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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鑒寶

  第四章 鑒寶

  茶色的午後,位於珠江中的二沙島別墅區,迎來了從出租車下來的一對少年。

  「哇!好豪華!」米卡卡仰望面前的花園小洋房,發出由衷的感歎。能在二沙島這塊寸土寸金的地方,擁有一座雙層別墅,那人絕對是土豪!更誇張的是,這家人還在院子裡用保時捷來曬被子!

  有錢人,就是任性。

  而這兒就是龔文俊的家,齊木從網上查到了他的資料,便立即前來拜訪。

  門鈴響後,正在屋裡鑒賞古董花瓶的男人放好手裡的花瓶,走過去開門。只見兩個高中生站在門口。

  「我已經訂了報紙和牛奶,不用向我推銷。」他好像把這兩個少年當成勤工儉學的推銷員,不耐煩地要關上門。穿白襯衫的學生趕緊說:「大師你好!我叫米卡卡,他叫齊木。我們有個寶貝想讓大師鑒賞一下。」

  「就你們?你們能有什麼寶貝,我的鑒定費可是很貴的……」龔文俊扯起嘴角,樣子充滿輕蔑。看這個中學生,身上的衣著全是地攤貨。哪像有錢人的孩子?倒是他身後的另一個面癱少年,倒帶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高冷氣質。龔文俊正欲拒客門外,這時米卡卡不聲不響地掏出一疊大鈔舉到他鼻子前,「不知道這些鑒定費夠了沒?」

  這沓鈔票,少說也有三萬。龔文俊兩眼瞬間聚焦成鬥雞眼,立即喜笑顏開,將錢揣進兜裡,熱烈歡迎來客:「咳咳。看來你們還挺有誠意的。請進來吧。」

  齊木和米卡卡一進屋,滿屋的古董珍玩便映入眼簾。玉如意,青花瓷,彩釉陶器,隨意擺放在每個角落,奢侈得近乎喪盡天良。

  「你們可得小心點啊!」龔文俊領在前頭,看也不看他們。「如果碰壞這屋裡的古董,你們一輩子都還不起。」他目中無人的嘴臉和電視節目中的斯文有禮判若兩人。上電視的,都裝逼。米卡卡很明白這個道理。他緊張地繞過擺滿各式各樣藏品的黃花梨木架和桌椅,好像屋子裡全是地雷一樣,每一個都能炸掉他半條小命。

  「那我們開始鑒寶吧。」

  龔文俊在椅子上坐好,視線卻不由自主地瞄向站得很遠的齊木。這少年從一進屋開始,就一直和米卡卡保持三米遠的距離,由頭到尾一言不發。那張臉冷得讓人看了直不爽,更讓龔文俊不爽的是,這傢伙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坐了下來,而且坐的是市價二十萬的明朝太師椅。

  「這是你的跟班?」龔文俊忍著沒發作,問米卡卡。

  「啥?跟班?哦,不是……」米卡卡剛想否認,卻聽身後的齊木發聲了:「沒錯,我是他的跟班。」

  這是怎麼回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於媽終於不拍雷劇了?!米卡卡那點智商真弄不清楚齊木的心態。他居然承認自己是跟班呢!米卡卡連掐幾下大腿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沒錯。他就是我的跟班。」難得當一回領導,米卡卡腰板也挺直了。看到齊木早已坐下,他作為領導也不能站著呀,米卡卡也想找個地方坐。可他沒齊木那麼膽大,於是找了張小板凳坐下。不知為何,他看到龔文俊的臉難看極了。這也難怪,因為他坐的小板凳是清朝乾隆皇的墊腳凳,比齊木的太師椅還貴一倍!

  這兩個王八羔子!龔文俊快氣炸了,但又不能趕人,只好憋在心裡。

  「你們想鑒定什麼?」龔文俊決定不再浪費時間,直入主題。只見米卡卡望了眼齊木,從隨身攜帶的環保袋裡亮出一隻平淡無奇的壺,沒有任何花紋,表面上沾著一些泥。

  「這是我們祖傳的寶貝!」他露出標準的八齒微笑,遞壺上前。

  龔文俊上前聞了聞,一股尿騷味衝入鼻孔。靠!什麼祖傳寶貝!分明就是一個破尿壺呀!這種破爛,這兩學生竟然還花錢來鑒定,有夠傻的。然而,心知肚明的他,卻裝模作樣地拿起放大鏡,認真研究起來。他心裡盤算著怎麼再坑這兩屁孩一筆。

