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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滔滔江漢 第六節 楚懷王第一次獨斷國事

  卻說遷都壽邑,楚懷王竟是昏昏睏覺三個月不亦樂乎。

  壽邑,後世稱為壽春,是扼守淮水南岸的一座要塞城堡。城南便是一片大湖,叫做芍陂,雖不若雲夢澤煙波浩淼,卻也是方圓百餘里一望無際。北臨淮水,南擁芍陂,既有農耕灌溉之利,又有商旅舟楫之便,壽邑便成了淮南地帶的大城,與淮北的陳城遙遙相望,成為支撐整個北楚的兩座重鎮。淮水兩岸多戰事,歷來是楚國北上中原逐鹿的大戰場,當年的楚莊王便將壽邑封給了軍力最強的昭氏部族。一百多年下來,昭氏精心經營,壽邑便成了一座頗具規模的六里千戶之城——城方六里,民居千戶。

  雖則如此,楚王的東遷大軍一朝湧到,壽邑便頓時顯得窄小擁擠起來。隨遷百官臣僚連同家族人口足足十五六萬,禁軍三萬,內侍侍女奴僕及尚坊百工三萬餘,王族嫡系人口及各種奴僕隨從也是五六萬,運送王室財貨的牛車一千輛、大船一千艘、全部車伕水手將近三萬,再加上昭雎家族與昭氏子弟兵將近十萬,滿蕩蕩五十萬出頭,捲著漫天煙塵湧來,將一座寧靜的城堡頓時淹沒了!城內官署、客棧與富商大賈的所有空房都被緊急徵用,饒是如此,卻連王室都不夠用。於是,城外扎滿了連綿帳篷,牛車被改成棚車住人,戰船也密密麻麻泊在淮水與芍陂,竟做了臨時倉儲府庫。站在城頭一望,方圓二三十里竟是黃濛濛一望無際,活生生與當年越國遷都琅邪一般無二。

  長途馳驅顛簸,雖然一路上都抱著那個肥白細嫩的新王后做肉墊兒,楚懷王仍然是疲憊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昏睡三日好容易醒來,老國王便想出城走走,誰知剛一出「王宮」,就被滿街擁擠的人潮車流與飛揚漫天的塵土嚇得坐在了門檻上。

  「這這,哪家叛亂了麼?沒,沒了王法了?」楚懷王像在夢中一般。

  「儂毋曉得,城裡城外一般樣呢!還是回去抱儂睏覺了。」新王后也慌得眼珠兒滴溜溜轉。

  「回去回去,睏覺睏覺!」楚懷王終於選擇了最省心的一件事兒。

  亂歸亂,楚國畢竟歷經多次遷都,像昭雎這般年紀的老臣子人人都經過兩三次,只要不打仗,還都挺得住。老昭雎是執政令尹,這裡又是昭氏的根基之地,便也不去與老國王做無謂絮叨,只打起精神全力周旋調配,將週遭的三個小城堡也圈進了「都城」,竟也在兩個月中將亂紛紛的五十多萬人馬大體安頓就緒。好在壽邑原本豐饒,王室財貨在遷徙中也大體是絕大部分都搬了過來,有吃有喝,沒有發生大騷亂,局面便漸漸安定了下來。

  在秋風來臨之際,昭雎第一次進宮,動議楚王舉行新都大典。終是可以出城了,楚懷王高興得連連點頭:「好也好也!老令尹居功至偉了,便按老令尹謀劃了!」於是,出城祭天拜地,向天地通報了楚國「中興大業於新都」的壯志遠圖,又詔告朝野:新都定名為「壽郢」,依楚國祖制對天下仍稱郢都。在城外郊野風光徜徉一日,楚懷王鬱悶大消,臨回宮時對昭雎頗神秘地一笑:「老令尹,『壽郢』這名號好也,長壽之郢,興國運了!」老昭雎呵呵笑道:「我王當真聖明!老臣如何便沒有想到了?」楚懷王大是舒坦,湊近昭雎耳邊低聲道:「本王有先祖宣王留下的國運秘籍,自能暗合天機了!儂毋曉得,今年內楚國便是大轉機,中興之兆也!」老昭雎連連點頭:「大是大是!我王如此說,老臣心下便安了。」

