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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安迪從攝像頭中看清外面人走瞭,才對關雎爾道:“小邱跟應勤的關系,我從來都看不懂,可能與我缺乏傳統傢庭熏陶有關。在我看來覺得屈辱的事,他們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還都非常自在非常心甘情願,我非常不明白。你呢?”

“我早就勸小邱不要在應勤已經有未婚妻的狀況下與應勤單獨見面,要見也要等應勤斷瞭那邊才行。可她說她沒有拆散應勤的意思,她隻是聽聽應勤訴苦。我對小邱真是又恨又憐。現在他們兩個該怎麼辦?小邱還陷在幸福中呢。”

“兩個成年人,我們作為朋友,尊重他們的價值觀,遇到不同意見,我們提醒,但不插手,但我們必然在他們困難的時候提供適當援助。隻能如此。”

“看著小邱走錯路也不管?”

“不管。許多幹涉都是打著關心和愛的旗號,應勤媽媽幹涉兩人的事,何嘗不是如此。”

“現在是,小邱面臨崩潰。”

安迪聳聳肩,“成年人需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

“不行,無法見死不救。很快小邱能下床,她會去見應勤,她會被應勤媽羞辱。會再次失戀。”

“冷靜。萬一小邱見瞭應勤媽媽,兩人看對眼瞭呢。萬一小邱不後悔她的頭破血流,她享受其中的過程呢?”

關雎爾不得不咬緊嘴唇,咽下一連串的“不可能”。想到樊勝美如此淒婉地要求開心三天,想到邱瑩瑩即將也說出“我已經好久沒有開心瞭”,關雎爾覺得她無法袖手不管。“安迪,一個資質普通的女孩子獨在異鄉很艱辛,隻有好朋友守望相助才能在都市生存。我必須盡力而為。”

“好,我們保留各自的意見。”

過會兒,關雎爾告辭回自己的窩,安迪與她一起出門,隻叮囑瞭“保護好自己”,遵照她一向原則,並不強拗關雎爾的打算。關雎爾很鬱悶。

安迪順便走到對面的2203,對來開門的曲筱綃道:“我剛才有事,不應你。需要談談?”

“什麼朋友啊,什麼朋友啊,見死不救的。”

“這不是來救瞭嗎。我陪你出去喝酒。你喝,我陪你聊天,負責買單開車。”

“找你喝酒還不如找我那些老朋友。”

“那你要我做什麼?”

“我一個人待不住,這屋裡到處是他的印跡,被子裡都有他的味道,一個人待著好像總聽見他在我耳邊說話,見鬼瞭。我要跟你住,跟你睡。”

“來吧來吧,隻要不吵我。”

“怎麼辦,總忘不瞭他,還錯把別人當成他。”曲筱綃抱起枕頭跟安迪去2201。

“根據有限的經驗,找到心愛的,立刻就能把前人忘瞭。很快。”

曲筱綃撲哧一聲笑出來,“太邪惡瞭,你就是這麼想也不能這麼說,註意形象。這種話隻能讓我這種人說。”

“所以不替你愁,你也就鬧騰這幾天。”

“不對,這次鬧得有點兒長,還看不出哪天是個頭。”

安迪打開自己傢門,聽見手機在響。曲筱綃眼明手快地一個箭步過去,抓瞭手機交給安迪。是樊勝美打來的電話。

“安迪,你是金融系統的,請教一個問題。我等小邱睡瞭,剛才上網打算匯這禮拜的錢給我媽,可輸入密碼,說不對。什麼情況?我沒記錯密碼,絕對沒有。”

“你等等,我上網找找答案。你確認銀行卡和身份證都在你身上?”

“開戶人是我爸,那是我爸的退休工資卡,他身份證在我媽手裡,我……會不會……他們拿著身份證去銀行掛失?”

安迪迅速跟曲筱綃簡單說明,“小樊手裡她爸的工資卡密碼失效,她爸身份證在她媽手裡。什麼情況?”

曲筱綃隻消眼珠子一轉就湊過來對著手機道:“被她哥掛失或者重置密碼瞭唄。她媽搞不清銀行那些規矩,看見錢紅瞭眼的她哥還能不動手?身份證在手,大不瞭再拿本戶口本,背上她老爸,什麼問題都當場解決。我早說肯定還得出事。”

“小樊聽見瞭嗎?”

“聽……聽見……瞭。要死瞭!”