  「咳咳。」不一會兒,龔文俊一本正經地放下放大鏡,對一臉純真無辜的米卡卡說。

  「我從業這些年以來,從沒見過這麼好的東西!真的是太貴重了!」

  「啊?真的?!」米卡卡驚訝。

  「沒錯!,這是一隻康熙時期的器皿,品相完好,色釉均勻,很有可能就是康熙皇當年用過的尿壺哦!」他撒起謊來一點都不臉紅,看米卡卡像信了,他繼續扯淡:

  「不過……這樣一件好東西,被你們放在家裡,真是太可惜了。不如放到拍賣會上,讓識貨的人來收藏,你們還能得到一大筆錢。這個壺價格不菲啊,起碼能到上千萬!」

  「天啊!一千萬!」聽到這個數字,米卡卡驚得合不攏嘴。

  然而,龔文俊話鋒一轉:「但是有個問題,如果要交到拍賣會的話,需要手續費。就是估價的2%。」他伸出兩個手指頭:「也就是二十萬。」

  「噢……」米卡卡作恍然大悟狀。一千萬給個二十萬的手續費也不貴嘛。至少還能剩980萬。只是,問題在於……這只鑒定為康熙的尿壺,實際上不過是隔壁家張老頭扔掉的破尿壺,被齊木臨時撿來一用罷了。沒想到來到收藏名家這裡,竟搖身一變成了名貴古董。儘管龔文俊巧舌如簧,吹得天花亂墜,但齊木來之前就說過,有些拍賣公司和收藏家狼狽為奸,會故意把假貨說成珍品,然後故意騙取高額拍賣手續費。事實上,這些贗品在拍賣會上根本賣不出去。

  如此看來,這姓龔的果然和那些坑錢公司是一丘之貉。

  但他們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來抓騙子。

  「這個寶物只是小意思。」米卡卡微微一笑,放長線釣大魚:「我還有一件珍品。如果賣出去了,可以給你100萬中介費。」

  100萬!龔文俊雙目放光,這可頂得上他好幾單生意的錢!

  「是什麼寶物……這麼稀奇?」他果真上鉤了。

  「我沒帶來。」米卡卡說:「不過這東西真的很珍貴。是出土於胡夫法老墓的黃金之書。」

  「黃金之書!」龔文俊聞之色變。齊木觀察到他臉頰上的肉團微微顫抖。顯然,這個人知道黃金之書的存在。此行的目的已經得到了驗證——龔文俊是那支探險隊的成員之一。而龔文俊正用詭異的目光打量著這兩個高中生。他們是誰?怎麼會知道黃金之書?32年過去了,他居然再次從這對少年口中聽到那件東西,實在令人感到意外。他的腦海中不禁閃現當年的恐怖畫面。恐懼攫住了他。他努力壓抑心中的慌張,站起來走到門口,開門並下逐客令:「你們走吧。我不做你們生意了。」

  不管這兩個小孩是何方神聖,他不想再捲入那次事件了。

  米卡卡不依不饒:「難道你對價格不滿意?這方面還可以商量呀。那麼,你對黃金之書有所瞭解嗎?」

  「對不起,我對這單生意沒有興趣。請你們快走吧!」龔文俊語氣強硬,並且動手將米卡卡拉起來,推向門外。米卡卡偏較勁,不肯走。

  「等等……我們可以再談談的……」

  而龔文俊堅持要趕他們出去。雙方推搡對峙之際,米卡卡站不穩,一個踉蹌撞在了旁邊的桌子,置於桌上一隻彩釉花瓶頓時搖晃著墜向地面。

  Oh,My Ladygaga!眼看著那只古董花瓶彷彿以零點零零秒的慢動作落地,米卡卡也如同一步步墜入萬丈深淵。那一瞬間,他腦海裡想到了天價賠償款。他的人生眼看將從此步入黑暗,突然間彷彿降臨一道神聖的佛光,光芒中伸出一隻手,在下方接住了那只花瓶。

  是齊木。他反應極快地穩穩接住花瓶。真是有驚無險。米卡卡長舒一口氣,快嚇軟了。在他面前的齊木此時如同救世主般,散發著神聖的光芒。

  「謝謝!」米卡卡含著熱淚說。

  齊木很酷,「不用謝。接住。」

  「啊?」米卡卡還發愣,齊木已經鬆開手了,那只花瓶從米卡卡的手邊溜過,再次重演落地開花的過程。只聽匡啷一聲,漂亮的古董花瓶在米卡卡腳邊摔個稀碎,死狀淒慘。米卡卡呆呆地看了看滿地碎片,又看了看齊木。這小子默默走開三米遠,聳聳肩,攤攤手,一臉的與己無關。「我可是有叫你接住哦!」

  這傢伙,成心的吧。米卡卡哧溜溜流下兩行熱淚。看來法老的詛咒確實存在,他的人品已碎成渣了無疑。

  「那個……」米卡卡弱弱舉起手,「大師,我可以走了嗎?」

  剛才攆他都不走,現在他想坐著火箭逃之夭夭!

