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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幕雪逝跑到嗓子發乾,直到感覺前面的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人也多了不少,他才緩緩停下腳步。

應該是逃出來了……幕雪逝一邊喘著氣一邊暗暗想到。簡直太驚險了,就像是逃獄一樣,幕雪逝到現在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跳。

到處都是人,而且很多人和自己穿得衣服是一樣的,幕雪逝這下不用擔心自己會被抓回去了。可是站在人群之中,他依舊犯了難,到底該去哪裡?皇宮如此之大,他根本不認識幾條路,甚至在三皇子的小院,幕雪逝都有可能迷路,更別提更複雜的皇家大院了。

剛要開口問路,幕雪逝忽然感覺有人掩住了自己的口鼻,他想叫,想掙扎,但是都無濟於事。

很快,他就被人又拉又拽地引到一個沒人的角落。

幕雪逝幾乎崩潰了,難不成又是灝凜?他真的成了冤魂不散了?自己走到哪裡,他都會把自己抓回去。

直到幕雪逝被放穩,呼吸恢復正常,他才看清了眼前這個人。

幕雪逝一下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使勁攥住身前的人晃了兩下,腦袋朝他的肩膀頂去。

「師父啊師父,我都快想死你了,嗚嗚嗚……」

蘇入翰本以為幕雪逝是鬧著玩的,沒想到真感覺到肩膀上一陣潮濕,他趕緊去扶幕雪逝的腦袋,發現他的眼圈已經紅了,除了那雙大眼晴還能辨認出是幕雪逝以外,其餘的部分都已經被塗得亂七八糟了。

蘇入翰本想呵責他兩聲的,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也不忍,就放軟了語氣,問,「怎麼?是不是受委屈了?」

幕雪逝像是小雞啄米一樣地點著頭,哭噎著說,「那個凜王太難對付了,我好不容易跑出來了,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死在裡面了。」

哪有那麼嚴重,蘇入翰有些哭笑不得。他感覺幕雪逝還比出去的時候胖了一些呢,前陣子還尖削的下巴這會兒看著反而圓潤了一些。想那灝凜也不會為難幕雪逝,無非只是嚇唬嚇唬他,真正的手段,估計還沒用上呢。

「好了,別哭了。」蘇入翰柏拍幕雪逝的頭。

幕雪逝就是怕蘇入翰會責怪他,這會兒聽到他語氣很柔和,還勸慰著自己,立刻把剛才那裝模作樣的眼淚收回去了。

「對了,師父,你怎麼在這?平時你不是都在小院裡守衛,不能出來麼?」

蘇入翰聽到這話,臉上表情恢復了一貫的嚴肅。

「我就是來接你的。」

幕雪逝眼睛一亮,「那太巧了!」說完之後想了想,忽然又有些不滿,「那前兩天咋沒接我來?」

「前兩天我有要事纏身,必須得在初三之前把什麼都料理好。」

「為什麼一定要是初三之前?今天幾號?」

蘇入翰忽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甚至連今天是三皇子的壽誕和大婚之日都還不知道。或許根本沒有人和他提過,或許是他自己在刻意迴避著。

蘇入翰想避開這個話題,忽然一臉正色地朝幕雪逝問,「雪逝,你想不想出宮?」

提到出宮,幕雪逝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想啊!我一直都想出去玩,這皇宮裡太悶了,我早就想出去了。」

「我說的出去,是永遠地離開這個皇宮,去外面生活。」

幕雪逝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變,沒有立刻回答蘇入翰的問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猶豫,前些日子一直在想出宮的事情,這個皇宮已經沒有自己可留戀的了。永遠離開,或許也沒什麼不好……

「雪逝,有件事,我必須要和你說。」蘇入翰開口言道。

幕雪逝點點頭,「師父你說吧。」

蘇入翰頓了頓,看著幕雪逝說,「三殿下……讓你自己做出一個選擇,假如你想離開皇宮,他會派人護送你離開,當然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因為現在皇宮裡面很亂,包括帝都城都不安全,我們若是離開,可能就要到一個很遠的地方,近兩年都不會回來了。若是你不怕危險,想繼續陪在皇宮裡面陪著殿下,殿下說……他會像以前那樣對你。」

蘇入翰的話剛說完,周圍忽然辟里啪啦開始響起了爆竹聲,震耳欲聾的聲響充斥在皇宮的每一個角落。

由遠及近的迎親隊伍緩緩朝這裡走來,紅綢綵帶迎風飄揚,笙蕭管笛鑼鼓鬧翻天,每個人都是紅光滿面,走在最前面的是舞獅隊,後面是管樂隊,其次就是那些身著異族服侍的陪嫁隊。隊伍很長,後面數百人頭頂花冠,手舉笙旗官牌,其陣勢不輸於皇帝娶妃。

