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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搖頭聖僧

  無心眉頭緊皺,不明白他突然念這首詩的意思。

  雷無桀長呼了一口氣,剛剛乍看之下只是他一拳走空,可事實上在出拳的瞬間,他至少躲過了風雨劍的三道劍氣,他感覺臉頰有微微的刺痛,輕輕地抹了一下,摸到了一道血痕,他仍然還是被傷了。

  「貿然對著風雪劍出手,你瘋了麼?剛剛瑾仙要是有必殺之心,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蕭瑟靠在門柱之上,懶懶地說。

  那邊一直作壁上觀的長鬚和尚卻也往前踏了一步。

  「列陣!」靈均喊了一聲,伯庸以及那四名從未出手的壯漢都拔出了自己的兵器,圍著瑾仙公公準備列陣。

  「不必了,我們走。」瑾仙公公將劍重新插回了鞘中,幾乎都沒有看無心一眼就直接走進了轎子之中。四名壯漢立刻收起了兵器,動作有序地抬起了轎子。

  靈均和伯庸雖然不明所以,但相視一眼後也立刻收起了手中之劍。

  「起轎!」靈均大聲喊道。

  他們就在眾人困惑的目光中,抬起了轎子,直接往大梵音寺的門口走去。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忽然就走了?」雷無桀不解,望向蕭瑟。

  蕭瑟懶洋洋地搖搖頭:「我怎麼知道。大概是吃了你一拳,覺得不是對手,所以趕緊跑路了吧。」

  雷無桀愣了一下,摸了摸還有些刺痛的傷痕:「我倒希望你說的這是真的……」

  那頂轎子走過無心身邊的時候,無心聽到瑾仙公公輕聲說道:「小無心,天龍寺的人已經往這邊趕來了,要逃就快逃吧。」

  無心聞言神色不變,只是笑道:「逃不掉的。」

  「是,你的命能逃掉,但是你的命逃不掉。」瑾仙公公說完這句前言不搭的話後,便再也沒有言語,那頂轎子就這麼邁出了大梵音寺的門。

  「師父,為何突然放手?那和尚分明不是你的對手。」走出大梵音寺後,伯庸終於忍不住問道。

  「那和尚已經練成了羅剎堂內三十二門密術,可沒有看上去那麼好對付。不過……靈均,拿筆來,我要傳書給大監!」瑾仙公公忽然加重了語氣。

  靈均從未聽過師父用這樣焦慮的語氣說話,急忙從轎子後方取出了紙筆,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

  可瑾仙公公接過去,在紙上寥寥寫了幾個字之後便放下了筆,沉思片刻後竟將那整張紙撕得粉碎,嘴裡唸唸叨叨地說著:「不行,不能傳書,若傳書被其他人看到……」

  伯庸和靈均相視一眼,瑾仙公公一直以優雅淡然著稱,代掌鴻臚寺這麼多年,即便遇到祭天大典這樣的事,也從不慌亂。在那寺廟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沒有察覺到的事情,竟讓他有這麼大的震動。

  「不行!靈均,你現在速速去最近的驛站裡給我挑一匹快馬,我要迅速回帝都,親自見大監!」瑾仙公公將紙與筆一把丟了出來,說道。

  大內排名前五的高手,五大監內地位僅次於大監的掌香監,竟要自己快馬千里奔赴帝都,只為了報一個信?什麼信有這麼重要?

  「領命!」靈均不敢再多想,一個縱身已掠了出去。

  瑾仙公公歎了口氣,情緒終於慢慢地平復了下來。「涼風率已厲,遊子寒無衣。」他喃喃地念著這句詩。

  瑾仙公公一行人撤出大梵音寺後,雷無桀和蕭瑟起身走到了無心的身邊。雷無桀問:「無心,所以你來大梵音寺究竟是要找誰?」

  「恐怕就是剛剛那個醉酒的和尚?」蕭瑟猜道。

  那剛剛醉酒的長鬚和尚緩緩踏步而來,手中提著那柄戒刀,看著氣勢洶洶。蕭瑟目光一冷:「小心。這和尚的武功,不比瑾仙差多少。」

  無心搖搖頭,推開了擋在他面前的雷無桀,也迎面朝那和尚走去,兩個在相隔三步之時才停下了腳步。

  「你長大了。」長鬚和尚輕歎一聲。

  「廢話,都十二年過去了。」無心似乎和長鬚和尚很是熟悉,笑罵道,「難道還是當年那個五歲小童?」

  長鬚和尚也笑笑:「五歲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記得很多啊,記得當時總騎在你的肩膀上,拔你的長鬍子。還記得那時候你還沒有出家,一手碎空刀耍得出神入化,我吵著要與你學。還記得什麼呢?」無心目光忽然一冷,「記得你背叛了我爹?」

