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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煙花裡的詭計

  第二章 煙花裡的詭計

  蔣雨軒看了看時間,下午5點15分。放學後的校園,隨著學生們的離開,變得格外的安靜,同時也更加沒有人注意到他又來到了這所學校。他站在樹後,默默等待著。

  夏早安和米卡卡還沒下來呢。

  他忽然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這隻手待會兒可要在那個傢伙的身上留下死亡的印記了。

  思緒突然被樓梯上的腳步聲和談話聲打斷,他趕緊做好準備。而在他的另一邊角落,同樣也有個人在做準備。不過,那個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是一隻可笑的螳螂,身後有黃雀。

  夏早安率先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卡卡,死神寄來的信裡說,今晚要我去楓葉港灣那裡看煙火大會。難道死神也喜歡看煙花?」

  「死神分明是說,煙花大會上會有大事發生。」緊接著,米卡卡也走出了樓梯。

  「哦哦,會有什麼大事?」

  「我想,到時可能會死人。」

  「不會吧!」夏早安美麗的花容微微變蒼白了,「那我不去了,我最怕死人啦!」

  「不去怎麼行,你都已經加入這個遊戲了。」

  「那我把錢退回去給他不就行了?」

  米卡卡顯然對夏早安的想法不屑一顧:「你把錢退給誰啊?你知道死神在哪裡嗎?再說,你會捨得這次遊戲的獎品?弄不好真是黃金、鑽石呢!」

  「這個……」夏早安委屈地戳戳手指,「可是我見到死人會暈啊!唉,果然貪那一千塊錢是不對的,我以後一定要改!」

  「哈!你終於覺悟了!你確定自己以後不貪錢了?」米卡卡多少有點感動。

  「No!」結果夏早安衝他搖搖手指,「以後要貪就貪多點,才一千塊,實在太不值得啊!」

  米卡卡頓感無力……就在這時,冷不防,有個身影闖進了他的視線。

  「操,就是你這個傢伙吧,竟敢撬我的牆角!」一個男生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他染著一頭黃髮,耳朵上戴著一隻金色耳環,一看就是個標準的不良少年。他很快衝到了米卡卡跟前,惡狠狠地揚起了拳頭。

  米卡卡和夏早安一時都反應不過來,愣在了原地。眼看拳頭就要砸下來了,突然又衝出來一個男生,一把將不良少年推開,後者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出幾米遠,倒在了地上。

  「快跑!」蔣雨軒沖發呆的米卡卡和夏早安說,「還不快跑?想等死啊!」

  他們趕緊拔腿就跑。

  地上的不良少年看清襲擊他的人,扯開喉嚨瘋狂地咆哮:「操!蔣雨軒,你竟敢反抗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從地上爬起來,看三人沒跑出多遠,趕緊就追,不料有人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

  「是你!」不良少年有些吃驚,但更多的是憤怒,「唐雪嬌,你幹什麼?!」

  只見唐雪嬌淚水漣漣地懇求道:「吳涵,你放過蔣雨軒他們吧,我求求你了!你……」

  「啪」的一聲,五個手指印辣辣地在那張柔弱的臉上燃燒著,淚水浸濕了她的眼角。唐雪嬌咬緊嘴唇,捂著臉,眼睛裡滿是痛苦。

  「呸!你越是替他求情,我越要整死他!什麼蔣雨軒,什麼米卡卡,誰要靠近你,我就要他們不得好死!」叫吳涵的不良少年凶神惡煞般咆哮道。

  他絲毫不知道,死神已經在他身上留下了死亡的印記——看不見的,緩慢地,緩慢地,侵入那顆被黑色籠罩的心臟。

  跑出好遠,估計不良少年不會追上來了,米卡卡他們才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橋洞下放緩了腳步。

  夏早安氣喘吁吁地蹲在地上,米卡卡也停下來,直喘氣:「呼……剛才到底怎麼回事呀?」

  在他頭上,是川流不息的汽車碾過的聲響。陰暗的橋洞過道,牆壁潮濕,兩邊擺著許多單車,使過道變得更狹窄了。而來路不明的霓虹燈閃爍出漣漪般的色彩,周圍泛出幽幽的藍光。

  「剛才那是吳涵,」蔣雨軒說,「我們學校裡最出名的壞學生,你應該知道。」

  米卡卡點點頭:「我想起來了,他就是吳涵啊。可是,我跟他沒有瓜葛呀。」

  「我想,他大概是以為你在追唐雪嬌。」

  「啊!這麼回事啊……」米卡卡不禁一臉苦笑,「我也夠倒霉了,居然被那麼恐怖的傢伙誤會。」

  「可不是。」夏早安站了起來,她體力一向差勁,氣還沒緩回來,臉色有些蒼白,讓人不免有些擔心她會隨時暈過去。她乾脆坐在旁邊的單車上,指著米卡卡說:「那壞蛋就是衝你來的……我今天早上看見了,那傢伙在偷偷地看你和唐雪嬌又摟又抱呢。」

