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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沒錯,這就是殺人筆記

  第十三章 沒錯,這就是殺人筆記

  「怎麼了?章雲夢,你的黑眼圈好嚴重哦!昨晚沒有睡好?」

  下完語文課的課間,蔡雨瞳和幾個人在走廊上聊天。其中的章雲夢看起來精神萎靡,眼皮都要睜不開的樣子。

  「別說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昨天晚上一直有個奇怪的聲音在我家門外響。吵得我睡不著。」

  「是什麼樣的聲音啊?」蔡雨瞳好奇地問。

  「就那種……怎麼形容呢?你聽過按按鈕的聲音吧。卡嚓卡嚓……的那種。」

  「哦哦哦!」蔡雨瞳撓了撓臉蛋,像是回想起什麼事,「說起來,我好像昨天晚上也聽到那種聲音。不過我可沒留意,繼續呼呼大睡。哈哈。」這絕對符合她的個性。

  章雲夢連打幾個呵欠,昏昏欲睡的樣子。聽到這個話題,隔壁班的一個男生也走了過來。他皺起眉頭,表示自己也聽到了同樣的聲音。而且,他也是六年三班的畢業生。

  「奇怪了,怎麼我們都聽到了那種聲音?小含,你昨晚有沒有聽到?」蔡雨瞳發現了不對勁。被提問到的武思含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馬上裝出困惑的樣子。「嗯!我也聽到了!」她當然知道,因為她就是昨晚那個按鈕惡魔。

  ——首先要讓按鈕惡魔一步一步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這是齊木跟她說的第一步。

  而這些人似乎並不知道厄運即將降臨到她們頭上。想到這裡,武思含唇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她憑著欄杆向樓下望去,課間的校園裡來回走動著休憩的學生,當她的視線轉移到遠處的籃球場時,她心裡一驚。

  那邊的大樹下,一個清朗的身影倚著樹幹,安靜地一邊看書,一邊吃著紅蘋果。陽光穿過青瓷般的葉梢,在他潔白的臉頰斜投下斑駁的光影。

  讀書的少年,正是齊木。

  原來他也混進了學校裡呀。武思含想了想,視線又移開。齊木跟她說過,在別人面前,他們要假裝不認識對方。這可能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法。因為如果計劃失敗了,他也不會引火燒身。

  嘖……想得倒挺周到的。武思含的目光移到了籃球場上那幾個打籃球的人身上。幾個小女生圍著一個大男孩轉。那男的看起來不像是這個學校裡的學生。而且,他看起來……有些臉熟。

  武思含總覺得在哪兒見過那個大男孩,可是一時半會兒也沒想起來。

  她沒想到,一分鐘以後,齊木說的第二步計劃便開始了。

  這步計劃是幫她洗脫嫌疑。如果大家都同時收到按鈕惡魔發來的微信,而當時正和大家在一起的她不可能發出微信,這就證明她不是按鈕惡魔。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詭計,即使警方追蹤手機號碼也無法確定是他發出去的。

  齊木掏出手機,飛快地打出一行字:按鈕惡魔邀請你這個月20號晚上7點前到橘子小學校舍拜祭曾經被你們欺負過的蔣木木,坦白你們的罪行。不到場的人將得到嚴厲的懲罰。確認無誤後,他將這條信息群發到了所有人的微信裡。

  幾乎與此同時,這邊走廊上有人叫了起來。

  「咦?這是什麼東西?」

  第一個收到微信的人看著手機上的信息臉色有些蒼白。很快,其他人也打開了手機,並看著那條來歷不明的微信內容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武思含也收到了,她一片茫然後迅速意識到這應該是齊木發來的。

