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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簌簌的馬蹄聲從草叢間一點一點傳來,身後的追兵越來越多,天色漆黑,蘇入翰只能用聽覺來辨別哪些追兵的方向和人數。

最初被鄭擎倉命今攔下的那些士兵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對於蘇入翰來說,算是幫了大忙。假如出宮就開始與那些人撕戰,恐怕還不到目的地就體力透支了。雖然那些人身子只是一般,但是若一起圍剿上來,他一個人怎麼可能去抵擋那麼多人。況且身邊還有幕雪逝,蘇入翰必須保證時刻在他身邊,這就加重了想要逃脫的負擔。

蘇入翰只能馬不停蹄地朝前趕,依他估算,三皇子派來的支援精兵應該就在不遠處,現如今已經走進了一片樹林,周圍漆黑一片。樹葉被風吹動,發出沙沙的響聲,蘇入翰斷定,那些追趕來的士兵已經被自己甩開了,或許中途遇到了三皇子手下的人,已經進入了僵持階段。

蘇入翰將幕雪逝從馬上抱下來,縱身一躍,跳到了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這顆大樹枝繁葉茂,而且樹幹粗壯,幕雪逝和蘇入翰兩個人坐在上面,也不覺得擁擠。

蘇入翰將手中的馬鞭往下一擲,馬鞭穩穩地搭在馬背上,發出頓挫的一聲響。那匹馬頓晃著尾巴朝不遠處跑去,漸漸離開了蘇入翰的視線。

蘇入翰側頭看了看幕雪逝,將他的穴道一一點開,幕雪逝僵直的身子逐漸柔軟下來,輕輕地靠在蘇入翰的身上,顯得虛弱無力。

蘇入翰用懷中的絲絹幫幕雪逝把臉上塗抹的那些顏料小心翼翼地擦乾淨,露出裡面那張黝黑的小臉。蘇入翰禁不住想芙,他伸出手朝幕雪逝的臉上撫了一下,再也沒有柔滑細膩的子感,倒像是摸著厚實的牛皮,硬硬的感覺像是長了一臉的老繭。

幸好這個毒對於幕雪逝來說沒有什麼損傷,只是這張小臉被糟踐成這個樣子,著實可惜。蘇入翰看著幕雪逝一臉乖順地躺在自己的懷裡,心請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

蘇入翰一邊在樹上歇息,一邊細細思索著,現如今他和幕雪逝就算是暫時安全了。但是那些官兵肯定還在到處搜捕著,晚上逃出來的好處就在於光線暗,很容易就逃出敵人的視殘,尤其像是蘇入翰和幕雪逝兩個人,對於數百個士兵來說,目標簡直小得不能再小。

當然也有避諱之處,估計上川鴻和灝凜早就料到蘇入翰會在晚上帶幕雪逝逃跑,這樣一來,路上免不了會有一些機關和陷阱。晚上看不清道路,很容易遭到暗算,所以蘇入翰決定還是現在這裡歇息一晚,等列明天天一亮,再帶著幕雪逝朝原定的地方趕去。

雯陽宮裡面的喧鬧聲怪怪隱退,所有的人都已經離開,只剩下門口守著的侍衛和在外面打掃的侍女,還有坐在屋子裡一直處於焦躁不安的雯陽公主。

雯陽公主從沒有如此老實地坐上一天,一句話沒有說,連水都是只喝了幾口,怕弄壞了頭上的妝容。雯陽公主的這個妝,整整畫了一天,她身上的這件嫁衣,是鄖西國頂級繡工精心縫製的,足足做了半個月,上面那些針孔的距離,恨不得都是用尺子量的。

一切的付出,都是為了三皇子揭下蓋頭時,那道欣賞和愛慕的眼神。

雯陽公主用手抓著衣襟,等到外面的聲音徹底安靜下來,她的心卻開始亂了。什麼都不敢做,一點兒都不敢動,耳朵聽著外面細小的響動,等著門響的那一刻。

等了將近半個時辰,雯陽公主的腰都已經酸痛得不行,剛要放鬆一下,就聽到了門響,她猛地坐直了身板。

「公主,客人都走了,現在您可以先吃些東西了,都餓了這麼久了。」是清竹的聲音。

雯陽公主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又一下子滾到了灶台裡,渾身上下都是火氣。

「誰讓你進來的?「雯陽公主挑著嗓子問。

清竹一臉謹慎地回答,「回稟公主,沒人叫奴婢進來,是奴婢自己要進來的。」

雯陽公主頓時火冒三丈,這個侍女簡直沒有腦子,來這裡三天,從沒說出過一句中聽的話。不愧是幕雪逝那裡的下人,走到哪裡,都讓人心生厭惡。

「自己掌嘴二十。」雯陽公主意識到自己不能吼,只好壓住嗓子低聲命今。

清竹聽到這話,眼眶裡蓄滿了眼淚,她的半邊臉已經腫得像饅頭大了,每天疼得張嘴都困難。而雯陽公主偏偏讓她打一邊,現在她的臉頰已經完全不對稱了。

但是沒辦法,雯陽公主的話,對於清竹來說,如同聖旨。

啪!