  「喂喂!誰又摟又抱了?」米卡卡不滿地瞪了夏早安一眼,可夏早安卻毫無反省之意。

  「反正啊,你是死定了!我提前幫你默哀一分鐘……阿門!」

  「去去去,你才死定了呢!你再敢亂說,今晚我就不陪你去參加煙花大會了。」

  弱點被抓到了,夏早安趕緊乖乖閉上嘴巴。

  「你們要去煙花大會嗎?」蔣雨軒問,米卡卡回過頭看了看他,給予了肯定的回答,然後又說,「差點忘了,剛才真是謝謝你!」

  「不用客氣。吳涵這個傢伙可不好惹,你最好小心點,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

  蔣雨軒走出幾步,忽然又回過頭沖身後的男生女生說:「哦,希望你們今天晚上玩得開心。」

  和米卡卡分別後,夏早安搭上了回家的公車。車上的乘客不算多,她找了個空位剛坐下來,馬上便有人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

  「哎呀,是你啊!好巧!」來者就是剛剛分別不久的蔣雨軒。

  他咧嘴對她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那雙瞳仁亦是溫柔的亮色。少年看起來是那麼的美好,日光穿過車窗,沿著斜斜的角度傾倒在他黑頭髮的表面,螢火般流動。

  「嗯,好巧,L!」他笑了。

  「L?」夏早安愣了半秒。她忘了,她已經進入了死神所設置的遊戲,她的身份是L。

  「沒錯,我是Kira!」突然,那張帥氣的臉陷入了陰影。

  公車在下一個站牌停了下來。

  一個少年背著昏迷的少女,一邊走下車一邊害羞地對少女抱怨:「懶蟲,還睡呢!」

  乘客們會意一笑,為這對甜蜜又溫馨的小情侶。

  誰又會料到,少女是被迷暈的呢。

  沉重的眼皮,壓迫著黑暗的世界。

  這是在哪裡?

  愛迪生醒過來了,明晃晃的白光在他的眼皮上亂跳。那些紛亂跳躍的小白點令他感到昏眩,他試圖抬起手遮擋,但卻馬上發現,身體一動也不能動。

  這是怎麼了?愛迪生勉強睜開眼睛,視線裡有個東搖西晃的人影。他依稀能辨認出那是個少年,正伏在桌子上仔細翻著什麼。幾個模模糊糊的英文字母闖進瞳孔裡,又消失,出現,消失……這樣好幾次。

  破碎的細節慢慢拼湊完整,那兩個英文字是——DEATH NOTE!

  愛迪生猛地清醒過來,睜大了眼睛。他記起來了,準確地說,那是夏早安的記憶。在公車上,蔣雨軒突然掏出香水瓶什麼的在她面前噴了噴,不用兩三秒,她便失去了意識。

  是迷藥。一個高中生居然連這種東西也能搞得到,確實令人意外……但如果這個人是Kira就另當別論了。

  暈過去之前,愛迪生還記得蔣雨軒那詭異的微笑以及他說過的話。

  「L,我是Kira,你這次的對手!」

  沒錯,這傢伙就是此次遊戲中的第一個Kira!

  但是,為什麼呢?蔣雨軒沒必要這麼早就洩露自己的身份啊!他是Kira,那麼今天晚上他就要進行最後的殺人計劃。人們也自然而然就會將自稱為Kira的他作為重要嫌疑犯。作為一個兇手,他這樣做究竟是失策,還是太自信?

  無論如何,不能小覷這個人。畢竟,他就是Kira!

  愛迪生想張嘴說話,結果只能發出「嗯嗯嗯」的悶聲。原來,除了身體被緊緊綁死在椅子上,嘴巴也被塞住了。

  「你醒了。」坐在書桌前翻著筆記的少年回過頭,臉上帶著若隱若現的笑。他搬開椅子,走了過來,手中竟拿著一把刀。愛迪生的心跳急促起來。

  要是這傢伙的目的是殺死我呢?這就不難解釋他為何那麼放心地洩露他是Kira的身份了。

  蔣雨軒走到了跟前,愛迪生覺得神經都繃緊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他要做點什麼……他可不想死在這種小屁孩的手上!

