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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日子悄然明朗

顧海從陵園回來,就直奔家裡。

顧威霆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姜圓在廚房準備飯菜。顧海進來之後,顧威霆的臉色變了變,目光朝他看過去,焦灰的臉色,滿身的泥土,頹廢得都不像個人了。

看到顧威霆在看他,顧海在門口定了一會兒,默不作聲地換鞋。

「去找人也不打聲招呼,原本就一個人需要找,你這一搗亂,部隊上上下下的官兵還得連著你一起找。」顧威霆的語氣不是很好。

顧海也沒氣惱,轉過身平心靜氣地朝顧威霆說:「如果我不去找,這個人就找不到了。因子事先被困在一大片沼澤地,沒人幫忙根本出不來,那個地方常年下霧,飛機很難搜尋到,又沒有官兵肯去冒險。再說了,我也沒單獨跑到哪裡,他們找到因子的時候我恰好也在,怎麼能說我是去搗亂的呢?」

顧威霆冷哼一聲,「你總是這麼有理。」

顧海清了清嗓子,正色朝顧威霆說道:「我找的不是別人,是你兒子。」

姜圓聽到這邊的動靜,趕忙從廚房走出來,恰好聽到這麼一句話,頓時愣怔在原地,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先讓小海去洗澡吧,瞧這一身弄的。」

姜圓對顧海是心懷感激的,至於顧威霆之前說了什麼,她就裝作不知道。

顧威霆看到姜圓複雜的目光,便沒再為難顧海,揚揚下巴示意他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三口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姜圓不停地給顧海夾菜。

「小海,多吃點兒,這次多虧了你。」

顧海不動聲色地吃著碗裡的飯,也沒再主動開口說些什麼。

父子倆心照不宣地選擇沉默。

這頓飯一直吃到末尾,顧威霆撂下筷子,才朝顧海問:「你打算怎麼和親家那邊交待?」

「該怎麼交待怎麼交待,實話實說。」顧海挺從容。

顧威霆聽到這話稍稍放心了。

姜圓一邊收拾餐具一邊說道:「他已經是二十六歲的人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心裡早有打算了。你就把心撂在肚子裡吧,現在的年輕人都比咱們有想法。」

顧威霆掃了顧海一眼,語氣生硬地說:「但願如此。」

吃過飯,顧海收拾收拾打算回自己那,臨走前,姜圓拽住了顧海。

「小海,那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家庭,訂婚宴上出現這種狀況,確實有點兒讓人家下不來台,畢竟也是個大姑娘。你記得提點兒東西去那邊看看,說點兒客氣話,別把兩頭關係搞僵了。」

顧海點點頭,「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顧海就去了醫院。

閆母的狀況看起來不是很好,幾名醫護人員二十四小時監護著,顧海就說了兩句話,就被醫生委婉地請開了。

閆雅靜站在外邊,臉色越發憔悴。

「那天的事,對不住了。」顧海說。

閆雅靜寬容地笑笑,「沒事,你回來就好,你哥怎麼樣?找到了麼?」

顧海點點頭,「找到了,在一片沼澤地被發現了,如果晚一步,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情況。」

「那就好。」閆雅靜長舒了一口氣,「你們哥倆的感情真好,羨慕啊,我就缺個一奶同胞。」

顧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倆不是一奶的。」

「啊?」閆雅靜表示沒理解。

我倆是吃著彼此的「奶」長大的,顧海心裡暗暗說。

「行了,不說這事了,你媽情況怎麼樣?」

閆雅靜歎了口氣,「不怎麼樣,看醫生那表情,是沒幾天了。」

「剛才我和你媽說話的時候,感覺她已經意識不清了。」

閆雅靜眸底掠過幾分苦楚,視線投向顧海時,有種走投無路的感覺。

「顧海,我媽的日子不多了,再參加訂婚宴也不現實了。我想過了,不搞那些形式化的東西了,乾脆就我們兩家人吧,明天一起吃個飯,就算是定親飯,也算是給我媽吃顆定心丸,讓她走得踏實一點兒。」