  便在楚懷王喜滋滋等待國運轉機的時候,陳城令飛馬急報:秦國特使涇陽君嬴顯入楚,不日將到壽郢。

  一石激水浪千層!當此楚國新敗正擔心秦國趁勢猛攻之際,秦國特使南來究竟何意?楚國君臣頓時嘩然,紛紛猜測秦使來意,並提出各種各樣的應對之策。此時屈原蜷縮放逐之地,春申君因「丟失郢都,喪師十萬」之罪,被昭雎以楚王名義貶黜為「駐守安陸,戴罪立功」的野臣,楚國的新派人物幾乎已經銷聲匿跡了。在新都的大臣不是昭雎一黨,便是受昭雎一黨挾制,但遇大事,倒是出奇地眾口一詞。然則這次卻有了例外,竟是人各有說,且對策也是千奇百怪!

  「秦軍燒我王陵,人神共憤天下洶洶!秦國必是懾於天下公議,來向我王謝罪修好。我王當嚴詞譴責,許秦國賠償十萬金重修彝陵!」大司馬昭常第一個做出了評判。

  「秦國若不重修彝陵,我便出兵奪回郢都!」已經重新做了上將軍的子蘭出語驚人。

  「差矣差矣。」上柱國景翠雖是將軍,卻有著一副文人氣度,悠然笑著,「秦軍奪我四十餘城,設得一郡。然此地皆在水鄉,秦人本西陲蠻夷北人,慣於放牧騎乘,卻不服南國水土濕熱,定是無法長駐,成了炭團在手。秦使南來,諸位說他要做甚?」說得口滑,景翠竟學了秦人一句土語,殿堂中竟是轟然大笑。

  「上柱國有理!我看是秦人要還我土地,索我錢財了!」一個大臣立即響應。

  「不對了!秦軍要撤,怕我追殲,便來求和了!」一個將軍昂昂高聲分外氣壯。

  「諸位所說,失之偏頗也。」太史令鄭詹尹搖搖雪白的頭顱,「秦人蠻勇虎狼,豈能吐出果腹之肉也?我王遷壽郢,上應天象,秦國豈能不知?秦使此來,畏懼天道休戰求和而已。我王可順勢應之,而後相機奪回失地,再北上伐秦。此乃長策遠圖,萬勿逞一時之快,與秦使糾纏於一城一地之得失也。」

  一言落點,竟是舉殿肅然,朝臣們都被這個能窺透天機的老人的沉穩深遠折服了。

  「太史令老成謀國,賞百金了!」楚懷王大是振奮,敲著王案驟然高聲,「至於應對,本王自有成算,相機處置了!」

  只有權勢最大的老昭雎卻是始終沉默,只是笑著聽著,一句話也沒說。

  三日之後,秦國特使果然到了。楚懷王已經緩過了勁兒來,也不與昭雎商議,逕下詔書令朝臣大會王宮正殿以震懾秦使。次日清晨,楚懷王破例在寅時離榻,一番梳洗著裝,又飲下了新王后捧來的一盞五石上藥羹,便在卯時點上由四名侍女簇擁著到了正殿。這「五石上藥」是往昔鄭袖以萬金巨價請來一個齊國老方士專門煉製的一種丹藥。楚懷王還記得那個老方士的解說:「《神農經》曰:上藥養命。何謂上藥?五石之練形,六芝之延年也。五石者,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也。六芝者,靈芝、石芝、木芝、草芝、肉芝、菌芝也。五石六芝合,命之所以延,性之所以利,病之所以止也!」從那以後,楚懷王便是每晚一粒五石丹研磨成粉末再煎成藥羹服下,只要此藥下喉,他便雄風大振鄭袖便要咯咯笑著俯首稱臣。今日事大,他便破例在早晨用了,一路走來便覺通身燥熱額頭冒汗勁力賁張,心情竟是特別輕鬆。

