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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命運

他的身影,如撐起瞭我頭頂搖搖欲墜的天空的脊梁。

救我於危難之際,護我於艱險之時。至此,我無法不

相信命運。

頭頂是冰封的洞穴,冰凌交錯。不知此處已經寒瞭多少年,也不知崖壁上的冰有多厚,看過去自成一股深邃的藍色。

我一邊往外面走,一邊重新適應著自己有些僵硬的身體,我不知這微妙的僵硬是因為冰凍還是因為死亡。可操縱著氣息在身體裡流轉瞭一圈,我知道,現在的我相比於全盛時期,恐怕要弱上一半有餘。

可這沒關系,洛明軒也才醒呢,他比我,怕是也好不到哪裡去,甚至還會更糟。

我每向前走一步,都更適應這個身體一些,越是往前,步幅越大,黑紅相間的大袍子拖在地上,一路搖曳,拖拽出的聲,也越發似我以前走過萬戮門無惡殿時的動靜。

四周的冰凌將我的身影照得破碎,讓這時空仿佛特別混亂,但外界越是混亂,我的腦子越是理智清醒地在思考著。

而今洛明軒醒瞭,金光掃過瞭大半個仙界管轄之地,卻沒人知道他在哪兒,我能想象柳蘇若和那幾個仙門的人有多努力地想將洛明軒藏起來。可是……

他們哪怕能騙過天,也騙不瞭我。

因為我的封印還在他的心口裡,哪怕他們用法術,用別人的生命將洛明軒喚醒,可我的封印還在,非我的力量,不可解除。

我頓住腳步,微微閉上眼睛,讓神識透過這不知有多深的冰封洞穴,向外延展,慢慢地看見山石、泥土,看見外面的風雪、森林,看見有冰湖、大雪山、刺目的陽光,隨即,四周景色越退越快,直至成瞭一片模糊。

唯一清晰的,是那一根黑色的魔氣凝成的線,牽連著我的指尖與洛明軒的心房。

那是我給他留下的封印,也是他的詛咒。

我陡然睜開眼:“找到你瞭。”下一個瞬間,瞬行術一動,我四周的寒意霎時間退去,微風輕暖,拂過我的臉頰。

我已立在半空之中,下方便是鳳山。金光閃閃的鳴鳳殿依舊有著刺得人眼發疼的光。

我曾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再到此處來的機會,可見天意,終究不遂我願。

洛明軒現在便在下方。當年,也是如此,他在鳴鳳殿裡準備迎娶他的妻子,誰都沒想到,我路招搖打破瞭鳴鳳殿上的結界,闖瞭進來,毀瞭他的一切。

自此柳蘇若恨透瞭我,仙門稱我罪大惡極,是世間最惡毒的女魔頭。

我卻聽得高興,越是惡毒的詛咒、謾罵,說明我的手下敗將越是沒有反抗之力。

手上沒有劍,我凝氣成形,一把黑色的魔劍從我掌心長出。握緊劍柄,我舉劍而起,一聲短喝,長劍劈砍而下,魔氣灌入,與結界金光摩擦撞擊。我感覺到瞭身體裡久違的力量湧動,沖擊的力量似有高人在幫我點穴一般,一點一點打通我身體裡每一條阻塞的經脈。

氣息在我身體裡流轉越發順暢與快速,我眉目一沉:“破!”仙門結界似琉璃一般應聲而碎,飄飄灑灑,如下瞭一場金色的雪。

我便從這場雪裡落在瞭鳴鳳殿前,裡面急匆匆地跑出來三人——柳蘇若、天機道人,還有天璇門門主。

見瞭我,他們皆怔愕非常,隻呆呆地盯著我,沒有一人記得將手中的法器祭出,與幾年前見瞭我的模樣相差太多。

我挑瞭挑眉:“怎麼,厲塵瀾這些年都沒和你們打過架嗎?”

我一開口,他們才像反應過來瞭似的,一個接一個地呢喃自語:“路招搖……怎麼可能……”柳蘇若更是渾身顫抖,咬牙切齒地盯著我,眼裡幾乎要爬出怨毒的蛇:“路招搖!”

