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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初禮說過,作者是編輯手中的劍,是編輯上陣殺敵時的武器與鎧甲——

可是她也忘記瞭。

並不是每一把武器,每一副鎧甲,都隻擁有一個主人……有些名劍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它本身快且鋒利,任何懂劍之人一劍在手,都可所向披靡。

初禮深呼吸一口氣,雙手重新回到鍵盤上——

【猴子請來的水軍:老師說得好像也有道理,前段時間晝川的事確實影響瞭我一些正常的判斷力和行動力……】

【猴子請來的水軍:而你對於利弊權衡似乎也是完全正確的——與赫爾曼先生的合作對晝川有多重要,對你同樣就有多重要……這種時候換做是我,大概也會選擇可以承諾更多的顧白芷。】

【猴子請來的水軍:這麼一想,似乎是我怠慢在先瞭……我很抱歉。】

【猴子請來的水軍:這個道歉甚至不應該隻爭對你一個人,對索恒,對鬼娃,都是這樣的。】

【江與誠:哈哈,話不能這麼說,你又不是工作機器——人和機器的不同點在於,人是有感性判斷力的,而機器沒有……這一行需要“情懷”這種東西,你擁有這個,而我曾經也被這種東西所打動過。】

【江與誠:如果我否認瞭,那豈不是在打我自己的臉嗎?】

【江與誠:雖然我至今好像還是一名徹頭徹尾的商業作者……】

【江與誠:但是那個時候是真心的。】

【江與誠:暫時放下壓在身上的包袱,全身心地將信任交付給一個人的感覺很好——至今還記得《消失的遊樂園》從初稿到成書的每一分一秒,無論以後會取得什麼樣更偉大的成績,這本書對我來說將永遠是最特別的:)】

【江與誠:我甚至非常感激寫作生涯中能有這麼一段時光,又又老又俗的老年人說法,那段時光可以稱得上是“美好”的——心無芥蒂,與一些人為瞭某個目標而堅定前進著。】

最後,江與誠說,那段時間承蒙照顧瞭,真的非常開心,謝謝。

看著電腦屏幕上,對話框裡的字一行行往外跳,初禮坐在電腦前久久不能言語……

江與誠的話讓初禮想起瞭很久以前,那一天在電影院,當她豪言壯志地向兩位作者許諾她的夢想和目標是,反而是江與誠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她。

他本來就是一個很純粹、很純粹的商業作者。

然而他還是有那麼一瞬間,被她的話語所感動;有那麼一瞬間,曾經真心地被“隻為創作而創作”的世界所吸引,就像是他曾經說的那樣:是黑暗生物對“光”本能的趨向性。

而如今,他要再次出發瞭——

在他原本的道路上。

初禮:“……”

大滴水珠落在面前的鍵盤上,頻繁使用被敲打得有些松弛的空格鍵因此發出“吧嗒”一聲響亮的聲音。

初禮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感覺到掌心迅速被溫熱的液體濕潤——在江與誠說出“以後也不會再這麼慣著你”的時候,她總以為自己會懵逼,會憤怒,甚至會想沖上去跟他好好理論一番“你什麼時候慣過我”……

然而現在一想,確實,確實是這樣的。

他與她非親非故,卻無數次違背瞭他本身的人設,正如他所說,像是向往更像是縱容,當她需要一個人來相信和肯定的時候,他意外地挺身而出。

原本江與誠是最不喜歡冒險的那個人才對。

初禮放下手,用手背用力蹭瞭蹭發紅的眼角——

【猴子請來的水軍:我知道瞭。】

【猴子請來的水軍:那暫時性的,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敵軍瞭。】

【江與誠:說得好像是,哈哈:)】

初禮埋頭噼裡啪啦的打字,阿象那邊做完手上的活兒,一抬頭看電腦中午午餐時間,從隔間裡伸瞭個腦袋出來正想問初禮中午吃啥,結果一眼就看見她們的主編大人坐在那,抽抽搭搭嚶嚶嚶。

阿象:“……我艸,怎麼瞭這是?”

初禮抬起頭,用兔子似的眼睛掃瞭她一眼:“在和江與誠老師說話。”

阿象:“說什麼?”

初禮:“宣戰。”

初禮:“他說以後不會再慣著我瞭。”

初禮:“所以我好感動啊!嚶嚶嚶!”

阿象:“????????”

好好一群人,怎麼做本書就瘋瞭。

……

下午。

吃完飯,初禮匆忙回到元月社準備招新的事兒——於姚、老苗、小鳥走的走,散的散,剩下一個被開除,辦公室裡文編就隻剩下初禮一個,這些天實在是忙到吃不消。

再加上公司正在進行上市評估,老總也急著擴充人數,前年招瞭一批,今年走掉瞭幾個,剩下的本來就不多,其中還有初禮這種……類似於“蠱王”的狠角色,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月光》雜志編輯部相比起她來之前,人員不增反減。

……偏偏她豐功偉績,一身戰榮,就連老總都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綜上考慮,雖然書國慶之前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時間,但是緊急招新還是啟動……隻是一切從簡,流程當然沒有當初初禮來面試的時候那麼嚴謹——因為是給《月光》招編輯,所以作為主編的初禮簡單看過招新計劃,點頭之後,人事部就將招聘啟事發佈出去。

所幸元月社雖然內部撈穿地心,在外名聲還是響亮的,一周之後,大約還是有四五十個天真如一年半前的初禮這樣的孩子投瞭簡歷。

面試被安排在周五。

這一天。

以初禮為核心,幾個元月社雜志分部的主編或者副主編,外加個梁沖浪,還有個人事部的同事全員到齊。

初禮坐中間,其他人以她為中心一字排開坐下,門外,阿象站在外面收簡歷,老李負責發號叫號——而這就算是《月光》傾巢而出的勞動力瞭,真的要多淒涼有多淒涼。

“老梁,一會兒面試新人,你記得是我們招文編,”面試開始之前,初禮非常擔心,“你不要問太多問題,營銷部的偏向性和我們還是不一樣的,我們更側重於編輯對作者圈的瞭解。”

梁沖浪不服瞭:“你什麼意思,你意思是我們營銷部對作者不瞭解。”

初禮:“……”

你瞭解個屁?