  要借此機會洗脫嫌疑。她領會了齊木的用意,故意拍了拍蔡雨瞳的肩膀。

  「這是誰發的呀?!」

  「我也不知道呀。你也收到了嗎?」蔡雨瞳看了一眼武思含的手機,困惑不解,「不過,寄信人自稱是按鈕惡魔呀。話說,按鈕惡魔是什麼東東?」

  「會不會是……」突然,一個頭髮凌亂的男生出現在跟前。他用手撓著幾天沒洗的腦袋,頭皮像雪花一樣飄落,嚇得旁人紛紛躲開。但他毫不在意,又說道:「昨天晚上,我玩遊戲的時候,被一種奇怪的聲音吵得煩死了,然後我打開門一看,看到一個披著黑袍的傢伙呢!」

  「啊!你不是見鬼了吧?!」蔡雨瞳說。

  「你還別說,那傢伙看起來真像幽靈呢。我沒敢去追。我想會不會就是那個按鈕惡魔呀?」

  「不會吧。誰這麼無聊裝神弄鬼呀。」

  武思含裝作剛剛發現似的,提醒蔡雨瞳:「咦?你有沒有發現,收到微信的人好像都是我們六年三班的畢業生耶。」

  提到這一點,蔡雨瞳也環顧了一下。確實,周圍收到微信的人果然都是認識的昔日同窗。「這就奇怪了。誰跟我們六年三班有仇呀?!」

  「啊!」突然,昏昏欲睡中的章雲夢想起來什麼似的,猛地仰起頭來,「微信裡提到蔣木木,不會是她變成鬼來討債了吧!」

  「呸呸呸!這個世界哪有鬼!再說,我們也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蔡雨瞳剛說完,章雲夢卻接上話:「可是,我們那時候不是經常欺負她嗎……」還沒說完,她後面的話便被蔡雨瞳的眼神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以前的事別說了。」蔡雨瞳語氣突然變硬,像是不願重提往事,「蔣木木是發生意外死的。這件事警察都已經調查過了,不是嗎?」

  「說的也是……可是,如果不是蔣木木的鬼魂做的,還有誰會發這種信息呢?」

  沉重的問題。空氣此時超乎尋常的安靜,死寂的感覺堵住了人說話的慾望。大家都沉默了幾秒鐘,直到蔡雨瞳一瞬間露出遇到救星的欣喜神色,揚手叫道:「老師!老師!」

  正走過來的人是黎霓,她懷中抱著剛收上來的美術課作業。「怎麼了?你們?」看到這幾個人臉色不太對勁,她關切地問道。

  「老師你看這個。」蔡雨瞳把手機遞給她看。

  她看了裡面微信的內容,沉吟片刻:「這應該是誰的惡作劇吧。」她得出這個結論。

  「我就說嘛。肯定是哪個無聊的傢伙開的玩笑!」

  聽到老師跟自己的結論一致,蔡雨瞳的心情又愉悅起來。其他人也感到安心的樣子。按鈕惡魔發來的微信只在她們的心中激起一陣漣漪,卻又很快便平靜下去。

  發完微信,齊木合上了手機。他觀察了一下高二年級所在的走廊,便將目光移回到書本上。

  突然間——

  一團暗紅色滾進了他的眼簾。那是一隻籃球。

  「喂!同學,幫忙扔過來一下!」

  在籃球場上和女生們玩著投籃的那個大男孩快步跑了過來。他穿著一身潔白的T恤和休閒褲,臉上洋溢著比春天還要溫暖的笑容。齊木一隻手抓起籃球,拋了過去。大男孩雙手一接,笑得春暖花開。

  「同學,要不要來一起玩呀?!」

  「不了。」面對著對方的盛情邀請,齊木面無表情地指指手中的書,「我還要看書呢。」

  「那不打擾你了。」大男孩爽朗一笑,又折身跑回去跟女生們混在一起。

  齊木埋下頭繼續看書,耳邊不時傳來籃球場上的歡聲笑語。突然間,他聽到有人哎呀叫了一聲,困惑地從書裡抬起頭。原來,一個女生上籃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腳,其他人正緊張地圍過去。

