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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這事實太慘了。

  如唐大老爺還有唐二這些壯年男丁,則都被派去修城牆和水渠。

  女眷們的分配則方便了,軍營永遠不缺縫補和做衣服的,清閒的時候軍營會允許她們在不耽誤正事的情況下接一些外面的活維持生計,總的來說,犯人們除了不能離開打馬關,在行動上受到頗多限制而且工作沒有報酬,其他的基本就和普通勞動人民一樣了。

  分配完了任務,眾人便被各自的頭頭帶走了,來帶唐七的是學堂的負責人,別人都叫他文先生,果真是個文弱書生一般的男人,他穿著藏青色的衣服一言不發的帶著唐七進了軍營不遠處的學堂,指著門邊一堆柴就道:「劈柴。」

  唐七乖乖的拿起斧頭,又聽身後文先生道:「然後生火,我要沐浴。」

  「生火沐浴?」唐七拿著斧頭回頭,「你自燃?」

  文先生挑起眉,看了唐七一會,忽然低聲抱怨一句:「怎麼分個傻子給我……哎,劈了柴,去那兒生火,燒熱水,兌冷水,等你覺得不燙了,就是我的洗澡水,懂?」

  「懂。」唐七對著她腰身粗的木頭一斧頭下去,木樁刷的兩半,都不帶出聲兒的,她拎著斧頭對怔愣的文先生道,「你要看我劈柴?」

  性別不明偽正太,面無表情拿著利斧,那場景還是頗驚悚的,更何況是發現他有常人沒有的蠻力以後。

  文先生忽然又苦笑了:「一個力大的傻子,真真兒是個寶貝……那我進去了,水弄好叫我。」

  看文先生離去,唐七又刷刷幾斧頭,利落的解決了地上的一堆木頭,然後去文先生指的地方點火燒水,最後都倒到旁邊的大桶中……她記得自家丫鬟怎麼做的。

  許久,文先生來了:「好了麼?」

  「嗯。」唐七退出洗澡房,文先生拿著換洗衣服優雅的走出去,沒一會兒就聽洗澡房裡面一聲淒厲的慘叫,文先生裹著裡衣啪的衝出來,把通紅的手浸到院子中的水缸裡,嘴裡不斷抽著冷氣,見唐七站在院子中睜大眼睛看著他,怒從中來,卻罵不出口,有氣無力道,「我說了,水的溫度到你能忍受的程度。」

  唐七想了想,道:「你受不了,那我洗。」

  文先生聞言,哭笑不得,看著唐七無辜的表情,他忽然有不好的預感,相當不好。

  幹活

  一直很相信自己直覺的文先生當機立斷,把唐七扔給了學堂的龐管事,外號胖叔的龐管事心寬體胖,對誰都有種父愛一般的感覺,學堂裡人少,日常打理和伺候文先生都是他,廚房的主廚是他老婆,採買運輸的是他兒子,簡樸雅致的小學堂被整的跟個家一樣,小雜役,唐七還是第一個。

  一時間,就連胖叔都不知道該教這個瘦瘦小小的孩子幹什麼。

  就算力氣大,但看著這麼小的孩子舉著半人高的斧頭劈柴,還是會很扎眼啊。

  眾人犯愁,最後還是文先生下定論,補缺!

  於是,幾天以後,廚娘胖嬸突然發現,從早上開始,蒸饅頭時生火的是唐七,燒熱水的是唐七,晾衣服的是唐七,掃院子的是唐七,收衣服的也是唐七,晚飯端盤子的也是唐七,晚上給文先生燒洗澡水的,還是唐七。

  小個子經常滿院子跑來跑去,有時一天都不說一句話,光被指使著幹這幹那,卻什麼意見都沒有,做什麼都一臉認真。

  吃的,卻是犯人標配,鹹菜夾饃配白水。

  早上沒見她什麼時候吃的,中午都是一手掃帚一手啃著,晚上,三口兩口啃完,進飯廳收拾碗盤。

  老實巴交到不像是京城的少爺……這是胖叔的評價。

  「老實巴交」的唐七卻很感動的吃著干餅,她覺得犯人的待遇就應該跟路上那樣,甚至不如路上那般,所以現在有吃有住,行動基本自由,還沒有苦役和沒有武器的上戰場,已經是非常偉大的待遇了。

  文先生聽了胖嬸的報告,合計了一下,慢慢的踱到吃完了干餅正搬柴火的唐七身邊,問道:「小宏啊,這兩天很累吧。」

  說完自己都被小宏這個稱呼雷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改了:「以後叫你小唐吧。」

  稱呼這種東西唐七已經無所謂了,她頂著唐七的身份,又有了唐八的稱號,現在再來個稱呼,小意思,她分得清,於是點點頭,搬起柴火看著他。

  「咳,這兩天,累著你了吧。」文先生挺不好意思的,「胖叔他們沒惡意,只是一開始沒商量好,結果誰都想給你找點簡單的事做,結果每人給幾樣,你的活就多了,明天起你也不用再晾衣服什麼的了,你認字嗎?」