  「你說呢?!」龔文俊怎麼可能會放過米卡卡這只待宰的小羔羊。他氣急了眼:「好哇,我這只可是清朝乾隆官窯真品,市場價320萬!趕緊給我賠!」他氣勢洶洶地揪起米卡卡的衣領。

  320萬……米卡卡就算把內褲都當了也賠不起啊!

  奈何花瓶一碎不復返,米卡卡眼淚都要逆流成河了,沒想到,救世主齊木又打救了他一次。

  「我來幫他賠。」正蹲下去觀察花瓶碎片的齊木站起來這麼說,他身上的聖光更加耀眼了,幾乎把米卡卡的狗眼都亮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你幫我賠?」

  「是的。因為我是你的跟班。」齊木的臉雖冷卻充滿誠意。

  米卡卡再也無法抑制心中洶湧的感動。原來,他一直誤會齊木了。原以為對方是個專門欺凌弱小的壞蛋,今日看來,齊木重情重義,為朋友兩肋插刀,是個純爺們!米卡卡激動得幾乎撲倒在地:「跟班!我這輩子一定為你做牛做馬!」

  「做牛做馬就不必了。」齊木高冷地站在他面前,丟出冷冽的目光:「做隻狗就好了。」

  「……」米卡卡的熱情被澆滅了一半。

  到底誰是誰的跟班呀?龔文俊被這兩個角色凌亂的搭檔給搞得有點糊塗了。但不管怎麼樣,「趕緊賠錢。」他步步緊逼。齊木也不慌,直接將米卡卡手中的尿壺拿過來,塞到龔文俊手裡。「賠你一千萬,請找零680萬。」

  「啊……」我靠!龔文俊啞口無言。

  米卡卡樂死了。「對吼!我怎麼沒想到這個!既然大師你說這只尿壺值一千萬,那就扣除賠你花瓶的,你還差我680萬呢。」越說,他越得瑟,完全忘了這形勢是誰給扭轉過來的。

  給別人挖的坑,沒想到把自己坑進去了。龔文俊干吃啞巴虧,拿著尿壺,像個傻逼,一句話說不出來。

  眼看著佔盡優勢,怎料齊木又把尿壺拿了回來。他對龔文俊說:「這尿壺太珍貴了,放在你那裡實在不妥當。這樣吧,讓我老大先賠你錢。」

  雖不知這面癱少年葫蘆裡賣什麼藥,但龔文俊多少鬆了一口氣。米卡卡則不同,他使勁拉齊木的胳膊小聲說:「喂喂喂,我哪裡有320萬賠給人家!」

  「不必320萬。把你兜裡剩下的那五千塊拿出來。」

  原本這些錢都是齊木出的。不過米卡卡使壞,故意截留了五千塊當做小金庫。可這種小伎倆怎麼瞞得過紅色犯罪師的眼睛。米卡卡只得尷尬掏出那沓鈔票。「其實我就想留點錢當作以後我們的活動經費……」說著,米卡卡覺得不對。不是要賠320萬嗎?五千塊就能搞定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龔文俊眼見被愚弄,更是勃然大怒,「打碎了我的古董花瓶只想賠五千塊就算了?信不信我抓你們去見警察!」

  「那就去見警察吧。」齊木淡定地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片,遞到龔文俊眼前。真奇怪,龔文俊頓時面紅耳赤,囂張的氣焰再次被壓制下去,像條蔫茄子,一句話也沒有了。米卡卡實在想不通緣由。無論如何,今日之圍算是解了。

  隨後,薔薇搖曳的小花園裡,兩個長相清秀的高中生被轟出大門。龔文俊黑著臉將花園的大鐵門鎖上,心情鬱悶地轉身回屋。今天遇上這對搭檔,算他倒霉。而鐵門外,齊木靜靜地盯著他的背影,並沒有離開。