  「小舒,你沒事吧?」

  被問候的女生疼得直摀住受傷的腳踝,眼淚一顆一顆地從粉嫩的臉上掉下來:「老師,我疼。」

  「都是老師的錯。老師沒用,害你受傷了。」那個大男孩自責地說道,臉上堆滿了憂鬱,眼角也濕了,似乎體驗到了受傷女生的痛苦一般。

  「老師,千萬別這麼說,不關你的事呀。」女生們看到老師如此內疚,眼神裡的愛慕之情更深了。也難怪,這麼溫柔這麼帥氣的年輕老師誰不喜歡啊。連受傷的女生也堅持著要站起來:「老師,我沒事,真的沒事,你不要傷心難過了。」

  然後,剛站起來,她便痛苦地叫一聲,又跌了下去。

  「沒事吧?老師背你去看校醫。你不會有事的。老師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哦!」

  大男孩溫暖的話語令受傷的女生眼淚流得更猛了。她順從得像隻兔子,趴在老師的背部露出沉浸在幸福中的表情。而其他女生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嫉妒,恨不得自己才是受傷的那個人。

  短暫的小風波,齊木又低下頭去看書。

  「第三步,偽造日記。」齊木說。

  此時已近落暮。殘紅如血的夕陽在天邊擴散成漫長的一縷,泛著漣漪的江水清澈淺綠,倒映著將逝的殘紅。如幽黑陰影般坐落在暮色中的爛尾樓一如既往的死寂。

  沒有人能猜想得到,這裡的最高層居然還住著人。也很少有人看見,有一個少女每個傍晚都會偷偷地從鐵絲網的破洞鑽進去,去進行一個可怕的計劃。

  計劃已經要進行到第三步了。

  聽完齊木說的話,武思含立刻撓了撓太陽穴:「奇怪,蔣木木的日記不是已經有了嗎?還要偽造什麼日記?」

  「笨!」齊木毫不留情,拋給她一個漂亮的白眼,「這本日記的內容不夠震撼。我們要拿出一本更加嚇人的日記來。」

  「怎麼個嚇人法?」

  「笨!」又是一個白眼,「既然我們要捏造按鈕惡魔的存在,那麼我們當然要使它變得可怕。惡魔跟人類不同,所以它要擁有神秘的力量。」

  「什麼神秘的力量?」

  「笨!」

  第三次了!武思含像被壓迫已久的勞動人民,幾乎要揭竿起義了。但看到齊木那張不可冒犯而且帥得不像人樣的臉,她不得不忍了下來。但她還是心裡不滿地抗議:別再說笨了!多聰明的人都被你說笨了!

  齊木盤腿坐在電視櫃上,手拿著一隻蘋果,但沒有吃。實際上,武思含十分害怕他吃蘋果,每次他吃完,都會把吃剩的蘋果核塞給她……

  她蹲在地板上,心驚膽戰地看著那只在他手中旋動的紅蘋果。齊木若有所思地望向遠方的落日,繼續說道:「我們可以設定成,蔣木木是被按鈕惡魔殺死的。她收到了一隻惡魔的按鈕,只要按下按鈕,收到的人就得死。」

  「嗯嗯!」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就像一部恐怖懸疑小說!

  「於是,我們要讓那些人知道,如果收到按鈕,誰按下去,就會死。」

  「嗯!」越聽越起勁。武思含不禁對這個紅色犯罪師加深了敬佩之情,本來她還對他的能力半信半疑的。不過計劃進行得倒是蠻順利。很快,她便想到什麼,像小學生提問似地舉起了手。

  「請問,日記和按鈕這兩個東西,去哪裡弄呢?如果要讓同學們相信那是蔣木木寫的日記,就得模仿她的字跡了吧……」

  「這種事情當然不能指望像你這種智商低的人。」照例是一番吐槽,齊木從電視櫃的抽屜裡拿出一本日記,扔給她,「由於時間關係,我已經弄好了。」

  從封面看,跟蔣木木的日記一模一樣,武思含一開始還以為就是那本日記,可是翻開裡面一看,內容卻改變了很多。主要是加入了剛才談話中有關按鈕惡魔的內容。更令武思含瞠目結舌的是,日記裡的筆跡跟蔣木木幾乎一模一樣,連她也分不出來。

