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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航行

蒂姆·斯科特的情況和大衛很相似。當蒂姆來見我的時候,他馬上就讀完高三了,取得了很多驚人的好成績,在這樣一個非常具有挑戰性的高中裡,蒂姆是畢業生代表。從各方面來看,即使在競爭激烈的大學錄取中,蒂姆依然成績優異,哈佛、耶魯等大學是蒂姆最常考慮的目標院校。但無盡的青春期,讓這一切不能繼續下去。

蒂姆一直督促自己要刻苦學習。可是,這真的很難,他已經筋疲力盡了:「每週至少一次凌晨一兩點就要起床,在考試周,幾乎通宵達旦。一切似乎永遠都不會結束。這個暑假,我有一個龐大的閱讀書單,然後我會去樂隊,因為樂隊指揮說,如果我做得足夠好,會有助於我進入一流的大學。我猜我可以的,我只是真的太疲憊了。」

但是,蒂姆的問題不只是疲憊。蒂姆感到困擾……真的感到困擾,他的生活已經陷入一種完全為了進入大學的折磨。不像佩裡那樣默默地忍受,蒂姆直言不諱地談到了他的擔憂。我認為,一定是蒂姆說話的方式使得他的父母帶他來見我。

蒂姆向我傾訴了他的擔憂,他最終發現很難讓自己按照自己的學習計劃進行下去。蒂姆甚至在晚上8點之前不會開始寫作業……不是因為他在等待時機,而是因為那時他剛參加完越野實踐回到家裡,還沒有吃晚餐和洗澡。這還沒有考慮當他晚上有樂隊表演,或者有排練,或者有小號課程時的情況。

蒂姆一直在那裡徘徊,他的成績從來也不會下降,甚至一點都沒有,但他正準備讓自己休息。終於,有一天他決定了。他不會去上大學,實際上,他甚至都沒有打算申請。也許,有那麼一天,他會去上大學,也許再也不會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利用這個「休息」的時間來畫漫畫。畫畫是蒂姆學習之餘喜歡做的事情,他希望拿一些時間來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時間一週一周、一個月一個月地過去,儘管他的父母壓力很大,儘管我與蒂姆討論過他現在的選擇可能帶來的後果,但蒂姆仍然堅持這樣。蒂姆越來越堅持自己的選擇,我們的治療也隨之結束。

在最後幾次談話中,我一直想盡辦法告訴蒂姆,在進入工作之前精心準備的好處。我曾經看過電影《荒島餘生》(Cast Away),並向蒂姆描述道,湯姆·漢克斯如何花費了很多天建造自己的第一艘船,來逃離自己所在的孤島,可結果是船不夠堅固,被巨浪迅速擊毀。是的,我想看到蒂姆逃離出來,不是去做一些單調沉悶的事情,而是有更多的激情……但是,準備工作仍然是很關鍵的。

伴隨著一些猶豫,但同樣也伴隨著真情實感,蒂姆在思考了這個問題之後回答道:「是的,我明白你所說的,那可能是對的。但我只是覺得我建造和打磨我的船太久了,現在我只想航行,不管發生什麼,不管結果怎樣。我現在只想嘗試航行,不想把一生的時間都花費在做準備上。」

不久後,蒂姆放棄了治療,我不知道他最後有沒有去讀大學。我沒能夠讓蒂姆相信精心的準備確實是好事,這讓我陷入深深的不安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更加意識到了我的不安,因為我非常清楚地理解了這位17歲孩子的推理。蒂姆的新歷程,可能會丟掉之前學業上的巨大努力所帶來收益,並很可能因為錯失機會而生活沮喪,但這仍然是一條逃離的途徑,是蒂姆從充滿枯燥和壓力的生活中找到的。當得知蒂姆對自己的選擇有充分的思考之後,我也感到了一些欣慰,但在17歲時不得不作出這樣的選擇,這是多麼令人遺憾的事情啊。

蒂姆的困境,在成績優異的學生中並不少見。就在去年,我在關於青春期的本科課程中,做了一個關於青少年壓力的講座,講述了蒂姆的故事,課後一名年輕女孩走到我面前。「你知道,今天課堂上所描述的蒂姆,就像弗吉尼亞大學中的大多數學生一樣。」她說道,「你無法想像有多少人只是在疲憊地堅持,覺得自己做得永遠都不夠。人們進行課外活動,僅僅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應該這樣做。每個人都看中自己的成績。據我所知,大多數高中的孩子都跟蒂姆的情形相同。」蒂姆是否比上大學的那些孩子更幸福,這個問題我們不得而知。

蒂姆不想等多年以後才得到對現在努力的回報,如果你不能理解這一理由,那麼,改變一下背景可能會使我們更容易地理解他的反應。大多數成年人覺得節食很難,要等到數周或數月後才看到結果,堅持努力是具有挑戰性的,收益往往看起來又小又遙遠。然而,我們要求青少年接受的那些更難的任務,不能立刻看到結果,只有多年以後才會看到這些努力對他們生活的影響。或許,唯一比生活在泡沫中更糟糕的事情是,感覺自己永遠都逃脫不了。當然,大衛·維特爾,雖然生活在泡沫之中,但是他有很多與成年人接觸的機會。大多數青少年,目前不僅陷在泡沫之中,同時發現自己遠離了那些有意義的成年人關係。下面,我們來看看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