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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田氏雙雌

  田家大宅內院落套院落,單從外面看,每一個院落似乎都不大,走進去才會知道別有洞天,那又是至少也有前後三進的一個大院落,從這裡隨便拎出一個院落,放在尋常村鎮都得是村中首富人家才有的規模。

  田妙雯這最靠近祖祠的院落自然更大。葉小天由六個青衣丫環侍候著穿堂過戶時,就有些震憾於其宏大。臥牛嶺上那幢土司建築比起這裡來,實在是小得太多,恐怕僅只田妙雯獨居的這處院落,要建造起來所需花費的金錢就得數倍於他的土司府。

  等他看到那座浴堂,更是深深為之震憾了一回。足有一畝地的一座池子,那水自然不可能是燒出來的水了,而是地底溫泉。水面上霧氣氤氳,彷彿仙境。

  據說宋徽宗時的權臣楊戩曾經建一豪華大池,本為沐浴之用,但浴池甚大,每入池中,便可劈波斬浪,嬉戲游泳,累了再往近池邊的青石水榻上一躺,休息沐浴,如今看來,只怕田妙雯這座浴池也不遑稍讓。

  「姑爺請寬衣!」一個年方十五,眉目宛然如畫,神情甜美的小丫環說了一聲,一雙素手就探到了葉小天腰間,替他寬衣解帶。

  「不不不,我自己來,我自己來!」面紅耳赤,慌忙拒絕,然後跑到屏風後面自己寬衣,再探出頭來窘迫地叫小姑娘們離開?那可不是葉大老爺的作派。

  「鎮定!一定要鎮定!不能露怯!」葉小天強作鎮定,站在那兒任她寬衣,彷彿他葉大人見多識廣,早就清楚……不!是早就經歷過如此豪門作派,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樣子。只有他的心跳和呼吸,暴露了他的緊張。

  「兜襠布會給我留著的吧……」

  故作淡定的葉小天想,但……它也被那清秀少女毫不猶豫地解開了,葉小天登時變成了初生嬰兒。一絲不掛。幸好他臉皮夠厚,這幾年大風大浪見識的也多了,依舊一臉淡定。

  看那少女纖手虛虛一引,葉小天登時會意,便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浴池,踏著條紋的大青石台階一步步走進溫泉裡,葉小天立即坐了下去,「呼」地吐出一口憋久了的濁氣,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

  但,他隨即就發覺兩雙光溜溜的**踏著左右的清浪走下來。

  什麼情況?

  葉小天賊眼偷偷一瞄。見她們身上其實還穿了類似**的簡單布料遮住要害,這才悄悄鬆了口氣。六名美貌侍女,兩人捧著浴具和澡豆,兩人侍浴揩身,另外兩人呢?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兩名侍女捧了填漆剔紅的托盤,上邊放著青花細瓷的小碗和銀匙款款走來。「原來洗澡的時候還要喝湯水止渴啊……」一副處變不驚模樣的葉小天心中恍然大悟。

  這澡洗得香艷,卻也洗得難受。葉小天又不能對姑娘們動手動腳,那就只能猶如一個初生嬰兒般任由她們擺佈。如此一來,再香艷的沐浴也如同受刑,難受的很了。

  閨房之內,田妙雯正對鏡梳妝。她也沐浴過了的。身上只著一襲薄軟的睡袍,凹凸有致的曲線溫柔流暢,豐腴粉嫩的肌膚飽滿豐潤,明明還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朵。卻已擁有了淡雅的幽香,哪個男人能抗拒這種氣息?

  青銅菱花鏡裡,朱顏真真。粉靨如花,貝齒輕咬紅唇,纖手曼拔金釵,一頭烏亮的長髮便披垂而下,更顯嫵媚了。

  她拿起象牙梳子,在那柔滑的秀髮上輕梳幾下,楚楚動人的眼波流轉著,不期然地想到那個正在後宅沐浴的男人,青絲間掩映的嫵媚小臉便泛起了一抹嫣紅。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繞過那小山重疊金明滅的六扇花梨鑲金嵌玳瑁螺鈿美玉屏風,停在了她的身後,田妙雯嬌軀一緊,心中小鹿立即不爭氣地砰砰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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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仁七星觀本是長風道人的道場。不過他一而再的裝神弄鬼,結果卻因為葉小天的不按常理出牌,弄得他連連出錯,威風掃地,又怕招來葉小天的報復,只好倉惶逃離了銅仁,遷轉貴陽發展了。

  不過,他在銅仁的根基並未拋下,洪百川和王寧也不會允許他拋下。這兩人扶持這個神棍,可不是為了配合他裝神弄鬼地騙錢,而是為了滲透到貴州的官紳階層,最大可能地搜集情報,並且影響這些貴人。