  「哇……真厲害……」她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這個傢伙居然能模仿筆跡這麼像。

  「由於時間關係,按鈕也準備好了。」像在主持廚藝節目的經典台詞,齊木拿出一個大紙盒,裡面整整齊齊地擺滿了紅色的按鈕。按鈕還有個透明蓋子。如果要按下按鈕,就得打開蓋子。這樣的設計是避免無意的磕碰或者跌撞使按鈕按下去。也就是說,如果按鈕按下去了,那一定是有人故意這麼幹的。

  「連名字也寫好了呢!」

  看到每個按鈕上都有著各自的名字,武思含似乎真覺得,只要按下按鈕,那個名字的主人就會死掉。她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六年三班一個人也沒漏。

  「那麼,我們要把他們全部送出去?」

  「笨!」齊木看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不是給那些人發了微信,叫他們20號去小學校舍懺悔嗎?如果誰沒來,那就代表他們死不足惜了。所以,這些按鈕只分給沒到場的人。」

  「哦,原來如此啊!」

  計劃便是如此,武思含能做的,便是靜靜等待20號那天的到來。明天,就是20號了!

  「還有這個。」齊木忽然又說,拿起一直放在櫃面上的一本黑色本子,「我只能幫你到這個地步了。從現在開始,所有的行動都將由你實施。而每次實施行動之前,你都必須跟我匯報。記住,如果你不慎被警察抓住,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將我出賣的。」

  「我知道了。不過,這是什麼?」她接過黑色本子,明明很薄,卻感覺手心沉甸甸。封面上那詭異的黑色瘋狂地湧入她的眼球,像要啃噬她的內心。

  「打開你就明白了。」齊木冷冷地說。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翻過封面,裡面的紙張卻蒼白得像死人的臉龐。上面寫滿了字。仔細一看,武思含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這是……」

  「沒錯,這就是殺人筆記。」

  齊木翹著腿,蘋果放到嘴裡,清脆地咬了一小口,然後用饒有興趣的眼神靜靜看著武思含。她此時拚命地想保持冷靜,但是雙手卻在微微顫抖。正如齊木說的,這上面寫滿了殺人詭計,足足有四十多條。每一條詭計都有精緻佈局,手法高明,即使是最聰明的偵探,估計也解不開。

  這就是推理小說裡常說的完美犯罪嗎?

  武思含只偶爾看過推理劇,推理細胞一向不發達,要她想出這種複雜的殺人詭計,恐怕難於登天。手捧著殺人筆記,她的心情卻沒有亢奮,而是愈發沉重起來。

  她真要這麼做嗎?讓那些甚至可以稱得上朋友的同學全部消失?

  也許可以就此收手……

  「不!」彷彿在呵斥她的懦弱,那把惡魔的聲音又在心裡爆炸作響,「他們該死!讓他們消失!永遠消失!」它咆哮著,邪惡的聲音從腹腔到胸腔,轟隆隆地迴響。無論她曾經多麼努力,也無法將它從體內驅趕出去。它就像胃裡堵著一塊難以消化的東西一般令人難受。

  離開爛尾樓,武思含死死抱著背包。那本可怕的殺人筆記就在背包裡。

  絕對不能讓人發現它!