  「你到底想幹什麼?」這句想說的話被堵在喉嚨裡,最終發出的還是含糊不清的「嗯嗯」聲。但蔣雨軒似乎聽懂了他的問題,自顧自地說道:「放心,我不會殺了你。至少,我不會用這麼拙劣的手段殺人,或者說,我根本不用親自動手……」他抬起手指,指著太陽穴,「我只要在腦海裡想著那個人的模樣,再把名字寫到我的筆記上,那人就會死。」

  這正是《死亡筆記》裡的殺人方法!

  「我可以讓那個人以任何方式死去!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蔣雨軒仰起頭,張開雙臂,閉上眼睛像在享受著什麼,簡直是一副君臨天下的姿態。而在他身後,似乎真有一個張開黑色翅膀的死神飄浮在空中。

  可笑的傢伙,愛迪生在心裡恥笑。

  這個世界上不會真的有死亡筆記存在的。存在的,只是那些自欺欺人的罪惡。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蔣雨軒拿起書桌上的筆記,再次走過來,「所以,我今晚就要讓你見識一下它的威力。」他揚了揚那本製作精美的筆記。

  不過愛迪生認為那只不過是從文具店買來的玩意罷了,是商家為了迎合學生的追捧心理而推出的產品。

  但蔣雨軒的嘴唇緩慢地,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說:「我要殺死一個人。」

  是誰?

  「你也認識他。」

  愛迪生思考起來。他所認識的人不多,最親密的算是米卡卡。但是夏早安認識的人可不少,要將學校的可疑人物一一排除,那將是一個很費腦筋的工作。

  反正,他很快就會知道的。

  愛迪生靜靜地看著蔣雨軒蹲下來,用筆在筆記上飛快地寫著什麼,每個字都緊緊牽動著愛迪生的心。很快,他寫完了。蔣雨軒說:「你應該知道,這本筆記是正義的力量。所以,我殺死的是壞人。」

  正義?犯罪根本就不會有正義和罪惡之分的。

  愛迪生更想知道的是,這次筆記針對的目標是誰。很快,他便看到了。

  筆記上寫著——吳涵,8點15分死於劫匪的刀下。

  吳涵……是那個不良少年嗎?

  「他這種人該死!」蔣雨軒大聲說道,語氣裡隱含著無從發洩的怨恨,「吳涵根本就是人渣,不應該活在這世上!」他緊緊握住拳頭,下一秒,他的眼神卻爆出興奮與得意,「幸好,還有這本筆記。能隨意殺掉自己不喜歡的人,真好啊!」

  所謂的死亡筆記,是一件能將人心最醜惡的一面完全展露出來的魔物嗎?

  時間走向7點35分。

  煙花大會即將開始了。楓葉港灣的廣場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黑壓壓的一片,罕見的喧囂與往日港灣的寧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秋風漸起,不少人都多穿了一件外套。他們交頭接耳,滿臉欣喜地期待著煙火盛會的開幕,但等待他們的,將是煙火下的罪惡。

  在廣場上米卡卡雙手插在褲兜裡邊走邊尋找著什麼。人太多了,路燈的光線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能依稀辨認在三四米之內經過的陌生人。

  微涼的晚風打在他身上,他打了個哆嗦。氣溫有點低,他今晚只穿了校衫,出門前老媽還囑咐他應該多穿件衣服的,他卻認為沒必要,現在有點後悔了……

  快8點了吧?

  米卡卡再次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後他又在附近轉了一圈,結果依舊沒有看見夏早安的身影。他只得悻悻地回到原先的地方,他的身後是一尊李小龍的銅像。

  跟她明明說好的,在廣場的銅像下等的啊!這丫頭,難道遲到了?過分!

  米卡卡越想越生氣,他懷疑夏早安是臨陣脫逃了。就她那種見錢眼開、見屍就暈的個性,不敢來也是可能的,這不能怪她。但如果她不來,那麼,愛迪生也就無法前來了……掏出手機,米卡卡迅速地撥出了夏早安的手機號碼。

  無形的電波沿著夜晚冰涼的空氣,傳送到距離不遠的一座大樓的房間裡。

  兩個人同時警惕地盯向那兒——振動的褲袋。

  「是米卡卡打來的。」蔣雨軒將手機從夏早安的褲袋裡掏出來,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咧嘴一笑,那是毫不掩飾的嘲笑,「其實我有點奇怪,為什麼死神會把L的徽章寄給你?像你這樣的笨蛋,怎麼可能配做L呢?」

  手機響了幾下,便中斷了。蔣雨軒把關掉的手機放在抽屜裡。

  「我可不想你用這個手機報警,」他說,跟著回身冷笑,「至少,在欣賞死神的傑作之前,我還是希望警方不要出現。」

  在不遠的地方,擁擠的廣場上,米卡卡氣惱地將手機放回了褲袋。

  居然被夏早安掛斷了!沒禮貌的傢伙!