她一字一句地呢喃出我的名字,且是最先一個祭出法器的人,雄劍刺向我的胸膛,天上雌劍一同飛下。

我冷笑,魔氣一動,手中黑劍化為藤蔓,爬上天空將身後來劍通通一攪。我避也不避面前殺來的柳蘇若,她為瞭復活洛明軒,已弄得一身殘破,這怒吼著殺來的姿態破綻百出,待行到我身前,我周身氣息一震,徑直將她震出去瞭三丈遠。

我的魔氣拉拽著她剩餘的八把雌劍,在我身後飄搖,如同我揚在空中的八條尾巴。

在她眼眸裡,我大概笑得邪惡得一如地獄惡鬼吧。

“還給你。”

她雙目微瞪。

這三個字她十分熟悉。

一次是在她成親時,她偷襲我,我將雌劍甩進瞭她的心房。一次是在鑒心門,我用芷嫣的身體,她也這般偷襲我,我又把劍甩瞭回去。這次,不用她動手,我自己來。

魔氣拉動雌劍,一同向柳蘇若刺去。

我要她的命,因為她知曉復活洛明軒的方法。眼看著劍尖便要刺入她的皮肉,卻在這時,金光一閃,罩住柳蘇若,撞上金光的雌劍盡數崩裂成瞭數百片廢鐵。

我眉眼一冷,往旁邊望去,好一個翩翩公子白衣勝雪。他站在鳴鳳殿的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路招搖,你當真魔性難馴。”

魔性難馴?

洛明軒說這話,竟也不覺諷刺?

“不忍金仙費心,”我輕撫掌中魔劍,讓劍刃染上我的血液,施以血祭術,看著黑劍更亮,我劍指洛明軒,“這便送你回去長眠。”

我身形一動,黑色魔劍直取洛明軒的心房,鏗鏘一聲,劍尖被他身前的金光仙印擋住,我另一隻手曲指為爪,一爪撕瞭他胸膛前的仙印。洛明軒身形瞬移,登時挪到我的身後,手上仙印也半點不客氣地擊上我的後背。

我頭也未轉,背過劍去擋住背心,一聲短喝,將他震開。

正值旋身欲要再戰之際,旁邊倏爾有兩道仙氣攻來,我心頭怒火大盛:“誰敢阻我!”

我一聲低喝,魔氣滌蕩,卻在這時忽覺腳下仙氣大作,另有兩道與方才不同的仙氣從別的方向襲來,化為鎖鏈,套住我的雙手。

這裡還有兩人?

對,那日仙門大會,有五個門派是支持復活洛明軒的,這裡有柳蘇若、老頭與壯漢,沒理由另外兩個不在。

就在我腦海閃過這想法之時,我腳下陣法倏爾金光大作,刺痛我的眼睛,在這一瞬,又有兩道鎖鏈窸窣而來,分別套住我的兩隻腳,我四肢被困。

一切仿佛退回那一年。

我初出茅廬,前來鳳山尋找洛明軒,卻被他以此陣法困鎖住,我在陣中痛苦嘶喊,掙紮求助,難以解脫。

洛明軒也如此時一般冷冷站在遠處,凝視著我,是高高在上的人居高臨下地對我宣判死刑。

我一咬牙關,隻覺心中翻騰的血與怒根本無法停止。

“洛明軒,你以為你能殺我?”

“初遇之際,我便該殺你。”他在陣法之外,滿面清冷,“也不至於讓你作亂至此。”

“哈哈哈!”我覺得我聽到瞭天大的笑話,即便被困住雙手,鎖在這陣法之中,也笑得停不下來,“哈哈哈!洛明軒,你這話是不是說反瞭?”我停下來問他,“初遇之際,該死的,不應該是你嗎?”