  她心事重重,手心都滲出了冷汗。潮濕的江風吹過來,打在身上居然有些涼意。彷彿正在燃燒中的天際,飛鳥的蹤跡飛快隱藏在城市的邊緣。離爛尾樓遠一些的江邊開始出現稀稀落落的人影。經過遛狗的人,放風箏的人,騎單車的人,眼前的居民樓也漸漸擁擠起來。

  快經過一條橫跨江面的橋時——

  「喂!」

  不知道是在叫自己,武思含依然緊抱背包,警惕地沿著江邊小路朝家的方向趕。

  「喂!那個同學!請等一下!」

  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似乎在叫自己。武思含終於停下腳步,抬頭東張西望一下,沒有發現聲音的來源。是自己聽錯了嗎?她剛想重新邁動腳步,突然發現一個人正在河堤下朝她揮手。他微笑著的臉在搖曳的篙草中若隱若現。

  「叫我嗎?」她指指自己,只覺得那個人很眼熟。

  「喲!我們又見面了!」那人沿斜坡走了上來,臉上是純淨的笑,卻又帶著一絲憂傷。他的臉十分好看,絕不遜色於那些電視廣告明星。

  「啊!」看著他幾秒鐘,武思含忽然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天晚上來過她家甜品店的年輕人。

  「是你啊!」她緊張的心情緩緩放鬆了一些。

  「快下來跟我看看!」年輕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著她走下斜坡。

  「看什麼呀?」她如墜霧中。等走下去,到了橋底下,她才看見那裡蜷縮著一隻受傷嚴重的貓。四肢骨折了,頭皮被撕掉一塊,鮮紅的血,一點一點地往外滲。它沒有死,瞳孔裡充斥著痛苦和恐懼,看著出現在它面前的人類而發出「喵喵」的呻吟聲。它身體下的血跡,就像盛開的大波斯菊的花瓣似的,染成了淡紫色。

  「好可憐……」武思含看到這一幕,不忍心地摀住了眼睛。

  「是啊……」年輕人也十分憂傷,下頜微微顫動,聲音忍到最小幅度地哭起來,「不知道是誰幹的。實在太殘忍了……」他像在替這只可憐的受害者傾訴冤情,眼睛盈滿了淚。武思含第一次看見這麼容易動情的男生。

  「真可憐,我們要送它去醫院嗎?」武思含情不自禁地打開背包。她記得她在裡面放了幾塊止血貼。她找出來,然後把背包放在一邊,想要走過去替貓咪療傷。但那隻貓非常驚恐地蠕動著,被血染濕的毛髮豎起來,作出殊死一搏的陣勢。

  「它已經不相信人類了。」年輕人擦了擦眼角的淚,「它被人類傷害得太深,它對人類不再抱有信任……其實動物跟人一樣,都是有思想的。我真不明白,為何有些人會殘忍到那種地步……」說到傷心處,他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你別哭了……」

  一邊是受傷將死的貓咪,一邊是哭得梨花帶雨的大哥哥,武思含都不知道該安慰哪一邊了。

  忽然,年輕人目光猛地變得犀利起來:「肯定是那個傢伙幹的!你應該知道吧,最近發生的虐貓事件!」

  聽他這麼一提,武思含立刻記起來課間同學們談論的話題中,確實有這麼一件事。聽說附近有不少流浪貓都被虐死了。有的同學看不過眼,甚至在網絡上發動了人肉搜索,但虐貓的犯人卻始終沒有被揪出來。

  「你知道犯人是誰嗎?」年輕人問道。

  武思含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你以後要是見到了,請第一時間通知我!我要替所有受害的貓咪報仇!」

  「嗯!」

  「你回家吧。對不起,這種事情不該讓你下來看到的。」年輕人滿懷歉意。

  武思含連忙擺擺手:「沒關係,不用說對不起的。」

  年輕人接著說:「那你先回去吧。之後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我會帶它去醫院,守候到它到最後一刻的。」

  「呃。那你加油。」感到自己沒幫上忙,武思含心懷內疚地撿起地上的背包,一邊揮手道別,一邊爬上斜坡。

  突然間,那個年輕人又在後面叫了起來。

  「哎,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武思含回過頭:「我叫武思含。你呢?」

  「我呀。」年輕人淚痕未乾的臉重新形成笑容,「我叫汐沫。是橘子高中新來的實習老師。」

  「啊!原來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呀!」

  「是呀。你應該在校園裡見過我的哦。」

  突然,武思含想起今天看到籃球場的那個大男孩。原來就是他呀。怪不得那麼眼熟!