從早上開始,這個隊伍就繞了半個帝都,老百姓全都跑出家門看熱鬧。要知道很多人做夢都想見三皇子一面,以前有幸瞧見過的,現在更是擠破腦袋往前面鑽,想再一飽眼福。

現在迎親隊伍回了皇宮,就預示著一會兒要到雯陽宮迎娶新娘,接著拜堂成親。除了一些帶隊和領婚的官員,其餘的皇親貴族和文武百官全都齊聚沁怡別院等候。一時間賓客如雲,高朋滿座,很多官員都趁著這個時間拍皇上的馬屁,沁怡別院的禮物幾乎堆積成山。

蘇入翰拉著幕雪逝,想躲開這個隊伍,偏偏幕雪逝非要走過去,伸著脖子往裡面看。前面是成排的侍衛,幕雪逝個子不夠高,只好往前擠。

終於擠到了一個不錯的位置,幕雪逝又穿著侍衛的服飾,一時也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隊伍走列中間偏後位置的時候,幕雪逝看到了三皇子。

他駕著紅色御馬,身著紅袍,腳踩紅靴。臉上似乎也打上了一些妝彩,將那張冰冷絕美的臉襯托得更加英氣奪目。可是幕雪逝卻覺得三皇子不適合穿紅色衣服,他的氣質太冷,穿上紅色,不僅不會沾上喜氣,反而有種嗜血的氣息。

我是在嫉妒麼?幕雪逝暗暗問著自己。應該不是,我沒有難受的感覺,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是不是三皇子,然後……道個喜,畢竟,大婚應該是件高興的事情。

三皇子本是一臉冷漠地駕著馬,心裡沒有一絲起伏,可就在走到這裡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他一轉頭,看到了幕雪逝那張被塗抹得完全走了樣的臉。他正在人群裡站著,眼神跟著自己的身影在移動著。

三皇子也把目光投向幕雪逝,兩個人的目光一交接,幕雪逝有發現,原來三皇子看到了自己。

三皇子感覺到幕雪逝的眼神已經恢復了柔和,再也不像前兩天自己找他時,他給自己的冷漠和決絕。馬速在不知不覺地減慢,三皇子忽然想在這一刻多看看幕雪逝,像是在找尋一種丟失了的東西,沒有了這種東西,他便沒有了繼續往前走的勇氣。

幕雪逝忽然例開嘴笑了,像是和三皇子打招呼一樣地揮了揮手,人群嘈雜,鼓樂震天,三皇子卻清晰地聽到了幕雪逝口中的話。他說恭喜殿下,眼中沒有一絲嫉恨或是悲痛的神情,全都是發自真心的祝福。

幕雪逝希望自己走之前,能給三皇子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

三皇子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車輪碾過一般,一貫波瀾不驚的臉上竟然流露出無法撩飾的傷痛。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一刻如此不鎮定,明明知道不過是個短暫的過程而已,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們還會如最初那般生活在一起……

三皇子的車隊已經走出了幕雪逝的視線,幕雪逝忽然鬼使神差地開始朝前跑了幾步,又追到了和三皇子平視的地方。三皇子這次為了不讓自己衝動,強迫自己沒有轉過頭看幕雪逝,幕雪逝就這麼亦步亦趨地跟著,跟了不知道有多遠,終於停下了腳步。

蘇入翰一直跟在幕雪逝的身後,看著他仰著臉一直在看著三皇子,心裡面有些苦澀的感覺。

「你決定好了麼?「蘇入翰沒有將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而是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繼續等著幕雪逝的答案。

幕雪逝拉過臉,把目光放在蘇入翰的身上,靜靜地點了點頭。

「師父,你帶我走吧,我不怕危險,可是不想待在這裡。」

蘇入翰完全瞭解幕雪逝心裡所想,所以他說什麼,自己就完全尊重他的意願。蘇入翰想了想,還是準備先帶著幕雪逝回春暖閣。

小院裡自然是熱鬧非凡,蘇入翰用輕功帶著幕雪逝從另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進去,接著便腳步如飛地拉著幕雪逝往裡面走,一眨眼的功夫就列了春暖閣,將那些喧囂和喜慶隔絕在了外面。

與外面相比,春暖閣顯得如此冷清,除了看門的幾個侍衛,裡面空無一人。

幕雪逝忘卻了剛才的那一段插曲,一臉急切地朝裡面跑,本想給清雅和清竹一個驚喜,然後再去隼曳面前說些好話,讓他原諒自己那天偷跑出去。

結果,等幕雪逝上了二樓,把每個房間都找了一個遍,也沒發現他們的身影。

「人都哪去了?」幕雪逝朝蘇入翰問。

蘇入翰不想告訴幕雪逝,那些下人都被雯陽公主叫到雯陽宮去了。皇上本來就要賜給她幾個侍女陪著嫁過去,她自己選了這裡所有的下人,說是自己住在春暖閣時,習慣了他們照顧。皇上不清楚情況,就直接答應了,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而隼曳那邊,蘇入翰帶著幕雪逝出逃,隼曳肯定要在三皇子那裡忙著張羅一些事情,所以也就沒留在這裡。