洛明軒沉著眉目沒有說話。四周被我方才魔氣震蕩出的塵埃退去,四個仙門的掌門聽聞我這話,面面相覷。

柳蘇若捂著胸口行至洛明軒身後:“路招搖,我此生盡被你毀,以前以為你死瞭,便也作罷,而今既然你死而復生,自行送上門來,我便要親自將你削肉剔骨,方能消我多年之恨。”

她說得那般咬牙切齒,我在陣中望著她,依舊笑得放肆:“你來。”

洛明軒攔住她:“蘇若。”

柳蘇若轉頭看他:“明軒,我這一身的傷,半顆心走火入魔,皆是拜她所賜,不親自手刃她,我心魔難除。”

“哦。”我笑,“你們仙門人,也不幹凈嘛。”我動瞭動手,欲指柳蘇若,可立即被一方掌門鎖住瞭動作,我掃瞭他一眼,“洛明軒,為魔者惡,你怎麼不先殺瞭她,以儆效尤?成全你這大公無私的金仙名號。”

“你這賤人!”柳蘇若聞言,再不顧洛明軒的阻攔,拿著她僅剩的雄劍,徑直向我沖來,嘴裡是痛恨又淒厲的嘶吼。

我冷眼盯著她,見她一腳踏入陣法之中,登時歪著嘴角一笑:“真乖。”

我周身魔氣四起,四個仙門掌門用盡全力握住鎖鏈,仿佛要將我分屍,可即便我如今狼狽到如此境地,他們也奈何不瞭我。

因為我是拼上性命而來,他們卻舍不得自己那條命與我鬥。

柳蘇若殺至我身前,劍刃刺入我心臟前一刻,我周身魔氣凝成藤蔓旋轉而出,打掉她手上的劍,將她脖子一扭,拉至我身前擋住。魔氣在她脖子與身上遊走,隨時可以化作利刃,將她切成一截截,一段段。

“洛明軒,”我喚瞭他一聲,先操縱魔氣在柳蘇若脖子上劃瞭一道口子,“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沉睡初醒,內息不足吧。”我笑,“你想保留實力,讓這幾個貨色耗掉我的力量,趁我虛弱,再動手殺我。”

我以魔氣不停劃傷柳蘇若身上的皮肉,每一次都換來她極盡惡毒地咒罵,仙門掌門也怒火十足地要我住手。我隻望著洛明軒:“我沒那麼多精力浪費在別人身上,讓他們收瞭鎖鏈,撤瞭陣法,然後快滾。我要殺你,你要殺我,沒有別人參與,否則……”

我切開瞭柳蘇若的下巴。

“我幫你把這已入魔的夫人殺瞭如何?”我問,“你們修仙者會不會好奇,入魔的人,心是不是紅的,要不要我掏她的心出來給你們看看?”

魔氣凝成的藤蔓停在瞭柳蘇若的心口上,緩緩地刺入。

柳蘇若大喊:“路招搖!你要殺便殺,我早就死過瞭!我不怕你!路招搖我不怕你!”

“呵……”我輕輕一笑,神情溫柔和煦,“我就喜歡你們這種死也要堅貞的模樣。”

藤蔓刺入她的心口,鮮血湧出,柳蘇若死死咬住牙關,不吭一聲,可我需要她吭聲,於是我讓魔氣在她臉上輕輕一比畫:“或者,你想讓我先把你的皮剝下來?”這句話明顯戳中瞭她的內心,她一聲悶哼,終是喚得洛明軒開瞭口。

“住手。”他道,“放她走,我撤陣法。”

洛明軒,你果然沒讓我失望,維持瞭一副偽君子的模樣。

“鎖。”我聲音薄涼。困住我四肢的金色鎖鏈收瞭回去,仙門掌門們憤恨地盯著我,我向著陣法外一步步走去。

柳蘇若感動得滿眼的淚:“明軒……”

離陣法的邊緣越來越近,我直直地註視著洛明軒,終於,一步踏出,我離開瞭陣法。

“信守承諾。”我道,催使魔氣將柳蘇若甩瞭出去。

然而便在甩出柳蘇若的那一瞬間,洛明軒身影倏爾一動,我眸光一凝,極快地與瞬行而來的他過瞭兩招,卻不料正在此時,四個仙門掌門再次甩出鎖鏈,這次四條鎖鏈化為一條套住我的腰,徑直將我硬生生地拉回陣法當中。