“你回來吧,我這就載保姆去醫院,請保姆幫忙照看小邱一晚上。你跟小曲商量個辦法。”

“沒有辦法,不用找我商量。”曲筱綃在邊上立刻聲明。

“嗯,不用,我會克服,這不是大事。謝謝你,安迪。也請幫我謝謝小曲。”

安迪放下手機看著曲筱綃,“你盡力幫小樊想想,還會出什麼事。”

曲筱綃搖頭,“誰知道她傢還有什麼禍可以闖,渣男什麼都做得出來。”

樊勝美在陪護活動床上輾轉反側,她白天才好不容易撿來的開心短暫得如同灰姑娘的華服,一到零點就煙消雲散,讓她不得不懷疑人生。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她就起床瞭。怕洗漱吵醒別人,她拿著毛巾去公共洗手間。不料遇到同樣早起同樣無精打采的應母。但奇怪的是,應母直著眼睛從她面前走過,仿佛不認識她。而有個中年婦女跟著應母,一步不離。

樊勝美覺得奇怪。可她正擔心應母懷疑她怎麼也在醫院,她不敢吱聲,小心翼翼離得遠遠的洗漱。但漸漸的,她睡眠不足略顯混亂的腦袋也看出一些端倪來,那陌生中年婦女似乎在盯應母的梢,應母去哪兒,她跟哪兒,眼神滿是憤怒。

從洗手間出來,樊勝美刻意到應勤病房門口拐瞭一下,從門玻璃看進去,病房地上扔著好幾隻大行李包,而應勤病床後橫七豎八坐著好幾個人。樊勝美眼睛都看直瞭,來者不善,應傢出瞭大麻煩。

應安迪一再要求,關雎爾出現在清晨的302早餐桌上。安迪將應傢面臨的情況一說,曲筱綃就瞭然。

“早知道那邊那女的不會放過應勤,女孩子一個人跟著應勤來瞭那麼多日子,他們兩個即使自己說得清,別人也不認賬,早把那女孩看成應勤的女人。這會兒想甩瞭人傢?沒門。我看,遲早得找到邱瑩瑩,那邊那女孩應該可以放出來瞭,一定滿醫院找小三繼續揍。你們誰找老趙說說,給邱瑩瑩轉院。應勤那兒管不瞭那麼多。”

安迪道:“我請保姆大姐跟我一起去。”

“可不可以……”關雎爾猶豫瞭一下,道:“請趙醫生幫應勤也轉院,比如前門送進手術室,從後門溜出手術室什麼的。讓應傢欠我們的情,有助於她媽認可小邱。安迪,我跟你去,我請個假。”

曲筱綃道:“切,小姑娘一看就是個不懂事的,少管閑事。應傢是跑得瞭和尚跑不瞭廟,找不到應勤可以找上他老傢,逼也逼出應勤來。這件事就是你警察哥哥來也管不瞭,人傢是傢務事。”

安迪對關雎爾道:“聽小曲的,我很相信小曲的江湖智慧。”

曲筱綃一聽,眉飛色舞地抱住安迪親個嘴兒。安迪一楞,下一刻,立即沖進洗手間吐去瞭。

曲筱綃轉眼就逮住關雎爾,“關關,你傢警察哥哥也是農村人。敢惹他們,整個村的人都是親戚,整個村的人都來找你拼命。即使不惹他們,以後你傢串門的親戚不斷,你傢廚房是大食堂,你這嬌滴滴的大小姐怎麼受得瞭。”

“胡說。八字沒一撇呢。”

“才沒胡說,別看警察哥哥身份證上面地址是集體戶口的,填的各種表格的籍貫擺那兒呢,很偏僻的窮村兒。聽我的,安迪說瞭,她很相信我。別總以為我想搶你的警察哥哥,我最寶貝我的關關小寶貝瞭,你也相信我。”

關雎爾也隻能扭過頭去裝嘔吐。但她轉回頭,立刻堅決地道:“你肯定看錯瞭,一個農村來的孩子不可能對樂理非常熟悉,連我這個學小提琴的聽著都覺得無懈可擊,很偏僻的窮村可能學不到這些。有些東西是需要童子功的,不是上網搜三天就可以搜得到。你找錯人瞭。”

輪到曲筱綃驚愕瞭,她轉著眼珠子想瞭好一會兒,才道:“那就好,那你們就很配瞭。我這一關通過。警察哥哥沒別的問題,叫謝濱是吧?據說很聰明很肯幹,喜歡他的領導蠻多。”

關雎爾眼睛圓瞭,“是他。安迪去醫院辦轉院,我還得擠地鐵去上班,先走一步。”

曲筱綃鬱悶地看著關雎爾的背影,“難道我錯瞭?”

“多管閑事瞭吧。立刻罷手,否則失去一個好朋友。”安迪出來。

關雎爾走出門,又是畫十字又是拜拜的,大大松一口氣。顯然曲筱綃沒壞事。

曲筱綃卻想不通,一捶桌子道:“不是關關騙我就是我朋友弄錯。”

安迪拉下臉,“有完沒完。”

“完瞭。嘻嘻。”曲筱綃一笑而罷。

安迪幾乎才八點多點兒就來到邱瑩瑩的病房。一臉焦慮的邱瑩瑩一見安迪如見救星,連忙遞來一張揉得皺巴巴的字條。安迪展開來看,見四個字,“救救我們”,落款是“應勤”。反面則是寫著“請交1512病房邱”。

“剛剛護士送來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樊姐電話打不通,正要找你們呢。怎麼啦?應勤怎麼啦?是不是病情反復瞭?”

