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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你呢,你說的話可是肺腑之言?”

南孫知道他指什麼,“對你,我還沒有說過假話。”

南孫聽見祖母教愛瑪琴唱詩:“你是沙侖的玫瑰花,你是谷中的百合花……”

愁眉百結也笑出來,告訴永正,“絕早接受洗腦,小小靈魂有救。”

永正說:“主要是她們兩個都很快活。”

這是真的。

每唱完一個下午,蔣老太太給愛瑪琴一粒牛油糖,愛瑪含著它起碼可以過三數個小時。吃飯的時分,南孫去按一按愛瑪小小腮幫子,糖硬硬的還未全部溶化。

愛瑪是謝傢的千金,卻完全沒有接受過謝傢文化的熏陶,南孫說:“這不知算不算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傢。”想到能夠為鎖鎖略盡綿力,非常安慰。

倒臺的人傢不止謝傢一族。

南孫都看得麻木瞭,電視新聞上紀律部隊人員操進大公司總部,一箱箱文件捧出來,上面都貼著封條。

蔣老太太都忍不住說;“哎呀,這同抄傢有什麼不同?”

真的。

“什麼都要拿出來變賣入官聽候發落,再也沒有萬年的基業。”老太太感慨。

過一會兒又問南孫:“飯還是有得吃的吧?”

南孫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那一夜,傭人擺出簡單的兩菜一湯,南孫特別感慨,忽然忘記節食,吃瞭很多。

飯後由永正開車送小愛瑪回傢,誰都會以為他們是一傢三口。

鎖鎖親自出來開門。

兩人一見面,一聲不響,緊緊擁抱。

過很久很久,才分開來。

這是王永正第一次見到傳奇人物朱鎖鎖,他覺得她五官清秀,出奇的美,驟眼看身型有點似南孫,細看卻不像,裝扮考究別致,在傢都沒有把她極高的高跟鞋脫下她極高的鞋子脫下。

招呼過瞭,一時沒有話說。鎖鎖斟出瞭酒。

南孫終於說:“你早該同他離婚。”

鎖鎖不響,噴出一口煙,看著青煙緲緲在空氣中消失。

王永正覺得這兩個女人之間有種奇妙詭異的聯系,非比尋常,在她倆面前,他始終是街外人。

朱鎖鎖忽然笑瞭,一點苦澀的味道都沒有,使王永正呆住。

南孫接著說:“你這樣巴巴地自投羅網,人傢不見得感激,你整個熱鬧躺下去,也不過滄海一粟。”

鎖鎖點點頭,“說得真好,把媳婦們所有珍藏公開拍賣,估計時值不過一千二百萬美元,正式滄海一粟。”

南孫探身過去,“你真的那麼麼傻?”

“法律上我逃不瞭責任。”

南孫癱瘓在沙發上,用手覆著額角。

“謝傢在一夜之間,失去所有親友。”

“所以,也不欠你一個人。”

鎖鎖再燃著一枝煙。

“什麼都沒有瞭?”

鎖鎖把手攤開來。

南孫嘆口氣,“收拾收拾,到我處來吧。”

“你幫我照顧小愛瑪就行。”

“你打算怎麼樣?”

鎖鎖朝她䀹䀹眼。

“從頭開始?”

鎖鎖點點頭。

“你開玩笑!”

“你有更好的辦法?”

“鎖鎖,我們老瞭,怎麼再從頭走,已經沒有力氣。”

朱鎖鎖問她:“你幾歲?”

“二十七,同你一樣。”

鎖鎖拍拍她肩膀,“不,南孫,我們同年不同歲,記得嗎,你二十七,我二十一。”

南孫呆呆地看著鎖鎖。

王永正卻深深感動,無比的美貌,無比的生命力,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堅強的女性。

鎖鎖接著說:“南孫,你們回去吧。”

“不要人陪?”

“不用,”鎖鎖說,“我睡得著。”

南孫緊緊握她的手,然後與永正離去。

她在永正面前稱贊鎖鎖,“現在你知道什麼叫勇敢。”

永正看南孫一眼,“蔣小姐,你也不差呀。”

南孫想到父親過身後她獨自撐著一頭傢,“真的。”她說。心裡卻覺得一點味道也沒有。女人要這麼多美德來幹什麼,又沒有分數可計。

過幾日,鎖鎖同南孫說,經過這次,謝傢終於正式把她當媳婦看待。從前,老傭人隻叫她“朱小姐”,現在改口稱“四少奶奶”。

南孫甚覺不可思議,不以為然地把面孔上可以打折的部分全部皺起來,表示不敢茍同。

把一切節蓄付之流水,換回一句稱呼,神經病。

可是,或許鎖鎖認為值得,每個人的要求是不一樣的。

南孫的面孔松弛下來,隻要鎖鎖認為值得。

鎖鎖輕輕問:“你認為我失去良多是不是?”

南孫自然點點頭。

“其實沒有。”

南孫耐心等候她的高論。

“你想,我從什麼地方來,要是沒有離開過區傢,也還不就是一無所有,如今吃過穿過花過,還有什麼遺憾。”

鎖鎖豁達地笑,噴出一口煙。

她同謝宏祖還是分瞭手。

所屬做事件件出人意表,卻又合情合理。

盡她一切所能幫瞭謝宏祖,此刻她可要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