  「法老的詛咒又回來了。」齊木淡淡說出這一句,聲音不大,卻足以拉住龔文俊的腳步。他身形一僵,站在原地。什麼?法老的詛咒……為什麼這個少年會知道!而身後又飄來另一句:「李雨濃已經死了。」這句話像冰水一般,滲入龔文俊的心臟。他轉過驚恐的臉龐時,兩個少年已經遠去。

  李雨濃果然……死了嗎?龔文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忐忑不安,雙目怔怔地看著剛翻出來的合照。思緒像抓不住的輕煙,飄散開來。他想起了許多舊日的面容。

  那一年,在他還是個小伙子的時候,他與他的隊友們去了埃及。後來,很多人死了,只有他們幾個人活著回來。這件陳年往事,被他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成為一樁塵封的秘密。

  32年了,他再也不願意想起從前。

  只是,今天早晨,昔日同伴小孟給他打來電話,告訴他,李雨濃死了。他這個同伴從遙遠的異域撿回一條命,卻還是慘死在法老的黃金棺材之中。

  難道,這一切真是法老的詛咒嗎?它又回來了?為什麼這一切就是無法翻頁呢……龔文俊心中彷彿有火在烤一般焦灼,他閉上發疼的眼眶,不願再加以思索。

  忽然,電話響了起來。聲音在安靜的房屋中迴盪。龔文俊記得這個號碼,和早晨小孟打來的一模一樣。他顫抖著接起話筒:「跟你說的一樣,那兩個高中生剛才來找我了。他們到底是什麼人?」龔文俊說道。電話另一端,小孟披著灰色連帽薄外套站在街頭,瞇著眼吞雲吐霧。

  「他們其中一個是非常厲害的犯罪師。另一個則是……小跟班。」

  那個叫米卡卡的是犯罪師?他看起來一點不厲害,反而是他的小跟班,顯得更高深莫測呀。也罷,這不是龔文俊想搞清楚的問題。他更關心:「小孟,法老的詛咒真的開始了嗎?」坐在舒適別墅裡的龔文俊如坐針氈。

  「我想是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他趕緊問。

  「我也不知道。」小孟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他說完這句話,電話的雙方都陷入了沉默。誰也不想辛辛苦苦地從古墓中逃出來,卻依然要面臨死亡。

  這一切真的無法逆轉了嗎?也許,他們都需要一個答案。需要這個答案來告訴他們,問題的癥結究竟在哪裡。

  為什麼他們最終依舊無法得到安穩的生活。

  「黃金之書在你手裡?!」突然,龔文俊又問了一句。但,他聽到的回答只有電話的忙音。那邊掛斷了電話。小孟為什麼要逃避這個問題?他獨自陷入了沉思。

  那本書,一定在另外三個人手裡。他的回憶倒流到32年前,當年在墓室裡找到黃金棺材的時候,黃金之書就在裡面。並且寫著一行埃及古文——【打開黃金之書,法老即將復活】。果然,就在那個時候,法老出現了……當他們逃出來的時候,黃金之書亦不知所蹤。

  現在回想起來,那可是一件絕世珍品。龔文俊在這一生之中,收藏過許多藏品,每一件都歎為觀止。可是,終究沒有一件,能夠和那本黃金之書相提並論。

  如果能得到那件書作為藏品……龔文俊的眼中露出了餓狼一般的貪婪。

  小孟並不是故意要掛斷龔文俊的電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身後有人!

  「別動!」那是個男性的聲音。站在一棟摩天大廈的樓頂,小孟拿著手機的手僵在耳邊。在不清楚對方來歷的情況下,他選擇靜待其變。「你是誰?」小孟努力裝作平靜。

  「終於找到你了。」身後的男性發出奇怪的笑聲,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卻令人寒意頓生。小孟都覺得全身的毛孔在拚命地擠出冷汗。

  是誰!小孟回過頭,卻見一個身影站在樓頂的水塔之上。

  這兒是大廈的樓頂。風很大。摩天大樓聳立在四周,下面便是繁忙的商業中心區,紅綠燈與斑馬線交錯,人流如織。前方不遠的江邊就矗立著標誌性建築物廣州塔。

  而那個身影就鑲嵌在廣州塔的背景中,慢慢轉過身來。直至小孟看清楚它的臉。

  它……怎麼……怎麼可能?!小孟驚愕地說不出話。

  他之所以如此瞠目結舌,全因那人的五官,和自己一模一樣!

  「你……你是誰?」小孟戰戰兢兢地問道,如同見到了另一個自己。

  可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呢?