“小樊說,應勤那個女朋友的親戚把應勤母子盯住瞭。我怕他們找到你,打算給你辦轉院。應勤那兒……我們一個個地來,不能一起走,免得被發現。”

“安迪,求求你先救應勤,他的病情比我嚴重,他被那些人盯著會丟命的。求求你,求求你,先救他。”

“好。我去找趙醫生商量。”

但安迪出門,卻先打電話給江湖智慧十足的曲筱綃,問曲筱綃該怎麼辦。曲筱綃立刻道:“救應勤的事別找老趙,老趙一個年輕醫生沒那麼大權打通其他部門的關節。這事要找醫院主管領導。我看你罷手,應勤那種鳥男人讓他自作自受去,活該。小邱這種沒腦袋的人當她放屁,再嚷嚷就讓老趙給她一針蒙倒睡覺。”

“天,你怎麼都懂。”

“從小打架鬥毆,套路門兒清。”

“我直接找閨蜜的男友,會不會有問題?”

“沒問題,大肚婆。特批。”

安迪聽瞭大笑,與趙醫生約瞭,正好趙醫生沒坐門診,兩人關門密謀。趙醫生一聽來龍去脈,也道:“給小邱打一針麻翻她,省得她鬧事。”

安迪驚訝,“小曲也這麼說,我還想這麼邪門的主意就不跟你提瞭,免得你為難。哈。”

趙醫生悻悻地低頭,等抬起頭,就道:“我們開始行動吧。你找輛掀背車,後面可以平躺的。我這邊給小邱聯系其他醫院的朋友,同時辦轉院。”

“太謝謝。我多事一下,你們真的結束瞭?在我眼裡你們兩個是多適合的一對,你們可能文化程度不一樣,可你們有一樣的妖氣,咳咳,這個詞請別見怪,我中文表達不大好。而且小曲很愛你,這幾天她搬到我那兒住著,下班時間就纏著我,不敢一個人待著。我求她有這力氣纏你來,她不。真不像她一貫的爽脆。”

“她?”趙醫生顯然是驚住。

安迪聳聳肩,點到為止。趙醫生眼珠子滾圓地盯著安迪開門出去。

樊勝美下班得早,太陽還透過新發芽的樹枝照得地上斑斑駁駁。在離酒店稍遠的路口,樊勝美拿著手機邊看邊走上瞭王柏川的車。王柏川不等車子啟動,就興奮地道:“我們趁天亮再去看個樓盤,實地看看工地。然後一起吃飯,都好幾天沒一起吃飯瞭。”

“唉,去醫院吧,這一白天下來,小邱足足發瞭我二十三條短信。再不去她要親自跳下床找應勤去瞭。”

“你是她媽還是什麼,她要你管頭管腳管終生還是怎麼的,要朋友幫忙都害得朋友沒自己時間瞭,我們已經有多少次約會被她打斷瞭?”

“我上輩子肯定是她老公。”

“噯,那是沒話說,那是得管到底,管一輩子,應該的。”

樊勝美斜睨著王柏川,彎著眼睛笑。“問你,昨天看房子的時候,為什麼看瞭三室二廳的,不是說二室二廳嗎?”

“目標是三室,保底是二室,爭取定下來,下定的時候,手頭的錢已經夠三室的首付。你看有上進心不?”

“一流。你這麼上進,我昨晚開始心煩的事也可以稍微放下點兒。我哥大概拿我爸的身份證把我爸工資卡的密碼換掉瞭,現在我失去對工資卡的控制。昨晚還心慌,現在想想,拿去就拿去吧,以後我每月寄出的錢扣除那部分,總數還是與原來一樣。都不知道他們忙活什麼。”

“你想得開就好,就好。”

“是啊,往寬裡想,別跟自己沒事找事。”樊勝美繼續斜睨著王柏川,微微往下扯瞭扯嘴角,才扭回瞭臉,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樊勝美還是第一次進邱瑩瑩的新病房。她進門的時候見另一病床上的病人雙腿纏滿白佈吊在半空,不禁好奇地多看瞭幾眼。邱瑩瑩則是一見思念瞭一整天的樊姐,就大聲喊起來:“樊姐,樊姐,可把你盼來瞭。”

樊勝美連忙上去,輕拍她的臉蛋兒,“看上去氣色好瞭些。傷口還癢嗎?”

“癢,螞蟻咬似的。樊姐……”

“噓,我跟看護大姐交接一下,好讓大姐早點兒回傢,免得上下班高峰公交堵路上。”

看護工很開心,連忙很詳細地與樊勝美交接。邱瑩瑩掛念應勤,心急如焚,隻好憋著勁兒等著。樊勝美偷眼瞅見邱瑩瑩一隻手煩躁地在床單上爬,她看一眼就索性轉回身,背對著邱瑩瑩。

客客氣氣送走護工,樊勝美才轉回身,邱瑩瑩急切地又喊:“樊姐……”

“應勤?”