  一陣涼風從空曠的方向吹來,米卡卡縮縮脖子,打了一個噴嚏。人已經夠多了,堤岸那邊擠滿了人,不少穿著制服的警察排成人牆拿著螢光棒在維持秩序,水面上幾艘機動船正隨時候命,待時間一到,就點燃船上的煙花炮。

  選擇在這種萬眾矚目的場合殺人,而且,還是在警察的眼皮底下……米卡卡摸起了臉頰,認真地思考起死神琉克的意圖。不管對方是神是鬼,他似乎並不害怕被人知曉他的存在。

  或者說,這恰恰是他所希望的。

  也許,今晚過後,全世界就會知道原來真的有死神存在。到了那時,社會將會陷入混亂,還是,將迎來一個罪惡被徹底抑制的美好世界呢?

  「咳!」不遠處有人在咳嗽,像是感冒了。天氣的突然轉涼,確實令人猝不及防。接著,一個粗暴的罵聲在附近響起來:「唐雪嬌!你再不趕快來,別怪我不客氣!我管你塞不塞車!你敢不聽我的話,我就整死你!限你在8點10分之前趕過來,不然有你好看!」

  聽著耳熟,米卡卡循聲看去。在人群裡,一個穿著黑色外套、長相兇惡的不良少年正在沖手機大嚷大罵,口裡不斷爆出骯髒下流的言詞,而他耳朵上那隻金色的耳環也囂張地抖動著。

  是吳涵!下午放學差點被他扁了!

  米卡卡趕緊轉過身,就連其他人也誠惶誠恐地離吳涵遠遠的。

  掛機後,吳涵罵罵咧咧地從李小龍的銅像前經過,並沒有看到躲在銅像後面的米卡卡。

  一團跳躍的光芒瞬即消失在人群中。米卡卡還在猜測那是什麼的時候,突然,夜空中爆發出巨響,燦爛的光線剎那間刺破了瞳孔的黑暗,人群隨即爆發出陣陣歡呼聲。

  煙花大會終於開始了。

  一列火車迅速地開往光明之地,車輪呼嘯著碾碎了夜晚的死寂。火車上的乘客能看到,很遠處,那片炫目的夜空正在被逐漸拉近。10分鐘後,它將經過楓葉港灣。

  窗外的天空不時被煙花照得乍明乍暗,窗簾變換著顏色,外面似乎是個熱鬧明亮的世界。蔣雨軒走過去,拉起了其中一個窗戶的窗簾,而其他窗戶的窗簾依然遮得嚴嚴實實。

  「好好看吧,」蔣雨軒站在窗前,欣賞著盛放在夜空中的煙花,「這可是為死神所設下的遊戲而拉開的華麗序幕啊!」

  透過窗戶玻璃望出去,一朵朵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出艷麗的色彩。愛迪生可沒心思欣賞這一幕美景,他要做的是,盡可能推斷出自己所處的地方。

  根據煙花升空的高度判斷,這個房間應該位於一棟大樓的高層,而離煙花燃放地點的距離,大概有一兩千米。也就是說,他現在在楓葉港灣山腰的一棟高層公寓裡。然而,即使知道這些,對解決問題似乎也毫無幫助。

  愛迪生在心裡嘀咕起來,他猜想著蔣雨軒的下一步計劃將是什麼。

  煙花在夜空中一個接一個地綻放。港灣對面一座城市的標誌性建築物——海心沙電視塔,彷彿是煙火下扭著蠻腰起舞的嶺南美女。抖落下的光明中,那張定格在窗邊的陰暗側臉就像是一道光芒灼燒不到的峭壁。

  蔣雨軒站在另一扇窗戶邊,窗簾只稍稍拉開了一條縫隙,他手中拿著望遠鏡,目光注視某一點,眉頭輕皺,像是在尋找什麼。

  牆上,時鐘的指針跳過了5分鐘的間距。

  8點05分,耳朵裡似乎漸漸響起了送葬的鐘聲。

  8點15分,就會有一個生命殞滅在煙花的燦爛之下。

  突然,一片移動的光團出現在了視野裡。

  死神的印記!蔣雨軒笑了。

  「待會兒,從這裡就能看見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真好,馬上那個人就會死了,」他回過頭說,「不過,你是看不到這一切的。我可不是請你來當看客的。」

  把L抓來,還有另一個目的。

  桌子上有一個棕色的瓶子,裡面裝著不明的液體。愛迪生剛才就注意到了。當看到蔣雨軒掏出手帕,擰開瓶蓋倒了些液體在上面,他馬上意識到,這是迷藥。

  蔣雨軒走了過來,一股令人暈眩的氣味隨之逼近:「你先好好睡一覺吧。」

  混蛋,你想幹什麼?!

