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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夢難成,恨難平

“昭妃娘娘不見瞭。”顧問行前來回報的時候,康熙一下子並沒有聽明白。

“你說什麼?”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對上顧問行的眼睛。

“奴才早上安排娘娘出宮的時候一再叮囑,宮門落鎖前一定要趕回來。可是……直到現在,娘娘還沒回來。”顧問行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奴才不得矣,便命人去遏府打聽,誰承想……”

“怎麼?”康熙突然在心口湧起一絲不祥的感覺,千萬不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遏府總管說,昭妃娘娘並未回府。”顧問行心驚膽戰。

“你說什麼?”康熙騰的一下子站瞭起來。

他不敢相信,他也不能相信。

但是驚詫隻在一瞬間,他突然信瞭。想一想昨夜東珠送他的那方帕子,他忽然明白瞭。“她走瞭?”

顧問行沒聽清,他也不敢問,他隻是將自己的頭緊緊貼在地上,等候聖裁。

她走瞭。

她終究還是走瞭。

突然覺得心裡很難受,像是翻江倒海一般。

康熙下意識地緊咬著自己的唇,直到嘴裡有瞭一絲血腥之氣。他還從來沒有過這樣徹底的鬱悶與痛苦。她還是走瞭,無論自己怎樣做,那般地放縱她、偏寵她、想方設法地接近她、瞭解她,甚至他覺得自己已經開始喜歡她,而這種喜歡漸漸的,連妍姝在他心裡的形象都變淡瞭,可即便他做瞭那麼多,她還是走瞭。

他覺得很寒心。

她竟然用這樣的方式出走,竟然利用瞭他對她的憐惜與縱容,就這樣不告而別,永遠地逃離的他的世界?

“朕不許。”他從嘴裡擠出這三個字。

“皇上?”顧問行不知所措。

“去,叫上人,去遏府把遏必隆叫來。”康熙面無表情地吩咐著。

“萬歲爺,這個時辰傳喚輔臣入內,於禮不合。”顧問行硬著頭皮回奏,小心翼翼才把頭抬起來正對上康熙噴火的雙眸,又立即垂瞭下去連連叩頭,“奴才萬死,奴才萬死。”

“先把遏必隆傳來,再讓索額圖帶人將遏必隆府圍瞭。”康熙繼續吩咐。

“皇……皇上……”顧問行徹底崩潰,天子說的話他不敢不依,可是這兩道旨意,他也沒膽子往下去傳啊。

“叭”的一聲,禦碗狠狠摔在地上,湯水瓷片四濺。

“皇上。”春禧、秋榮、曹寅等人立即跪瞭一地。

“去,怎麼還不去?”康熙起身狠狠踢瞭一腳顧問行,“朕支使不動你瞭?”

顧問行苦著臉:“皇上,皇上,奴才……萬難啊。”

“好,好。”康熙高喊著,“曹寅,曹寅。”

“奴才在。”曹寅跪著向前爬瞭幾步。

“你敢不敢去?”康熙註視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心中閃過一絲猶豫,如果在這個時候連曹寅也不從命,自己又當如何?

“奴才遵旨。”曹寅沒有讓皇上失望。

“很好。”康熙點瞭點頭,“去,立即就去。”

“是。”曹寅答應得極為痛快,跪瞭安便立即向外走去,耳邊是忽忽的風聲,他全然不顧,如同即將奔赴戰場一樣,昂著頭向前走。

一直到瞭侍衛們輪值的班房,這才松瞭口氣,有條不紊地安排:“速去派人稟告索額圖大人,請他點齊人馬,在西華門外等我。”

“是。”侍衛們立即下去傳命。

曹寅靜靜地註視著大門口。他在等,從他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他內心的情緒。侍衛們不知道究竟發生瞭什麼事情,但是深夜召集所有當值侍衛集合,這還是許久以來的第一次,所以大傢都難免心情緊張。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瞭。