“是啊,你的手機上班關機,我醒來發現換瞭醫院,打電話問他們,安迪說應勤那兒麻煩,隻能先把我轉院瞭。她隻跟我說兩句就不理我瞭,她很忙。關關說她不知道,晚上過來再說。樊姐,怎麼辦啊,那些人圍著應勤,應勤會被折騰死。應勤是為瞭保護我才受的傷,我怎麼能丟下他不管,不理他的求救,自己轉院瞭呢。樊姐,你們再想想辦法救救應勤吧,求求你瞭。”邱瑩瑩一邊說,一邊早哭紅瞭眼。

“小邱啊,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應勤那兒不是我們不救,而是我們無法救。我早上偷偷過去看,好幾個粗壯的人圍著應勤,你說我們22樓的女孩子是打得過,那些人呢,還是嗲得死那些人呢。根本沒法接近應勤,更別說把他挪出來轉院。你不是說連護士傳字條都是偷偷摸摸的嗎,你看,我們更連護士都不如。”

“可是應勤會被他們折騰死的啊。應勤完全是因為我才挨打,本來他們不打應勤的,他是保護我才挨的打。我現在自己跑到安全地方瞭,扔下他受苦,我怎麼可以沒良心呢。樊姐,想想辦法吧,再想想,求求你。”

“不是樊姐不想,是真的沒辦法啊。要有辦法,今早安迪怎麼會不救應勤呢?安迪和趙醫生聯手,要有辦法早有瞭。”

“會不會……安迪和小曲本來就不喜歡應勤,以前還揍過應勤……”

“你這麼說就不對瞭,小曲難說,但安迪和趙醫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小邱,你安心休息,我去醫院食堂看看有什麼好吃的,給你買些來。”

“樊姐,我吃不下。不知道應勤那兒怎麼樣,現在連請你過去看一眼都不能瞭。要不……還是把我轉回去吧,寧可被他們發現,起碼可以替應勤分擔一半的人。”

“別胡思亂想,再這麼說樊姐要生氣瞭。你這是指責樊姐沒用,安迪不全力幫忙嗎?”

“樊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對不起。你們都已經夠幫我瞭,隻是,我太擔心應勤瞭,嗚嗚。”

樊勝美看著眼淚縱橫的邱瑩瑩,嘆聲氣,不厭其煩地替她擦掉。等邱瑩瑩哭得差不多瞭,她拿來一條熱毛巾,幫邱瑩瑩擦臉。邱瑩瑩像隻受傷的小貓,倚著樊勝美不放。枕頭邊,攤放著應勤的求救字條。

樊勝美趁去食堂的時候,將剛才的錄音制作成音頻文件,發給22樓眾友。她在郵件裡寫道:“你們有空就聽聽,瞭解一下情況,心中有底。沒辦法,隻能讓小邱自己消化應勤的事兒瞭。”

曲筱綃正在燈火通明的小會議室裡與兩個黑人客戶手舞足蹈眉飛色舞地談價。她回國半年多工作下來,學到的英語反而比當初留學學到的多,現在基本上能流利地交流。等終於談完,他們修整一下準備去餐館吃飯。曲筱綃抓緊時間處理新郵件,一聽樊勝美傳來的音頻文件就眉毛倒立。她一個電話打給安迪。

“安迪,聽瞭沒?有這麼沒良心的。我們隻是鄰居欸,我跟她連朋友都不是,我幹嗎幫她,我犯傻啊,幫瞭還沒落一個好。這傻子心裡隻要有個男人,別人都是浮雲,有病還是怎麼的。等我今天忙完,再晚我也得親自替她轉院回去,一定完成她的高貴心願,讓她跟那鳥男人一起去死。我不管啦。”

“我們確保她安全,確保她得到好的醫療,行瞭啦。其他你別多管,我看小樊也是看不下去瞭,才會不理智發來這段。哦,對瞭,小樊今天心裡也不好受,她哥又折騰瞭她一下,難怪。我們自己的事情也是又多又煩,沒空再管小邱的事。”

“不行不行,我得管,我要管得她小邱順心為止,就今晚送她回去。正好我這兒有兩位非洲黑哥哥,跟我談半天隻有一千多點兒美元的賺頭,我還得晚上請他們吃飯吃掉一千人民幣。不如今晚利用他們一下,幫我充當搬運工。他倆本來不認識的,現在湊一起壓我的價,害得我嗓子都說啞瞭,要報復。耶!”

