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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話 獨目大王

我轉身回去想找些棍棒之類的驅走這些老鼠,但是臥室中什麼傢夥也沒有,隻有兩個枕頭套,是我取出來準備替換昨天被身上的綠色液體蹭臟的舊枕頭套用的,還沒來得及換上。我順手抄起一隻,心想:這正是個口袋,我捉它兩隻老鼠,明天嚇唬嚇唬老外。

忽聽客廳中的群鼠開口作人言,其中一隻說道:“桌上有不少好吃的東西,好像還有半隻烤香雞。”說完鼻子猛嗅,似是在享受雞肉傳出的香味。

另一隻說道:“肥雞固然美味,隻是這傢主人不懂待客之道,藏在門後,手中持個袋子,欲擒吾輩。然而吾輩何等神機妙算,早已識破陷阱,偏不去吃那肥雞。”

又有一隻說道:“吾輩豈易擒哉,縱有埋伏,也視如等閑,爾等且在此等候,待本大王親自爬到桌上取回肥雞,同爾等分而食之,不亦快哉。”

聽到群鼠商議取雞,我越聽越怒,這些老鼠欺人太甚,簡直就當我是不存在的啊!我非活捉幾隻好好教訓教訓它們。

一隻最大的老鼠躥到椅子上,又從椅子躥到桌上,叼住我和碟空吃剩下的半隻烤雞,用力拉扯,想扯到桌下。

我見時機已到,從臥室門後跳將出去,用枕頭套一下套住正拼命拉扯烤雞的巨鼠。巨鼠隻顧著偷雞,躲避不及,恰好被我抓個正著。

其餘的老鼠大叫不好,紛紛躥出門外,逃得無影無蹤。我把枕頭套的口牢牢系瞭個死結。這才觀察屋中的情景,原來是房門沒有關緊,桌上又有吃剩的食物沒來得及收拾,才引來瞭許多老鼠。

枕頭套中被我捉住的老鼠這時又口作人言央求道:“這位好漢,有事好商量,不如先放瞭我再說。”

我這時才想到,怎麼老鼠會說人話?還是我能聽懂老鼠說話?心中混亂,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巨鼠見我不答話,大為惱火,怒道:“汝這廝好大的狗膽,不知本獨目大王的威名,快快把本大王放瞭,然後乖乖地獻出肥雞還則罷瞭,如若不然,定讓你這廝活不過今夜。”

自稱獨目大王的老鼠在口袋裡大聲恐嚇威脅,我隻是怕鬼,並不怕老鼠,而且非常憎惡老鼠,任它說得驚天動地,我也隻是嘿嘿冷笑。

我問獨目大王說:“死耗子,你猜猜我準備如何收拾你?”

獨目大王說:“吾輩位列仙班,諒你不敢拿本王怎樣?你若有膽,敢摔本大王乎?”

我心想:這老鼠也太狂瞭,不給它點顏色瞧瞧,它也不明白地球為什麼是圓的!於是說道:“不敢的那是煎餅。”說完狠狠地把手中的枕頭套掄圓瞭摔在地板上。

枕頭套“撲”的一聲輕飄飄地落在地板上,似乎裡面沒有東西。我急忙解開枕頭套,裡面空無一物。我納悶兒不已,但是又無理會處,隻好關緊瞭單元門和防盜門,回臥室睡覺。

剛躺在床上,就聽房間角落有個聲音狂笑不止,正是那獨目大王。它笑瞭幾聲說道:“本大王是神仙中人,你一摔口袋,我就借土遁逃矣,此等妙術,汝自然不知,哈哈哈!中本王妙計也!”

我從床上跳起來,用拖鞋擲向墻角,卻打瞭個空。那獨目大王已逃得沒瞭蹤影。

無奈之下,我又躺回床上睡覺,誰知獨目大王不肯善罷甘休,在我屋中大鬧天宮,把桌子上的碗筷一件件扔到地上。我起身去捉它,它就飛也似的跑掉。反復數次,搞得我筋疲力盡。

我暗暗叫苦,這回可惹瞭個大麻煩,今晚是甭想睡覺瞭。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又重新躺在床上,任那獨目大王在房中折騰,隻是不理。不一會兒發出酣睡之聲,假裝沉沉睡去。

獨目大王又搞瞭半天,見我沒半分動靜,不免覺得有些無趣,索性躥到我的床上,來咬我的耳朵。

我正等它如此,把藏在身下的枕頭套閃電一般罩住,這隻大老鼠生得極肥大,不像普通老鼠那麼靈活,又沒躲開,被我再次捉住。

獨目大王是個比較缺心眼兒的傢夥,依然照葫蘆畫瓢,先是軟言相求,見不起作用,就又口出狂言威脅於我,最後又問我:“汝敢再摔本大王乎?”

