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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內鬥

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齊團圓,夏耀家裡卻冷冷清清的。按照往年的慣例,夏家每到過年都要大聚一次,家族幾十號人在老宅子裡歡聚一堂。今天卻只有夏任重過去了,夏母堅持留在家,夏耀也只好陪著她額娘。

「媽,您為什麼不去?」

夏母懨懨地說:「我嫌吵。」

其實夏耀也不喜歡熱鬧,尤其是近兩年,長輩看到他就問戀愛的事。到時候怎麼說?難不成說我已經有主兒了,趕明兒帶過來給你們瞧瞧,嚇不死你們!

「我現在特別怕聲音,我感覺我已經有抑鬱症了。」

夏耀腹誹:您哪是怕聲音啊?您是怕我不知道您怕聲音,平時掃地的時候都要開著電視,婆媳吵架的聲音特別大,也沒見您煩過啊!

「媽,您別多想。」夏耀給夏母夾菜。

夏母哼了一聲,「以前我就是想得太少了,才讓你鑽空子。」

夏耀悶頭吃飯。

夏母盯著他看了一陣,細想想,夏耀這兩天表現還不錯,貌似自打出院都沒和袁縱聯繫過。回來幫著夏母收拾這個,操持那個,往年都沒幹過活兒,今年還搭把手包個餃子,比起那些一到放假就到處風流的混小子倒是強多了。

晚上十一點多,夏任重才從那邊回來,紅光滿面,醉醺醺的,一進屋就大喊夏母的名字,把夏母煩的夠嗆,直拿白眼翻他。

「兒子,兒子……」

夏任重喊了兩聲沒人應,後來直接推開夏耀浴室的門,把夏耀從噴頭下面強行拽走,「爸有件事要和你談談。」

「不是……爸。您先讓我把衣服穿上行麼?」

「去去去,麻利兒的。」

後來,夏耀就和夏任重在客廳的沙發上促膝長歎。

「兒子,爸跟你說,我和你媽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那小子他對你怎麼樣,我們都看在眼裡。咱就說他,人品端正素質好,作風正派品德高,扶危濟困有愛心,好男人中為代表……」

夏母在一旁聽得急冒火的,「你是不是開會開魔怔了?別整那些空話套話,直接說主要的不成麼?」

夏任重瞪了夏母一眼,「讓你發言了麼?沒規矩。」

夏母諒在夏任重酒精上頭,懶得理他,陰著臉回了房間。

夏任重接著說。

「我和你媽不一樣,你媽是急脾氣,什麼事發生之後恨不得一時半會兒就搞定,不然就吃不下睡不著的。我這人就是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向前進,積小勝為大勝,積跬步至千里。你倆的問題是心態問題,不是道德問題,所以一味地鞭撻是沒用的,最重要的是引導。」

夏耀拍手稱讚,「爸,我特別贊成你的觀點,有些人就把這看成道德問題,說是反社會反人類的,是大逆不道的。」

儘管夏任重心裡也這麼想,但他不能這麼說,尤其在兒子稱讚自己之後,更要把英明爹的戲份演足了。

「是吧?所以說我們要先擺平態度,這個人好不好?好!為什麼好?因為他救過我兒子!我們應不應該懷疑他救人的出發點?不該!為什麼?做人首先就要學會感恩!」

夏耀繼續點頭稱讚,「爸,您說得太好了,我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夏任重為自己的感化教育沾沾自喜,姿態擺的更高了。

「所以,爸為了你!!特意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你猜猜是什麼?」

夏耀故意配合夏任重,絞盡腦汁地想。

「不給他找麻煩?」

夏任重嗤之以鼻,「再想!」

夏耀故作一副吃驚的表情,「難不成您還要替他付了醫藥費?」

「使勁想!」

夏耀難以置信地看著夏任重,「醫藥費都掏了,難不成您要給點兒補償金?」

夏任重終於不賣關子了,大手一揮。

「這根本就不叫事!你聽好了,爸不僅要給他一定的醫療補助金,而且打算邀請美國最著名的骨科大夫為他治療腳傷!!」說完,大無畏的表情遲遲沒有收回來,等著夏耀歡呼雀躍,大讚一聲老爸你太偉大了,結果臉上肌肉都僵住了,也沒等來預想的結果。

夏耀小心翼翼的說:「爸,他……他已經在美國了。」

「你說啥?」

「前兒晚上走的,手術日期都約好了。」

夏任重臉色有點兒難看,但依舊不死心地比劃著手,「做這種精密手術,主要看醫生,爸給你聯繫的這位……」

「是Nelaon博士麼?」夏耀反問。

夏任重臉色更難看了,拿起手機就給遠在美國的表兄弟打了過去。

「王文啊!我問你個事,你咋專挑這個Nelaon博士介紹給我啊?就沒有別人了麼?」

那邊的王文詫異地說:「咦?不是你兒子先來找我定的麼?後來你又給我打電話,我以為你們爺倆是商量好的。」

夏任重,「……」

「爸,下回有事您提前說話,沒事我就去睡覺了。」說完,夏耀拍了拍夏任重的肩膀,大模大樣地回去了。

夏母雖然貓回了臥室,但其實一直都支稜著耳朵聽著呢,夏任重醉了她可沒醉,聽著夏任重一步一步讓兒子套進去,心裡起急冒火的,終於忍無可忍推門而出。

「夏任重,你不回房間,還在那戳著幹嘛?」

然後,夏耀又溜回了客廳,聽到夏母和夏任重在房間裡的爭吵聲。

「指望不上你了,你滿腦子都是那些公事,根本就沒這個家!」

「怎麼沒有?孩子小時候把屎把尿不是我伺候的?」

「你就指望著這點兒功德過一輩子吧!」

「……」

夏耀悄無聲息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其實他不是不和袁縱聯繫,而是聯繫的時間不在夏母的管制範圍內,沒辦法,誰讓一個遠在美國一個尚在中國呢,十幾個小時的時差。考慮到兩個人的具體情況,只能由夏耀這邊三更半夜來給袁縱打。