“別,小曲別無事生非。”安迪隻能趕緊扯開話題,找個好玩的吸引曲筱綃的註意力,“我在想小樊的哥哥還會幹出什麼麻煩事……”

“多管閑事多吃屁。我客戶回來瞭,我得跟他們套近乎去,拜拜。”

但曲筱綃立刻就給樊勝美電話,“晚上你們誰管小邱?如果沒誰,我來管。”

樊勝美直覺曲筱綃沒安好心,“小關管。不過她又是加班,我替她管會兒。”

“你告訴小關,我來。”

“不用瞭,嘿嘿,你跟小邱不對路,你曲大小姐也不習慣伺候人。要給她洗臉洗腳接尿,你行嗎?”

“咱有錢,有錢就能買服務,咱好心,讓你跟小關都好好睡一覺。不說瞭,等我請客吃完飯,立刻去醫院換下你。”

曲筱綃不由分說地掛瞭電話,樊勝美拎著一袋飯菜站在病房門廊完全摸不著頭腦,還是邱瑩瑩聽見聲音大叫:“樊姐,樊姐,你回來瞭嗎?跟誰通話呢?”

樊勝美忙鉆出來,“小曲,她說晚上她來伺候你。”

“啊,別,千萬別,她會要我的命。”

“我要她別來。但她這個人很難說。總之小關會在,你別怕。”

“別來,別來,別來。”

“不要這麼沒良心,你受傷那天她跑前跑後一張臉跑得通紅,趙醫生也是她的關系。趁這機會你們調整關系和解瞭吧,你還得好好謝謝她。”

“謝謝她的事等我好瞭後給她做牛做馬,現在我還傷著,她會把我折磨死。”

樊勝美卻因為講瞭剛才一席話,依稀想到什麼,沒搭理小邱,手上整理飯菜,將床後的餐桌板翻上來,擦拭幹凈。等擺上飯菜,她終於恍然大悟。“你放心吧,其實小曲這個人呢,都太平的時候,她要使點兒壞鬧得大傢不安寧。等真出瞭事,她很幫忙。你別擔心瞭。”

“不會吧?但我相信樊姐說的。”

樊勝美將床背再搖高點兒,讓小邱能坐直瞭吃飯。

關雎爾終於下班,不例外又是夜深人靜。但她這回目標堅定地與有車的同事一起往地下車庫走,因謝濱在下面等著接她。同事八卦地想看看是誰,可是走到下面一看,謝濱正鉆在車底下不知搗鼓什麼。同事不便多留,先走瞭。關雎爾蹲下去問:“怎麼瞭?”

“排氣管,哈哈,震著震著就松掉瞭。我臨時固定一下。破車,三天兩頭出事。”

關雎爾想到早上曲筱綃說起調查謝濱的事兒,她想瞭想,謹慎地道:“你還記得我的鄰居小曲嗎?”

“記得。星期天晚上哭得很傷心的那個。”

“她閑得慌去你們單位把你調查出來瞭,也不知道她怎麼查出來你叫謝濱……”

“咚”一聲從車底傳來。

“怎麼瞭,謝濱?”

“撞頭瞭。她調查我……她一個年輕女孩子到我單位調查我,可能會被人誤會……誤會我。她說什麼瞭?”謝濱一邊說,一邊從兩隻輪胎之間鉆出頭來。

“我已經對她堅壁清野瞭,可隻要她感興趣的事,她是說什麼都不會放手的。現在她查舒服瞭,就扔過手瞭。沒說什麼,說你是個領導都喜歡的好青年。我白提醒你一下,萬一你們單位有人尋你開心,你好有個準備。”

謝濱笑道:“真有點吃不消她。我好像還是從這兒鉆出來更便當。”謝濱年輕靈活,幾個屈伸就從車底鉆瞭出來,又將墊地上的報紙收起。

關雎爾稍微站遠點兒,笑道:“你背後有兩處灰。”

“幫我撣撣麼。”

“我覺得你脫下外套可以撣得更幹凈。而且我加班到現在,好累哦。我先上車看短信。”關雎爾覺得給謝濱身上撣灰是挺不好意思的事兒,於是找個很不怎麼樣的借口哧溜鉆進車裡去瞭。

謝濱開心地笑,脫下衣服撣幹凈,也鉆進車裡。“怎麼瞭?發生大事?”

“小曲說她快到醫院瞭,要我別去瞭。樊姐則是告訴我小曲快到醫院瞭,叫我快去,一般來講她去沒好事。我得快去,她去肯定沒好事,而不是一般來講沒好事。”

“我立刻送你去,人多好辦事。”

“你隻要送我到醫院停車場,別撞見小曲,她這人人來瘋。”

“我等在不遠處,等你示意沒事瞭,我再走。”

“不用的,醫院人多,走夜路不礙事。”

“呵呵,其實我隻想多跟你在一起,離你越近越好。我們兩個都太忙,見面時候更得分秒必爭。”

關雎爾微微低下頭去,幸好天黑,沒人看得見她的臉紅。

邱瑩瑩所在病房的全體人員看到曲筱綃進門,全都驚呆瞭。隻見一個曲線玲瓏的美女身後跟兩位鐵塔似的黑人,要多稀奇有多稀奇。樊勝美即使在酒店見多識廣,在這種場合也是吃涼。“小曲,你這是幹什麼?”