  點頭。

  「嗯,我想也是,以後你就灑掃下院子,給我整理下書房,我看了書總會亂放,你得幫我放好,記住在哪,成不?」文先生想想又覺得不對,「你……額……算了,先試一天吧。」

  他忽然想起眼前這孩子似乎腦子有那麼點兒問題,那種需要智商的活不知道能不能幹,但是說都說出來了,莫名不讓人家干……就算傻子也會傷心吧。

  於是善良的文先生望望自己的小書房,歎了一口氣。

  胖叔以前就是負責整理書房的,他識字不多,幹得挺累,現在得知唐七識字,不禁高興,雖然心裡有點猶豫,但還是把事物給移交了。

  唐七那麼多年看那麼多本書,基本上多於文先生書房中的量,這個時代,書也就那麼幾本,一個普通學子的收藏自然不能和王府的收藏相比,所以唐七進了書房觀摩了一下書架,不用文先生說,就已經利落的挑出幾本同類型的書放在一邊。

  文先生驚訝:「你知道裡面是什麼內容?」

  唐七點點頭,手上不停,看一眼封面就開始歸類。

  「那你說這些書都是說什麼的?」

  「地表淺層次文化。」唐七隨口一說,忽然又覺得不對,問文先生,「說的是什麼?」

  文先生目瞪:「你不是說你知道麼,不過,地表……難道還有地內?」

  唐七聳肩,這已經超出這個時代人的知識了,她不大想說,總覺得違規。

  「其實這些都是山河志,講地上的山川河流人文風貌,你說的那什麼地表什麼文化,也差不多吧。」文先生琢磨著,「你說的,也沒錯,看來你確實看過。」

  唐七於是放下心,繼續利落的理書。

  文先生見唐七這速度,預想中幾天的活恐怕一天就幹完了,便問:「有你沒看過的嗎?」

  唐七不說話,抓了幾本書一本本瞅過去,抓了好幾輪才翻出一本:「這本沒看過。」

  文先生臉紅:「這是我自己寫的詩集。」

  唐七點頭,嘩啦啦翻了一遍,點頭:「好了,看過了。」

  文先生怒了:「我半生心血,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

  唐七無辜:「因為我很多看不懂。」

  「哪看不懂?」葉*涵*莎*收*藏!

  唐七翻了一頁:「舉例吧,春花並秋月,此情常切切,春花我可以理解,秋月……難道夏天就沒月亮了?你搞季節歧視?」

  文先生再次目瞪,他想解釋什麼,又確實解釋不出來,只能說:「這只是一種典型的修辭,你不覺得秋高氣爽的夜晚看當空的月亮很有意境嗎?」

  唐七嚴肅的搖頭:「不覺得,一看到月亮,就想到它滿身的坑,哪裡有意境了?」

  文先生拜倒了:「月亮上何來的坑?!那是廣寒宮!」

  唐七住嘴了,她再一次明白現在這個社會還處於感性大於理性的文化層面,她又一次說漏了嘴,月亮上有坑對於一心嚮往廣寒宮的人類來說確實是件挺殘忍的事情。

  她見文先生一副要等到回答的樣子,艱難得點點頭:「嗯,是,廣寒宮。」

  文先生盯著她半晌,忽然笑了,摸摸她的頭:「你讓我想到一個朋友,也是這樣,說雲上都是水,說地下很熱,說閃電是雲碰觸出來的,說世上沒有鬼神……我們都不信他,他就表面同意自己胡說的樣子,其實心底裡還是信自己的。」

  唐七肅然起敬:「他很值得敬佩!」

  文先生無奈:「敬佩是一碼事,但他說的那些怎麼可能呢,雲上都是水,早就全天下都是瀑布了,地下很熱,我們怎麼還沒熟?閃電那麼尖利,雲看起來那麼柔軟,怎麼會有聯繫,至於鬼神……我也沒見過,但祖宗的流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他那樣企圖證明自己是對的,又有什麼意義呢?就算他是對的,那又怎麼樣呢?」

  那又怎麼樣呢?

  唐七低下頭。

  如果早一點證明那是真的,那麼人類會不再懼怕閃電,可以更早的征服天空,人們也可以更好的利用地熱,而不會砍伐樹木自毀後路,更能瞭解水的循環系統,從而達到征服自然的目的。

  可惜,尋求真理的路,往往漫長到,第一代人看不到被證明的那一天。

  文先生離開了,唐七一心一意的做完工作,又去灑掃,晚飯前就把一切都完成了,她捧著胖嬸特地端來的午飯,是這兒的人常吃的肉湯加干鏌,坐在廚房邊的小門檻上,一邊吃一邊望天。

  胖嬸看唐七吃得香,又給她加了幾碗,一面道歉:「都是我那口子腦子不清楚,竟然害的你幹了那麼多天三倍的活,你可千萬別介意,以後胖嬸給你做好吃的。」

  「嗯!」這句話唐七最愛聽。

  吃晚飯已是傍晚,唐七還是決定去後院劈點柴,卻聽後門有人敲門:「有人嗎?我是來送衣服的!」

  唐青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