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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歸國

夏耀在美國一待就是一個月,每天病房、復健室、休閒區三點一線。每天都嚷嚷著再多待一天就會死,爺受夠了!爺要撂挑子!結果袁縱讓他出去玩一天,放鬆放鬆,他又不吭聲,苦行僧一樣的在袁縱眼皮底下轉悠。

終於,今天病房裡就剩下袁縱一個人,徹底清靜了。

看護袁縱的醫生是美籍華人,接觸時間長了,自然看出他們兩人的關係了。每天除了繁重的醫務工作,唯一的樂趣就是看他們兩個人的各種互動。感覺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候,和外在的形象特別不符,有種強烈的反差感。

今天夏耀不在,醫生笑著問:「他終於出去了?」

袁縱嗯了一聲。

醫生邊為袁縱按摩腳掌邊說:「他對你可真好。」

袁縱硬朗的眉骨傲然挺立著,深邃的眸光中隱藏著濃濃的柔情,廢話,那是我傍家兒,我媳婦兒,能對我不好麼?

「對了,你是怎麼勸他出去的?」醫生好奇。

袁縱淡淡回道:「訓了他兩句,他不樂意聽,就走人了。」

「你訓他?」醫生調侃袁縱,「你捨得麼?」

袁縱對自己的疼妻屬性毫無察覺。

「我為什麼捨不得?」

「我只看到他整天跟你吼,沒見你黑過一次臉。」

袁縱說:「我那是攢著呢。」

「攢著?」袁縱點頭,「攢夠了很揍一頓。」

醫生哈哈大笑,「真難以想像。」

其實夏耀是主動自己走的,與袁縱的威逼利誘都沒有關係。一大早穿好衣服就出去了,也沒和袁縱打招呼。

袁縱猜他是憋壞了,就沒攔著他,由著他出去撒歡了。

本以為夏耀這一趟難得的放鬆,怎麼也要晚上才能回來。結果剛到中午,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夏耀抱著飯盒走了進來。

「嘗嘗,我親手做的餃子!」獻寶一樣地遞到袁縱面前。

袁縱原以為夏耀所謂的「親手」僅僅是買好速凍餃子自己下鍋,沒想到從皮兒到餡兒全是手工。至於是怎麼判斷出來的,直接看餃子的形狀就知道了。

夏耀本來是想出去消遣的,結果逛著逛著就逛到了超市。這段時間吃快餐、生冷食物真是受夠了,滿腦子都是源自親手包的薄皮大餡兒餃子。又怕速凍餃子沒那個味兒,就買了原材料,租了間廚房自己做。

也許是憋悶太久了,連做飯這種膩人的活兒都幹得勁兒勁兒的。

袁縱看到飯盒裡那已經粘成一坨的餃子,嘲弄又心疼的口吻擠兌夏耀,「好不容易出去瀟灑一回,就搗鼓這個來的?」

夏耀哼一聲,「我跟你說,我現在根本不用多高端的消遣方式,只要離開你,哪怕幾個小時,我心裡都特別爽。」

袁縱在夏耀屁股的軟肉上擰了一下。

夏耀疼得直咧咧,罵了兩聲後拿來濕毛巾給袁縱擦手,催著他試吃餃子。

「怎麼樣?」夏耀迫不及待地問,「說實話啊!甭來那虛頭巴腦、強顏歡笑的一套,爺就要實打實的評價。」

袁縱吃著真挺不錯,雖然味道差了那麼一點兒,但比起這些天的伙食已經算得上人間美味了,尤其夏耀還是第一次做。

「別誇好啊!」夏耀假模假式地警告。

袁縱應夏耀要求客觀地說道:「餃子皮兒有點兒厚,肉雖然多但不夠香,應該是沒放香油和姜的緣故。」

夏耀剛才還柔和的目光瞬間猙獰,怒喝出聲,「哪尼瑪那麼多事啊?!」

「不是你讓我說實話的麼?」

夏耀急赤白臉地去搶飯盒,「吃不吃?不吃拿來!」

「吃。」

夏耀因為袁縱這麼幾句實話,生了一天悶氣,一直沒給袁縱好臉色。第二天一大早又出去了,買了一瓶麻油和一袋姜粉,回去繼續搗鼓。

心裡暗道:我就不信這個邪,多兩樣作料能好吃多少?

結果,剛用筷子攪了攪,肉香味兒就出來了。

煮熟後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個,自己都不住地點頭稱讚,果然不一樣。

這頓餃子吃得非常和諧。

夏母為期一月的旅行度假結束,心境都和來的時候不一樣了,想著收了袁縱這麼大一番心意,總要有所表示。既然袁縱就在美國住院治療,不來探望一下總歸不合適。

於是,啟程回國前,夏母還是來了醫院。

醫生本想去病房通知,夏母把他攔住了。

午飯的時間,袁縱一般都把門窗打開通風換氣。夏母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巧看到夏耀和袁縱在一起吃餃子。

心裡沒有過多的震驚,她早就猜到夏耀會跟過來了。

兩個老爺們面對面坐著,你一個我一個地夾著那些賣相差勁的餃子,平靜的表情背後透著不言而喻的幸福和滿足。

夏母已經很久沒在夏耀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就像六、七歲的孩童,吃餃子的時候眼中就一盤餃子和坐在對面那個人,目光簡單純粹。

袁縱看夏耀吃得那麼香,隨口說道:「回去好好給你補幾頓。」

夏耀嗯了一聲,又往袁縱碗裡夾了幾個餃子。

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口的身影,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換個高級病房吧。」袁縱說,「酒店式的那種,度假休閒養病為一體的。沒事還可以看看電影,玩玩電腦……」