我在陣法中就地一滾,半跪在地上撐著身子,忍不住笑開瞭:“洛明軒,你先前欲殺我,便因我生而為魔,必是極邪極惡之徒。我曾委屈過一陣子,可現在也釋然瞭。”我盯著他,嘴角還帶著笑,“若天下正道便是你們這般模樣,那我為惡為魔又有何妨。”

“你說對瞭,你若是正道,我便註定與正道為敵。”

話音一落,我周身魔氣蠻橫而出,既然擺脫不瞭這些障礙,那我就將障礙盡數掃除,我與洛明軒這一戰,誰也不能阻擋!

我咬破拇指,在這金光陣法中畫出一個邪陣,血液灌入,魔氣橫行,徑直從陣法之中凝出一條純黑巨龍,在地上橫行而過,掃過陣法,與四個仙門掌門鬥在一起。

我震碎腰間鎖鏈,手中再次凝劍,不管不顧,就此狠狠沖洛明軒砍去。魔氣撞擊金光,蕩出的力量削瞭半個鳴鳳殿。

劍光相接的瞬間,洛明軒開口:“我曾以為能教你向善。”我腦海裡閃過那些山溝裡,他重傷,一言一語告訴我出生不能決定一切的畫面,“可你還是救瞭魔王遺子,建立萬戮門,至今死性不改。”

“呵。”

“對啊。”我不屑與他解釋,“就是這麼壞,你有什麼不滿嗎?”

他手中仙印光輝大作,而正在此時,下方魔龍與四個仙門掌門鬥至最後,他們盡數倒地,魔龍也氣竭消失。我內息一陣空虛,手中魔劍登時散開,被他一掌擊中胸膛,徑直從半空中落下,狠狠砸進地上大石之中。

我從大石凹陷裡撐起身子,抹掉唇角的血,冷笑:“你救人便是善,我救人便是惡?你建立門派便是對,我建立門派便是錯?你信仰的叫堅持,我信仰的叫死性不改?哪來的道理?”我與他辯,爭奪時間調理內息。

洛明軒眉目一凝:“你可知你為何生而為魔?”

我不知他為何這種時候要拋出這種問題,這個問題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不過我也樂於讓他自己耽誤時間,敵人死於話多,我靜心調理自己。

“你生於魔王封印之地,千年前魔王身死之際,為免血脈不保,遂將遺子封印,藏於那片山脈之中。為護遺子,魔王在那方落下封印陣法,自此山脈中村人盡數為魔氣感染,所有人生而為魔。他們不可出,外人不可進,那便是魔王為瞭他的遺子,落下的詛咒之地。令村人世世代代,守護他的後人。”我靜靜望著洛明軒,聽他說著,“那就是你的故鄉。”

“百年前,我得知此封印存在,為除魔王遺子,隻身前去,破開封印,卻被封印重傷,落下懸崖,為你所救。我以為能使你一心向善,卻不知,日後待你出山,卻是第一時間,救瞭他。”洛明軒道。

“我被魔王封印所傷,多年未曾痊愈,查到魔王遺子下落,便著十大仙門,合力剿除此禍害。你卻傷十大仙門數百人,手段殘忍,隻為救這禍害,此後建立萬戮門,屠戮仙門人士,最終將那厲塵瀾推上而今這般境地……這便是你的天性。”

哦,原來這便是我的身世。

可那又如何?

我祖上世世代代便是背負著保護墨青的任務而出生的,但我祖上世世代代都沒能見到他們要保護的那人一眼。反而是我,一出山,一個意外,一場不經意,就真的保護瞭命懸一線的他。

洛明軒將此歸結於我天性如此。

不,我覺得,這是天意如此。天意讓我救瞭墨青,護下瞭他,與他結緣,直至如今。

而至於我的天性,很簡單,八個字——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說瞭要打死你,就一定貫徹到底。