  愛迪生心裡邊罵著邊暈了過去。閉上眼睛之前,他清楚地記得窗外的煙花綻放出「2011」的字樣。然後,那些綺麗的光芒隨著意識一起沉沒在了無盡的黑暗中。

  關上門的前一秒,蔣雨軒看了一下時鐘——8點07分。

  火車就快來了。他豎起耳朵,望著遠方,果然有一道強烈的燈光正在迅速地駛近。他這才不慌不忙地上了鎖,從後樓梯走了下去。

  他的後背上暈睡著一個不省人事的少女,而少女的身體裡卻沉睡著兩個人——愛迪生,抑或,夏早安。下一次醒來的將會是誰呢?但不管是哪個,他或她都在隱隱約約的夢境中聽到了一種美妙的鈴聲,天籟一般,像一種翠綠的色彩,打翻在夢中。

  8點10分,鐵道口的欄杆放下來了,警示聲刺耳地迴盪在黑夜中。等在鐵道兩邊的行人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望向夜空中的煙花。人群中交織著興奮與驚歎的低語聲。

  下山的道路一向安靜,兩邊的商店通常很早便關門了,一個人影從冰冷的鐵閘前面走了過去。這轉涼的天氣幫了他大忙,他全副武裝,穿得嚴嚴實實,連圍巾也派上了用場,但在這樣的天氣裡別人也只會認為這是個怕冷的傢伙罷了。

  他用圍巾遮住臉,壓低帽子,一路疾行,一雙耐克的休閒鞋「啪嗒啪嗒」地撞擊著地面。被甩在身後的路燈閃爍著暗黃的光線,將那個影子投映在水泥道上,時隱時現。

  而他的手,始終插在口袋裡。他握著一把長10公分的匕首,鋒利無比。

  他用了一會兒時間,就跑到了山腳的路口。放眼望去,廣場上全是人,想在這裡面找出一個人,可不容易。可他非常自信地朝某個方向走過去。「請讓讓!請讓一下!」他一邊經過擁擠的人群,一邊在不大的範圍內尋找著。

  剛才就確認過了,目標人物應該就在這塊區域。

  他在尋找死神的印記,這不是一件難事。那團躍動的藍光又出現在了他眼中——就像瀰漫著迷霧的森林裡的那一盞可靠的指明燈,他迅速靠了上去。很好,圍巾下他的嘴角終於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找到你了!

  在人群中,那個不良少年正在大聲地通電話。煙花的爆破聲淹沒了他那下流骯髒的辱罵。他是令人討厭的一個人,所以他身邊的觀眾都有所顧忌地躲開了一段距離。而且所有人都仰起頭,欣賞著頭頂光彩奪目的煙花。

  死神的印記於是格外顯眼。

  不良少年仍在旁若無人地大吼道:「唐雪嬌,現在幾點了?還不趕快給我滾過來!你就是我的一條狗,我要你怎麼樣你就得怎麼樣……」

  像震耳欲聾的音響突然被拔掉了插頭,像世界突然被抽光了聲音。更準確的描述是,不良少年被身後的一隻黑手套死死摀住了嘴巴,再也罵不出來了。所有骯髒的語言都被按回了那張滿口黃牙滿是煙味的嘴巴裡。

  「你去死吧,吳涵。我代表正義宣佈你的死刑。」

  煙花,繼續在夜空綻放。人們,依舊發出陣陣驚歎聲。誰也沒有留意到死神的遊戲正在進行中。

  血湧了出來。

  吳涵的臉部因為極度痛苦和恐懼而扭曲著,手機掉在了地上,他試圖用雙手掰開那只摀住他嘴巴的黑手套。可他就要死了,他的眼皮劇烈地跳動。那是一雙淒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裡滿是不解與疑惑。一分鐘後,這雙死灰的眼睛裡就看不到任何感情了,空洞地盯著夜空。

  一張紙條,寫著他的名字,緩緩地飄落下來。

  確定對方返魂無術了,他才不慌不忙地看了看時間。時間剛剛好——8點1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