“來幫小邱搬傢的。我們回去老地方,陪應勤一起受罪去。兩位客戶表示很願意幫我扛美女。”

樊勝美頓時後悔前兒意氣用事群發音頻文件,“別這樣,這邊挺好。再說晚上那邊醫院也沒個接手的醫生,沒人給你辦手續。這邊的主治醫生也不在。”

“沒關系,一個電話打給老趙,讓他協調。無論如何,得讓這對苦命鴛鴦拱到一塊兒去。”

“又……出什麼事瞭?”關雎爾在門口聽得真切,果然,曲筱綃來絕無好事。她進門,一眼看到兩個鐵塔似的黑人堵在門廊。她隻能踮腳才稍微看得見裡面。幸好兩位鐵塔很紳士,排開一條縫讓她進去。“我正要跟你商量怎麼把應勤救出來呢。”

“那種向女孩子求救的軟骨頭,救他幹嗎。”曲筱綃一口否決。

“不是,字條不是應勤寫的,是應勤媽媽的筆跡。”邱瑩瑩一看有希望又被滅,急瞭。

“那就更無恥,她來那麼幾天都沒去看你一下,等出事瞭倒是知道來求你,要你做炮灰。傻逼,這種女人要不得。要是做瞭你婆婆,你分分鐘想尋死。”

關雎爾愣住,應母否定小邱的態度,隻有她和安迪知道,想不到曲筱綃憑蛛絲馬跡也看瞭個八九不離十。果然是江湖智慧十足。但關雎爾還是認真地道:“不管怎樣,救人要緊。我剛才路上跟謝濱商量瞭一下,他去找幾個手上利落的朋友,湊足實力,把應勤搶出來,盡量做到不傷人。但需要請趙醫生配合一下轉院。我正要跟你們商量一個寬裕的時間。”

“咦,這個似乎更好玩耶。”曲筱綃眼睛一亮,跳到兩位客戶面前,請求他們協助一起去搶出躺床上女孩的男朋友。她比畫著給兩位跟她差不多大的客戶講故事,“這女孩與一個男孩相愛,但是……男孩傢不喜歡她,為什麼不喜歡她呢,因為她傢窮……”

關雎爾一聽,立刻用更流利的英語接上,解脫瞭曲筱綃。“不僅僅是窮,與傢族啊封建啊那些很古老的東西有關。但是兩位年輕人堅持相愛。於是男的傢族成員把兩人打成重傷,分別躺在醫院。女孩說,即使被揍死,也要與男孩不分開,她吵著去男孩那醫院。但我們覺得不能送死,我們打算去把男孩搶出來藏起來。請求你們幫忙。我還將聯系我當警察的朋友,人多多的,一起去搶。你們,願意幫忙嗎?”

曲筱綃中文道:“娘咧,平時不聲不響的,原來一肚子小騙子。好感人哦。”

“別胡說,你繼續勸,我給謝濱打電話去。”

樊勝美問:“誰聯系趙醫生?”

曲筱綃幾乎尖叫瞭,“叫安迪來,她跟老趙最要好。媽的。”

眾人偷笑。

樊勝美主動請纓:“我給安迪打電話。”說著就往外走。

曲筱綃問:“幹嗎不在裡面打?”她暫時放下對兩位客戶的勸誘,跟瞭出去。但聽樊勝美在跟安迪解釋這邊發生的事,就走瞭回來。

安迪正一個人趴料理臺上幹活,接到電話連連驚訝。等耐心聽完才道:“我可以給你趙醫生的電話,但我不支持,不幫忙,對不起。”

樊勝美松口氣,“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別的不怕,就怕小曲胡鬧,還找瞭兩個外國人,萬一出點兒事,板子都打在我們身上。再說……說難聽點兒,應勤死不瞭。對方女傢的人還等著應勤養好病結婚掙錢養傢呢,怎麼舍得殺雞取蛋。隻是應勤日子沒那麼好過,要聽幾句不好聽的話而已。”

“對啊,這也是理由。但我純粹隻是不願幫這個忙,這件事實在太蠢,不願沾手。請轉告。”

樊勝美一愣,“可是……話雖這麼說,面對小邱的乞求,我沒法說不啊。”

安迪也愣瞭,“要不,你叫小曲來聽電話。”

樊勝美直接在門口喊一聲,曲筱綃立刻蹦出來,“安迪,場面很好玩,你一定要來看。”

安迪道:“早上你還認為所謂救應勤這種想法很蠢,說是逃得瞭和尚逃不瞭廟,忽然變卦,是想找借口看看趙醫生吧。”

