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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趁你病,要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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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公雞啼喔的時候,張繹走進靈堂,見侄兒還跪在那裡,便到近前,道:「雨桐,停靈要七七四十九日,有得熬呢,你不能這麼一直下去。頂點小說,二叔先守在這裡,你去歇息一下。」

  張雨桐搖了搖道,沙啞著嗓子道:「二叔,今日來弔祭的人必然更多,侄兒年輕,還挺得住。」

  張繹還待再勸,知客高聲喊道:「於監州弔唁!」

  張繹霍地轉過身去,噴火的雙眸瞪向廳門口,就見於珺婷一身白衣如雪,小高領,顯得極是俊挺精神。文傲和於海龍陪在左右,緩緩地走了進來。

  張繹怒吼一聲衝了上去,咆哮道:「姓于的,你來做什麼?」

  於俊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知府大人過世,同僚共事一場,於某特來弔唁!」

  張繹喝道:「貓哭耗子假慈悲!滾出去!我們張家不歡迎你!」

  於海龍臉色一沉,喝道:「張繹,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監州大人如此說話!」

  張繹悲笑一聲,挺起胸膛道:「怎麼?你這銅仁第一條好漢,要當堂打死張某不成?來!儘管動手,張家只有站著死的鬼,沒有跪著生的人!」

  於海龍大怒:「不知所謂!」湧身就要衝上去,被於珺婷抬起象牙小扇,制止了他。

  這時張雨桐走過來,微帶懼意地瞟了於珺婷一眼,二人目光一碰,立即被蜇了似的避開,低聲對張繹道:「二叔,監州大人好心前來拜祭,莫要失了禮數。」

  張繹回身怒道:「你說什麼?你爹是怎麼死的?如果不是她不赴壽宴,還煽動其他土司不肯出面,你爹怎麼會活活氣死。」

  張雨桐脹紅著臉,低聲下氣地解釋道:「二叔。人情往來,本來就沒有強迫的道理。我爹過壽,人家來是情理,不來是正理,我爹只是突發重疾而死,怎麼能怨得到人家於監州。」

  張繹氣得哆嗦,指著張雨桐道:「你……你這沒骨氣的小子,罷了罷了,死的是你爹,你忍得下。我懶得理你!」張繹把袖子一甩,憤然離去。

  張雨桐尷尬地看著叔父走開,艱澀地嚥了口唾沫,對於珺婷謙卑地道:「監州大人,請!」

  於珺婷瞟了他一眼,輕輕點點頭,道:「你很好!」

  於珺婷昂然走到棺槨之前,望著張鐸的靈位,神色漸漸變得肅穆下來。她把象牙小扇往腰間一插。微閉雙目,向張鐸的靈位拜了三拜,在心中默禱道:「宦海之爭,險惡更甚於戰場。今日你敗了。至少還有風光大葬、孝子扶靈,於某只盼……他日若是敗落,能如你一般落個善終,不致生而受辱。死而難葬!去吧,去吧,一路走好!」

  於珺婷慢慢行了三個禮。直起腰來,喟然一歎,滿面戚容。

  張雨桐跪在蒲團上,向於珺婷還禮磕了三個響頭,又趕緊爬起,慇勤地道:「監州大人辛苦,請到側廂奉茶。家父遽逝,銅仁一應事務還要勞煩監州大人多多費心。」

  於珺婷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道:「你父親去世了,你就是銅仁知府,本官會好好輔佐你的。」

  張雨桐惶恐地道:「不不不,雨桐年少無知,哪裡能承擔得起如此重任。銅仁一應政務,還要監州大人多費心。呃……,小侄已經準備在後宅再開一道正門,出殯之後就封了與前衙的出入門戶。」

  堂上自有其他一些前來拜祭的士紳尚未離開,聽到這番阿諛諂媚的話,不由相顧無言,均在心中暗歎:「張知府一死,張家……是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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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了!」

  「哦!」

  「我這就走了。」

  「哦!」

  眼見葉小天有點心不在焉,展凝兒恨恨地踩了他一腳。

  「哎喲!」

  葉小天一聲痛呼,引來眾人側目,安公子、老毛、華雲飛等幸災樂禍,葉府眾侍衛對展凝兒怒目而視。竟敢對尊者無禮,這還得了,不過……,還是把眼睛瞪得更大些吧,別的事,管不了!

  葉小天壓低聲音,苦著臉埋怨道:「幹什麼啊,昨夜就沒睡好,一早還折騰人。」

  展凝兒恨恨地道:「你心不在焉的,想什麼呢?」

  葉小天道:「我能想什麼,於監州一大早就不告而別,說是要去府衙弔唁,我擔心他們會打起來,一旦因之釀成大亂,銅仁便不得安寧了……」

  展凝兒撇嘴道:「我就知道,你在想那小妖精。後悔昨兒晚上沒留下她吧?」

  葉小天苦笑,兩個人耳鬢廝磨一晚,居然真個沒有發生什麼,他都覺得自己的形象瞬間偉大起來了。不過,雖沒發生什麼,可這一夜懷裡抱個美人兒,又如何睡得好,早晨起來,火氣特別的旺,如今看來,火氣旺的不只是他呀。