索額圖並沒有出現。

去傳話的侍衛回來瞭,他神情肅然地對曹寅說:“曹大人,奴才剛剛出宮還未到索府便被攔瞭下來,是慈寧宮的人,傳太皇太後的旨意命奴才不用去瞭。”

“知道瞭。”曹寅到此時,才真正地放下心來。所料的一點沒錯,太皇太後對於乾清宮,對於皇上身邊的事情是一時一刻都沒有放松過。

今兒的事,是誰告訴慈寧宮的呢?是顧問行?春禧?還是自己的親娘?曹寅不知道,但是他明白,皇上時時刻刻都在太皇太後的護佑之下,而皇上的旨意,如果沒有太皇太後的首肯,是根本傳不出宮去的。

即使如此,作為奴才,皇上的奴才,也要在皇上面前全瞭皇上的面子。

突然,曹寅心中覺得很是悲涼,他有些同情起高高在上的天子來瞭,他從來沒有像自己一樣跟親娘面前撒過嬌,也沒有被當成一個孩子被長輩親人真正寵愛過,大傢都敬著他,怕著他,也都防著他。

明裡暗裡一千雙眼睛看著他,一舉手一投足,都會被通知給太皇太後,這樣的生活究竟是福是悲呢?

乾清宮中,一片狼籍,能砸的都砸瞭。

一地碎片,兩個最尊貴的人仍在對峙著。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一件事情朕能自己做主?”康熙盡乎是在咆哮,而咆哮的對象正是他的祖母,“這又不是朝政,這是朕的傢事。難道朕的妃子丟瞭,朕都不能找人問一問嗎?”

“朕已經下瞭旨,老祖宗為什麼又叫人半道裡攔下?如此一來,朕的臉面何在?”

“老祖宗,這件事,朕一定要自己做主。”

…………

孝莊一直沒有理會康熙在憤怒之中的質問,讓他盡情發泄之後才緩緩開口:“你想做一件事,便要想到這件事的後果,這就跟下棋一樣,你不能隻看眼前這步,你要縱觀全局。”

“朕當然想到瞭後果。昭妃出走,遏府肯定知情,朕宣他來問問,難道還不行嗎?”康熙直接頂瞭回去。

“如果遏必隆說他不知情,反而找我們要人,皇帝預備如何行事?”孝莊問。

“他不說,朕就包圍遏府,朕就不信,她能踏踏實實地在外面躲一輩子。”康熙答道。

孝莊搖瞭搖頭:“皇帝啊,這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嗎?”

“沒那麼簡單,也沒有老祖宗想的這麼復雜。”康熙的情緒實在是糟透瞭。

“皇上的旨意,都是在皇上的假設中做出來的。可是皇上應當想一想,遏府當真知情嗎?昭妃當真是出走嗎?”孝莊的聲音悠然而淡漠,讓人聽來更加難以琢磨。

“老祖宗的意思是?”康熙緊皺著眉頭,十分不解。

“昭妃的失蹤,有很多種可能。當然,有一種最簡單,皇上也猜到瞭,便是昭妃出走,而遏府是知情的。但是皇上有沒有想過,還有其他的可能?”孝莊盯著康熙,有些痛心疾首,“如果是有人從中做梗,劫持瞭昭妃,那樣……又會是何種的局面?”

“劫持瞭昭妃?”康熙大愕。

“早就跟你說過,後宮連著朝堂,一舉一動都沒有小事。”孝莊嘆瞭口氣,“皇上好好想一想,前些日子長公主出宮回府途中遇險,突遭橫禍。外面的議論便沒有終止過,各種猜忌、各種推測直指內宮。如果昭妃此時失蹤,或是遇險,那麼遏府、鈕祜祿一族,甚至是整個鑲黃旗,會怎麼想?四輔臣當中,雖然是以索尼為首輔,但是實權都在鰲拜和遏必隆兩人手中,他二人又是一向共同進退。皇上仔細想想這裡面的利害吧!”