  那個人俯視著小孟,眼神充滿玩味。在他的注視下,小孟全身被一股寒意籠罩,就像在做一場噩夢。

  「我?」那人說話了,「我就是你呀。」

  這傢伙連聲音都跟自己一模一樣!

  見鬼了!小孟退後幾步,雙腳禁不住微微戰慄。

  「哈哈哈。」那人忽然仰天而笑,彷彿在嘲諷小孟的懦弱。「別害怕。」他說道。

  「你一定聽說過我,我是千先生。」

  回家的公車上。

  「什麼!那個古董花瓶是贗品?!」

  車廂裡爆出誰的喊叫。全車的乘客都盯向一個喝著豆奶拍案而起的少年。他被瞅得尷尬,趕緊坐了下去。「你怎麼知道是贗品?」他小聲問身邊的同伴齊木。

  「因為那塊碎片上印著Made in china。」齊木說完,米卡卡已經無語了。怪不得龔文俊看到那塊碎片會無話可說。原來那只花瓶根本就是假貨。居然拿一個假花瓶想坑小孩三百萬!米卡卡心裡直斥對方王八蛋。

  幸虧沒有被坑。但米卡卡轉念一想,心裡仍舊不爽。鑒定費花了三萬,還賠了五千。這些都是錢錢啊!米卡卡恨得要把豆奶的吸管咬斷。

  齊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然說道:「那些錢,只有最上面一張是真的。」

  「噗!」一大口豆奶直接噴向前座的哥們。對方憤怒回頭。

  「大哥,對不起!我馬上幫你擦乾淨!」米卡卡好不容易才抹乾受害人的頭髮。他坐下來用淘寶體小聲提醒齊木:「親,使用假幣是犯法的。」

  「我知道。」齊木回答得風輕雲淡。

  「你就不怕被抓?」

  「怕什麼?又不是我用的。別忘了,那些錢都是從你兜裡拿出來的。」

  「噗!」

  前面的哥們第二次回頭。米卡卡忙不迭道歉,再次抹乾對方的頭髮。坐下來時,他忿忿不平:「我會跟警察說,那是你給我的錢。你才是主使!」

  齊木聳聳肩:「誰信啊。別忘了,在龔文俊面前,我是你的跟班。」

  「噗!」

  怪不得他那時肯屈尊當跟班,想必這小子從一開始就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啊!米卡卡心想著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腹黑的搭檔時,前面的哥們微笑著回頭:「你是想用豆奶幫我洗頭對吧?」

  「對……對不起……那個……如果我說這是一瓶豆奶味的洗髮水,你信嗎?」

  「你說呢?」

  「我猜你不信。」

  「猜對了!吼!」

  公車上隨即響起米卡卡淒厲的慘叫聲。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得到黃金之書呢?

  深夜的書房,龔文俊拿出探險隊的合照,他仔細端詳上面的每個人,然後目光落在其中四個人身上。一個是李雨濃,他已經死了。毫無疑問,黃金之書在剩餘三個人手裡。

  會是誰?他默默思考,突然腳邊一陣瘙癢,像是什麼爬了上來。蟑螂?龔文俊嫌惡地踢了一下腳。那只蟲子轉眼飛上了書桌。龔文俊定睛一看,竟差點從椅子上跌坐下去,手中的照片飄然落地。只見桌面上蟲子靜靜地,週身漆黑,兩隻雷達般的小角耀武揚威地對著龔文俊,微微顫動。它沒有動,卻讓人感到分外詭異。

  這是聖甲蟲。當年在墓道裡見過。龔文俊大口喘冷氣,緊貼著椅背,屏氣斂息地盯著那只聖甲蟲不敢動彈。它安之若素地用兩條前腿梳理著自己的頭面,毫無離開的意思。這般對峙許久,細密的冷汗漸漸地爬上了龔文俊的額頭。

  為什麼它會出現在這裡?!正想著,突然,聖甲蟲的背上展開兩對黑色的薄翅,撲扇兩下,飛出了窗口。龔文俊整個人這才鬆垮下來,而恐懼像烏雲般聚攏。

  莫非,法老下一個目標是他?這個可怕的想法竄出了他的腦海。沒準,法老已經來了!龔文俊立即衝出房間,卻只看到空空的走廊。四週一片幽暗,墨色的樹影在窗戶上來回搖晃,似危險的氣息瘋狂地湧進來。龔文俊再也承受不住,將每一道門窗關得死死的,並將別墅裡所有的燈都打開。