“胡說,就你能。我替你省錢呢,不把應勤救出來,小邱天天哭,她好不瞭出不瞭院,你天天花錢付住院費。她那點工資又還不起的。”

“這錢我認。你扯上兩個客戶出去打架,打算生意上折他們多少價?我也替你省錢呢。總之我不參與,電話也不肯打一個。”

“好吧,我退一步。”曲筱綃看看樊勝美,怕被樊勝美小瞧瞭去,她必須使出渾身手段說服安迪,“你可以不來,你隻需要打個電話給老趙,讓他來醫院幫忙就行瞭。”

“不幹,別勸我瞭。我已經說服小樊。小關那兒我看是說服不瞭,她一定幫到底。就這樣。”

曲筱綃不禁看向樊勝美,“你不去?噢,你怕惹事?對瞭,你隻敢打枕頭。”

樊勝美吞下一口黑血,“對,我擔不起,我認慫,行瞭吧?”

安迪隻能在電話裡喊:“別吵架。小曲,差點兒忘瞭一件事,我今早跟趙醫生談起過你……”

“你們背著我談什麼?”

“當然是替你說好話。電話給小樊。”

曲筱綃卻一聲“再見”,關掉手機,叉腰對著樊勝美骨碌碌轉眼珠子。樊勝美被她看得心底涼津津的,懷疑曲筱綃要找她生事,渾身細胞充血,調整到戰備狀態。兩人鬥雞似的對峙會兒,曲筱綃進門對兩位客戶說聲“計劃取消”,一手挽一個客戶,轉身就走。樊勝美在走廊上看著,連忙一個電話給安迪,報告最新發展。然後才進去,對裡面兩個驚訝的室友道:“安迪不同意,小曲也走瞭。我……不早,也回去睡瞭,這事從長計議。”

“樊姐……”關雎爾與邱瑩瑩本已被曲筱綃的說變就變驚住,這下更驚。

“對不起,我這幾天實在是筋疲力盡。周末剛處理大哥鬧事回來,都沒休息,緊接著昨晚我哥又開始鬧新花樣,我已經快崩潰,讓我回去躺床上睡一整覺。”

“呀,樊姐,你快回去睡覺。眼圈都黑瞭。”關雎爾連忙起身,幫樊勝美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包,遞給樊勝美。

邱瑩瑩喊瞭聲“樊姐”,眼淚汪汪地看著樊勝美。樊勝美說聲“抱歉”,接瞭包帶著歉意的微笑走瞭。來到走廊上,樊勝美對著遠方長舒一口氣,站瞭會兒,搖搖頭離去。

“是不是安迪跟他們說什麼瞭?安迪拉走他們的?”邱瑩瑩疑惑地問關雎爾。

“安迪……安迪不會多管閑事。”

“可樊姐和小曲本來都說去的,跟安迪一打電話忽然說不去瞭,是不是……”

關雎爾也正懷疑呢,因為安迪的態度她一早知道,確實很有可能兩位聽瞭安迪的解釋就打退堂鼓瞭。她臉上一犯疑,邱瑩瑩更是急得流淚,“又得拖一晚上瞭,不知道應勤晚上睡不睡得瞭,他的傷……嗚嗚嗚。我問問安迪,隻是舉手之勞,請她給趙醫生打個電話而已。”

“別。都快大半夜瞭,安迪孕婦,別一而再打擾她的休息。”

“求求你,關,他們才剛打瞭安迪電話,這會兒她一定還沒睡,我也隻打一分鐘,不會太打攪。應勤那兒性命交關,我真沒辦法,隻能打攪你們瞭。”

“別打瞭。我找上回救你的朋友,我們立刻想辦法。”關雎爾知道安迪的態度,而且知道安迪在電話裡對邱瑩瑩也會是一樣的直言,這會兒的邱瑩瑩怎麼接受得瞭安迪的這種態度,保證鬧崩。如此,安迪前兒的出錢出力等於都白做。關雎爾不能坐視,隻能立刻搬出新的希望錯開邱瑩瑩的關註。她為瞭表明態度,就坐在邱瑩瑩床邊打電話。邱瑩瑩收起眼淚,眼巴巴地看著。

“謝濱,走瞭沒有?請你商量一件事,就是救小邱男朋友的事。今晚就去救,行嗎?”

“這麼要緊?我立刻問問哥們兒都能不能出來。你那兒需要對付多少人,你還沒給我確切數字。”

“我不知道呢,樊姐也剛走。”

“我去看看。你給我病房號和床位號。”

放下電話,關雎爾對邱瑩瑩道:“你看,我的朋友去應勤那兒看情況去瞭,這叫知己知彼。樊姐今早隻是偷偷看一眼,但不能作數。時間不早,你睡瞭吧。等有好消息,我會告訴你。”

“我……我睡不著啊。我等著好消息。”

“那你閉上眼睛等,我就在你身邊背幾個單詞,你聽到電話就自動睜眼睛。”關雎爾才剛摸到電腦包,就想到一件事,“還是得聯絡小曲的趙醫生。”

“問小曲,別問安迪。”邱瑩瑩連忙叮囑。

但曲筱綃得知原委,就很決絕地道:“不行,不給你。你跟謝警察哥哥還沒定,等定瞭才能給你。”

關雎爾無奈地道:“或者,我給你小謝的手機號,你發趙醫生的手機號給他吧。”

“這倒是沒問題。你讓小謝打我手機。但提醒你一句,你——真——敢——嗎?”

