺得這麼光棍,站在那兒,氣勢上竟還死撐著沒有落下風,明顯是辜負一幫觀眾期待的。

前方五人當中,神情嚴肅的潘宏達明顯不喜歡寧毅這種態度,陰沉著臉,沉聲道:“今日我等以詩會友,卻不料會被這樣的事情攪局,但就論我方才聽聞之事,寧立恒,你今日若真沒有任何交代,我潘宏達向你保證,你今後在汴梁,莫說功名富貴你想都別想,我還要上報朝廷,讓你在汴梁寸步難行,甚至入罪下獄,你信不信!”

這幾人當中,潘宏達治學極嚴,脾氣不好大傢向來是知道的,隻是未曾料到他此時會說出這種話來,不過是詩會上被質疑,頂多身敗名裂也就罷瞭,怎麼可能還弄到入罪下獄。寧毅看瞭他一眼:“哦?什麼理由?”

一旁眾人其實也皺起瞭眉頭,覺得說得太過。師師抬起頭來有些訝然,姬晚晴皺眉道:“潘老,這話未免有些……”

“你知道什麼!”潘宏達看她一眼,“哼,你們可知,這人不僅是江寧才子,還是江寧康王府客卿,乃是康王府小王爺周君武與郡主周佩的老師!”

這話一說,眾皆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