  「秦使晉見——」內侍一聲高宣,幽暗的大殿中頓時肅然無聲。

  一個黑衣高冠的中年人大步走進,便是一躬:「秦王特使、涇陽君嬴顯參見楚王。」

  「涇陽君千里入楚,卻是何干了?」楚懷王矜持地拉長了聲調。

  「外臣啟稟楚王,」嬴顯不卑不亢地一拱手,「秦楚相鄰,多有戰端,我王欲請楚王會盟,兩國議和罷兵,請楚王以天下為重,熄滅戰火。」

  楚懷王一陣驚喜——天機當真玄妙,剛遷壽郢,便有國運轉機。雖則如是想,楚懷王卻是冷冷一笑:「秦國奪我江漢,毀我彝陵,卻是如何瞭解了?」

  「楚王若能議和罷兵,秦國願退出江漢。」

  「且慢!」上將軍子蘭從座案霍然站起戟指嬴顯,「退出江漢?特使好輕鬆!燒我先王陵寢,卻是如何處置?」

  「上將軍以為當如何處置?」嬴顯的黑臉便沉了下來。

  「賠金兩萬、軍糧百萬斛、秦王到彝陵祭拜謝罪!」

  贏顯便是嘿嘿一笑:「六十萬大軍守不住一陵,竟來要戰勝國賠金謝罪,當真豈有此理?本特使只一句話:要和便和,不和秦軍便不退!楚王自己斟酌便了。告辭!」大袖一甩,便要下殿而去。

  「且慢了。」這次卻是楚懷王笑著招手,「特使先說說,便是議和,如何議法了?」

  「楚王北上,秦王南下,武關外三十里會盟議和。」嬴顯回頭兩句,逕自去了。

  「豎子猖狂!」子蘭一聲吼叫,「待我先去手刃此賊,再說議和!」

  「豈有此理?」楚懷王第一次發怒了,「啪!」地拍案而起,「國運在天!豈能孩童一般制氣了?都歸本座,給本王好生揣摩,能否北上議和了?」

  上柱國景翠高聲道:「此等大事,該當請老令尹入朝議決才是。」

  「老令尹年高多病,告休幾日了。」楚懷王此刻很不高興有人提起昭雎,畢竟,這個老權臣的權力是太大了,目下王室又在他地盤上,若不趁著上天護佑之機振興王權,楚國王室當真便要就此淪落了。這個素來優柔寡斷的老國王第一次有了主見,「諸位但說便了,我自會與老令尹商議了。」

  「老臣拙見,」太史令鄭詹尹抖著雪白的頭顱說話了,「秦使所言,坐實了老臣日前評判:天命楚國當興,秦國畏懼修好。若秦國特使一味示弱,答應退回江漢並謝罪彝陵,倒有設謀誘王之嫌。今秦使前恭後踞,驕橫不承彝陵罪責,老臣以為:這恰是秦國誠心媾和之兆!何也?秦乃強國虎狼,楚乃新敗之邦,強與弱媾和,退回失地足矣!安得他求?以天命大運度利害,洗雪彝陵之恨,只能遠圖,不可急功而壞大計……」

  「老太史忒是絮叨。你只說,我王去得去不得便了!」上將軍子蘭大是不耐。

  「老臣忖度:天命在身,我王去得。」太史令終於說出了結論。

  雖則被子蘭打斷,太史令這番話卻使一班大臣們大大的有了主見,竟是異口同聲道:「臣等以為,我王可去!」景翠更是高聲大嗓:「兵不血刃而收復失地,不去便是木瓜了!」一言落點,殿中竟是笑聲一片,氣氛頓時鬆快。

