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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夜 亂

“真正的鎮國侯,而不是徒有虛名的擺設麼?”在楚都的某座官邸,蘇秦放下手中的密箋,端起身旁案上的一杯美酒,淡淡的笑瞭笑。

替他斟酒的女子身穿鵝黃色宮裝,膚色勝雪,美艷不可方物。這名女子姓甄,是昔日楚都甄氏門閥次女,是楚都最出名的數名美女之一。

對於真正擁有權勢的男人而言,這樣的女子的身份比自身的美貌更加吸引人。

昔日無數權貴子弟夢寐以求,然而卻大多連見一面都不可得的美女現在隻是他可隨意獵取的侍女,蘇秦此時的眼眸裡卻沒有自得,反而有著濃厚的自嘲之意。

他有些厭倦般轉過頭去,看向窗外的天空。

此時天色漸暗,還未真正入夜,但是天空裡卻是已經有星辰在亮起。

“這算是宿命麼?我剛剛在楚掌握大權,你便要成為燕太子的左臂右膀。”

蘇秦看著最先出現在天幕上的那兩顆星辰,在心中緩緩地說道。

“大人。”

一聲低沉但有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聽著這名修行者的聲音,蘇秦的眼睛也像星辰一樣明亮瞭起來。

在得到他的允許之後,一個看似普通的木盒呈到瞭他的面前。

當這件靜室重新安靜下來,室內又隻剩下他和這名美艷女子時,他緩緩的打開瞭這個盒子。

盒子裡面有一塊玉璧,散發著柔和而玄妙的光彩。

“我喜歡素色衣,還有,發剪短一些。”蘇秦先合上盒子,然後抬起瞭頭來,看瞭一眼身旁的這名女子,說道。

這名絕色女子先是受寵若驚,然而聽到他的後半句,卻是嘴唇微顫,面色也異樣的蒼白起來。

她黑色長發如瀑似錦,便是楚都那些和她齊名的女子也極為羨慕,她也不知道用瞭多少心思在這上面,然而現在對方卻是要她剪去。

“奴傢知曉瞭。”她不敢違抗,低垂下頭,輕聲應允。

蘇秦將木盒納於袖中,站起身來時,嘴角泛出一絲嘲弄的神情。

他其實並不喜歡短發。

然而他喜歡這征服的感覺。

當長陵也被月色籠罩之時,一名灰袍男子從一間尋常人傢的後院走出。

他的膚色有種異樣的白,在月光的照耀下,肌膚都顯得有些透明,甚至可以隱約看到一些細小血脈的顏色。

他身上的灰袍似乎有種奇怪的魔力,讓他的身周出現淡淡的灰霧,讓他很快的和長陵的黑夜融為一體。

當他在這處街巷消失數個時辰之後,這間尋常人傢的後院裡,突然響起瞭哭喊聲。

這哭喊聲無比的刺耳,就和月前長陵清洗時響起的很多哭喊聲一樣。

一陣陣劇烈的破空聲響起。

修行者飛掠而來,在空中留下影跡。

“是二皇子……”

很快,有抑制不住的驚呼聲響起,一道道明亮的劍光直沖天空,而院中的哭喊聲瞬間變得尤為巨大。

那名灰袍男子已經在城外的一處河畔。

他遠遠的看見瞭這樣的亮光,嘴角也泛出和蘇秦一樣的嘲弄神情。

和他料想的一樣,黑夜裡的長陵雖然看起來和先前一樣雄偉,然而當經歷春伐楚和岷山劍宗之亂之後,整個長陵對於像他這樣擅長隱匿在黑暗裡的修行者的掌控已經大為減弱。

現在的長陵,宗師還剩下幾個?

……

在夜色裡,元武緩緩的抬起頭來。

他在歸途。

和往常一樣,營帳裡的一切陳設都很簡陋,甚至連茶湯都隻是用最尋常的粗茶煮出。

他的手中有一封密箋。

這封密箋來自於楚地的公羊傢,公羊傢這種豪門隻要想著與秦軍接觸,便自然能夠將密箋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他的手裡。

早在很多年前,秦軍用於傳遞消息的一些飛行異獸的速度已經超過瞭世間的修行者。

南泉諸鎮門閥的態度,對於秦楚交戰的局勢自然十分重要,然而這份被當成最重要軍情送至他手中的密箋,拆開之後卻並非是公羊傢的手筆。

因為連字跡,他都很熟悉。

所以他的猜測沒有任何的問題,雖然是他最不願意相信的結果,然而丁寧的確不是那人的傳人,而是那人的重生。

“你要派人和我談談,談什麼?”

“既然這樣,我便慢一點,等著你看你要和我談什麼。”

元武的嘴角也同樣泛出嘲弄的神色。

他的情緒沒有什麼波動,眼眸深處也沒有什麼畏懼。

雖然很多年前,那人很多時候都讓他感覺到畏懼,然而現在已經過瞭畏懼的時候。

……

幾乎相同的時刻,長陵一片死寂的皇宮深處,那名也同樣在審閱著從天下各處而來的密箋的女主人,卻是面容變得越來越蒼白。

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為寒冷。

此時她並不知道丁寧和元武的接觸,她心中的寒意來自林煮酒和其餘巴山劍場的人。

無論是從陰山一帶,還是陽山郡,還是楚境內而來的情報,都可以清晰的讓她斷定,那些巴山劍場的人並沒有在這些戰鬥中出力。

那他們去瞭哪裡?

那便隻有一種可能。

他們去瞭膠東郡。

她甚至可以失去扶蘇,但是不能失去膠東郡。

然而這還在她的控制之內麼?

她的心境不可避免的出現瞭劇烈的波動。

除瞭極少數修行者所能溝通的虛空裡,一些星辰的光線隨之出現瞭劇烈的震蕩。

在遙遠的楚燕邊境上,一名身穿男裝的女子猛然抬起瞭頭。

她身上的元氣瞬間如火爐般熾烈外放,連地面上的灰塵都似乎燃燒瞭起來。

她是趙四。

就在鄭袖罕有的心境波動的這一剎那,她再次感知到瞭原本就屬於她的那柄本命劍。

這是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然而就在一咬牙之間,她強行遏制住瞭自己想要奪回那柄劍的沖動。

她深深的吸瞭一口氣,隻是悄然的捕捉著那柄劍的軌跡,而不與之真正觸碰。

寂寒的虛空裡。

她那柄用劍爐最旺盛的真火和最熱誠的劍意孕育出的本命劍,慢慢的沁入著最寂寒冷漠的星火,已經產生瞭一種奇異的變化,劍身不再是火紅,而是變成瞭星辰的那種顏色,銀白而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