洛明軒手中長劍一起,天法鳳鳴劍終是出鞘,鳳羽般的金光灼人眼球。在洛明軒的神劍一斬之下,滌妖蕩魔,掃盡天下邪魔之氣。他也站在他正義的立場上,失望地指責我:“為魔,終究是惡。”

他飛身上前,鳳鳴劍清鳴之聲宛似震徹天地,我抬劍急急一擋,身前魔劍立即被他斬為魔氣,我瞬行術一動,閃至鳴鳳殿金瓦之上。可根本沒時間歇息,洛明軒緊隨而至,我堪堪架住他一招劍勢,卻未擋得住他斜裡一掌,直中我的心房。

我被這一掌之力生生擊飛數丈遠,直到撞上殿前水缸才堪堪止住去勢。

一咳,滿嘴的血腥洶湧而出。

洛明軒並未追上前來,隻遙遙站在那房頂之上,口中兩個字輕吐而出:“伏魔。”

方才被洛明軒擊中的地方,登時傳來一陣更甚一陣的疼痛,直入心房,刺得我渾身無力。

糟糕……

竟是中瞭他的伏魔印。

此印會不斷撕裂我體內聚集的魔氣,若無比之更強的力量將印數之力沖破,此印便會一直留在我的體內,使我永遠無法再使用魔氣。

對以前的我來說,蠻橫沖破便罷瞭,可現在不行,我沒這個力量,也沒有這個時間……

我咬緊牙關,忍受著劇痛,剛剛一抬頭,但見那邊金色身影轉瞬落至我的身前,鳳鳴劍伴隨著他薄涼的嗓音刺向我的心房:“路招搖,而今,還有誰能來護你?”

沒有瞭,從我姥爺身死的那一瞬開始,我就永遠隻剩一人瞭……

“有我。”

耳邊風動,黑影自我身側轉瞬劃過。

我一仰頭,面前黑色衣袍擋在我身前,微風徐來,令他鮫紗的衣袂掃過我的臉頰。洛明軒的鳳鳴劍刃停在距我心口寸長之處,再無法前進一分,墨青的手便這樣隨意地掐著洛明軒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言:“路招搖,有我來護。”

那般不動聲色,似自天邊而來,又如洶湧洪水自我心底湧出。

他的身影,如撐起瞭我頭頂搖搖欲墜的天空的脊梁,救我於危難之際,護我於艱險之時。至此,我無法不相信命運。

原來,真的是天意,世上真的有一人,可以拯救我,從身體,直至心靈。

下一瞬間,在洛明軒驚詫的面孔下,墨青手中魔氣大動,隻聽“嘭”的一聲,似將洛明軒腦袋炸開瞭一樣。我心神一凝,但就在那片刻後,洛明軒的身影竟出現在十丈遠的鳴鳳殿階梯之上。

墨青面前的人影漸漸化作一股金光消失不見。

他抹瞭一把半邊臉上的血:“魔王……”根本不聽他將話說完,墨青的力量強大得絲毫不講道理地往四周震蕩開來。

巨大的壓力從天而降,壓碎瞭尚且殘存的鳴鳳殿,仿佛有著滔天的怒氣,連同洛明軒一起,將除瞭我與他立足的這個地方以外的一切盡數毀滅。

裂石,摧山。

天崩地裂之中,洛明軒去瞭哪裡,四個仙門的人去瞭哪裡,一瞬間似乎都不再重要,隻有我與他所在的這個地方,詭異地安穩。

我捂著心口,感覺心臟劇烈的跳動已經勝過胸腔裡撕裂我的任何疼痛。

四周那麼混亂,他轉身行至我面前的兩步卻那麼緩慢輕柔,他在我面前蹲下,抬起染瞭洛明軒鮮血的手,似乎想觸碰我的臉,卻又像怕將我打碎一般,隻有指尖停在瞭我臉頰上,如蜻蜓點水。他有著毀天滅地的力量,也會因為害怕而小心翼翼。

他的眼中,仿佛有一場比此時此刻更驚心動魄的山崩地裂。

“路招搖。”

“嗯。”我直視他的雙眼,“是我。”

蒼茫天地,浩渺宇宙,此刻,仿佛都寂靜無聲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