關雎爾噎住。讓曲筱綃直接接觸謝濱,會發生多少幺蛾子,完全是她關雎爾所無法預料的。她想瞭好一會兒,才心一橫,將謝濱的手機號發到曲筱綃的手機上。

曲筱綃將兩位客戶送到賓館,落單的時候便又蔫蔫兒的,並保持著這種狀態,進入安迪的傢。

安迪從電腦前扭頭看看曲筱綃,“救瞭還是沒救?”

“我沒去。好像關關打算去。她讓我給她謝警察發老趙的手機號。老趙又不是三陪,誰打電話都肯應的。我順利騙來謝警察手機號,還沒發短信。”

“我有個疑問,小謝是警察,即使是下班時間去搶人,萬一被認出來,影響不好吧。不知國內怎麼樣。”

“喲,應勤那個女朋友應該已經放出來,打架鬥毆一般不會關姑娘太久。要提醒關關嗎?”

“算瞭。你隻要不告訴趙醫生號碼,他們什麼都做不成。要告訴瞭,萬一小謝被愛情沖昏頭腦,試圖在小關面前表現表現神勇,後果嚴重。無非最終是你我被小邱怪罪,我承擔得起,你虱多不癢。”

“呸,說到底你是在保護關關。小謝要是最後被朋友們提醒退縮下來,會被關關怨,影響兩人感情,對吧?你找個借口把矛盾引到你我身上,是放小謝一馬。為什麼你對關關這麼好,你對我一點兒都不幫忙呢?你還罵我虱多不癢。”

“再怨我,我就打電話給趙醫生,說我早上都是撒謊。”

“小的不敢。悲憤,你就會抓住老趙來打擊我。我睡覺去。”

“為瞭在老趙面前的形象,才不去做那蠢事?小樊說瞭,我覺得挺對。那邊女的那一傢人不會對應勤怎麼樣,應勤是搖錢樹,他們最多讓應勤不順心而已。”

“我隻是想做蠢事發泄,發泄,發泄!我躺床上想蠢事去,我再不發泄要死瞭。真懷念小時候的打群架哦。”

安迪看著曲筱綃憤怒的背影,輕輕丟出一句:“不用睡前查一遍電郵嗎?”

於是,曲筱綃終於忍不住尖叫瞭。但尖叫聲未歇,她已經摸出手機。

卻有關雎爾的電話打進來,“小曲,你還沒給小謝號碼?”

“不給!”

安迪在一邊提醒瞭一下:“脾氣好點兒嘛,委婉點兒說一下理由,別這樣。”

“好吧,我說理由。老趙是我的,不是公用的,over。”

醫院病房裡,關雎爾與邱瑩瑩對著開免提的手機無語。邱瑩瑩鬱悶地道:“小曲在安迪身邊,難怪。”

關雎爾考慮瞭會兒,直接給安迪打電話,“安迪,請給我趙醫生的手機號碼。請一定給我。”

邱瑩瑩更是湊過去急切地道:“安迪,救救應勤,救救應勤,求求你。”

“我分析瞭一下,公眾場合,三人病房,應勤出不瞭事。你不用擔心。”

“可是他媽媽寫字條來求救瞭,他媽媽不會無中生有,一定是他們已經折磨應勤瞭。”

安迪皺眉,索性將手機關瞭扔一邊不理。抬頭對曲筱綃道:“我的咨詢費是以分鐘計價的啊,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啊。”

曲筱綃終於撲哧一聲笑出來。

而在病房裡,邱瑩瑩一激動想坐起來,不小心牽瞭傷口,痛得悶哼。等回過魂兒來,她斷斷續續地問關雎爾:“安迪,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應勤?”

關雎爾絕不敢說出前兒安迪與她直說的一堆理論,她隻是道:“安迪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最堅信自己的判斷。她認為應勤沒危險,她就堅持到底。大傢也知道她聰明,就比較相信她的判斷瞭。大概是這樣子吧。”

邱瑩瑩辛苦地掏出字條:“還有比這更權威的嗎?”

關雎爾無語。

邱瑩瑩悲憤地仰頭向天,緊緊咬住嘴唇,不讓眼淚因地心引力的牽引掉出眼角。

邱瑩瑩幾乎哭瞭一夜。她忍著不發出聲音,可黑暗安靜的病房裡,隻要小小動靜便能傳出很遠。於是關雎爾也幾乎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