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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過了一會兒,李公公腳步匆匆地趕回來,附在皇上耳邊說了些什麼。皇上的臉色微微有變,側頭看了灝凜一眼,又暗自垂下了雙眸。

「先退下吧!」皇上朝李公公說道。

李公公一鞠身,退到皇上身後不遠的地方。

灝凜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一樣,依舊興致勃勃地看著表演。時不時側頭與上川鴻說笑兩聲,神情悠閒得很。

勾勾手指,灝凜喚來了兩個活潑機靈的男孩,溫熱的大手抓住其中一個男孩的腿,猛地將他扯到自己的懷裡。

男孩面帶羞澀地看了灝凜一眼,下一秒鐘,臉色瞬間蒼白。灝凜的一根手指已經毫無預兆地插進了男孩的後穴,在乾澀緊窒的內壁上肆意攪動,引來男孩壓抑不住的痛吟。知道感覺自己的手指上開始有一股溫熱的紅色液體緩緩留下,灝凜才將手指拔出。

「國師,這事賞給你的。」灝凜將那男孩推入上川鴻的懷中,又將另一個男孩扯過來,一併推入上川鴻的懷裡。

上川鴻兩隻胳膊圈住那兩個男孩的時候,臉上的肌肉緊繃,一貫清雅的臉上出現少許的厭惡。上川鴻牴觸的情緒不是因為自從見了幕雪逝之後,對誰都提不起興趣,而是因為灝凜的這種做法。

又是一個麓北國的守衛官在門口求見,皇上心中微微泛起一抹涼意。他大概猜到這個守衛官會和灝凜說些什麼,所以做好了一切應對的準備。

上川鴻聽到守衛官的話,深色鎮定地問道:「你確定章牧是被扣在了沁怡別院了麼?」

「章大人從昨晚到了沁怡別院之後,一直未曾歸來,還有那帶走的幾百精兵,全都沒有一點兒消息。」

上川鴻點了點頭,把目光投向灝凜,灝凜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不知可否要皇上幫個忙?」

「凜王言笑了,凜王本來就是鄖西國的貴客,在這裡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提就是了。」

灝凜站起身,朝皇上正色道:「王妹淘氣,昨天和那些精兵一同去了三皇子的小院,至今未歸,也沒有一點兒消息,我心裡實在是放心不下。」

皇上臉色一變,「凜王的意思是雯陽公主也在沁怡別院?」

「是的……」

皇上眉心皺起,心裡自然是犯了愁。剛才肖將軍來稟告,只是說幾百精兵在三皇子的小院沒了影子,這會兒竟然還搭上了一個雯陽公主。若只是那些精兵被困,灝凜這裡也不會過份刁難,但若是多了一個雯陽公主,事情就大了。

「若是方便的話,就讓國師親自登臨沁怡別院,去看看到底怎麼一回事。或者皇上可以將可以將三皇子召進太和殿,問明情況後再做定奪。」

聽了灝凜的話,皇上還是覺得把三皇子召進太和殿比較合適,他覺得這些人若真的出了事情,肯定和三皇子不願意別人闖入小院有關。想起昨天三皇子臨走前的那個眼神,皇上更是覺得還是不要輕易進入三皇子的小院為好。

假如三皇子不願意交出臨寒宮,或是不願意迎娶公主,為何不當面拒絕呢?皇上有些想不通。在他看來,三皇子若是不想做一件事情,是任何人也不能輕易逼迫的。

隼曳從巫醫谷回來,手裡提著兩個黃色的紙包裹,裡面是從那裡求來的藥劑。他沒想到巫醫谷的人那麼好說話,也沒想到真的有這種藥。

提著包裹從小院的迴廊處穿行,隼曳碰到了正在後院空地上練劍的蘇入翰。自從蘇入翰被貶職之後,就再也沒來過這塊空地上練功。而今又出現在這裡,難不成是三皇子給他複製了?

帶著心中的疑惑,隼曳的腳步停了一下,朝那處望了兩眼。

「我只是暫時在這裡當差。」蘇入翰突然收住了手裡的劍,面無表情地說道。

隼曳不知道蘇入翰怎麼看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但是蘇入翰主動和自己說話還是第一次。不知是因為他的改變還是因為隼曳自身的變化,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像最初那樣嫉妒蘇入翰了。即便蘇入翰把自己的位置再重新奪回去,隼曳都不會有太多的怨言。

什麼時候想法開始有了偏移?隼曳自己也不清楚。以前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立功,如何讓三皇子注意到自己的那些方面。現如今有了別的心事,之前一直在窮追不捨的目標竟然慢慢地被自己壓了下去……

這事好是壞呢?隼曳提著包過的手緊了緊,開始朝三皇子的寢宮快速走去。

隼曳沒想到拐了一個彎就碰到了三皇子,三皇子像是早早地在這裡等候一樣,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峻。

觸及到三皇子的目光,隼曳忽然覺得有些心虛,剛才遇到蘇入翰那時的心情泛上心頭,隼曳忽然覺得愧對三皇子。

「怎麼?藥沒取來麼?」三皇子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隼曳被刺激得一個回神,趕緊正言道:「回稟三殿下,藥已經取回來了。但是巫醫叮囑不能多過服用,不然會讓病人如夢魘般長睡不醒,嚴重了會瘋掉……」