「小閆。」顧海換了副口氣,「我不能和你訂婚。」

閆雅靜臉色驟變,陰鬱的目光隨之投到顧海的臉上,「難道做做樣子都不成麼?」

顧海很乾脆地告訴閆雅靜,「不成。」

「那……為什麼一開始不拒絕?到現在這種時候了才和我說?」

「對不起。」顧海難得開口表達歉意,「我一個人陪著你沒什麼,但現在我是兩個人了,我不想讓他心裡有一絲一毫的不愉快。」

閆雅靜也是被逼的沒轍了,照她以往的脾氣,聽到這話早就掉頭走人了,可現在是非常時期,她必須要拋棄尊嚴,盡可能地為她母親爭取些什麼。

「我保證這件事不會告訴第二個人,也不會影響到你們倆的關係。」

顧海無奈地笑笑,說出的話卻是擲地有聲。

「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虛偽做作,但惟獨對他不行。」

閆雅靜感覺自己呼吸都困難,但她依舊無力抱怨什麼。

「也對,我家庭的苦,不應該嫁接到你的頭上。」

顧海沉默了半晌,開口說道:「其實你媽什麼都明白,她也不過是在陪著你做戲,你們娘倆何不在最後的日子坦誠相待呢?」

閆雅靜愕然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顧海。

顧海沒再說什麼,拍了拍閆雅靜的肩膀,大步走出了醫院。

開車回去的路上,顧海的心還是陰沉沉的。

白洛因,我可又為你當了一次惡人,你丫要是不和那個小狐狸精分手,老子讓你趴著開飛機!

事實上,白洛因比他嘴還快,當晚回到家,接到狄雙的電話,就把實話告訴她了。

狄雙很傷心,「你是介意我和顧總走得過近麼?」

「我是介意,但不是因為你。」

狄雙不明白,「我和他之間真的沒什麼,那天你也看到了,他已經把戒指送給我們副總了。而且你是他哥啊,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他啊!」

「我挺相信他的。」白洛因說。

狄雙急了,「那為什麼還要分手?」

白洛因這幾年待在部隊,別的沒練出來,厚臉皮倒是練出來了。基本是有啥說啥,從不遮遮掩掩,盡顯軍人剛正不阿的風範。

「因為我喜歡的是你們顧總。」

正月初十這一天,也就是倆人回家的第三天,顧海公司的假期就結束了,上班的第一天,狄雙就找到顧海,提出辭職要求。

「為什麼?」顧海問。

狄雙直言不諱地說:「我無法容忍我的經理搶走我的男朋友。」

這話本來是用來羞臊顧海的,哪想人家顧總美得心裡都開花了。

「多給你開半年的工資,你走吧!」

晚上,顧海接到閆雅靜的電話,手機那頭傳來閆母病逝的消息。

「別太難過了。」顧海勸了句。

閆雅靜哽咽著說:「謝謝你,昨天我把心裡那些話都和我媽說了,我媽不僅沒怪我,還誇我懂事了,今天她走得特別安詳。」

掛掉電話,顧海在心裡默哀了三分鐘,而後感覺心情一下輕鬆了不少。

日子竟然就這樣悄悄地明朗起來了,果然印證了那句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白洛因立了功,領導特意多批了十天的假,原本二十天的假期變成了三十天,白洛因突然閒下來,不知道該幹點兒什麼好了。顧海已經在辦公室緊張地籌備地本年度的工作計劃了,白洛因還開著車在街頭閒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常年開飛機的緣故,到了地面上竟然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感覺路況變得好複雜,繞著繞著就繞迷瞪了。白洛因把車停靠在路邊,聽著GPRS導航在那亂叫,心裡一煩就給關上了。

我是有多久沒上街了?怎麼這些街道全不認識了?

有人敲車窗,白洛因把頭扭過去,瞧見一位面善的大嬸。

「小伙子,來隻驢吧,你瞧這驢,會唱歌會晃悠腦袋,才50塊錢。」

白洛因看這大嬸凍得嘴唇都紫了,心一軟就把錢遞了出去。

「行,給我來一隻吧!」

拿進來之後,白洛因把驢放在手裡擺弄了一番,一按開關,那隻驢就隨著音樂撲稜腦袋,晃悠得可歡實了,就跟個人來瘋一樣。白洛因看著看著就笑了,他沒發現,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從這路過,瞧見一個英姿颯爽的軍官坐在車裡,對著一隻電動驢笑,是多麼有愛的一副場景。

白洛因笑不是好笑,他覺得這隻驢越看越像顧海,於是當即產生一個邪惡的念頭,他得把這隻驢給它失散多年的親爹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