「估計是去看熱鬧了吧。」蘇入翰淡淡一笑。

幕雪逝眼睛裡帶著掩飾不住的落寞,蘇入翰催促他趕快收拾東西,幕雪逝想和清雅,清竹打聲招呼再走。蘇入翰看了一下天色,現在還是晌午時分,外面到處重兵把守,不僅有專門設下埋伏以防幕雪逝出逃的,還有比平時多一倍的官兵把守,想闖出去簡直太難了。只有等到新人入了恫房,婚慶結束,外面的那些官兵才會撤離。

這樣一來,蘇入翰也就由著幕雪逝在這裡等。自己也假裝坐在一旁跟著等,心裡卻在暗暗盤算著晚上的計劃。

幕雪逝為了不讓自己過多地去想離開和分別的傷感,就問起蘇入翰外面一些好玩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蘇入翰經常出宮,對外面再熟悉不過,便把那些奇聞趣事,民間怪談說給幕雪逝聽。蘇入翰說得詳盡,幕雪逝也聽得津津有味,沒一會兒,一下午的時間就打發過去了。

天色漸黑,蘇入翰意識到已經不早了,再不走明天一旦出了事情,幕雪逝很可能被殃及,成了把柄或是威脅。

「我們現在就得準備出發了,雪逝,你換上這身衣服。」蘇入翰遞給幕雪逝一身黑色的束身長袍,不僅行動便利,而且在晚上不容易被注意。

幕雪逝還是有些不情願,想再等等清雅和清竹,結果蘇入翰在旁邊一副不予通融的表情,幕雪逝也只好乖乖換上那身衣服。

蘇入翰和幕雪逝同騎一匹馬,先朝雯陽宮駛去。蘇入翰不想再經過那裡,可是無奈自己有事情要交持,他又不能留下幕雪逝一個人,所以只好讓他和自己一起去。

到了雯陽宮,隼曳就守在門口,蘇入翰下了馬,讓隼曳看著幕雪逝,自己進去辦些事情。

幕雪逝和隼曳道了歉,隼曳卻一點兒都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囑咐幕雪逝路上要小心,以後若是有機會,他會出去看幕雪逝的。

幕雪逝一邊和隼曳說著,眼睛一邊往裡面掃,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清雅和清竹。雯陽宮裡面燈火通明,如同白晝,幕雪逝很容易便看到了清竹嬌憨的身影,剛要興奮地大叫一聲,就發現清竹正小心翼翼地端著托盤,進了一個屋子。

「隼曳……」幕雪逝趕緊轉過頭,看著隼曳,問,「清雅和清竹不是在這裡著熱鬧麼?怎麼會……」

隼曳一下就意識到蘇入翰並沒有和幕雪逝說明情況,應該是怕他會擔心,吵著不走。這會兒自己說出實情,豈不壞了事。

「你不用擔心,凡是到這裡的下人,都要做些事情的,畢竟有那麼多客人。」

「別騙我了。」幕雪逝忽然大聲說道,他這會無比清醒,清竹絕對不是幫忙那麼簡單。若是那樣,蘇入翰最初為什麼不直接和他說明。

隼曳剛要繼犢解釋,幕雪逝就吵著要下馬,正好蘇入翰趕了過來,隼曳趕緊讓蘇入翰帶著幕雪逝離開。蘇入翰躍上馬,用一隻手就把幕雪逝已經要滑下去的身體重新拉了上來,一揚馬鞭,朝外面狂奔而去。

「師父,你騙我,你讓我下去,我得把清雅,清竹她們弄出來,雯陽公主拖對會折磨她們的……師父……」

幕雪逝著急地大喊著,使勁在馬上掙扎,拼了命地要從馬上跳下去。他很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倘若就這麼走了,就不會再有人管清雅她們了,她們最後的結果肯定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蘇入翰一邊禁錮著幕雪逝的身體,一邊說著勸慰的話,這會兒肯定不能再讓他下去了。外面正好是官員疏散的時候,宮門口一片混亂,是逃出去的最好時機。

「師父,求求你了……」幕雪逝扯著嗓子朝蘇入翰喊著,耳邊呼嘯的風吹過,幕雪逝的哀求聲清晰入耳。

蘇入翰一狠心,點了幕雪逝身上的穴道和啞穴,這樣一來,幕雪逝既不能掙扎,也不能說話了。蘇入翰讓幕雪逝靠在自己的胸口,用手去安撫幕雪逝的臉頰,發現上面濕漉漉一片。

「雪逝,對不起……」蘇入翰在幕雪逝的耳邊輕聲說道。

正前方,一束又一束的禮花忽然開始升空,在漆黑的夜空相繼綻放出絢麗的色彩。伴隨著那奪目的瞬間,緊跟著就是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在寂寥的皇宮大院裡,久久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