我說:“這次咱玩點兒新鮮的,高壓鍋你知道嗎?我請大王您進去蒸道桑拿,你要好好享受,不可辜負瞭我的心意。”

獨目大王說道:“如此也好,不如將本王從枕頭套裡放出來再蒸。”

我一手抓住枕頭套,另一隻手把口子紮牢,說:“這枕套裝瞭你這大老鼠兩回,上面肯定有很多細菌,我要連枕套一起蒸,消消毒。”

獨目大王大驚:“若真如此,吾命休矣。”

我不再同它廢話,到廚房把枕套放進高壓鍋裡倒上水,把鍋放在燃氣灶上,打開煤氣點火。

隨著溫度的升高,鍋中傳來陣陣慘叫。我想到這一夜之中被它戲弄,自言自語道:“現在才出瞭這口惡氣。”

我忍不住放聲大笑,從夢中笑醒,原來自己身在床上,此時又是清晨。我這幾天已經分不清夢和現實的區別瞭,這事沒法去想,越想越亂,真是令人心亂如麻。

我走到客廳,看見滿地杯盤狼藉,再去廚房觀看,卻見高壓鍋正放在燃氣灶上。我心中起疑,把鍋中的蒸氣放盡瞭,打開一看,有一枕套,裡面有一碩鼠,僅有一目,已經被蒸得稀爛稀爛的。

這情形實在惡心,我又忍不住要吐,找瞭幾塊咸菜吃瞭才止住反胃的感覺。

我連鍋帶老鼠都拿到樓下扔瞭,正要回身上樓,隻聽背後有人口誦佛號:“阿彌陀佛,張施主,別來無恙否?”

我回頭一看,來人正是碟空和尚,他身後另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僧,須眉俱白,生得慈眉善目,大耳垂倫,在晨光的照耀下,身上似是隱隱有一層佛光籠罩,簡直就是活佛一般。

碟空為我引見瞭他的師父,五臺山顯通寶殊禪院住持釋明長老,我連忙把二人請至傢中,獻茶敘禮之後,納頭便拜,大呼:“長老救命!”

釋明長老把我扶起來,說道:“小徒碟空今早已對老衲說起施主的情由,老衲不敢耽擱,隨即趕來。施主盡可安心,且把詳情細細道來。”

我先講瞭在洞庭湖得瞭個瓶子的事情,隨後拿出瓶子給兩個和尚觀看。

釋明長老拿著瓶子看瞭良久,還給我說道:“此瓶真神物也,瓶中奧妙無窮無盡,老衲也未知其詳。”

我又說起樓下姚傢一傢五口,深更半夜聽到有人呼喚他們的名字,轉天被發現五口人坐在客廳中盯著天花板,莫名其妙地全部死亡。

釋明長老連稱善哉:“老衲剛到這附近,就發現天空陰氣、怨氣、妖氣直沖雲霄,潛伏著極大的禍端,隻恐輕易不能瞭結。至於施主所說的勾死鬼喊人名字勾魂之事,老衲略知一二。凡人身上都有三昧真火,頭頂雙肩各有一盞以人體陽氣為源的無形燈火,氣運越衰落,德行越敗壞,燈火就越弱。另外受到驚嚇、睡眠、動作激烈的時候燈火也會變弱。妖魔鬼怪隻有在人身三昧真火最弱之時,才能侵犯。鬼魅喚人姓名同其餘方式作祟一樣,其實隻是為瞭嚇得人心神不寧,三昧真火熄滅,如此才能夠害人性命。”

我說起這三天的噩夢,先說瞭第一天晚上夢見背棺材板爬山,醒來手裡都是蛆蟲的事情。

釋明長老聽罷隻是搖頭,說道:“奇也怪也。”

我再說起第二次的噩夢,夢見去城隍廟看見黑衣人用大鍋煮屍。

釋明長老又隻是連連搖頭,說道:“更是奇也怪也。”

最後我說起早晨用高壓鍋蒸老鼠的事,這幾天似夢非夢,似實非實,真是快把人折磨瘋瞭。

釋明長老說道:“越發奇怪瞭。”隨後閉上雙眼,手拈佛珠沉思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