  如此一來,銅仁七星觀自然就得以保留了,葉小天得勢後,也沒找這三番兩次站錯隊的神棍麻煩,所以他在銅仁的根基完好無損。待長風道人在貴陽再遇葉小天,感覺到他對自己沒有惡意,又巴結饋贈「鼎爐」重新建立交情,他也就有了膽量重啟銅仁道場。

  如今長風道人等於在銅仁和貴陽各有一座道場,他也不時地分赴兩地講經傳道,擴張信徒。如今這段時間,他正好在銅仁。

  他到了銅仁沒多久,就接到他的寄名女弟子田雌鳳的來信,說要來銅仁小住一陣。長風道人當然歡喜,這就意味著他又能大大地發一筆財了,他的這個寄名女弟子,出手可從來都大方的很。

  但這一次,他明顯感覺到了詭異,他的這名女弟子,貌似不是來銅仁游賞散心或者密唔權貴那麼簡單。常常有人在道觀中急急往返,貌似只為傳一句話,且行蹤詭異,甚至半夜三更還有人高來高去,出入詭秘,怎麼看都像是在策劃什麼陰謀詭計。

  長風道人作為一個出色的神棍、一個江湖騙子,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他一面叮囑弟子們要視若無睹,莫惹出事端,一面試圖利用田雌鳳對他的信任套出其中秘密。

  但田雌鳳雖然被他的手段所惑,堅信他是一個活神仙,卻也不會把這種秘密合盤托出,長風道人從田雌鳳那裡打聽不到消息,更加憂心忡忡,這時候自然就要向他的幕後老大求助。

  「王大人。田雌鳳這次來銅仁,不知道想圖謀什麼,她不會惹出亂子來,連累了我們吧?還有啊,她身邊那個雙腿殘缺了的謀士,陰沉沉的,每次看我的眼神兒,都叫人心裡發毛。」

  王寧做老道士打扮,捋著鬍鬚一臉沉思。

  長風道人又道:「這銅仁現如今可是葉小天的地盤,那人神鬼不忌、膽大包大。如果田雌鳳意圖對他不利,惹惱了他,田夫人是拍拍屁股就回播州了,我們可走不掉啊。一旦被他誤認為是田雌鳳的同夥……」

  長風道人越說越怕,緊張地道:「他可是殺土司都跟殺豬似的一個狠人吶!」

  「嗯……」

  王寧身為錦衣秘諜,已經知道葉小天現在與他們合作的內幕,他也不希望葉小天出什麼岔子,王寧想了想,道:「利用田雌鳳對你的信任。多多注意她的舉動,有什麼異動及時告訴老夫!」

  王寧長身而起,急急去找洪百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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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母進食哀韓信,呂蒙正把寒爐撥盡。姜子牙八十釣於渭濱。時來後做公卿。」

  葉小安唱一句,忽然倒了嗓兒,台下看客登時一陣哄笑:「下去吧!下去吧!」

  葉小安心裡一慌,等那淨、丑問完「你是今時人。怎麼比得古人來?」時,接口再唱「時人何異古時人?自古賢愚不等」時又跑了調兒,台下更是一片嘩笑。

  葉小安唱的這齣戲叫《殺狗記》。講的是東京汴梁有對兄弟,哥哥孫華與無賴柳龍卿、鬍子傳結為酒肉朋友,弟弟孫榮見兄長不思上進屢加勸諫。孫華不聽勸諫,反將孫榮逐出家門。孫榮無奈,只得在破窯內安身。

  一日大雪,孫華與柳、胡喝醉酒後半夜回家,途中跌倒在雪地上,柳、胡不但不救,反而竊取了孫華身上的羊脂玉環和寶鈔,揚長而去。幸遇孫榮經過,將孫華背回家中。

  孫華不但不念兄弟救命之恩,醒來後不見了身上的玉環和寶鈔,反誣孫榮偷去,便把孫榮打了一頓,又趕出去。孫華的妻子為了規劃丈夫,便買來一隻狗,殺死後穿上人的衣服,假作屍體,放在門口。