康熙怔住:“難道是有人故意要害昭妃,從而挑起四輔臣的爭鬥?”

“若隻是讓他們之間鬥,倒也罷瞭。”孝莊搖瞭搖頭,“怕是要將火引到宮裡,讓輔臣們連成一氣,來與咱們對決。”

“這怎麼可能?是誰在背後搗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康熙顯然難以置信。

“現在情勢混亂,皇上不宜草率,我們已經被動瞭,如今隻能靜觀其變,不宜主動出擊。”孝莊盯著康熙,“這一關,瑪嬤會同皇上一起去闖。”

“瑪嬤,真的如此嗎?那昭妃?”康熙仍存疑慮。

“希望她沒事。否則……”孝莊心事重重,很多事情她並不能全盤講給孫兒聽,那些陳年舊事壓的她這些日子以來夜不能寐,但是,她也必須緘默。

出瞭乾清宮,頂著夜色回到慈寧宮洗漱之後安置妥當,蘇麻喇姑這才開口:“果然是宮裡出的古怪,奴才細細地問瞭顧問行和守宮門的侍衛,今兒阿敦衙門裡車馬監派的人原是小太監得禮,可是得禮前晌被人發現暈在飼馬房裡,那麼趕車送昭妃出去的就不是得禮,聽守門侍衛說那個人雖拿著得禮的腰牌,但是臉黑黝黝的還有塊胎記。車馬監的總管說得禮長得可不是這副模樣。奴才又細細問瞭各處的總管,均說屬下沒有此人。”

“是咱們太大意瞭。”孝莊靠在枕上,用手指使勁揉著太陽穴,“那日穆庫什出瞭事,我就知道是有人要壞咱們的事,可是還沒來得及查出眉目,誰承想人傢緊接著又出招瞭。”

“格格,您說這後邊究竟是些什麼人?這樣作為的是什麼?”蘇麻喇姑給孝莊掖瞭掖被角,“難不成是坤寧宮?”

“坤寧宮?”孝莊想瞭想,“你怎麼想?”

“奴才也著實想不明白,這兩件事從行事手法上看,是既老到又狠決還十分出奇不意,若真是坤寧宮所為,那就太可怕瞭。不管是老公主殯天,還是昭妃失蹤,若說是為瞭爭寵,倒也說得通,畢竟在這些妃嬪當中,昭妃對坤寧宮最有威脅,這樣除瞭去,永絕後患不說,坤寧宮還沾不上半分幹系。可是想想,這招還真是太過狠毒瞭些,不僅在宮裡除瞭眼中釘,還讓咱們同遏府互相猜忌,四輔臣中失去瞭遏必隆與鰲拜的心,自然就要更加依賴索府。”蘇麻喇姑一臉寒色,“格格,咱們許久都沒有遇到這樣的窘境瞭。”

“也是許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瞭。”孝莊凝望著不遠處的宮燈,心事恍惚,“坤寧宮?真的是坤寧宮嗎?”

“看她雖少年老成,但應當不像是城府如此之深的人。”蘇麻喇姑忽然想起一件事,“隻是,今天午膳的時候,她特意賜食盒給賢貴人。想想昨天在宴席上是賢貴人讓她失瞭臉面,原以為她多少會給些顏色,沒承想反而向賢貴人示好。如此,心計也絕非一般。”

“哦?賜食盒給賢貴人,”孝莊瞇著眼睛,“那賢貴人呢?”

“賢貴人倒也奇怪,外表那樣風吹就倒柔弱得跟著草芯似的人物,還真有一股子的倔強勁兒,說是無功無德不敢領皇後的美意,硬是讓人將食盒子送瞭回去。”

“越來越有意思瞭,咱們這幾位小主子,還都不是省油的燈。”孝莊仿佛乏瞭,突然猛地起身,“秋榮!”