  雷無桀和蕭瑟心中一驚,無心在那一瞬間暴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殺氣,但只是轉瞬即逝。

  「我一直在想,等你長大了,會不會來殺我。我問忘憂大師,他說世間凡事皆有因果,說了一大堆佛理。可我是個假和尚,懂不得那些道理。後來我就想,你要是來殺我,我能做什麼。大概就是把刀遞給你吧。」長鬚和尚一揮手中戒刀,那戒刀在空中打了個轉,落在了無心的面前,小半個刀身都插進了地下。

  無心手微微觸過刀柄,卻沒有拔起來:「老和尚和我說要慈悲為懷,我現在可是個僧人,怎麼會亂開殺戒。放心,我不殺你。」

  長鬚和尚搖搖頭:「我倒希望你是來殺我的,你不殺我,說明有更麻煩的事情需要我。」

  「不麻煩,只是要你幫我做場法事。」

  「做場法事?我只是個假和尚,這麼多年連本經都不會念。」

  「不是要你一個人做,我要整個大梵音寺幫我做場法事。」

  大梵音寺乃是于闐國國寺,今日因為有大敵來犯,所以大多數的和尚都躲在了後院的誦經堂內。若所有的和尚出動,起碼有三百人之多,這樣排場的法事,怕是只有于闐國國主才有資格吧。

  但是長鬚和尚只是愣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方丈法蘭尊者,喊了一聲:「師兄!」

  那法蘭尊者渾身猛地打了一個激靈,迷茫地睜開了眼睛,望著長鬚和尚,嘴角似乎還有口水未乾的痕跡。敢情剛剛寺廟裡劍氣縱橫,大打了一場,這個法蘭尊者假裝一直搖頭,其實早就偷偷睡著了。

  「高人!」雷無桀不由地豎起了大拇指,對這個只會搖頭的尊者十分讚歎,這和他聽過的江湖傳說裡的高僧如出一轍啊。只是傳說中,高僧都是面對大危大難尚能禪定的,而這個尊者,把禪定乾脆當成了睡覺……

  「師兄,師弟有一事相求。」長鬚和尚朗聲道。

  法蘭尊者伸手擦去了嘴角的口水,輕輕點頭。

  「我需要辦一場法事,大概要你三百個和尚。」長鬚和尚也是不客氣。

  但是法蘭尊者卻神色不變,聞言只是面露微笑,依舊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是老和尚這輩子剩下的唯一一個朋友,讓你來主持這場法事也算是報答他這麼多年的嘮叨了。」無心笑了笑,轉過了身,「明日我在那裡等你。」

  「那明日之後呢?」長鬚和尚問。

  「明日之後,等到明日我能活下來再說吧。」無心沒有再回頭,一個躍身,已落在了寺廟的牆上,「明日做完法事你便離開,十二年前他們逼你捲入這件事中,十二年後,你不能重蹈覆轍。」說罷,那白色的身影從廟牆上一躍而下。

  「我說,雷無桀……你有沒有發現每次這無心和尚走的時候都沒有打算帶我們?」蕭瑟默默地說。

  「我也發現了……」雷無桀撓了撓頭。

  「那我們這兩個人質……到底為什麼要死皮賴臉地跟上去?」蕭瑟扭頭問雷無桀。

  「也對,還是直接去找唐師兄吧。」雷無桀終於沒有堅持跟上去。

  就當兩人難得達成一致的時候,那廟牆之上卻又探出一個好俊俏的腦袋,那腦袋衝著雷無桀和蕭瑟眨了眨眼睛:「二位仁兄怎麼還不跟上啊?我們現在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得租幾匹馬。我可沒帶錢啊。」

  「真邪門了這和尚!」蕭瑟只能怒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