  孫華半夜酒醉歸來,誤以為是死人,嚇得急忙逃去求柳、胡二人幫忙埋屍,柳、胡二人不肯幫忙,倒是他寄居破窯的兄弟孫榮不怕牽累,要幫他埋屍。

  結果二人趕回家門時,正碰上為了賞錢向官府報案的柳胡二人。這時孫華妻子出來說明真相,孫華看清了柳、胡二人的真面目,幡然悔悟,與自己兄弟重歸於好。

  葉小安來的晚,排練時間本來就短,再加上這段曲目他越唱越覺有影射之嫌,心裡不太舒服,如今一個倒嗓,又受到觀眾嘲笑,心裡就更慌了,發揮連連失誤。

  台下看客中早有嚴世維安排的幾個無賴,本來他就算沒唱錯也要喝倒彩鬧事的,何況他確實出了醜,一隻茶壺登時就飛上了台,叫罵聲不絕於口。

  葉小安可不是靠這一行吃飯的戲子,他好歹也是一位土捨老爺,如何受得了這種氣,登時停了唱戲,衝著台下無賴喝罵起來。

  那些無賴正要鬧事,登時衝上台來,雙方扭打在一起,台下看客一看出了事,桌椅板凳亂飛,生怕傷到自己,紛紛向外逃去。

  「準備動手!」

  大幕側方,嚴世維眼中帶著陰冷的笑意,看著台上台下亂作一團,向幾名手下冷冷地吩咐了一聲。幾名手下點點頭,將一個被他們擰著肩膀、口中塞著破布團的男子往前推了推,這男子高矮胖瘦與葉小安相仿,臉型眉眼也有五六分相似,臉上同樣畫著臉譜,穿著一樣的戲服。

  戲班子的人和無賴們打成一團,側方的帷幕也不知被何人點燃了,趁著濃煙滾滾,混亂不堪,嚴世維把手一揮,幾個手下立即拖起那男子衝向混戰的人群。

  葉小安被打得頭破血流,正在地上倉惶倒退,想要脫離混戰的人群,忽然身子一輕,雙膀便被兩雙有力的手臂扶起。葉小天抬頭一看,就見嚴世維正站在面前,葉小安欣喜地叫道:「嚴大哥!」

  嚴世維道:「噤聲,咱們走!」他一擺頭,兩個架起葉小安的人抬腿就走,葉小安只當他親愛的嚴大哥要救他脫困,既不聲張也不抵抗,還生怕被人看見,再招來那些無賴,急忙低了頭,藉著濃煙的掩護逃走。

  等無賴們紛紛逃走,戲子們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時,愕然看見葉小安葉大爺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臉上血肉模糊,鮮血和油彩融合成了一種詭譎的顏色,整個鼻樑骨都被砸坍了。

  「葉大爺!葉大爺?」老班主撲上來推搡了葉小安幾下,趴在他胸口聽了聽,尖叫起來:「死啦!葉大爺死啦!」淒厲的慘叫聲在整個戲園子裡迴盪起來……

  戲園子後門外停著一駕馬車,葉小安被人腳不沾地的架出去,直接送上了馬車,馬車登時啟動,轆轆地離開了原地。

  車中有燈,照著一張嫵媚動人的面孔,燈光下雪白的半邊臉兒被映得一片暈紅,另外半邊臉兒卻藏在陰影裡,彷彿一位狐仙。

  葉小安一瞧如此艷媚的美人兒,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訝。那美人兒嫣然一笑,將一方雪白的手帕遞了過去,柔聲道:「葉土捨,擦擦血吧。」

  「這美人兒……」

  葉小安突然明白過來,這一定是嚴大哥給他找的粉頭。嚴大哥竟然找得到如此人間絕色!一念至此,葉小安心花怒放,也不覺得身上疼了,他癡癡地接過手帕,巧巧地碰了一下人家溫滑如玉的柔荑,登時色授魂銷。

  「哼!」

  旁邊忽然響起一聲不屑的冷笑,葉小安這才發現車中坐的不只是他和那位嬌艷無雙的小娘子,移目過去,角落裡還坐了一人,一身黑衣,臉上蒙著一塊黑沙,只露出一雙陰冷的眼睛。

  葉小安嚇了一跳,忽然覺得自己的揣測似乎有些誤差。這時他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葉小安扭頭一看,就見是一隻雕琢的五指不分的木手,葉小安一抬頭,就看到了嚴世維詭譎的笑臉。

  葉小安結結巴巴地道:「嚴大哥,她……她是誰?你為什麼要把我帶上車子?」

  嚴世維沒有回答,對面的嬌艷女子輕聲笑道:「奴家姓田,田雌鳳。葉土捨不必擔心,人家找你來,是要送你一場天大的富貴,可不是想要害你性命。」

  葉小安並未安心,聽這美麗女子一說,他如何還不明白人家是有備而來,而他的嚴大哥也和對方是一夥的。

  葉小安就像一隻被困住的小獸,瑟縮了一下身子,色厲內茬地威脅地道:「你們想對我幹什麼?我可告訴你們,我兄弟是臥牛嶺的葉小天,那是我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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