夏耀問袁縱,「你在這住不下去了?」

「我無所謂,就是怕你無聊。」

夏耀說:「算了,沒幾天了,湊合湊合得了。」

夏母不是第一天認識袁縱了,袁縱是什麼消費觀念的人她再清楚不過了。出手大方但絕不是驕奢淫逸之人,從他所選的病房和待遇就看出來了。

但他對自己的好爽又是實實在在的,夏母在這待了一個多月,住的是五星級酒店,吃的是御膳房的手藝,到處大手筆,眼皮都不眨一下。

儘管她知道袁縱是別有用心的,但很多東西你享受到就是享受到了,不能用贈予人的出發點為自己找理所當然的借口。

而且她對於兒子親手包餃子這件事,比嫉妒更多的是心疼。

「阿姨?」

袁縱的一聲召喚,瞬間打斷了夏母的遐思。

夏母眼神變了變,表情黯淡地走了進去。

相比夏母的從容,夏耀就顯得侷促緊張多了。

「那個……媽,真巧啊,在這碰著您了……」

夏母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朝袁縱問:「你好點兒了麼?」

「好多了。」袁縱說。

夏耀急忙把飯碗遞到夏母面前,興沖沖地說:「媽,你嘗嘗,我包的餃子。」

「沒那口福。」冷淡淡的四個字。

夏耀還是一個勁地攛撒,「媽,您嘗嘗唄,就嘗一口。」

夏母語氣嚴厲地吼一聲,「你離我遠點兒。」

袁縱臉色明顯變了變,先掃了一眼夾眉搭眼的夏耀,然後跟夏母說:「您別吼他。」

雖然袁縱的語氣很平淡,沒有絲毫大不敬的意思,但夏母還是你有點兒不痛快,心裡暗道:這是我兒子還是你兒子啊?

因為要趕著回去,夏母也沒久留,臨走前別有深意地看了夏耀一眼。

夏耀急忙跟了出去,和夏母央求道:「媽,您再多寬容幾天,他這話說就要出院了,沒人陪著什麼事都不好辦……」

不料,夏母根本沒有帶夏耀走的意思。

「你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跟我有關係麼?」

夏耀訕笑,「怎麼沒關係?我是您兒子啊!」

「那你來的時候就不是我兒子了?」

夏耀反應特快地說:「來的時候本來想跟你打招呼的,是您手機一直關機。」

夏母為了享受一個輕鬆無憂的假期,特意把惱人的手機關了,施捨了夏耀一個空子鑽。

「少給我來這套,你要真打算留這,就好好替我、替你爸把這份人情債還了!至於你心裡的那點兒小算盤,甭扒拉了,沒戲!」

……

兩個禮拜後,袁縱終於康復出院。

相比上一次出院時的莫名傷感,悵然若失,這次夏耀只有慢慢的解脫感,總算熬過來了。收拾行李馬不停蹄地趕回國,雙腳踩在首都的土地上,心情豁然開朗。

夏耀先回家打了聲招呼,然後去了單位。

張田調到了別的部門,辦公室就剩下小輝一個。

小輝看到夏耀就一個狠狠的熊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大田也離我而去了,你丫也沒個影兒,我這一天到晚心裡沒著沒落的……」

夏耀笑著推搡小輝,「別別別……我現在是有身份證的人,別讓我們家那口子瞧見,他小心眼兒。」

現在夏耀可以在同事面前大大方方談論他和袁縱的關係,沒有絲毫彆扭。

「他腳傷怎麼樣了?」小輝打聽一句。

夏耀叼著煙哼笑一聲,「腳趾頭安上了,勉強脫離二等殘廢狀態,算個全人了。這兩天說話底氣都足了,沒事就跟我犯驢……」

若是放在兩年前甚至是一年前,小輝都難以想像大和尚嘴裡能說出這種話。

「我不和你聊了,我得先走了,約了哥們兒吃飯。」

晚上八點多,又是那家會所,夏耀、彭澤和宣大禹總算碰了一面。

「真不容易啊!咱都多久沒一起吃飯了?」彭澤感慨。

宣大禹回北京也一年多了,這半年尤其是這幾個月來變化特別大,以前那種戾氣和吊兒郎當的派頭幾乎看不到了。每天西裝革履、步伐穩重,一副精英人士的扮相兒。

夏耀把手搭在宣大禹肩膀上,悠悠地問:「大禹啊,你想我沒?」

宣大禹悠悠的回了一句,「你這不是廢話麼?」

幾秒鐘之後,穩重的面具被撕破,宣大禹赫然暴動,將夏耀撲到在沙發上一頓撲咬撕扯,夏耀嗷嗷笑罵,兩人滾做一團。

「嘿,嘿,注意著點兒啊!」彭澤在一旁提醒,「我拍下來給袁縱傳過去了啊!」

夏耀佯裝一副灑脫的模樣,「趕緊給他傳過去,讓他冷落我幾天,老子這程子整天跟他泡在一起,真特麼膩味夠了。」

宣大禹楸著夏耀耳朵說:「上回你住院的時候,王治水還跟我說,說你在醫院的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有滋有味的。」

「是,那會兒確實沒膩,可時間一長就受不了了。」

「而且之前那家醫院厚玻璃厚牆的,隔音效果特別好,醫生也沒那麼負責任,晚上十一點熄燈就不管了。美國那家醫院,病房和走廊就一層玻璃隔著,醫生還尼瑪天天查房,時不時就搞個突擊,我操!」

說白了,跟時間長短壓根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