“怎麼瞭,格格?”蘇麻原本放下帳子,準備熄燈,猛地聽到孝莊如此驚呼,便愣住瞭。

“剛才乾清宮的時候,哀傢瞅著秋榮有些古怪。你快去,快去把她給叫過來,細細查問。乾清宮那裡是萬萬不能有事的!”孝莊此時睡意全無,面色十分駭人。

“秋榮?”蘇麻喇姑並未多問,隻悄悄退下。

乾清宮中,康熙獨自在燈下靜坐,表情十分嚴峻,對著曹寅,他並不掩飾自己的沮喪。“你早就知道會是如此的結果,所以才會答應的那樣痛快,對嗎?”

“皇上。”曹寅跪瞭下去,一句話不答。

“你是知道的,從小你就跟著朕。對你,朕比對福全和常寧還要覺得親切,不僅因為我們是一奶同胞的奶兄弟,就從那年出天花到皇阿瑪、皇額娘病故,每一次生死大劫,你和奶娘都陪在朕的身邊。你們是可以同朕共赴生死的人。”康熙一字一句,說得極為動情。

“是。”曹寅應聲。

“你去告訴奶娘,你父親在南邊赴任已久,奶娘應該去看看瞭。”康熙看瞭一眼曹寅,曹寅突然聽到此語,已完全愣住。

隻見皇上又朝秋榮吩咐著:“去,把那個盒子拿過來。”

秋榮應聲從寢殿抱出一個錦盒。

“這是朕歷年攢下的稀罕玩意兒,原本想著等以後朕親政瞭,給奶娘風風光光辦一次大壽,到時候便把這些年攢下的東西孝敬給她老人傢,也算她沒白照顧朕這些年。”

康熙親手將盒子打開。

果然,件件都價值連城。

“皇上。”曹寅覺得悲從心起,又是委屈,又是難過,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憤,隻是不知如何表達,“皇上認為今天的事情是奴才的娘告訴給太皇太後的?”

康熙搖瞭搖頭,他微微嘆瞭口氣。

“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朕隻是想在此時安頓好奶娘。”他頓瞭頓,“趁現在,朕還可以在這件事上做主。”

皇上的語氣更加的悲涼,這讓曹寅不知如何回復。

“朕真的希望,以後能有那樣一天,在你們江南的宅院裡,咱們能像一傢人一樣,為奶娘祝壽。”他說,“朕已交代瞭內務府,會有人妥當安排的。奶娘在這宮裡小心翼翼地當瞭這麼些年的差,也該回去享享福瞭。回去,她便是你們府裡的老夫人,她應當可以過得更舒服些。”

曹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跪安的,他也不知道在此時應當對皇上說些什麼,他更不知道自己將如何面對母親。

沒想到,一出乾清宮,便看到娘親曹孫氏站在那裡等他。

“娘。”曹寅輕喚瞭一聲。

曹孫氏沒說話,隻是從他手裡接過那個匣子。“走吧,回去幫娘收拾收拾。明兒一早,娘就要出宮瞭。”

“娘。”曹寅驚詫於娘親的平靜,“您當真舍得離開?”

曹孫氏淡然一笑:“不舍得又怎麼樣?皇上說到底還是心善。”

“娘?”曹寅不解,“您不怨?”

“怨什麼?皇上從小是喝娘的奶長大的。他的心思娘最清楚。這樣的安置,對咱們是最好。從此娘再也不用夾在皇上和太皇太後中間為難瞭。而他,也不必再顧忌著咱們娘們兒。我這一走算是逃過瞭這接下來的風波。而皇上這樣的安排,也是對乾清宮的人有個警示,以後不管是誰,想要兩頭討好在中間傳遞消息,也要掂量掂量。”

娘親的神情是那樣淡定從容,仿佛那年在宮外避痘,所有人都認定三阿哥沒救瞭,都離她們遠遠的,甚至有人已經開始著手安排後事。可那個時候,母親也是這樣的淡定從容,就那樣靜靜地整宿整宿抱著三阿哥,給他講著故事,唱著民謠,哄他入睡。