一聲下來,雯陽公主的心徹底煩透了,聲音忍不住拔高道,「滾出去,誰讓你在這裡打,這裡也是你一個下人受罰的地方。去外面背人的地方打,而且要讓我在屋裡聽到,否則,你就和清韻是一個下場。」

聽到清韻兩個字,清竹猛地顫抖了幾下,趕緊行禮,然後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走去。

雯陽公主罵完,自己心裡不但沒友舒服一些,反而更加鬱結了。這些侍女挑來挑去,加起來都不如清韻的幾分之一。現如今她倒是有點兒想清韻了,早知道就步留她幾天了。

清雅就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清竹從她身邊經過時,都沒敢轉過頭看她一眼。清雅的眼圈早就紅了,卻不敢哭出聲來,剛才聽到雯陽公主在裡面提到清韻,整張臉都像是水洗過一般。

清韻,在幕雪逝離開雯陽公主之後,被雯陽公主下令殺死了。連同當時在場看到幕雪逝的所有侍衛,只是那些侍衛是死在了劍下,而清韻,是直接被活埋進了雯陽宮的那座墳墓裡。而那座墳墓,也被夷為平地,完全看不出是個墳墓了。

外面傳來清晰的巴掌響,一聲接著一聲,雯陽公主閉上眼睛,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一切都不真實,就這麼就和三皇子成親了。前些時日還對三皇子對自己的心意深信不疑,但是自從看到幕雪逝的真實面容之後,雯陽公主就永遠甩不去心中那股濃濃的自卑感。

在麓北國的時候,她曾經嫉妒王后,因為她是天下第一美女子,她的一顰一笑都讓無數美男子為之傾倒。可是那時雯陽公主的嫉妒完全是一股情緒,甚至還在心中默認自己長大後的面容會比她姣好。但是現在她對幕雪逝的嫉妒已經上升為一種恨,只要一想到那張美到極致的臉,雯陽公主就無法容忍他的存在。

門又一次被推開,雯陽公主的心又一次收緊,而且這一次,來的人並沒有開口說話。沉穩的腳步聲從門口一直來到床邊,熟悉又動聽。

雯陽公主懸著的一顆心不知道是該放下還是該繼續慌亂著,三皇子終於來了,剛才自己的那股擔憂真的是很可笑。明明已經拜堂成親了,竟然還會擔心新郎不來為自己掀蓋頭。

等到腳步聲停下,雯陽公主從紅色蓋頭底下的空隙中,看到了一雙紅色的長靴,正是三皇子穿得那一雙。心臟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雯陽公主感覺自己的手心都出了汗,生怕自己的妝容被不小心碰壞了。

三皇子拿起玉盤上的喜秤,輕輕一挑,那紅色的蓋頭就滑落到了地上。在紅色蓋頭的裡面,還有一塊紅色薄紗,三皇子也將那薄紗摘了下來。

雯陽公主低著頭,兩頰升起一團粉暈。三皇子用手輕輕握住雯陽公主的下巴,將她的臉揚起來,對著自己。

雯陽公主的眼睛裡面一團霧氣,在看到三皇子注視自己的目光之後,有一滴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殿下,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三皇子淡淡一笑,「怎麼會……今天晚上,這麼重要的日子。」

雯陽公主聽到這話,臉頰泛紅,坐在床沿上,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三皇子將她的頭冠和身上繁雜的服飾脫了下來,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紅色長裙,頭髮的珠敘被三皇子一一摘下,只留一個玉簪子,將那瀑布似的長髮挽起。

三皇子弄好這些之後,就坐到了雯陽公主的身旁,靜靜她看著她。

這是雯陽公主第一次對三皇子有種親近的感覺,雖然之前被三皇子抱過兩次,可是對於雯陽公主來說,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平日裡和三皇子說句話都很困難,更別說同他這般親近了。

「你是第二個,讓我動手寬衣的人。」

聽到三皇子的話,雯陽公主臉上的笑意減了幾分,不過還是柔聲朝三皇子問,「那第一個,就是雪公子了。」

三皇子的表情很是清淡,像是在對雯陽公主說話,也像是在自說自話。

「我說過要為他穿一輩子的衣服,我還說過,我的枕側,不會躺第二個人。」

雯陽公主的嘴唇被牙齒輕輕噬咬著,最初的那份幸福的感覺已經減了大半,只剩下濃濃的醋意。她扭頭看向三皇子,似乎並沒有什麼情緒,況且他現在已經是自己的夫君,自己朝他使小性子,也是人之常情。

「那殿下可要補償我,我要讓殿下說比那話動聽一百倍的給我聽。」說著,雯陽公主嘟起臉,放開膽子拉住三皇子的胳膊撒嬌。

「若是我說了,你會拿什麼來獎賞我?」三皇子的唇角忽然盪開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雯陽公主最初沒有反應過來,等她又細細琢磨了三皇子的這句話後,瞬間紅透了臉頰。用小拳頭朝三皇子的肩膀上輕輕敲打了幾下,賭氣般地說,「殿下太壞了,竟然用這種條件來和我交換……」

「那你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雯陽公主哼了一聲,可是看到三皇子灼熱的目光,又別過臉頰,小聲說,「殿下若是肯說,我自然願意獎賞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