  安公子咳嗽一聲,上前解圍了:「表妹,咱們該上路了,你們兩個,話都說完了麼?」

  展凝兒是必須要走的,她母親身體不好,近來病情常有反覆,她不能離開太久。安公子本來是奉命來參加張胖子壽誕的,如今出了意外,他也需要回去稟報老太公。

  如果時間緊急,他自可派人回去,自己則留下參加葬禮,不過張胖子是銅仁眾土司之首,規矩大,七七為終局,需要停靈七七四十九天,等待貴陽各地百餘位土司分別遣人前來參加葬禮,時間充沛的很,他便先行返回了。

  展凝兒白了他一眼道:「我跟這個傢伙有什麼好說的,咱們走吧!」說完當先扭頭走去,安公子向葉小天笑笑,拱拱手道:「瞧見了?這樣的丫頭,鬼迷了心竅的男人才喜歡呢,勸你慎重啊!」

  展凝兒隱約聽到一點,扭頭大嗔:「姓安的,你說什麼?」

  安公子急忙屁顛屁顛地追上去道:「我說表妹人比花嬌、賢良淑德、針織女紅、無所不精,調羹制膳。美輪美奐,若能娶到表妹你,那是他葉家的福份吶,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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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珺婷自張府裡出來,府外恭立的侍衛便牽過馬來。於珺婷走出幾步,忽地聽住,漫聲道:「文先生觀那張雨桐如何?」

  文傲道:「鷹睃狼顧,似有隱謀!」

  於海龍不屑地道:「一介少年罷了,想是畏懼監州,刻意討好。」

  張雨桐以前不大在人前露面。所以眾土司包括於珺婷對他都不太熟悉。眾土司的鬥爭目標一直放在張鐸身上,不曾想過張鐸會暴斃,他們本來的目標就是在張鐸身上完成計劃,大局定後,張家子嗣是賢是愚對大局也全然沒有影響了,故而不曾認真關注過此人。

  於珺婷莞爾一笑,道:「都有可能!若是後者無妨,若是前者,我還真得小心了。可別大江大浪都過來了,卻在陰溝裡翻了船呢!」說話間,她目光閃爍不定,卻不知在打著什麼注意。

  於珺婷回到於府。戴同知和扎西土司、洪東土司等人早已等在那裡,一見於珺婷回來,眾土司馬上迎上來,於珺婷笑容可掬地道:「勞煩諸位久候了。坐坐坐,快請坐,都是自家人。別客氣。」

  眾人紛紛落座,候於珺婷在上首坐下,戴同知便笑道:「方纔在此等候監州大人,閒極無聊,我等便對銅仁局面討論了一番,大家都覺得,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時至不迎,反受其殃。監州大人應該順應天命呢。」

  於珺婷端起茶,向眾人一掃,目光清亮,雖只一眼,每個人都感覺被她盯了一眼似的。於珺婷緩緩啜了一口茶,道:「哦?你們覺得,這是咱們的好機會?」

  扎西土司道:「是啊監州大人,那個張家少爺,就是個慫包,他爹飯桶,他比他爹更加飯桶,相信咱們只要略加示意,他就會乖乖讓出知府之位,大局一定,他們便再也翻不得身!」

  於珺婷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洪東土司道:「監州大人,咱們原本的計劃,就是步步緊逼,迫使張鐸屈服。如今張家少爺比張鐸更加軟蛋,可不是天賜良機?」

  於珺婷略一沉吟,剛要張口,門口管事稟報道:「葉推官到了。」

  葉小天邁步而入,一進門便向眾人行了個羅圈揖,於珺婷俏臉微微一熱,趕緊盪開目光,再扭回頭時,已經恢復了平靜模樣,輕輕點點頭,淡然道:「葉推官請坐。」

  「是!」

  葉小天目光與她微微一碰,頰上微微一熱,忙斂了綺念,正襟危坐。於珺婷清咳一聲,把戴同知和扎西土司等人的話對他說了一遍,問道:「葉推官對此有何見解?」

  葉小天凝神思索片刻,抬起頭道:「監州大人,下官與眾土司老爺看法一致,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能因為張知府猝死,便有所猶疑,錯失良機!」

  洪東土司、扎西土司等人一聽大感興奮,忽然覺得這小白臉順眼了許多。於珺婷饒有興致地看著葉小天,道:「哦?你且說說你的理由!」

  葉小天道:「張鐸猝死,如果我們再對其子步步進逼,看起來確實有些殘忍。然而比這更殘忍的局面,監州大人決心問鼎知府寶座的時候也該已經預料過了。

  一時不忍,必後患無窮。時至今日就算監州你肯退讓,你退得了麼?追隨你的人該怎麼辦?來日張家恢復元氣,會放過你嗎?只有早日塵埃落定,銅仁府才能真正的安定下來!」

  於珺婷猶豫道:「張鐸年長於我,輩尊於我,與他鬥,我毫無顧忌,他敗了,是技不如人,怨不得別人!可張雨桐畢竟是後生晚輩,恐勝之不武,引起四方非議……」

  葉小天道:「監州大人,如果不管什麼阿貓阿狗嘟囔幾聲,你都放在心上,可不成了一塊兜襠布麼?」

  於珺婷詫然道:「什麼意思?」

  葉小天道:「人家放什麼屁,你都得接著!」

  於珺婷臉兒一紅,嗔喝道:「放肆!忒也粗魯!」

  於珺婷氣呼呼地橫他一眼,忽又「噗嗤」一笑,道:「話雖粗,理倒不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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