“皇上,求皇上開恩,救救秋榮吧。”當寢殿隻剩下秋榮和皇上兩個人的時候,秋榮跪在床邊,淒楚可憐間帶著一絲絕決的神色。

“救你?你怎麼瞭?是生病瞭嗎?”康熙目光如炬,隻是他仍然看不透,想不明白。

“剛剛蘇嬤嬤來過瞭。”秋榮面若死灰。

“那又如何?”康熙盯著她,他發現秋榮這些日子胖瞭不少,面上豐潤如同秋月,而透過身上穿著的那件薄如蟬翼的寢衣看到裡面隱約可見的身姿雖然依舊玲瓏有致,但是卻豐滿瞭很多。

“皇上,奴婢……”秋榮有些難以啟齒。

看她一副萬難的樣子,康熙覺得很是煩燥:“要麼痛痛快快地說,要麼,就退下。”

秋榮緊緊咬著下唇,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萬分委屈,萬分為難,萬分難以開口,但是想一想蘇麻喇姑的神色,她便橫下瞭心,她朝著皇上重重叩瞭三個響頭,再抬首時,額上已然有瞭點點血色。

“這是做什麼?”康熙瞪著她。

“皇上,奴婢懷瞭龍嗣。”秋榮緊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便伏在地上,再也不肯抬頭瞭。

“什麼?”康熙不敢確定,他突然從龍榻上站起身,一把將秋榮拽瞭起來,瞪著她的眼眸,“你再說一遍。”

“皇上,是真的,奴婢不欺瞞皇上,奴婢真的是……已經兩個多月瞭……”秋榮哭得像個淚人。

“那你哭什麼?”康熙拉著她坐在榻上,“是覺得哪兒不妥瞭。你快別哭瞭,等著,朕馬上叫人傳太醫。”

“皇上。”秋榮更是嚇得渾身發抖,“不能傳太醫,千萬不能傳太醫,奴婢……奴婢想要活命。”

“這叫什麼話?”秋榮的反應讓康熙大為困惑,“你先別哭瞭,好好跟朕說清楚。”

“皇上。”秋榮哆哆嗦嗦,“奴婢的身份是不能給皇上懷龍嗣的,而且,每一次侍候完皇上,敬事房都是配瞭藥茶的。可是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還是懷上瞭……如今,蘇嬤嬤知道瞭,剛剛來查問過,明天……”

“懷上瞭就懷上瞭!你不必害怕!”康熙這才想起,負責司寢的長宮女是不能為皇傢誕育子嗣的,所以每次侍寢後都會喝專門的藥茶以避免受孕,想來藥石無常也有萬一,所以秋榮才懷瞭身孕。

“可是,蘇嬤嬤,奴婢怕……”秋榮越發膽怯。

“怕什麼?”

“奴婢死不足惜,好歹也算在乾清宮侍候過皇上,可是,奴婢是可憐肚裡的孩子,這是皇上您的頭胎啊。”秋榮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浸滿衣衫。

看她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康熙突然覺得很心酸,仿佛想起瞭皇額娘,當初在病中也是這樣,她說,要不是懷瞭孩子,在這深宮之中,她早就活不下去瞭瞭。

可是,在宮中有命懷上孩子的妃子,並不是個個都有命能保住孩子並且把孩子順利生下來。

想不到,如今那個給瞭額娘希望與生趣的三阿哥,已可以讓別的女人孕育孩子。

頭胎。

真的要當阿瑪瞭嗎?

“剛剛你說?幾個月瞭?”康熙一手摟著秋榮,一手輕輕托起她的臉,細聲細氣地問道。

“兩個多月。”秋榮面色通紅。

“兩個多月?”康熙想瞭想,“就是說今年重陽,朕就可以當阿瑪瞭?”

欣喜,真的沒有想到,在這個糟糕的讓他萬分沮喪的夜晚,居然是他從未正眼瞧過的秋榮,帶給他這樣的欣喜。

孩子,給瞭他前所未有的希望和力量。

他比任何時候都渴望這個孩子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