「累著呢……」夏耀持著疲軟的聲音,在床上精神抖擻地翻跟頭。

袁縱柔聲反問:「都幹什麼了?累成這樣。」

「啥也沒幹,就幫我媽買買菜,洗洗碗,歸置歸置房間,招待招待客人。這種活兒看著不費勁似的,其實麻煩著呢……」

袁縱樂了一聲,「瞧把你慣的。」

夏耀又問:「你那邊情況怎麼樣了?和醫生見面了麼?」

「嗯,已經住院了,這兩天正在制定手術方案。」

夏耀賴賴的口吻說:「讓他們慢點兒行動,等我過去再手術。」

「嗯,等著你。」

夏耀又問:「你確定你能搞定我媽麼?」

「八九不離十。」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夏耀心裡對袁縱那是一百個放心,袁縱要說八九不離十,那肯定就是十了,他爺們兒就是神!誰否認他跟誰急!

袁縱問夏耀,「你現在幹嘛呢?」

「摳腳。」夏耀嘿嘿一笑,「你摳不著吧?」

袁縱冷哼一聲,「瞧你那點兒出息,摳腳能高潮麼?」

「能啊!怎麼不能?」夏耀說來就來,「嗯……啊啊……爽死了……呃……射了……射了……」

袁縱這裡是白天,醫生就在床邊轉,哪架得住這麼折騰?

「別鬧,我這有人。」

夏耀一聽這話更來勁了,繼續唱雙節棍,哼哼哈嘿的。

袁縱禁不住笑罵道,「你再敢跟我騷,等你過來把你屁股操廢了!」

「現在就想讓你操廢了……」無敵小賤音兒。

袁縱心都酥了,只能柔聲哄道,「聽話,睡覺吧,你那都幾點了?」

夏耀看了一下表,說:「再聊五分鐘……現在是兩點四十,再聊五分鐘就是兩點四十五,我再擼十五分鐘的,三點鐘睡覺,齊活兒!」

「算得還挺精準。」袁縱哼笑一聲。

夏耀容不得袁縱反抗,急忙開啟下一個話題。

「你公司的事兒處理完了麼?」

袁縱說:「早就處理完了。」

「那麼一個大爛攤子,攢了那麼多事,你兩天就處理完了?」夏耀持懷疑態度。

袁縱說:「想把爛攤子收拾好不容易,轉手不就容易多了。」

夏耀臉色變了變,「什麼意思?」

「我把公司給小田了。」袁縱說得很平靜。

夏耀想過千萬種袁縱擺平田嚴琦的可能性,比如設立分公司,讓田嚴琦接手,劃清兩個人的界限;比如給田嚴琦一筆巨額資金供他另起爐灶,以後就是合作夥伴……但都沒想過袁縱竟然可以做得這麼徹底,這麼絕。

「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夏耀情緒陡然激動。

袁縱卻沉穩地說:「很多時候,商量就是在給自己找退路。」

「先是五百萬,然後是房子,最後是公司……你他媽的回回馬後炮!就你丫有魄力!就你牛逼!」說完也不用袁縱再催促再廢話了,直接把電話掛斷,也沒心思擼了,覺都不用睡了,三更半夜開著車出門了。

公司大門口,高高亮起的兩盞大紅燈籠還是夏耀去年這個時候掛上去的。

「金字招牌」依舊如往常那樣耀眼醒目,大氣磅礡——縱橫特衛安全顧問有限公司。多少心血才能鑄成這幾個大字,讓業內人士每每提起,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儘管袁縱矢口否認,夏耀心裡也明白,袁縱之所以拋下這些榮譽,就因為自己曾經在街頭甩出的那四個字——我不知道。

現在袁縱讓他知道了,什麼叫信守諾言,什麼叫割肉之痛。

夏耀使勁砸門踹門,叫喚嚷嚷,都不可能再有人給他開門了。

熟悉的甬道、跑道、草坪、訓練場……袁縱和施工人員一起挖出的人造池塘,袁縱親手修剪過的柳樹枝,袁縱為了給他開小灶而無數次進出的大廚房,袁縱為他一人燒熱的暖氣管,袁縱專門供他撒潑耍渾、鬧妖蹭睡的辦公室……

三更半夜,夏耀手扒在鐵欄杆上,看著這些,哭得像個傻逼。

夏耀一晚上都沒有回家。

夏母又和夏任重吵了一架,倒不是因為夏耀半夜出門,不知行蹤,而是因為夏任重一大早接了個電話,要收拾東西回工作地。

夏母第一次披頭散髮地跟夏任重爭吵。

夏任重說:「要不你跟我一塊過去?」

「我跟你一塊過去?孩子呢?」

「讓他也一起過去唄!」

「他可能跟你走麼?」

正說著,夏任重的手機又響了。

「書記,都等著您呢。」

夏任重拍拍夏母的肩膀,「真得走了,有事電話聯繫。」

心裡實在不放心,出去之後又朝門口的一個隨行人員說:「你趕下一趟飛機,留下來陪陪你阿姨。」

「用不著,要走一起走!」夏母說完,砰的一聲將門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