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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這就是帳冊?”莫研喜道,轉瞬又皺瞭皺眉,“你能確定就是我們要找的那本嗎?這麼容易找到,不會是他們傢裡的私帳吧?”

展昭略翻瞭翻,沉默半晌——這賬本雖然不是私帳,但他也無法確定是否就是他們所要尋找的那本。

不遠處,腳步聲由遠及近,展昭迅速將賬本放回原處。

莫研在旁急得跳腳,低聲道:“你……你不帶走?”

“放身上麼?你袖子裡塞得下?”展昭反問她。

“……好像是厚瞭點。”

莫研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兩手空空進門,早知道就帶個隨身包裹,也好方便順走東西。不過她之前也沒想到帳冊居然會這麼厚,簡直和塊青磚差不多,還以為就是薄薄一冊呢。

丫鬟端茶進門時,兩人已恢復原態,各自翻檢信件,臉上一致地毫無表情。

“二位請慢用。”丫鬟奉上茶點,仍舊退到一旁。

展昭果真施施然坐下,端起茶水,輕吹幾口,隻覺香氣撲鼻,便微笑道:“好香的茶,不知喚做何名?”

那丫鬟見展昭問她,不由抿嘴一笑,道:“這是碧螺春,又名嚇煞人香。”

“碧螺春,姑蘇名茶。”展昭含笑點頭,“府上待客如此周到,想必常常有貴客臨門。”

“來找老爺的人確實是很多,不過,隻有讓老爺請到書房的客人才能喝上這碧螺春。現下雖說老爺不在瞭,但我還是按照舊例給二位上茶。”

此行展昭雖一身便服打扮,未著官袍,但這丫鬟見他由三位姨太太親自引進,便知身份不凡。又見他俊逸出塵,溫文儒雅,言語間甚是溫和,與素日裡所見的來客很是不同,便不由自主地多話起來。

展昭笑道:“這麼說,隻有被請到這書房之中的人,才算是貴客瞭。你傢老爺官居三品,這些貴客大概也都是身居高位,在這書房中來來往往,怪不得你們見多識廣,不比尋常府中的丫頭。”

聽他誇獎,丫鬟羞澀地笑道:“大人過獎瞭,見多識廣奴婢不敢當。不過老爺說過,大多象您這樣從京裡來的客人都愛喝這茶,說是隻有姑蘇的泉水才配得上這茶,在京裡喝不出這味道。”

“哦……這麼說,府上也常來京裡的客人?”他邊飲茶,貌似隨口問道,“說不定我也認得。”

丫鬟凝眉想瞭想,道:“京裡有位嚴大人來過好幾次,名諱……我傢老爺談事時是不許我們下人在場的,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神情中多有歉意。

展昭微微一笑:“無妨無妨,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

聽到此處,在旁一直低頭查看信件的莫研暗暗皺起眉頭:京裡的嚴大人?會不會是張堯佐派來的與白寶震聯絡的人?

兩人又看瞭半日的信件方才告辭出來,一出府門便遇上等候多時的韓彰。

“我找到你師姐瞭,在茶樓聽書呢!”韓彰笑道。他為瞭拖莫研上一趟陷空島,隻好百般討好於她。

“真的!”莫研喜道,“快帶我去!”

三人果然在茶樓找到莫研的師姐寧望舒,恰巧碰上她與太湖水寨的大小姐虞清大打出手,莫研攙合進去又鬧瞭一場,待虞清走後,四人方才離開茶樓。

因李栩曾稱自己到開封前一直與寧望舒同行,展昭循慣例問瞭寧望舒一些關於李栩的事情,寧望舒也如實相告。對照李栩之前所言,並無出入之處,看來李栩並未撒謊。

莫研與寧望舒許久未見,兩人甚是親熱,展昭見天色已晚,幹脆讓她們姐妹單獨相聚,隻約定次日清晨在紫雲客棧,自己便與韓彰告辭而去。

看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消失在暮靄中,莫研長噓口氣,席地坐下:“總算走瞭,怨鬼一樣。”

寧望舒挨著她也坐下,笑道:“我怎麼也想不到你會和衙門的人混在一起。”

莫研晃晃腦袋,此時想來,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為瞭那本賬本,她眼中光芒閃過,雖說自己眼下是捕快,不過那隻貓不在身邊的時候,偶爾還是可以當當飛賊。展昭放回賬本時她看得很清楚,織造府內房屋的大概方位她也心中有數,既然白日裡無法當著眾人取回,那麼不妨夜裡偷偷跑一趟。

“姐,晚上夜行衣借我穿,好不好?”

與師姐寧望舒用過晚飯後一起回房,莫研笑嘻嘻道。她自己的夜行衣還放在紫雲客棧,雖說回去拿一趟也不費什麼事,不過萬一驚動那隻貓就有些麻煩瞭。

寧望舒輕輕在她頭上敲一記:“又惦著上哪裡去闖禍瞭?”

“有正事要辦!真的!”莫研縮下頭,笑道。

“諸事小心!”寧望舒取瞭自己的夜行衣遞給莫研,叮囑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許傷人……”

“知道瞭,放心吧!”

“準備什麼時辰去?”

莫研看看窗外的天色,不慌不忙道:“不急,等過瞭三更。”

“那你還可以小睡一會,”寧望舒看著她有些發青的眼圈,微微笑道,“看你這樣子,就知道趕路這幾日都沒睡好。”

“唉……”莫研揉揉眼睛,依言和衣躺上床,口中嘀咕道:“那隻貓天天起得比雞早,哪裡能睡得好……”

寧望舒笑著搖搖頭,替她掖好薄被,方回桌邊坐下。

師姐似乎比在山上時瘦瞭一圈,莫研瞧著她怔怔地想……屋內一燈如豆,桔黃色的光線映在寧望舒臉上,分明帶著幾分蕭瑟,卻不是素日裡她所熟識的表情。她想起之前寧望舒提過的那位南宮公子,難道師姐是為瞭他?

難怪都說情字傷人,莫研心中嘆氣,卻始終不解:師姐原本快快活活的一個人,現下為瞭個連功夫都不會的人獨自發愁。

之前她也曾聽韓彰說過,那位南宮公子不僅不會功夫,而且還是個病秧子。這麼個人,照她看來簡直無一可取,可是師姐偏偏喜歡,又贊他是“好處又豈是說得盡的。”。可見情之為物,當真奇怪。

怎麼想也不明白,莫研無奈地翻瞭個身,合目淺淺睡去,朦朦朧朧之中似乎還聽見寧望舒幽幽地嘆瞭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