三皇子點點頭,結果了隼曳手裡的紙包裹,朝藥房走去。

幕雪逝還在迷糊不清的時候,就感覺有人撬開自己的牙關。他本能地抗拒那人的動作,眼睛半睜半閉,看到的是三皇子的臉。

三皇子端著藥碗的手停滯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少了一絲寒意。幕雪逝以前睡醒之時就會這樣將眼睛半睜半閉著,像是一個慵懶的小貓,要蹭很久才能將眼睛完全睜開。

在那一刻,三皇子還有一絲憂鬱,考慮著是否真的要幕雪逝喝下這碗藥。假如自己一如既往地呵護他,他是否能慢慢恢復過來。

但是在看到幕雪逝那眸子裡散發出來的寒意之後,三皇子僅存的那點兒善心都沒了。他受不了這個人與他冷眼相對,哪怕是一天也受不了。他恨不得這個人下一秒鐘就對他笑,說著精靈古怪的話語。

一碗濃黑的藥汁順著幕雪逝的喉嚨流到胃裡,幕雪逝已經無心去在意這都是些什麼了。嘴裡散發著濃濃的苦味,幕雪逝不禁縮了縮舌頭,忽然又觸到一塊香甜的軟糖,那是三皇子提前準備好的。

「三殿下,皇上那邊的人求見。」泰安公公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三皇子看了一眼幕雪逝,他還沒有什麼徵兆,臉上的表情一如往常。伸出手指,三皇子點了幕雪逝的穴道,要她老老實實在屋子裡等自己回來。或許,等自己從皇上那裡回來,幕雪逝已經將一切記起了。

又吩咐了隼曳在寢宮外間寸步不離地把守著,蘇入翰則在小院周圍走動,防止在這期間有人趁機作亂。三皇子連朝服都沒有換,一身輕便出了小院。

幕雪逝感覺自己的睡意又起來了,而且腦海裡時不時閃過一些片段,像是做夢,又像是真的。慢慢的那些片段越來越完整,人物面孔清晰地在眼前放大,幕雪逝心悸般地想睜開眼睛,卻無法逃脫夢魘的束縛。

「爹爹,你不嫌我長得醜麼?」

「不醜,我的雪逝是爹爹眼裡最美的孩子。」

一片青草地上,兩個互相追足玩鬧的身影,一個俊逸不凡,一個天真爛漫。幕雪逝每個月只有這樣一次機會和自己的父親見面,他似乎很忙,一年四季大多時候都不在家。他不在家的時候,幕雪逝從不出屋,儘管很想出去玩,但是害怕外面的那些人。

這樣的男子,如星光般耀眼,在幕雪逝很小的時候,就可以分辨出何為美醜。而他的父親,使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人。他的一個笑,可以讓自己孤獨地度過十多年等待的日子,只為了在他懷中貪婪地睡去。

「爹爹,為何要給我抹上這些東西,讓我變得這麼醜陋!」幕雪逝第一次沒有喝下自己父親給自己準備的湯藥,才發現了他每次都在自己睡著的時候為自己易容。

幕太師將幕雪逝拉到裝滿水的木桶旁邊,讓他低頭看著自己的真正面貌。陌生的面孔如一道強光射入幕雪逝的眼中,幕雪逝靜靜地看了一陣,轉過頭朝幕太師說道:「爹爹,你幫我把這張臉遮上吧……」

幕太師心疼地將幕雪逝揉進懷裡,喃喃自語道:「我希望你過平凡的日子,我不希望你走我的這一條路……我……爹爹太過自私了……」

「爹爹,我讓你幫我遮上,是因為我只想把自己真正的容貌給爹爹一個人看。」

幕太師望著懷中人櫻紅的雙唇帶著淺淺的笑意,攝人心魄的雙眼正霧氣濛濛地望著自己,腦中僅存的那一道防線被攻破。兩張傾國容顏彼此對視,默契地閉上各自的眼睛,那一吻如此唯美,唇舌間的香氣一直瀰漫到那次永恆的分離。

「雪逝,爹爹今日去丞相府為你提親。你的年齡已經不小了,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爹爹,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幕太師迷人的雙眸中第一次露出慌張。

「知道我已經心有所屬。」幕雪逝依舊倔強。

「不可能的,那有違倫理之道……」

幕雪逝不禁苦笑,「爹爹,我已經無可救藥,除了你,我心裡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那只是依賴,是孩子對父親的依賴而已,不是你想的那種情誼。」

「父親對我,也是如此麼?」

「……」

一個無言離去,竟成了永遠的告別。幕雪逝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場景,不是那個醉人心魄的吻,而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愛之人被一把火燒得體無完膚。

……

不……不……我不要看,我不想再去回憶一次……

幕雪逝的心裡劇烈地掙扎著,身體不能動,額頭上的汗卻已經濕了枕巾。那個燒得焦黑的屍體不停地在幕雪逝的腦中回放,一寸一寸地吞噬著他的靈魂。一根根的白骨,一塊一快被燒得散發出怪味的皮膚。那怎麼會是自己那個風華絕代的爹爹呢?那張扭曲的面龐怎麼能笑出曾經的一世風流?

幕雪逝感覺自己的心在被一輛馬車狠狠碾過一次又一次,生不如死的感覺像是一個魔咒,糾纏著自己不能解脫。這會兒假如可以免去這種酷刑,他願意接受任何一個條件,付出任何一個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