畢竟你是說過“其實晝川也沒那麼紅”“我看晝川這次是完蛋瞭”這種話的人。

大概是初禮的眼神兒過於幽怨,梁沖浪最近在她手上吃過的虧說說也不少,於是這會兒也就勉強乖乖閉上瞭嘴……

初禮的事前預防針,成功地讓梁沖浪閉上瞭自己的狗嘴,前面面試到十個人的時候,梁沖浪都坐在那裡當一個安靜的花瓶,最多提出一點答案連初禮都不一定回答得上來、實際目的是為炫耀的問題——

“我們元月社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你必須很瞭解作者啊,你說說你都看過什麼文,有哪些是我們元月社的合作書刊?”

“元月社的出版作品在前些年都獲得過哪些獎項榮譽你知道嗎?”

“在作者遇到困難——比如前段時間晝川老師那樣的事件裡,如果你是責編,你會怎麼做幫助作者渡過困難期,並且像是今天這樣打一手漂亮的翻身仗?”

初禮在旁邊聽得唇角抽搐,看著一臉懵逼的新人,心想還好自己來面試的時候,梁沖浪還不是副總而且出差去瞭。

面試到第十一個人的時候,在人進來之前,阿象探瞭個腦袋進來:“初禮,索恒老師來瞭哦。”

初禮點點頭,因為估摸著面試上午就能結束,所以昨晚她就約瞭索恒今天下午一起討論《遮天》單行本出版時的封面設計風格。

這會兒,阿象說話的時候,索恒也趴在她肩膀上探瞭個腦袋——和第一次見面時候的精神氣完全不同,索恒長發幹幹凈凈,燙瞭個大卷,多餘一半頭發紮起來成一個可愛的丸子頭,皮膚還是白,隻是上瞭淡妝所以顯得很有血色。

此時她身著短裙,笑著沖會議廳裡的各位主編、副主編揮揮手:“嗨,嗨,我還帶瞭個作者朋友來,沒關系吧?”

“沒事沒事,”梁沖浪站瞭起來,“帶的哪個作者啊,來給我們介紹下吧?”

索恒從自己身後拽出來個漂亮妹子,同樣長發,妝容精致,看著有些害羞的樣子:“這是緣何故。”

這作者初禮也聽過。

g市人,鬼娃的基友,攪基文屆大手,神格比鬼娃還上一個檔次……沒想到和索恒居然也認識。

她動瞭動唇,正想招呼索恒帶緣何故老師到處走走參觀下,這時候梁沖浪已經從桌子後面站起來走到門口,和一臉懵逼的緣何故老師搖搖手:“你好你好,老師你好,久仰大名。”

梁沖浪那浮誇的演技,讓初禮抬起手揉瞭揉自己的太陽穴。

原本以為這隻是一個面試過程中出現的小小插曲,打過招呼後索恒便拖著她的朋友跑路到處逛噠玩耍去瞭,初禮他們留下來繼續面試新人。

面試新人大概持續瞭兩個小時,因為是緊急招新,所以當場就有會有面試結果……於是兩個小時後,當初禮和其他雜志的主編們整理簡歷討論最終錄取名單,也不好叫面試者幹等,於是就打發梁沖浪帶著所有面試者在元月社走一圈,參觀下,介紹介紹元月社。

梁沖浪也沒別的事做,自認為吹逼還是有一套的,於是就屁顛顛的去瞭。

初禮眼睜睜看著他站在走廊,跟那些要來面試文字編輯、基礎要求就是對作者生態圈有一定理解的面試者們昂談論闊——

“我們元月社,作者資源肯定豐富的,做瞭文編,和你們那些平常見面都見不到的作者大佬日常交流就成瞭傢常便飯……如果幸運錄用,本社希望你們能盡快熟悉這種氛圍。”

初禮笑瞭聲,暗自罵瞭聲“臭不要臉”,搖搖頭低下’頭繼續一邊看簡歷,一邊在手邊的紙上刷刷驗算統計各個面試者面試打分。

“你們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梁沖浪說,“像剛才,如果你們耳朵好的,大概就聽見瞭——我們《月光》雜志的主編剛剛約瞭《遮天》作者索恒面議單行本封面,索恒本人親自來到我們元月社,還帶瞭她的朋友,今何在老師。”

初禮:“……”

啪咔一聲。

在紙上寫寫畫畫的自動鉛筆筆芯折斷。

這次是初禮一臉懵逼地抬起頭看向門外,直到門外的面試者一陣死的沉寂中,有個孩子弱弱地問:“啊,剛才那兩個小姐姐是索恒和……今何在?今何在大大不是男的嗎?”

梁沖浪:“是女的,你都看見瞭。”

初禮:“……………………”

初禮抓起面前的一張紙,窒息地捂住瞭自己的臉。

旁邊《星軌》雜志副主編“哦喲”瞭一聲:“我怎麼這麼想把門關上假裝我不認識他?”

“關,關,關,”初禮用紙捂著眼屍體狀,“我們元月社沒有這麼弱智的營銷佬。”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真實發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