  「老師!那再見了!」

  「拜拜!」

  站在爛尾樓的屋頂,落日與城市全部映入眼底。畫面顯得那般純淨,被暮光覆蓋的少年慢慢將延伸至遠方的視線收攏回來。齊木稍稍低下頭,看到經過爛尾樓的江邊小路上,有個人影由遠而近地走過來。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穿白色的寬大恤衫,風一來便灌滿而鼓起來。由於距離的關係,看不太清楚他的模樣,只是覺得他依稀帶著微笑。他像是欣賞風景似的,一邊邁著碎步,一邊看向江岸。這條荒涼的小徑,沿路長滿凌亂的蘆葦。

  風將他的劉海吹了起來。

  突然,他停下腳步,視線轉向了爛尾樓。似乎對這棟孤獨的建築物很感興趣,他站在鐵絲網外,慢慢地看上來,一直看到屋頂。空空蕩蕩的屋頂,齊木已經縮回了頭。

  看夠了,年輕人又繼續沿著江邊往前走。齊木站在屋頂上,看到那人的背影不動聲色地陷進一片濁黃的逆光中。齊木又望向別處,在那一邊,江面上有座橋。而在橋底上,一隻死貓靜靜地躺在血泊中。

  它的嘴已經碎成很多塊,連一個勉強的微笑也不能拼湊起來。而兩隻眼球被挖了出來,血肉模糊的眼洞悄悄覆蓋上黑暗。

  在貓的周圍,散落著許多撲克牌的碎片。

  它們全都是同一張,黑葵A。

  原本打算回到家再拿出殺人筆記看看,但剛回到家,媽媽便說蕭夕薇來了,現在就在臥室裡等著她。

  「小含,我好痛苦呀。」

  剛進去臥室,蕭夕薇便抱著她訴苦。武思含只好先把裝有殺人筆記的背包掛到牆上。

  「怎麼了?」她耐心地問。

  結果不出她所料,蕭夕薇仍為之痛苦的事情是關於她那花心男友的。

  「那個王八蛋,我今天發現他和別的女生一齊進去電影院了!」

  「哎呀。那個傢伙做的也太過分了。花心大蘿蔔!」

  違心說著詆毀別人的話,這實在不是武思含所擅長的。她心裡一直覺得蕭夕薇沒必要為一個花心的男生要死要活。但她也知道,愛情這玩意她不懂。從小學六年級就可以談戀愛的人對她來說更像是奇葩。

  「可是……」既氣又惱的蕭夕薇抬起頭,臉部的僵硬使人想到一種偏癱症,「我看到的那個女生不是以前那個,而是別人!嗚嗚!那個壞蛋,這麼快又找了新的!」

  「……」竟是這樣啊!武思含看著蕭夕薇像苦情戲裡被拋棄的女主角撲在她家的床上哭哭啼啼的,嘴角只剩抽搐無語的份兒了。這劇情也太狗血了吧。

  她的視線落在掛歷上,於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小薇,明天20號,你要不要去小學……」

  「什麼小學?」把臉都哭花的蕭夕薇從枕頭裡抬起臉,眼睛紅紅的。

  「你忘了我們今天收到的微信。那個自稱按鈕的惡魔不是叫我們明天去拜祭蔣木木嗎?不然的話……可能會有報應哦。」

  「那是惡作劇吧。誰信啊!不管,明天我要去跟蹤他,我要看看跟他一起的女生是何方神聖!」

  「可是,明天你真不去嗎?」

  「不去不去!蔣木木死不死關我什麼事?!」

  這句話有些激怒了武思含,她有種想把對方從窗口扔出去的衝動。她同時感到悲傷,因為看起來,沒有人會為蔣木木的逝去流過一滴眼淚。這位曾經被他們集體欺負過的同學,只是他們人生中匆匆的一個註腳。沒有淚,沒有懷念,甚至從記憶中被抹去了應有的痕跡。

  你們會得到報應的!武思含恨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