  「好!」楚懷王一拍王案,「待本王與老令尹商議而後定奪,散朝!」此時楚懷王突覺一股熱氣升騰於丹田,便想擁住身邊侍女狼吞虎嚥一番,可突然想起一件大事,竟是生生忍住,疾步下殿,將蹣跚最後的老太史令拉到殿角帷幕後低聲道:「老太史,你說老令尹會如何說法了?」白髮蒼蒼的太史令便是悠然一笑:「我王心思,老臣盡知。惟有一言,我王切記: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也。」楚懷王大是頭疼:「此話何意?你倒是明說了!」老太史便湊近楚懷王耳邊低聲幾句,楚懷王哈哈大笑:「儂老太史果然高明!好好好!便是這般了!」

  匆匆走到後宮廊下,老國王已經按捺不住週身颶風般的熱氣,猛然拉過一個侍女便撲在地上折騰起來!另外三個侍女嚇得捂著嘴不敢出聲也不敢離開,竟眼睜睜看著那個侍女被老國王三兩下剝光便是婉轉淒厲的呻·吟起來……一個侍女驀然醒悟道:「快!擋住!大王受了風我等誰也別想活!」三人連忙圍住了已經光光翻滾的兩具白肉,便相互拉起裙裾做了屏風。好容易過了大半個時辰,老國王竟翻身跳起:「青果子不過勁!找王后了!」便將大袍往裸身子一裹,大步匆匆地走了。慌得三個侍女顧不得還躺在血糊糊石板上的同伴,便叫著:「大王有風!」邊跑邊脫下長裙趕上來往老國王身上便包。楚懷王便包著一身五顏六色的絲衣,身後跟著三個白光光的侍女,風一般進了後宮,竟嚇得迎面侍女們一片叫嚷紛紛逃避。

  終於在午後時分,楚懷王從新王后身上爬了起來,雖是漂浮眩暈,卻也是一身輕鬆,細嚼慢咽地吃完了一鼎鹿龜湯肉,這才打著瞌睡登上緇車來到令尹府。老昭雎躺在病榻,竟沒有來迎楚王。老國王一心輕鬆,竟是毫不計較,滿臉流淌著笑意來到昭雎寢室。

  「老令尹啊,秦王邀本王會盟和約,退還江漢,卻是去也不去了?」

  「我王之意呢?」老昭雎有氣無力,聲氣細若游絲。

  「本王麼?尚無定見了。」

  老昭雎艱難地喘息著:「老臣看來,秦國無道,不能輕涉險地……不,不能去了。」

  「好,本王曉得了。」楚懷王目光連連閃爍,「老令尹好生養息,本王擇日再來探望了。」說罷便起身逕自去了。

  昭雎冷笑一聲,從病榻上霍然起身:「子蘭出來!」一身甲冑的上將軍子蘭便從帷幕後冷笑著走了出來:「好個昏君,刀擱在脖頸上了還……」「住口!」昭雎一聲呵斥,便壓低了聲,「機心無言。任何時候,不許心聲,曉得?」子蘭連忙點頭,便是一聲不吭。昭雎一揮手:「隨我到密室。」便踩著厚厚的地氈無聲地消失在帷幕之後。

  三日之後,楚懷王便在八千鐵騎禁軍護衛下,帶著新王后與四名侍女,隨著秦國特使嬴顯北上了。沿著穎水河谷行得兩日,堪堪將近陳城,卻見一支馬隊突然從穎水西岸的叢林中衝出,竟是橫在當道不動。楚懷王正在特製的寬大軺車上心不在焉地眺望,遙遙望見當道軍馬,渾身便是一激靈:「是秦軍當道麼?秦使何在?!」正在此時,車前鐵騎圈外的禁軍大將便是一聲長呼:「春申君晉見我王!」剎那之間旌旗分開兩列,一個身披金色斗篷的熟悉身影便大步匆匆地走到了王車前。