  光明才使人有安全感。做完這一切,龔文俊累得癱坐在沙發上,長舒一口氣。偏此時,門外響起了奇怪的腳步聲。龔文俊的神經再度緊張起來。

  有什麼東西來了,正踩過自己精心種植的花叢。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步步地逼近……與此同時,頭頂的燈光飛快地一閃一滅,似乎發生了什麼故障。封閉的屋子裡像牢籠一般可怕。龔文俊緊張地轉動自己的眼珠,如臨大敵地側視著房門,太陽穴突突跳動。

  「咚咚咚咚!」敲門聲急促地響起來,像一股力量,把龔文俊逼退好幾步。

  「誰!究竟誰在那裡!」龔文俊雙臂扶著沙發失態地大叫起來。

  「嘿嘿嘿嘿!」門外的東西不回答,只從喉嚨深處發出陣陣陰笑。龔文俊感覺到雙腿嚇得陣陣發顫,不能自控。突然,燈光全滅了。隨即,黑暗中響起「砰」的巨響,來者竟用力地撞起了門。

  那聲音一下一下地敲擊著龔文俊的耳膜,宛如黑白無常的鎖鏈聲音。緊繃的弦「啪」地斷裂開來,龔文俊再也受不了了。

  我才不要死在這裡!你休想進來!

  他的體內突然爆發出無數的力量,衝上前去,視死如歸地頂住了大門,任由渾身的骨頭隨著那「砰砰」的踹門聲震得生疼。結果來者的力量極大,絲毫不肯放棄,龔文俊的上下牙齒死死地緊扣著,感覺到力量從身體裡漸漸地流逝。

  忽然,他的褲管裡一陣麻癢。

  龔文俊心說不妙,低頭一看,頓時嚇得肝膽俱顫。只見一隻隻聖甲蟲正從門縫裡湧出來,往他的腦袋上爬。

  求救,快求救!

  龔文俊六神無主地掏出自己的手機,迫使自己抓住最後一絲力量頂住門。

  「嘟!嘟!」電話接通的聲音響了起來,許多聖甲蟲已經從褲管處爬滿了他的胸前和腦袋。細小的口器似乎已經咬破了肌膚,渾身酥麻。

  快接,快接啊!龔文俊閉著眼,幾乎要抓不動手機了。

  「喂?你好!」終於,有人接起了電話,他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狂喜之際,耳畔卻忽然一片安寧,所有的可怕東西都消失了,燈也重新亮了。怎麼回事?它離開了嗎?龔文俊充滿疑惑。

  「你好,先生?」電話那頭又問了一遍。

  「哦,你好,不好意思。」龔文俊反應過來,擦了擦額頭的汗。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先生。」物業值班者耐心地詢問。

  「沒……沒事了,小誤會。」

  「好的。如有問題歡迎隨時撥打電話,謝謝來電。」電話那頭響起了嘟嘟的忙音。龔文俊獨自站在一片白亮的燈光之中,腦海一片空白。就在前一刻,他明明還處於驚心動魄之中,怎麼眨眼間,蟲子們都消失了?

  難道是幻覺嗎?

  他摸了摸自己剛剛爬滿聖甲蟲的胸膛,一片光滑,毫無傷痕。

  真的是消失了嗎?龔文俊呆愣在原地。

  「咚咚咚咚!」背後又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他一大跳。

  「誰!」龔文俊大喊了一聲。

  「不好意思,先生,我是物業,外面發生了一些情況,所以想打擾一下,詢問您是否還安好。」原來是物業來了。龔文俊拉開門,看見一個俊朗的小伙子。

  「謝謝你,我沒事。」他說道。

  「怎麼了,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哦,沒什麼。」小伙子彬彬有禮,「只是剛剛保安看到有奇怪的人在這帶出現。所以來確保一下你們的安全。」

  「奇怪的人?」

  「據保安說,那人穿著很詭異,全身纏著繃帶,戴著一張嚇人的黃金面具,還手持一支長矛。」

  原來這一切是真的!法老真的來了!龔文俊腳下一軟,面色煞白。

  「那個……」他慌忙從口袋裡掏出所有現金,「麻煩你們今晚請幾個人,看守在這裡,我的心裡覺得不安全。」

  「好的,先生。」小伙子禮貌地接過錢,離開了。

  這一夜,龔文俊在幾個保安的看守下,一直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最終,也不知道到了幾點,他終於在身心俱疲中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