  「春申君,你不在安陸,來此何干了?」楚懷王對屈原與春申君原是不同,對屈原是怕是煩,一見便頭大如斗,生怕他義正詞嚴地教訓自己;對豁達諧謔的春申君則頗是喜歡,只要不說國事,竟很是喜歡與他盤桓。這次春申君丟失郢都喪師十萬,舉朝問罪,惟獨楚懷王卻是不置可否。此刻見春申君風塵僕僕面容憔悴,竟也不忍去問他罪責,只平平淡淡地說了一句。畢竟,春申君喪師失地,老國王也不能過分嬌縱於他。

  春申君一拱便道:「噢呀,臣請我王移步說話,黃歇有秘情陳說了!」

  老國王皺了一下眉頭:「秘情?又是屈原回朝,秉政變法了?」見春申君咬著牙不說話,老國王便豁達地笑了,「好好好,移步說話。王車進入密林,不許他人跟來。」王車馭手「嗨!」的一聲,那輛青銅駟馬軺車便轔轔駛進了旁邊的樹林。

  軺車剛剛停穩,匆匆跟來的春申君便噗通跪在了車前。雖說君臣大禮跪亦無妨,但畢竟這是極不尋常的。戰國禮節簡約,君臣之大防遠不似後世那般森嚴。君前議事,臣子同樣有座,躬身參拜便是大禮,尋常議事拱手便是禮節。大臣高爵如春申君者,此舉當真非同尋常。

  「起來起來!」楚懷王急迫拉住春申君兩手,「這般可憐,卻是為何?昭雎又為難你了?沒事,本王撐著,他又能如何了?」

  「噢呀我王,此事與昭雎無關了。臣有事相求,王若不應,臣不敢起來了。」

  「好了好了,本王應,你先起來,跪著我卻心酸啦。」

  「謝過我王!」春申君爬起來便是一臉急促,「臣懇請我王,立即還都,不能去武關!臣有秘密斥候報來急訊:武關城內有秦軍埋伏,秦王可能有他圖。屈原大夫也是此意,這是他托臣呈給我王的血書了。」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方折疊的白絹抖開,十六個暗紅的大字竟是觸目驚心——秦人奸險,武關虎口,王身繫國,毋做楚囚!

  楚懷王瞄得一眼,急速打著圈子口中便是一串嘟噥:「血書血書,老屈原有多少血整日寫書了?要不是本王護著,他能火到今日了?不好好等個機會,有事便亂攪和了,真糊塗老糊塗啦。」嘟噥一陣,卻猛然站定便是呵呵一笑,「春申君啊,你猜猜,昭雎對此事如何了?」

  「噢呀還用猜了?昭雎與秦國張儀時已有勾連,他定然攛掇我王與秦媾和了。」春申君滿臉通紅竟是毫不猶豫。

  「我說呀,你等整日咬來咬去不覺無趣麼?」楚懷王豁達地呵呵笑著,「本王便告你:昭雎力諫本王不去武關。他說,秦國無道,不能輕涉險地了。你說,老令尹不是忠臣麼?他與秦國誰個勾連了?」春申君大是驚愕,竟是結巴起來:「是是是麼?他他如何能說此等話了?臣臣卻是不信了……」

  「春申君,放心回去了,這回呀,你與老屈原卻是杞人憂天了。」楚懷王第一次變得自信又從容,「這一回,本王不受任何人攛掇,偏是要君心獨斷了。本王就是不明白,分明是兵不血刃地收復失地,你等倒是都嘈嘈起來,看本王親自做一件大事就眼紅了?毋曉得甚個道理了?回去回去!」說罷便一揮手,兩個侍女立即飄過來將他扶上了軺車,「走!莫得誤了路程,讓秦王笑我了。」

  金燦燦王車轔轔去了,春申君愣怔地木然地站著,兀自喃喃半日竟突然大笑起來。